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複活
參天古木的樹蔭下,一男一女對望而立,男子一襲淡藍色缂絲長袍迎風輕擺,他直直的挺着腰身,雖然看不見他的神情,但輪廓已經不凡,若非這裏人少,定會吸引諸多女子駐足相望。仙樂一眼便認出了那輪廓,送傘君?只是她對面那女子的背影也是十分眼熟,那身衣服、那垂至腰間的黑發、就連她一低頭一絞帕都似曾相識。
“小……小姐,那是……”
“二夫人(疏影)?”兩人齊齊說出口。
送傘君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東西,塞到了疏影手裏,低頭像是說着什麽。他倆怎麽認識?送傘君塞什麽呢?情書?她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畫面,司徒飏頂着碩大的綠帽子還美人在懷的沾沾自喜,呃……疏影幹什麽呢?趕緊把拿東西還給他啊!怎麽還收下了?不知司徒飏看見這場面,是騎馬持劍潇灑而戰還是面色土灰背氣而亡?
秋黎搖了搖她的胳膊,生氣的說:“奴婢就說她一時半會兒忘不了本行吧?可憐了四爺還被蒙在鼓裏。”
仙樂回頭以警告的目光盯着秋黎,“你要是敢告訴司徒飏,我就讓你去做疏影的本行。”這貨心裏想什麽難道她看不出來嗎?她不就是希望司徒飏和疏影感情破裂後自己趁虛而入嗎?可千萬不要啊!她還指着成全他倆後可以回去呢!
司徒飏啊司徒飏!後院起火了還不知道吧?正胡思亂想時,卻見送傘君轉身要走,她和秋黎忙躲在了大殿的牆壁後探頭張望,只見疏影忙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又像是觸電般縮回了手,将東西遞到他面前,他右手往回一推,便握着折扇大步走遠。
這個男人一定是老油條,知道結婚的比沒結婚的好勾引,她最見不得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去勾引已婚女人,這明顯就是打着“臨時嫖客”的名義想只出力不掏錢的占便宜。這老兄當時給自己送傘,一定是心存不良,可也不能可一家人禍害啊!
仙樂看着疏影站在原地遲遲未動,自己忙從秋黎手中取過了香,直奔第三大殿,還找什麽轉輪王啊!趕緊先保佑她和司徒飏別散夥吧!
這樣悶熱的午後,連地面都冒着熱氣,可此時此刻,疏影的心卻涼了半截,她失落的低頭,望着手中那張特地為他求來的護身符,它就這樣被他毫不留情的丢了回來,他冷漠無情的目光深深紮進她的心中,像是警告她不要癡心妄想,可她只不過是做了大多數女人應該做的事情,盡管知道這護身符沒有那樣的神力,但他只要收下,她便心安。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就連擡頭愛慕的一瞥也顯得如此卑微,她怎敢奢求那至高無上的愛?能遠遠相望,已是天賜的幸福。
江城離京都不算遠,快馬加鞭也就兩天的路程,這裏雖然比不得京都繁華,但卻是通商的要塞之地,所以也比較魚龍混雜。這地方早些年常有山賊出沒,只是劫镖卻極少殺人,近年來因上任的知府嫉惡如仇,盡職盡責,倒也太平不少,卻未想到八賢王在此處落難。
千良望着躺在床上,緩緩睜開雙眼的八賢王,眼皮跳了幾下,而後看見滿屋的奴才驚慌的大叫,像是見鬼般的逃竄,他依然鎮定自若的垂首立在床前。
程俊只覺得頭腦發脹,胸口疼痛,低頭一看,胸前是一大片鮮紅的血跡,他皺眉打量着周圍陌生的一切,出車禍?穿越?零星的碎片漸漸串成了影像,慢慢在他腦海中回放。他望着千良張口問:“你是誰?”
千良悠悠的開口說:“先別管老夫是誰?你一定要記住,不論你從哪裏來?你以前是誰?從今天起你便是蕭國的八賢王,皇上的第八子,當今太子的皇弟,蕭衿晨。”
這陌生的感覺多少讓他有些恐慌,但面對千良鄭重的話語,他沒有絲毫疑問,只是點了點頭,因為這一切,他早已知曉,現在他最想知道的是許楓的下落,因為轉輪王托他帶給他一句話。
千良滿意的一點頭,向外走去,天命難違啊!雖然早就算出王爺要遭受此劫,但依然沒有躲過去。他看着他倒在血泊中,也只是無能為力的讓人去禀報皇上,又讓人将他帶去了知府府邸,靜待一切。
這兩日,千良将八賢王原來的喜好、習慣、言談舉止,皇家族譜乃至錯綜複雜的皇室關系都一一告訴了他,而他也正在慢慢适應中,除了武功沒法裝,其它的都還可以裝一裝,不過甭管傷的是頭還是屁股,所有的橋段都可以先用上“短暫失憶”這個借口。
兩日後,司徒飏和趙肖終于到了此地。
盧知府是一位清官,得知消息後,早早便侯在了府邸門外,一副極隆重的四品知府待一品将軍的相迎之态。
“噠噠”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盧知府稍稍擡頭望了望,只見遠處模糊的身影也漸漸清晰,他忙理了理朝服,面帶微笑的迎了上去。昔日也曾遠遠望過司徒将軍的身影,高大的輪廓已是威風凜凜,離近了仔細一瞧,更是儀表堂堂。
司徒飏急急下馬,銀白色繡着青藍雲海紋的長袍角沾了幾片嫩綠色的草葉,可想這一路定是馬不蹄停的飛奔而至。不等盧知府開口,他便着急的免了他的禮節,邊說邊往府內走,“王爺被安置在哪裏了?”
“将軍莫要着急,王爺已經醒了,只是受了些傷。”
趙肖本是走在兩人身後,聽見此話忙幾步竄了上去,大聲問盧知府:“大人說什麽?奴才明明看見王爺已沒了氣息才回京都禀報了此事。”
司徒飏也覺得奇怪,只是帶着疑問快步向八賢王住的房間走去。未死當然是好事,不過怕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了。
趙肖急不可耐的推開了房間的門,一時間,激動的也忘記了禮節,看見八賢王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盯着他,他險些要撲了上去,還是千良一把将他拉開,給司徒飏騰出了一個地方。
“微臣拜見王爺。”司徒飏也高興萬分,他轉頭見千良對他俯身點了點頭,也彬彬有禮的喚了聲:“千老兒。”
繼而又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對啊對啊!奴才明明看見王爺已經死了。”趙肖附和道。
這個時候,程俊才看明白了些,這個自稱奴才的人一定是趙肖,自己忠心的貼身奴才,而這個面若玉冠,豐神俊朗的人一定就是千良口中啧啧稱贊的司徒飏。
千良長長舒了口氣,待司徒飏緩緩坐下後,才面露萬幸,笑指着程俊說:“王爺福大命大,那天只不過是短暫的閉氣,若是這刀再偏一點,四爺就真的是來收屍了。”
“恭喜王爺。”司徒飏笑着對程俊說道,卻見他生澀的一笑,點了點頭,眉宇間少了分以往的明朗,眼神有些陌生,也許是受了驚吓吧!
千良又問:“宮裏怎樣?皇上怎樣?”
趙肖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就這樣的一個小動作卻被程俊看在了眼裏,哦?難道這爺倆關系不好?這八賢王是不是白活了?爺倆關系處不好,哥倆關系也處不好,自己有多少條命夠死的啊?原本還抱着重生為王爺享清福的心态,現在覺得是要進入水深火熱的狀态了。
“皇上命微臣領兵剿賊,為王爺報仇雪恨。”司徒飏說的好聽,可衆人心知肚明,剿賊剿賊,皇家顏面怕是占了上風吧!
盧知府也不說話,只是察言觀色的坐在一旁,偶爾僵硬的抿幾口茶。
千良笑着說:“四爺若要剿賊,一定少不了盧大人的協助,此次王爺死裏逃生,也多虧了盧大人的幫助。”
盧知府面色稍帶緊張,忙起身彬彬有禮的說:“千老兒哪裏的話?王爺在下官管轄的地方受了重傷,是下官治理不周,王爺得天庇佑,逃過此劫,下官也是深感萬幸,否則真該去京都負荊請罪了。至于這群無法無天的山賊,下官願意聽憑将軍差遣,協助将軍将其一舉殲滅。”
“那便有勞盧大人了。”司徒飏也客氣的說。
“那下官便先出去了。”
見盧知府走了出去,千良眼眸一閃,別有深意的說:“剿賊倒是容易,只是擒王有些難啊!”
司徒飏注定不能與太子同為一路人,即使知道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後,他終将淪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命運,但他現在并未抱有急流勇退的想法。只因現下這種局勢,作為一個世代忠臣的後人,他還不能抽身。
千良是何等聰明之人,既然他已經話中有話,他又何必轉彎抹角拉遠了兩人關系。司徒飏面色嚴肅,低低說道:“外賊易收,怕只怕同室操戈,自相魚肉。”
司徒家盡出忠良,千良對司徒飏的感覺一直很好,聽到他言語坦誠,便毫無顧忌的說:“怕就怕百姓會遭殃。”
是啊!帝王将相當有容納百川之胸膛,但太子心狠手辣,只怕登基後信任奸佞,一意孤行荒廢了朝政啊!
司徒飏長長出了口氣,心中如壓着一塊巨石,千良素來思百姓之苦,憂百姓之憂,是個不可多得的忠臣,他辭官歸隐,真是朝廷的一大損失。他見八賢王也深鎖眉心,便堅定的說:“微臣深受皇上器重,也深知‘邦以民為本’,若能盡忠皇室,為民請命固然是好,若有一天奸佞當道,君主昏庸,微臣勢必以護民、安民為己任。”
“司徒将軍不愧是愛民的良将,這是我大蕭之福啊!”程俊聽了半天,終于插上了一句話。
“王爺擡愛了,微臣若能學得千老兒一半兒的才能,早就歸隐山水間了,哪還能如千老兒這般不舍蒼生受苦,時時記挂憂心,所以微臣還是個自私的凡夫俗子啊!”
“哈哈哈哈。”千良朗聲大笑。
司徒飏又問:“依王爺之見,現下這種情況是否需要禀報皇上?”
程俊不敢随意開口,只是用征求的目光望着千良。
“老夫所見,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即日回宮便是。”
“那王爺的傷勢如何是好?”
千良滿不在乎的瞥了程俊一眼,說:“一時半會兒,無事。”現下回去,必将會給太子重重一擊,剛好也澆澆他的氣焰。若是不回去,恐怕又要遭人話柄,說他們故弄玄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這回看看有沒有問題,昨天我已經更新了,但是發了好幾次都發不上去,後來發上去了,後臺顯示的也是新章節,我不知道是不是系統的原因,今天重新發一遍,這章說的是八賢王複活了,大家看看有沒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