第51章
遲家父母的事, 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時間線太長了,很多信息都被新的更替了,翻來覆去的找, 最後把全部信息量放在遲雲含帶來的資料上。
估計遲家那幾位也是萬萬沒有想到, 她們為了增加可信度,整出來的這些東西, 成了破案的關鍵, 最後敗在了自己的手上。
兩邊警方合作起來,查了幾天才把遲家的關系理的差不多,遲家父母的确有兩個女兒, 大的叫遲雨容, 小的叫遲雲含。遲家父母能力很強,一個是兒童醫生,在醫學領域很有建樹,另一個是調香師教授。
中間又去調查他們的親屬關系,發現這兩人結婚的時候, 遭到了家裏的反對, 兩邊的親戚斷的差不多,後來舉家搬遷, 更是和洛城那邊沒了往來。
輾轉幾個地方, 還找到以前在遲家做工的傭人, 傭人年紀也不小了, 以前給遲家當司機的, 傭人道:“家裏除了我,還有保姆跟管家,都是在遲家工作了六七年的, 跟先生太太關系都很好。”
警察就問,那個保姆和管家什麽情況。
老傭人回憶了很久,道:“人是羅文軒找過來的,也就是管家找過來的,說是同鄉,人還挺機靈的,手腳也很麻利。遲先生遲太太人都挺好,看我們文化水平不高,經常會教我們一些東西,就是我年紀大了,實在聽不懂,另外兩個學的就還行。”
“後來先生太太要升遷搬家,我年紀大了,她們給了一筆安家費,讓我回來養老了,也是路程遠了,每次說是想去看看他們,實在抽不出時間。”
老傭人說的時候一陣感嘆,“先生太太都是很好的人啊,心地善良,尤其是太太,她雖然是個Omega,但是不比Alpha差。”
警察找到了關鍵,“遲太太是個Omega?”
問的時候,老傭人連連搖頭,不太願意說,警察把遲雲含的事跟他說了,他震驚的人都開始哆嗦,這才把第二性別的事說了。
那個年代做檢測并沒有現在這麽方便,遲太太一個Omega被測成了Alpha,去Alpha學校讀了幾年書,後來遇到遲先生才知道自己是個Omega。
那會她本來可以當調香師,因為第二性別,放棄了這個職業,去當了調香教授,後來他們是打算去首都生活,準備安定下來,再去更改第二性別。
家裏的人都知道她的性別出錯的事,包括保姆和管家。
老傭人氣的胸口不順,“這兩人怎麽能幹出這種缺德的事,當年遲先生遲太太對他們很不錯的啊,這兩人結婚的時候,遲先生遲太太還特地收拾了一間房子給他們住!把他們當成親人對待!!”
警察把之前資料裏的照片拿出來給老傭人看,他們查過,之所以管家和保姆能這麽多年沒被發現,跟這張照片有關系,因為這張照片上過報紙,就很容易讓人把保姆當成遲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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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傭人道:“當時太太生了孩子,怎麽可能在抱着孩子接受采訪?保姆就把孩子抱出去了,先生本來在陪産的,有個急診手術,他就趕過去了!誰知道記者把保姆說成了太太,太太很低調的,覺得就是一個報紙,沒有什麽,就沒去跟記者澄清。”
說到這裏,老傭人幾乎是老淚縱橫,要是知道這些小事會成為這對惡魔用來僞裝身份的關鍵,他那會一定要去阻止,哪會出後面這麽多事啊。
還害得遲家小閨女那麽遭罪!簡直不是人!
老傭人抹着淚,“管家跟保姆還有個閨女,就比遲家大閨女小三個月,應該就是現在的遲雨容,我還有照片,是她們一起拍的,你們等着我去給你們翻!”
這張照片保存的很好,還是彩色,能清晰的看出來,兩個女人坐在一起拍照,懷裏都抱着孩子。
另一個女人比較瘦弱,骨架很小,模樣跟遲雲含很像,可以說遲雲含是按着她的模子刻出來的。
盡管猜到了是這樣的結果,查案的警察心裏還是生了一股無名火,這兩人是從寄生蟲變成了鸠占鵲巢,誰能想到現實中,居然有這麽惡心的人。
你鸠占鵲巢,好歹有點良心吧,對人家的閨女好點,看看人家閨女折騰成這樣了,要不是職業素養高,他們都要詛咒兩句。
至于遲家父母到底是怎麽不在的,是不是這一家人殺的,他們還得再往下查,但是有了這些東西,批逮捕令是足夠的了。
……
現在的“遲家父母”,這幾天都住在酒店裏,看着平息了幾天,警察也沒有來找她們的事,就各幹各的事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尤其是遲媽,抱着課本很高調去上課,發現底下的學生比她想象的要多,還有點得意。
遲媽敲敲講臺,準備上課。
底下有人舉手,直接問道:“遲教授,聽說你的身份是盜來的,請問你之前的名字叫什麽,以你現在的實力,你真的配當教授嗎?”
“胡說八道什麽?你這是毀謗!我可以告你!”遲媽發着火,要把底下的人趕出教室。
那人直接掏出了相機,道:“您好,我是日報的記者,今天專門過來采訪您,想做一期惡人專訪,走進你們的內心世界。”
遲媽一聽是記者,下意識就是擋臉,再就是想跑,誰知她剛往後挪動了一步,底下的人全站了起來,只有一兩個是學生來聽課,剩下的全是記者。
居然還有人搞直播。
吓得遲媽奪門就要跑,把門拉開,門外也是記者,跟拍電視劇似的,機拍,追着她一直跑。
她用書本擋着臉,到樓下看到了穿警服的人,更是慌了神,拔腿就跑,那些警察腿腳很快,一邊追一邊喊:“目标嫌疑人,正在逃亡,申請警隊幫忙,盡快封鎖所有的路口。”
遲媽坐上自己的車,驚魂未定,壓根沒理清現在的情況,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多警察,她們為什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警察怎麽突然就來抓她了!!
家裏回不去,住酒店不安全,遲媽摸着手機打電話,先打給了遲雨容,遲雨容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半天沒有接,打給遲爸的時候,遲爸接了。
遲爸急急地道:“咱們跑吧,跑到國外去,醫院全是記者,他們想在人多的地方抓我們,想讓我們全國出名啊!”
遲媽懵了,現在跑嗎?
不對啊,她們之前不是商量好了嗎,就算真的被查到了,就說是遲雲含親生父母的臨終遺言,他們也是受托付才當遲雲含的父母的嘛。
怎麽現在就要踏上逃亡之路?
太猝不及防了。
遲媽扯着嗓子就罵:“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出國,誰讓你出國的,那是潛逃!是重罪!”
遲爸被罵懵了,想回頭的時候來不及了,已經有警察過來摁住了他的手,給他铐住了,說:“跟你老婆說,讓她別逃了,她的簽證已經作廢了。”
遲媽聽到話,人驚了,車直接沖出了路障。
才猛地反應過來,她也算畏罪潛逃啊!
眼前一黑,人要暈過去了。
最後遲媽是被拎出來的,現在不能叫遲媽了,叫連鳳蘭,只是鸠占鵲巢,霸占了遲家的財産。
連鳳蘭被拉上車的瞬間,覺得是做夢,不敢相信是真的,怎麽她被抓了,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
到警局的時候,遲雨容已經被扣押了,落魄的樣子比他們還要慘,臉上的抓痕沒有消失,猙獰又恐怖,她想為自己辯護,道:“警察你看,我臉上的抓痕,都是遲雲含弄的,我什麽都沒做。”
“她什麽時候抓的?有證據嗎,當初怎麽不說,現在都結痂了,我們怎麽接到通知說是你母親抓的?你這是嫁禍給遲雲含,誣告也是罪啊。”
遲雨容欲哭無淚,一家三口狼狽不堪。
而門口的記者,則是把她們的逃亡、被抓、誣告拍的清清楚楚,全放在網上直播,讓網民欣賞。
像這種新聞時效性低,大衆們看看就過了,誰知道鬧得這麽轟轟烈烈,甚至傳到了外網,被大家稱為“腺體案”,還扒出了遲雲含調香賽的事。
全世界的頭版都在議論這件事。
居然有人惡劣到去破壞腺體,哪怕被抓了還在誣告受害者,不僅喪盡天良,甚至惡上加惡!
一定要重判,追加死刑!
遲雲含去警局,看到蹲點的媒體,有點茫然,她以為抓到人就行了,沒想到還能讓這些人世界性死亡,心裏的氣,出了太多了。
那些記者都想采訪她,被江暮凝的人攔住了。
警察給她們倒了茶,道:“你爸……羅文軒和連鳳蘭以前是你們家的管家和保姆,你親生父母都是好人,只是遇到了惡魔。”
在路上遲雲含都聽得差不多。
那母女倆的嘴很硬,一直在辯解,說是遲家父母托孤,她們養不活孩子,才想着鸠占鵲巢。但是,羅文軒比較慫,警察一問,他就什麽都說了。
當年遲家舉家搬遷,遲家父母是想着辭退他們倆,後來看他們實在可憐,心軟了,把他們也帶上了,誰知道中途出事故,車翻了,夫妻倆全沒了。
再問夫妻倆的大女兒呢,羅文軒就說,翻車的時候,遲媽護着那小孩,小孩受了重傷,并沒有斷氣。但是,連鳳蘭惡向膽邊生,想取代他們一家人,他們不僅見死不救,甚至把車推到了山下。
當時遲雲含是被保姆抱着,車跟在後面,躲過了一劫,後來想着她名下還有房,這一家人又怕被拆穿,就把她留下來了,遲雲含這才免了一死。
林林總總,罄竹難書。
在場的人聽完,都覺得荒唐和惡心。
遲雲含深呼吸,來時她覺得可以抓人了,那些人可以坐牢了,很開心,現在只覺得壓的喘不過氣。
江暮凝握着她的手,壓了跟手指在唇上,示意讓警察別說,只需要告訴她們,之後會怎麽判刑。
警察說:“他們故意殺人,侵占財産,虐待Omega,盜竊她人的成果,破壞屍體,到現在死性不改滿口謊言,還試圖逃亡,可以追責到死刑。”
“死不足惜。”甚至死都不能解氣。
天底下居然有這種魔鬼。
太惡心了。
遲雲含渾渾噩噩的聽完,心口憋的特別難受。
江暮凝護着她,道:“我先帶她回去,之後有什麽事,你們打我的電話就行。”
聽到這種結果,沒有出氣的感覺,只會難過。
江暮凝把人牽出來,有記者舉着相機對着遲雲含拍了幾張照,看到遲雲含失神的樣子,心裏也跟着蠻難受的。
有些記者挺感性的,做不到這個時候去拍受害者,去把她的痛苦的放大,再讓所有人看到她有多難過,默默放下了相機。
于是,他們把所有的好奇和憤怒,全部放在警局那三個人身上,用筆墨把他們的惡行寫出來,一條條的、格外清晰的、不美化任何形象的放出來。
……
來回只有半個小時。
遲雲含坐在車上,後背貼着椅子靠,習慣性地說:“我是不是應該覺得我很幸運,畢竟我……”
“不幸運。”江暮凝打着方向盤說:“等判定死刑,這三個人徹底消失,你才算真正的幸運。”
“嗯。”遲雲含用力點頭。
眼睛裏蓄滿了淚。
她就是倒黴透頂認識了這三個人,從沒有幸運這一說話,她的幸運在未來,未來她會很幸運。
遲雲含痛痛快快的難過了一回,看天,覺得天是灰的,要下雨,下雨啊,濕淋淋的,太倒黴了。
向日葵慢慢的轉過身了,對着太陽低下了頭,露出了自己的陰暗面,這幾天就不要向陽而生了。
江暮凝打着方向盤,手指摩擦的有些用力,問道:“剛剛從警察那裏拿到了你的父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遲雲含還是看着窗外,江暮凝又道:“難怪你長的這麽好看,你媽媽就是個很漂亮的人。”
遲雲含動了動唇,還是閉上了嘴。
江暮凝繼續說:“你長的很好看,比……比所有人都好看,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特別的驚訝。”
遲雲含經常跟別人講她第一次見江暮凝的畫面,江暮凝是如何如何,從來沒有聽過江暮凝講述,她眼中的她。
那時候她們都是第一次見面。
遲雲含在外面焦急的等待,她第一次領Alpha,很激動,看到江暮凝想着她好可憐,想跟她拉手。
她看江暮凝。
江暮凝也在看她。
江暮凝來救助很多次,她第一次看到來救助站領取Alpha的人,眼睛還能那麽亮,那麽可愛,眸子眨動的時候,好像在叫她老婆一樣。就、就太主動了,不正經!不合規矩!
其實,她也是第一次跟人回家,之前匹配她都是住在對方隔壁,不知不覺就跟着遲雲含回去了。
江暮凝說:“你還很香。”
遲雲含的腺體被破壞了,應該聞不到信息素的,但是她很清晰的聞到了,以前是、現在也是。
江暮凝認真地補充,“我沒騙你。”
遲雲含吸着鼻子,手指貼在車玻璃窗上畫了個圈,道:“我知道,別人聞不聞得到不重要的。”
有些人會因為各種機緣巧合相遇,又因為各種小舉動變得合拍,遲雲含很矯情的想,也許是她苦的上帝都看不下去,讓她很巧合的跟江暮凝相遇了。
很多如果不發生,事情就是另一個結尾。
遲雲含呼吸,深呼吸,還沒醞釀好怎麽說話。
車開回家,她們家門口放了很多東西,有剛剛綻放的玫瑰,帶着露水,紮了大一捧放在門口,還有木籃子,裏面放了很多蔬菜和可愛的甜品,上次李夫人的小桶子也在門口,裏面是活蹦亂跳的魚。
這些都是附近的領居送過來的。
遲雲含把花抱起來,她看着裏面的賀卡,上面寫着:漂亮的小女孩,我可以教你怎麽種玫瑰。
“謝謝。”遲雲含憋了一口氣,兩腮鼓鼓的,那煩悶的感覺,在慢慢的消退。
她把花抱進去,猛嗅了一口,道:“我還是第一次收到花呢,不知道是誰送的,肯定要去感謝感謝人家的。”
“你喜歡花嗎?”
“喜歡。”遲雲含用力眨眼睛,“我小時候不管種什麽花,花都會死,倒是種了很多花生,吃起來很甜。”
江暮凝說:“你要是喜歡種花,我可以教你種花,我也會種,不用去請教別人,如果你不好意思去問的話。”
這幾天遲雲含的确不太想見人,她就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待着,躺兩天,把自己的心情養好,讓自己能繼續開開心心的,積極的面對以後的生活。
累了,就頹廢一段時間吧,沒什麽大不了的。
遲雲含把花插進花瓶裏,道:“玫瑰精油也很難得,PFE應該有很多玫瑰精油吧,她們是收購還是自己種啊?”
“PFE有自己的精油公司,是自産自銷。這樣用起來比較方便,質量也能高出其他公司,PFE的香水才能保證自己的地位。”江暮凝又說了一句,“你去PFE會有獨立的調香室,精油庫房每天會給你送最優品的精油,不用你自己做。”
聽得遲雲含很向往,她用力點頭。
江暮凝又問她,“你早上想吃什麽?”
吃什麽呢。
遲雲含腦子裏閃過了很多菜,食欲卻不高。
江暮凝說:“我随便做了。”
難過到極致,會一會開心一會低落,反反複複,崩潰、再自動修複。遲雲含躺在沙發上,腦子亂七八糟的,不知道該想什麽。
十多分鐘,江暮凝拉開了玻璃門,道:“做好了。”她端了兩個碗出來,很簡單的蛋炒飯,加了瘦肉丁,再配了蔬菜湯。
“吃嗎?”江暮凝問。
不是什麽豪華大餐,很普通的,有家常感。
遲雲含低着頭,一手拿筷子一手拿勺子,吃的慢吞吞,笑了一聲,“江暮凝,你會不會覺得很麻煩,我家庭這麽複雜。”
她很怕給別人添麻煩,不管什麽事,她能做完,從來不會開口跟人求助,很怕別人覺得她煩。
“沒有。”江暮凝認真地說:“那是你沒見過更煩人的。”
“什麽更煩?”遲雲含問。
“談生意是最煩人的。”江暮凝一件件給她數,“還有跟不喜歡的人接觸,跟合作夥伴虛以委蛇,參加一些無意義的聚會,甚至家庭聚會。”
她問遲雲含,“煩嗎?”
遲雲含咦了一聲,“好煩好煩,煩死了!”
吃完飯,遲雲含在客廳散步轉圈,說自己心情好了,但是笑的很勉強。
對于安慰人這件事,江暮凝沒什麽經驗,準确來說,她從來沒有安慰過人,甚至不會安慰自己。
她想了想。
拿出手機搜:【怎麽哄女孩子,讓她開心?】
想想又把字删除,重新打:【怎麽才能讓Omega一直開心,開心的不去想別的事情。】
彈出來的結果,讓江暮凝眉頭狠狠一皺,懷疑自己進錯了網站。
……
消完食,遲雲含準備去睡覺。
她聽說兩個緩解難過的辦法。
1:散步
2:睡覺
顯然散步沒什麽用,她打算去睡一覺,睡醒了,明天又是完美的一天。
遲雲含走到樓上,剛要關門,江暮凝握住了門把,“需要我陪你嗎?”
現在的陪,那就是“陪.睡覺”了。
遲雲含舔了下唇,将門拉開了,兩人一前一後去洗澡,江暮凝自己帶了睡衣,遲雲含挪到床的另一邊,給她留一個空位。
江暮凝先是坐着,聽到很小的嗚咽聲,跟着躺了下來,她側着身子。過了幾分鐘,遲雲含輕輕地動了兩下,她轉過身,聲音很小地問江暮凝:“能給我看看嗎,你在車上說的那些照片。”
“可以。”江暮凝起身,出去了一趟,拿了個相冊進來,裏面只裝了幾張照片,封面裝訂的很精美,木質外殼。
遲雲含翻開第一頁,裏面的女人抱着個嬰兒坐在椅子上,她穿着紅色的裙子,襯得肌膚如雪,在她旁邊有個男人,男人懷裏也抱着一個小姑娘,小姑娘是個光頭,戴着一頂白色的帽子,嘴裏正在塞什麽。一家人很開心,眼睛滿滿都是溫馨的幸福。
再往後翻,是那個小姑娘的照片,小姑娘撅着嘴,對鏡頭比耶,再往後翻,是肉嘟嘟的嬰兒照。
照片只有幾張,都是從老傭人那裏拿過來的,遲雲含看了一會,沒看自己的嬰兒照,看的都是那對陌生的夫妻,以及那個笑起來很可愛的小姑娘。
鼻子酸酸的。
遲雲含不停的抹眼淚,覺得好可惜。
江暮凝說:“其實我也有個姐姐。”
遲雲含疑惑:“嗯?你不是獨生女嗎?”
江暮凝搖頭,“不是,我只是跟她不熟,很少提到她,很少有人知道我還有個姐。”
“嗯?”遲雲含好奇地看着她,“為什麽不熟,你們關系不好嗎?我跟遲雨容,呸,我那個壞女人關系一點也不好,從小就合不來。”
“不好,接觸不多。”江暮凝想了想,補了一句,“她腿壞了,坐輪椅。”
遲雲含說:“挺可憐的。”
江暮凝沒回應,語氣平淡,說:“她很自由的,她想做什麽都可以。”
遲雲含聽得有點不舒服,想到自己,問:“你爸媽偏心嗎?”
“不偏心。”江暮凝說,“對誰都一樣。”
遲雲含想了想,撐着下巴,認真地問她,“那,那你有時候會不會突然很難過。”
江暮凝點頭,聲音變了,像是含了一口沙,道:“……你是第一個問我難不難過的人。”
別人對她說的都是:你比你姐姐好。
你站得那麽高,看到的風景很美吧。
哎呀,你跟我們不同,怎麽會為了這種小事難過?
可是有時候,一點點小事,就會突然淚奔啊。
江暮凝側過身,看着遲雲含。
黑夜裏,她眼睛裏沁了水,看着明晰動人,熠熠生輝,遲雲含被她看的心慌,趕緊趴着繼續撥弄相冊,幾張相片翻來覆去,快要印在腦子裏了。
江暮凝湊過來說:“看完了,就別看了。”
“嗯?”遲雲含捏着封面,手指刮動着的木質蝴蝶結,道:“幹嘛呀,我還沒看完……”
“你要做嗎?”江暮凝突然說。
她說的做後面應該加個愛。
遲雲含沒太驚訝,剛剛江暮凝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對,兩人湊的又那麽近,肯定是要發生點什麽。
只是她沒想到江暮凝說的那麽直白。
一點也不正經了。
遲雲含快把封面摳出一個洞了,再去偷看江暮凝,發現江暮凝還在看她,很認真,認真的像是在考慮,從哪裏下口比較好,就……就有點澀澀的。
“我聽說,要洗手,你洗了嗎?”遲雲含很慌,她就是嘴巴賤,其實她很慫的,咋辦呢?
她糾結的要命,江暮凝很淡定地說:“我剛洗過手,還消過毒。”
遲雲含驚了,“什麽,你上我的床,就想搞我了?”說完,感覺太粗魯了,忙壓着聲音,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你洗手,我沒洗啊,這種事不是……你來,我也來嘛。”
“……哦。”江暮凝點頭,把被子掀開,道:“那你也去洗個手,再消毒,就可以做了。”
好草哦。
為什麽說這種事,還要用一本正經的語氣。
遲雲含腳趾頭都卷在了一起,她扣床再扣床,最後跟着江暮凝下床,像個鹌鹑一樣,江暮凝把水池打開,給她示範怎麽洗手,還要用洗手液洗。
手指節骨分明,在水裏來來回回。
遲雲含吞了口氣,把手放進去,認認真真地洗完手,她又說:“我覺得還要洗洗別的地方。”
“不是洗過澡嗎?”
“那、那我……不洗了。”遲雲含慫兮兮的往房間走,剛進門,江暮凝就把門反鎖了,看着她的眸子狠狠地暗了下來。
她往床上爬,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江暮凝站在床邊,嚴肅而認真地道:“自己把褲子脫了。”
就、就好嚴格。
遲雲含腿抖了,試了幾次實在不行,顫着聲說:“怎麽辦,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