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主仆
日子過的倒是快,來到這裏不足月餘,她終于勉勉強強可以适應這具女人的身體,只是适應并不代表她能接受,盡管她扮演反串時也擺弄女兒家的東西,但那也是情非得已,所以每每她做出一些新鮮事時,秋黎都大為震驚,說她糟蹋了林仙樂這樣有仙氣的名字,久而久之,倒也習以為常了。
林仙樂的這具身體終于讓她體會到了人生中第一次做為女人的必經之路,她捂着小腹疼的冷汗涔涔,心裏不斷怒罵着“大姨媽”,瞬時間對女性崇拜到了極點,想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她記得有位女同學大姨媽駕到後竟然被疼吐了,她十分慶幸自己是個純爺們,未想到啊未想到,這真是毫無選擇的報複啊!
房門輕輕被推開,秋黎遞給她一杯滿滿的熱水,又往被裏塞了一個類似現代熱水袋的東西,關心詢問:“小姐可好些了?想必是前幾日吃了涼東西,奴婢多次勸阻,小姐竟還不當回事,這回可是遭了罪吧!”
“我哪裏知道會這麽痛?”她喝下熱水,忙鑽進了被子裏,側身躺着,包裹的像個粽子。
“你也這麽疼嗎?”她看着秋黎每天裏出外進的貼身服侍,便有些好奇問道。
秋黎的臉一紅,僵硬笑道:“有時會。”
“那你還幹活?”
“奴婢是個下人。”秋黎低着頭,用抹布摸着屏風的邊角框。這樣卑微的眼神讓人看了有些心疼,更甭提她一個大老爺們,憐香惜玉那是本能啊!
她一沖動,開口說:“以後身子不舒服了,我準你可以不用幹活。”
秋黎心裏一暖,驚訝的一擡頭,感動的盯着她,無以言表,半晌,才說:“小姐變了。”
呃……難道被發現了?這個時候提這事多讓人心虛啊!心虛的都快腎虛了。她不禁開口試探:“我哪裏變了?”
“小姐以前蔫蔫的,也不大愛說話,有時候還經常叫錯了秋黎的名字。”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想必林仙樂這形象就在蕭國人們的心裏根深蒂固了,要想推翻,除非重生到她小時候,唉,甭說是司徒飏,就是換成自己,也不願娶這樣一個癡呆二貨啊!這才叫“死得其所”。
仙樂感覺小腹好些,便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扭着頭問道:“呵呵,我這樣不好嗎?”
秋黎可愛的一嘟嘴,直言道:“好是好,奴婢就是蹊跷,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人,都會變成這樣嗎?”
仙樂霎時拱起了眉毛,一副經驗十足的樣子,說:“這道門可不是誰都能出入自由的,還有……千萬甭信鬼說的話,鬼話連篇鬼話連篇就是這麽來的。”轉輪王這個殺千刀的,多少日子不現身了?到底要讓她怎麽還債啊?
秋黎抿嘴一笑,低頭整理着書桌上的筆墨紙硯,忽而擡頭說道:“奴婢險些忘了,剛剛司徒府派媒人來提親,瞧夫人那喜上眉梢的樣子,小姐是喜事将近呢!”
“這麽快?提親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她一急,忙問出口。
秋黎怔了怔,眨着眼睛理所當然的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爺和夫人怎會與小姐商議?再說了,小姐不是早就答應了此事嗎?”
她心想也是,這是古代啊!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但一想到要嫁人,還是有些緊張,唉!該說她嫁的不是人,嫁的是寂寞。
秋黎見她不說話,才慢慢走到她身邊,說:“說是提親,可林家與司徒家早就訂了婚約,這也只不過走個過場,想罷媒人是來問名的。”
“問名?”仙樂好奇重複着。
“小姐怎麽連這個也忘了,就是會問小姐的生辰八字,找人占蔔後,會在納吉那日送些禮品。”她張口剛想問“納吉”,卻聽二娘的聲音從房門口刺了進來,“仙兒。”
秋黎打開房門,颔首叫了聲“夫人”後,便站在一旁,只見她的嘴已經合不攏了,秋黎見仙樂沒有起身的意思,便告訴夫人她來了月信,身子不爽。
林夫人看見仙樂皺眉窩在被子裏,便殷勤的詢問起來:“女兒家怎麽也不好生注意些,回頭讓你爹爹取些益母草,若說是旁的咱們林家可沒有,可這藥材倒是應有盡有,難不曾還會虧了自家的女兒?”
哼,這貨今兒倒是大方,想必是終于要把她“潑出”府門了,她虛僞的開口:“謝二娘關心。”
“自家人何必客氣?二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日司徒府派人來提親了,他們對你是極滿意的,若是成就了這麽一樁姻緣,大夫人也可含笑九泉了,只是……只是那司徒飏在成親當日準備娶妻并納妾,仙兒啊,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天經地義,你也無須太放在心裏,你只要知曉,甭管什麽時候,你是司徒府堂堂正正娶進門的夫人,縱使他的小妾有三宮六院那麽多,還得低頭向你斟茶,這便是妻妾的不同。”林夫人稍稍擡眉望着仙樂的面龐,未想到她也正望着自己,她旋即才品出剛剛的話有些不妥,自己不也是個“二當家“的嗎?
仙樂看着二娘臉一陣紅一陣白,忍不住在心裏笑了幾聲,其實,她并不關心司徒飏納多少個妾,她只是在想,若是那些妻妾上演一出“甄嬛傳”,她一定是第一個挂的,別還債不成搭條命啊!
“二娘的話,我謹記在心,我想歇息一會兒。”她語氣輕柔,汗毛已經根根立了起來。
林夫人僵硬的笑了笑,正好可以抽身,省的面上尴尬,便吩咐了秋黎幾句,走了出去。
雖然小腹脹痛,但她思維仍舊活躍,從來都是想自己娶人時的那副場景,一想到活了二十多年竟然要嫁人了,她便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關鍵是她心裏也害怕啊!他曾經也是個男人啊!作為男人,就算再不喜歡某個女人,黑燈瞎火中都是那麽點“零件”,呃……她吧唧了一下嘴,倒抽一口氣,終于忍不住,問秋黎:“你說,司徒飏若是在同一天娶妻納妾,晚上洞房他會去哪裏?”
這個問題可把秋黎給難住了,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哪裏知道小姐會把這等事情拿出來說,玉面一紅,她便颔首愣在了那裏。
仙樂旋即醒悟過來,發現自己問的太直白了,便咳嗽了兩聲,內心十分尴尬,像是調戲了“未成年少女”一樣有犯罪感。此時她腦中忽然躍過了幾個畫面,神色複雜的說:“他們認識那麽早,司徒飏早就下手了吧?”是啊!如果司徒飏早就下手了,那對她這個“新鮮貨”豈不是更有刺激感了。
秋黎聽到此話,更震驚了幾分,趕忙擺了擺雙手,說道:“小姐可別亂說,咱們簫國可不允許沒有成親便同房,那樣的女子會被人瞧不起,更會受到神明的詛咒,生生世世不得與愛人相守,這是人人都知的事情。”
仙樂冷笑了一聲,心想,這些人是沒有“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啊!否則孩子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了?還守身如玉呢!不過思量了一會兒,她又追問道:“可……可她已非清白之身了,難道也要……”
“那是當然。”
還好還好,司徒飏在新婚之夜一定會選擇她,自己算是逃過一劫。只是後來,她才知道,想這些東西未免多餘了,因為司徒飏根本就沒打算要碰她。
秋黎一拍腦門,着急說:“忘了忘了,夫人剛剛讓奴婢去沁寶軒取鬓釵。”
“什麽鬓釵?她自己怎麽不去取?”仙樂望了一眼外面陰沉沉的天。
秋黎一笑,說:“早些日子,夫人給小姐定了一套鬓釵,本來是用作出嫁那日做押發的,可小姐一直拒絕那門親事,所以就耽擱了下來。”
“這也不急,改日你與我去街上時取回來就好了,別白跑一趟了。”
秋黎輕輕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活兒,邊向門口走去邊說:“奴婢去去就回,小姐先好生歇着。”
“喂,要下雨了……”仙樂的話還未說完,秋黎早就沒影了。
仙樂無奈又得躺回了床上,盯着屋內的陳設發呆。
不到半盞茶的工夫,便聽到滴滴答答的雨聲敲着房檐。她撐起身子張望了一下,心想秋黎這貨要挨澆了,心裏還真有點過意不去,想着想着,她便起了身,推門正看見服侍二娘的下人莞翠從門前走過,她急喊一聲:“喂!你去給秋黎送把傘,她去了沁寶軒。”
莞翠眼神一滞,低頭說:“小姐,夫人讓奴婢去煮湯。”
“什麽湯?回來再煮。”
“小姐,這是夫人每日要喝的養顏湯,耽誤不得。”莞翠嘴皮子伶俐,硬是把“夫人”兩個字咬的很清晰,明顯這是在“狗仗人勢”。
也是,秋黎在他們眼中只不過是一個下人,誰放着主子交代的活兒不幹非要去關心一個下人呢?唉!等級制度害死人啊!只是看着這個莞翠吊起的眼梢子,就讓人心裏不舒服。她端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擺着冷面孔,對她說:“看來你很拿手煮湯啊!那就順便給我煮一大鍋姜湯,等我回來享用。”
“小……小姐。”
仙樂回房間随意披了一件衣服,拿起衣櫃旁挂着的傘便走了出去,回頭見仍舊站在原地的莞翠低頭咬唇,才又轉頭重複着:“還愣着幹什麽?我說話不好使?”
“奴婢這就去。”莞翠低頭應了聲,便急忙走遠。
晨起時還陽光明媚,這一會兒,幾片暗灰色的雲便壓在了頭頂。司徒飏前腳剛邁進雕花樓,便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落了下來。他推門邁進疏影的房間,卻見她正巧迎了上來, “你倒是趕得及時?”
“這是雨天留人。”司徒飏邪笑着一頭躺在了床上,還翹着二郎腿挑着眉,一副地痞流氓的樣子,可卻讓人忍不住要靠近幾步,多看幾眼他玲珑剔透的玉面上生動的表情。
疏影掩唇淺笑,坐在桌旁托腮看着他,也不言語,只看的他了無生趣,全身發麻,才慢悠悠的走向前,拉起他的手走向窗前,看着雨水打在地上的水泡,看着從屋檐滴下的雨簾,看着空蒙凄迷的遠山,像是心中有一團驅散不走的霧氣。
半響,他見她不說話,便托起她尖尖的下巴,四目相對,說:“我要娶林仙樂是情非得已,這是緩兵之計。”
疏影依舊柔柔一笑,像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可映在司徒飏眼中,卻是一番溫柔大度的樣子。她輕輕開口:“我懂。”
司徒飏滿足的一笑,卻聽小五在門口喊道:“四爺。”
“怎麽了?”他扭頭望向門口,有些怪他打擾了這樣的氣氛。
“老夫人讓您回府呢!要與您商議聘禮一事。”
司徒飏提高嗓音,生氣的喊道:“我才剛進門。”
疏影拉了拉他的胳膊,說:“別生氣,聽老夫人的話快回去吧!反正再過段時日你便可以天天看見我了。”
司徒飏微皺的眉毛立即變得平順,憐惜的撫了撫她的側臉,點了點頭,叫上小五後一起轉身下樓。
作者有話要說:
撒花~~在大家眼裏林夫人這個角色是什麽樣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