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暢飲
果不其然,遠遠便見到司徒飏房屋的窗前有一道人影,點點昏黃從輕薄的卷簾中透了出來。
“篤、篤、篤”的敲門聲瞬間拉回了司徒飏游離的思緒,正在想是誰這麽晚來此,便聽見門口的人問道:“睡了嗎?”他譏笑着,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以廢話開始的啓首語後必定跟着一串無法開口的懇求。
“進來。”
秋黎推開門,将手中的食盒遞給了仙樂,見她走了進去,才緩緩關上了門,立于門口等待。
仙樂見他盤腿坐在羅漢床上,床上的小炕桌上除了一盞燃盛半支的蠟燭,還放着一本書,他随意翻了幾下,也不回頭看她,像是懶得理睬般問道:“有事嗎?”
其實仙樂很喜歡司徒飏這屋,除了寬敞明亮,這些家具材質甚至零碎的擺設,一眼看去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東西,再看看人家這格局,正對門處擺着一對兒官帽椅和方形根雕紫藤四葉花的香幾,左側擺着一張紫檀木制的圓桌和幾個圓凳,是以兩側的隔扇屏風隔出了這一方天地,一條條珠簾便垂在中央。
仙樂将小菜一一放到了桌子上,而後慢慢向司徒飏走去,這便是一進門的右側,隔扇屏風上側飾以镂空花格紋,下側浮雕着幾株翠竹,兩側屏風中間故意摳出了圓形門,正對窗的地方放了一張平頭案和一把椅子,對側便是司徒飏正在看書的羅漢床。再往裏走,透過青色穿金線的卷草紗簾,裏面放着一張架子床、一個衣櫃和一個落地的衣架。各式擺件自不必說,字畫挂壁,刀劍垂側,大可用琳琅滿目來形容,這一切在她這個現代人眼中,到處都閃着明黃黃的“人民幣”符號。
瞧瞧人家這屋,再想想自己那屋,除了珊瑚盆景和陶瓷花瓶,便多用時令鮮花點綴,雖是花香四溢,垂簾滿室,但是微風一掃,還是有種低級泡腳房的感覺。
司徒飏見她也不說話,只環顧四周,才忍不住問道:“看夠了嗎?”
仙樂砸吧了下嘴,在心裏暗暗罵道,這貨剛剛還在窗前晃悠,這麽一會兒就聚精會神的看上了書,這是在做給他看嗎?她在他對面坐下,見他只是低頭,才用食指敲了敲桌子,極鄭重的說:“咱們談談。”
司徒飏挑了下眼皮,正對上仙樂盈盈雙眼,根根睫毛纖長濃密,就連轉動的黑眸都要比旁人迷人幾分,他目光竟情不自禁的移到了她的唇上,而後發覺不對,身子忙往後一靠,探頭望了一眼圓桌上的小菜,也學着她剛剛的模樣,食指點了點桌子。
仙樂暗罵了一聲,已經挪動腳步走了過去,将各式小菜端到了炕桌上,而後也盤腿坐在他對面,見司徒飏仰卧在一側直直盯着她的儀态,才換了個文雅的姿勢。倒酒的工夫,只聽他言語微帶了一絲譏諷,問:“你這麽晚帶着酒來我房中談事?莫不是要把我灌醉?”
“你就是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對你都沒有興趣。”仙樂将酒杯重重往他面前一放,狠狠說道。
司徒飏忽然勾了勾仰月唇,眼裏多了絲陰鸷之色,想嫁給他之人如過江之鲫,偏她卻說對他沒興趣,不經意的一句話卻惹惱了他,他緩緩将頭靠了過去,卻見她絲毫未動的死死盯着自己,再近一些,可以聞到她面頰的胭脂味兒,噴香噴香的缭繞鼻尖,但她依然毫無畏懼的仰頭凝望。
仙樂心中冷冷大笑,怎麽?玩不要臉?這事她敢稱第二,除了程俊沒人敢稱第一。
司徒飏見她面色未改,心中更加惱怒,順手将桌子往旁側一推,便拖住了仙樂的下颌,左手去解她的腰帶,心中頓時舒爽,看她求不求饒?
仙樂這才發現自己穿了件香槟金的薄紗窄袖月華裙,燭火之下,肌膚若隐若現。只怪房裏太熱,她才脫了外褂,尋司徒飏時走的太急竟然一時忘穿,不過秋黎這貨又不瞎,沒腦子的也能猜出她是讓她故意勾引司徒飏了。凝想片刻,仙樂竟然不甘示弱的也伸手去抽司徒飏的腰帶,她就不信了,作為新世紀走在潮流尖端的人,還會被他幾個假動作吓的打退堂鼓,就算讓她脫了精光站在他面前,她也只是抱着男人的心理與他一同欣賞這具堪稱完美的胴體。
司徒飏微微一怔,眼裏閃過幾絲火星,但面上依然故作冷靜的頑強抿笑,手下加大了力度,狠狠将腰帶扔向一旁,打量着她松散開的衣服得意一笑。
仙樂挑了挑眉,收回了手,見司徒飏剛想啓唇譏諷,便忽然将衣服往後一褪,只剩了一件大紅色繡着薔薇花的肚兜罩在胸前,她本就容貌傾城,再加上燭火映襯,裸露的香頸宛若夜空中的一抹流光,讓人眼前一亮,頓時,便見司徒飏的喉頭滾動了幾下。
“四爺,夫人。”李嬷嬷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傳了進來。
司徒飏立即想起了早些日子與她交談的話語,看見仙樂剛想開口應答,登時捂住了她的嘴,別過頭吹滅了炕桌上的蠟燭,屋內陷入一片黑暗中。仙樂毫無防備的被他捂着嘴,喉間本能的發出了一聲嗚咽,可這聲音傳到外面那兩個人的耳朵裏,的确是浮想聯翩。
李嬷嬷和秋黎站在門口,忽見室內滅了燭火,視線相交,都暗暗帶笑。李嬷嬷低聲對秋黎說:“你也甭在這兒候着了,快回去歇着吧!”
秋黎會心一笑,點點頭向遠處走去。
李嬷嬷也面帶微笑的向老夫人房中走去。
司徒飏聽着外面沒了聲音,才慢慢收回了手,待雙眼适應了黑暗後,才像是勝利者般在她耳旁說:“你信不信?明兒一早府裏就會傳,說你深夜耐不住寂寞,故意妝扮妖嬈前來勾引我?”
“信,當然信,只是你我夫妻,何來勾引之說?這段日子的相處,你也大概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若是妄想用此方法讓我喪失顏面,你還真是小看了我。倒是四爺你,不要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你說說,你剛回府的第一晚便與我傳出此事,疏影若是知道,是會難過呢還是十分難過呢?”後面的幾句話,仙樂故意裝出嗲嗲的語氣,又帶了幾分惋惜與同情。
司徒飏起身下地,拿了火折子又重新燃起了蠟燭,看着她得意的笑臉在漸漸明亮的屋室內愈發清楚,剛剛平息的火氣又被她激了起來,瞥着她衣衫不整的樣子,忙拾起地上的腰帶扔了過去,頗有一種坐懷不亂的架勢,又坐回床上,斜睨着她,說:“你倒是伶牙俐齒,不過都說吹了蠟燭後的女人都一樣,可剛剛,我為何對你提不起興趣呢?”
丫的,嘴真犟,她也曾是男人,司徒飏這簡直就是關公門前耍大刀,他是非要羞辱她一番才能心裏平衡。不過剛剛提起疏影,她忽然想到了來此處的正事,一時也懶得與她計較,若非如此,她必定蓄勢待發,全裸上陣,到時候他絕對繳械投降。
仙樂随意将腰帶纏好,把桌子往面前一挪,故意說:“那看來只有疏影合你的口味?”
司徒飏眸光一跳,有絲異樣轉瞬即逝,他低頭舉起酒杯,仰頭後喝的一幹二淨,而後又換做了一臉邪魅,問:“你這是在嫉妒?”
仙樂輕蔑的一笑,語氣平和說:“若說已尋得良人,本應是喜笑顏開,幸福美滿的樣子,可我為何常見她孤影垂淚,滿腹惆悵?”
司徒飏見她難得擺出一副鄭重的表情,沉沉說:“十年後再相見,她便已是這副模樣。”
“那十年,她都經歷了什麽?”仙樂故意問着。
司徒飏理直氣壯的說:“她自小便經歷家破人亡,又颠沛流離後淪落青樓,那十年是她心頭的傷,我又何故非要揭人傷疤?”
仙樂別有深意的從旁提醒:“你既說了要與她白頭偕老,那便多花些工夫陪陪她,也甭讓她出去亂逛,若是碰見了以前的什麽人,因着昔日身份問題,總必不了一陣冷嘲熱諷,就算有頂天的好心情也要煙消雲散了。”
司徒飏奇怪的瞟了眼仙樂,好奇問:“你今兒怎麽忽然關心起疏影了?”
仙樂糊弄道:“我這不是一不小心成了你和她之間的障礙物心裏頗多愧疚嘛!再說,我也是為了完成你的心願促進你倆感情和諧發展啊!”俗話說,“點到為止”就好,再說別的他一定會覺察出異樣。
司徒飏多疑的掃着她微微酡紅的面頰,問道:“難道沒有別的?”
他的目光瞧的人有些心虛,她只好又找借口說:“同為女人,她的遭遇我十分同情,看着她整日一副心神恍惚的樣子,的确惹人憐憫。咱們倆有夫妻緣但無夫妻分,你只管去安慰她喜歡她,至于我嘛!我早就說過,定會遂了你的意,只是需要時間。”的确,他倆好了,她這輩子也就不欠他了,前幾世的恩情債情全都還了,再做個好人好事什麽的,沒準跟轉輪王商量商量套個近乎來世還能位列個仙班。
司徒飏難以相信的打量着她的面頰,問道:“你今晚找我就是想說這事?”
“也不全是,我就想找個人喝幾杯,這樣想來,也只剩了你了。”仙樂實話實說,倒讓司徒飏有些慚愧,本以為她有事懇求才愛理不睬,看來是自己多心了。他忽然一掃往日冷冰冰的神情,話語也柔軟了幾分,問:“昔日你大可拒絕我們的婚事,為何仍執意入府?”
兩人邊說邊喝,這酒雖不濃烈,但因已到了夜深人靜之時,身體也早已困乏無力,再喝上幾杯酒,仙樂難免有幾分眩暈,她哪裏知道這具身體的酒量竟這般差,幾杯下肚,她便已經伏在了桌子上,但卻硬生生用手腕撐着頭,不想讓他小觑,聽着他剛剛的話,回答道:“天意如此。”說罷,也不顧司徒飏滿面疑惑,又似自言自語的指着滿桌子小菜,面色忽然沮喪,“要是有一盤毛豆就好了,好久沒這樣暢快了。”
好久?難道她時常這樣?他趁勢追問:“你以前經常這樣?”
仙樂猝不及防,重重點了幾下頭。
“與誰?”
仙樂偏頭凝望他忽然又沉下來的臉,立即酒醒了幾分,一個激靈說道:“我爹。”見他低頭不語,眼裏微微映出一絲暈黃的燭影,便又問:“舉杯對影,秉燭夜游,你難道沒有過嗎?”
他搖了搖酒杯,雙唇抿成“一”字型,毫無笑意也并無冷漠,像是沉浸在往事中冥想,見慣了他冷淡邪魅,憤怒暴躁的樣子,卻鮮少見他這樣認真平靜緘默不語,竟讓人有些不習慣。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jj抽的厲害,若是文章有什麽錯誤,大家及時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