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談心
驟然安靜的屋內只餘一絲酒香混雜在袅袅絲絲的熏香中,夜似乎已經很深了。雖不知道哪句話觸了他的記憶,但以他的性子應該不會交淺言深,她剛想讓他早些歇息,卻聽他淡淡開口:“我常與三哥促膝長談,這樣一想,倒是很多年沒有夜下對酒了。”
她見他眉宇間帶着些淡淡憂傷,漆黑的眼眸也溫柔了幾分,這神情,像極了疏影,也許都經歷過失去至親的痛和夜深人靜獨自緬懷的苦才會感同身受走到一起吧!她極不适應他忽然轉變的樣子,也別扭的無法開口安慰,想起他鐵骨铮铮馳騁在戰場,便也激起了自己心中的男兒本色,于是饒有興趣的轉移話題,“給我講講戰場上的事情吧!”
司徒飏驚訝的擡着眼皮,凝視着她圓溜溜的雙眼,神色怪異問道:“戰場厮殺,慘不忍睹,你一個女人竟然對此有興趣?”
“嗯,我不愛紅妝愛武裝。”
司徒飏忍不住笑了幾聲,又問:“想聽什麽?”
仙樂略一回想,見他心情大好,曾記得他胸前有幾道猙獰傷疤,于是便指了指他的胸前說:“從那幾道傷疤說起吧!”
司徒飏低頭看了眼胸前,憶起昔日她誤闖入室,自己被她看了個精光,霎時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聲,立即轉入正題:“靺族位于大蕭與天慕國之間,因地勢偏僻,族人兇狠彪悍,所以外界幾乎鮮少有人與其接觸,傳言說他們喜食人肉,形體似獸高大威猛,周邊各族也紛紛避讓,長年累月,那裏便成了神秘地帶,因其占據大片土地,自稱為國,旁人號稱為‘魔族’。”他的聲音低沉充滿張力,情不自禁便讓人同他一起沉浸在那綿遠悠長的往昔中。
仙樂右臂杵在桌上,饒有興致的問:“然後呢?”
司徒飏難得有如此耐心,竟然對着她述起了往事,見她迫不及待等着下文,他也不好拂了她的興致,便繼續說:“一直到先帝爺那會兒,有位膽大勇猛的将士偷入魔族,見族人射獸不斬頭,不過以獸皮披身吓人,所以形似怪獸。真相揭穿後,衆人才知曉,以前種種不過人雲亦雲。聰明的魔族人見事情敗露,再無寧日,為了全族躲避即将的禍亂,便偷偷西遷,與另一部族合二為一,雖然棄了家園,但卻保了性命,這便是今日的洛南國。”
仙樂明顯有些不耐煩了,讓他說他身上的傷疤,他再扯一會兒,五代十國就全出來了。不過聽到這裏,她有些不明白,忙問:“竟然他們又獨自立國,為何不派兵強攻?”
司徒飏轉了轉深邃的眼眸,露出了一個“問的好”的神态,解釋道:“洛南此地,易守難攻,一面是千年雪山,一面是斷崖絕壁,而他們便在這兩山之中的平谷,自給自足避世而居。”
怪不得,這地形的确攻不下來,不過也怪了,那他們是怎麽進去的?
司徒飏一笑,說:“你可看過徒手攀爬?那是族內人的拿手絕活。”
仙樂點了下頭,頭上的朱釵搖搖欲墜,這副半醉半醒的樣子像是一朵醉海棠般惹人喜愛。原來她也不信徒手攀爬,後來看過《烏龍山剿匪記》後,她有幸去了一次烏龍山,深山峽谷之中,古木蔭蔭,巍峨聳立的群山半壁有個偌大的洞口,直上直下,毫無繩索攀爬,據說這便是土匪們習以為常的回家路。
“那老幼病殘如何進去?”她想了想又問。
司徒飏露出了一個誇贊的神情,低低說着:“正如你所說,所以……絕對有入口,只是世人不知罷了。”
仙樂抻着語調,“嗯”了一聲,不耐煩的指了指他胸前,示意他趕快切入正題。
司徒飏接着說道:“魔族即走,那片肥沃廣袤的土地卻成了人人垂涎欲滴的肥肉,只是鮮國于此相隔萬水千山,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天慕國和我們兩虎相争,等待坐收漁利。但天慕與我國都心有餘悸,不敢随意起兵,只怕對方與鮮國聯合,到時怕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便互派使臣,協商後約定協議,将此地一分為二,互不侵犯。這倒也平靜了多年,只是到了皇上登基之後,天慕國又蠢蠢欲動,以我國将士闖入他們領域為由而大動幹戈,其實也不過因一位将士射雁而起,他拾回射殺的大雁時踏出了邊界,天幕國便将其殺害,這才激起了戰火。”
仙樂眼皮發沉,但依然配合的重重點頭。
“天慕國早有預謀,一幹士兵突破構築,竟将守在此處的大蕭将士殺的片甲不留,一路直逼荊州,當時我三哥正任副都統,領了皇命去荊州議事,我也第一次随了他遠行,那一年,我不過十歲。”司徒飏眸光裏有一層水汽,像是煙雨江南潮濕的七月天般醉人。以前幾乎惜字如金的他,正對着她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她極力擡着打架的眼皮深深凝望,但那燦若星河的眸光似乎越來越模糊,待與那微弱的燭火渾然一片時,她終于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司徒飏見她杵在桌上的手臂漸漸下滑,頭終于忍不住貼在了桌子上,他瞧着她的樣子卻極力忍住了笑意。此時外面正好響起三更的鑼聲,他借着快要燃盡的紅燭仔細望了一眼她,但見她臉蛋滑溜溜的暈了一層海棠粉,黛眉下的雙睫卷翹濃密,配着她那一雙烏溜溜的黑瞳,倒顯得慧思靈巧,小巧的鼻下雙唇微阖,嘟起的粉嫩瑩潤閃亮,忍不住讓人一親芳澤。
微涼的夜風透過薄绡紗的南窗簾,輕拂她額前的幾縷碎發,連顫巍巍的燭火都偏向了她的身側,似要凝望一下貪杯醉酒的美人憨态。不可置否,司徒飏的确有些看呆了幾秒,一股躁動的熱流竄遍了全身,他甚至已經不受控制的微微俯身,雙唇僅離她的唇瓣一指之隔,嗅着與他口中同等氣味的酒香,鼻尖險些觸碰到她的下颌。
他心裏猛地一顫,恍然驚醒,忙收回了身子,像是做錯事般臉紅心跳,他暗暗責罵自己怎麽可以這樣無恥下流?但在同一時刻,他又為自己洗脫冤屈,她可是他的妻啊!掙紮矛盾片刻,趁他還沒做出什麽荒唐之事後,他一口氣吹滅了蠟燭,輕手輕腳下地,向裏面的架子床走去,翻身上榻,卻輾轉反側。想着外面那個女人扶桌沉睡,他仍舊是心有不忍,一骨碌爬起後,下床走了過去,借着微薄的月光輕輕抱起她放在了床榻上,而自己卻蜷在了羅漢床上,不知不覺,便已入夢。
許是盛夏時分,又因酒暖身子,仙樂只覺得渾身像是包了層棉被般燥熱,她迷迷糊糊便脫的一絲不挂,感覺幾絲涼意襲遍全身,這才安穩的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司徒飏是被陣陣晨風撩醒的,他習慣性的伸手要拽被子,才發現身上空無一物,擡着眼皮一瞧,才想起自己昨兒睡在了羅漢床上,待精神抖擻的伸了個懶腰,要起身時卻險些打翻了立于一側的高腳燭臺,好不容易穩住沒倒。眼睛卻順着燭臺的視線望到了床榻上,只見一具玉瓷般的胴體朝外側躺,微有幾绺青絲散亂于胸前,擋住豐盈粉嫩的玉峰,柳腰之下,蜷縮的雙腿遮住了神秘洞口,只餘圓潤的翹臀微露半邊。
她像是一朵嬌豔欲滴的盛夏牡丹,待人采撷欣賞。司徒飏小腹一陣緊繃,幾乎瞠目結舌的遙遙相望,竟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歡好的畫面,他臉頰滾燙,有些心慌意亂的一抹鼻尖的汗珠,攥了攥拳頭,硬是壓住了心裏的浴火,有那麽一刻,他竟然想……她是他的妻,做出什麽事情,實屬常理。但最後一刻,他還是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其實在司徒飏要碰到高腳燭臺的那時,仙樂已經醒了,只是懶得睜開雙眼,直到覺得小腹一陣脹痛,有種暖流“咕咚”一下流到兩腿之間時,才慌忙坐起身子,大叫着:“秋黎,秋黎,大姨媽來了。”
她這一叫不要緊,司徒飏剛要轉身出門,聽到喊聲便習慣性的回頭望了一眼,四目相對,鴉雀無聲,片刻後才有一道女聲攪碎了一室寧靜。
司徒飏猛地別過臉,饒是再沉着冷靜的大将軍也變的驚慌失措,正要推門而出時,才聽見她嚴肅的叫道:“你等等。”
仙樂随手披上壓在身底的衣服,恍惚記得昨夜聽着聽着就睡着了,但為何成了光溜溜的泥鳅形象卻渾然不知了。她看着衣服上斑斑點點的血色,心裏一沉,忙問:“你昨兒把我睡了?”
司徒飏看到她剛才的樣子,自覺理虧,被她這樣一問,忙理直氣壯的開口辯駁:“誰睡你了?我說過,你就是脫……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毫無興趣。”
仙樂一想也是,以他多年的經驗,被人睡了也不能沒有感覺啊!只是看司徒飏一副恨不得直沖外面的樣子,她卻故意來了興致,不管還流着大姨媽的部位,卻下地恬不知恥的靠近了他,聲音嗲嗲:“是嗎?對我沒有興趣?那這是什麽?”
司徒飏不欲被她看扁,猛地轉過身子,揚頭望着她,見她一副半穿半脫的樣子,強撐着說:“什麽什麽?”
仙樂得意的一伸手指,從司徒飏鼻下一劃,只見一點猩紅落在指肚上。司徒飏臉色大變,擡手一抹,天啊!他竟然流鼻血了,他正在懊惱自己敏感的神經細胞導致熱血沖腦顏面喪失時,面上卻仍是趾高氣揚理直氣壯圓目怒睜,就算真相是看了她這副豔骨,但依舊要有抵死不認的抗衡态度。
他猛地捏住仙樂尖尖的下颌,眯眼湊近她的臉龐,左手一挑,她搭在身上的衣服便滑落至地,他硬是邪笑着趴在她耳旁譏諷道:“這麽一看,倒不如吹了蠟燭。”說罷,便潇灑的甩門而去。
仙樂忙持起地上的衣服裹在身上,大罵了幾句司徒飏,這才見秋黎偷偷伸着頭,忙一揮手,吼道:“我大姨媽又來了。”
秋黎弱弱說:“小姐,我也希望你不來。”
這貨暗意便是希望她身懷有孕啊!仙樂一聽更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麽沒有提醒我到日子了?你昨晚怎麽把我自己撂在這就走了?”
秋黎遞上了新衣,弱弱說:“我本來是要提醒小姐的,可想起來時屋內已經吹了蠟燭,四爺難得有此……奴婢不敢打擾。”
仙樂冷笑了幾聲,滿面怒氣說:“睡在一個屋,不代表睡在一張床。”
秋黎頓時滿臉失望,恹恹的為她更衣後便回了房間去梳洗。
作者有話要說:
改一下幾個敏感詞彙,并不影響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