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事
回了林府後,仙樂便琢磨着此事,既然司徒飏回來了,也總該把婚事早早解決,兩不相欠後她也可以早些回去。她去與二娘說出此事後,二娘一個激動險些摔掉了手裏的茶杯,是啊!誰能想到她“死”了一回後突然轉了性子,不過她倒是極同情那個林大小姐,司徒飏寧願娶青樓女子也不願意娶她,這不僅僅是傷自尊,五髒六肺算是都傷透了,這古代的娘們臉皮子像層紙,稍微有那麽點閑言碎語吹進耳朵裏,都恨不得抹脖子上吊的,她一氣之下進了鬼門關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換成了她這張鋼鐵般堅硬的臉皮,那可不知道接下來是誰吃虧了?
司徒府中,亭臺樓閣,曲池環幽,清風雅然襲來,花瓣回旋湖面,垂柳輕輕一撩,蕩起層層漣漪,山石錯落,流水潺潺,鳥語輕鳴,花香四溢,好似在空山幽林中煮酒論詩的修仙之地。
他望着入眼的景致,眉間淡淡舒展,深黑的眼眸神采飛揚,高挺的鼻尖沾着一抹朝陽瑩潤的光,閃耀的光暈緩緩擴散在唇角,修飾着翹起的完美弧度,一縷微風吹起他鬓角的碎發,墨染的烏黑更襯得肌膚白皙光潤,好似那剝了殼的蛋清般誘人淺嘗。這哪裏像厮殺戰場的将軍?饒是誰看見這副容貌,也不忍動刀動槍傷他半分。
他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仍舊沒有轉頭,那熟悉有力的聲音一聽便是習武多年的人,閉着眼睛都能猜出他是誰,思緒漫游時,腳步聲已經停在了身旁。
“四爺,昨兒有屬下看見林小姐在街上與人争吵。”
說話的人正是他的副将陸千,随他身旁數年,他的一言一行他再熟悉不過。
司徒飏聽着屬下的話,心裏突然敞亮了許多,林仙樂是爹娘在時訂下的婚事,雙親已然與世長辭,他又不能拒絕此事,他倒是聽聞她不善言笑,一副病歪歪的樣子,未想到竟然撒潑去街上與人争吵,這倒是好,娶進門後,她極容易犯了婦德,他便剛好找個借口大筆一揮,休書一封,到時疏影便可名正言順的坐上夫人之位。
說起疏影,他心裏便升起了一種憐憫與心疼,他小時候長随奶奶去附近的寺廟中祈福,便認識了被僧人收養的一對姐妹,她們小小的年紀便去挑水劈材,那個時候,他見她們可憐,常常跑去寺廟幫她們做事,這樣算來,他們也算青梅竹馬了。直到七歲那年,他看見闖入廟中的官兵将疏影與疏落抓了出去,他才從奶奶口中得知,疏影家原本是做布莊的生意,甚至還為宮內的妃嫔量身做衣,可禍從天降,身懷有孕的貴妃娘娘因她家縫制的玉衣繡線沁了麝香而滑胎,那時距她誕下子嗣不過還有半月的時間,她在誕下死胎後香消玉殒,皇上大怒之下,命人抄了她的家,那時疏影與疏落才出生不足月餘,便被管家偷偷送到了寺廟中,未想到,七年之後,還是被人發現了此事,她們小小年紀便被流放邊寒之地。
他尋了她十年,念了她十年,再相見時她站在青樓的亭廊上向下張望,他騎着駿馬仰頭望天,就那麽一瞬,他像是被寒冰罩住了身軀,幾乎不能呼吸,他沒有想到,她被流放後當了營妓,輾轉流離卻來到了這裏。這裏,竟然離他這樣近,他真恨自己沒能早些找到她,讓她受了這般侮辱,而她僅有的親人疏落,也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司徒府的老夫人在得知司徒飏要娶疏影為夫人時,幾乎一口氣沒提上來,吓得司徒飏臉色發紫,自從爹娘和三位兄長離世後是奶奶将他一手帶大,他是個十分孝順的人,看到老人家這樣,也不敢唐突的再提此事,只是心裏卻早作了打算。
“好,陸千,随爺去趟雕花樓。”司徒飏抿着一絲笑意,風度翩翩的執扇起身,一襲玄色長衣似微雨洗刷竹節後的清爽,更為他添了一絲文雅之氣。
陸千輕輕一笑,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雕花樓的門前站着幾個柔弱無骨的女子嬌聲拉客,遠遠便可聞見低俗的脂粉香氣,司徒飏不禁皺了皺眉,冷冰冰的從幾人身旁擦過,走了進去。
那幾個女子仰慕的瞧着他的背影,湊在一起嘀咕道:“也不知道那疏影是積了什麽德,不過也是被別人糟蹋過的爛貨,還能惹的司徒将軍這般相待。”
“喲,人家若是沒點功夫能當上頭牌嗎?莫不是使出了什麽狐媚子功夫,怎能套的住将軍的心?”
“那咱們倒是要好好學一學了。”
幾人說笑着,見幾個男子色眯眯的盯着這裏,便狐媚的擠了一下眼睛,扭着水蛇腰緩緩勾住了那幾個男子的胳膊,嬌弱無力的靠了上去。這樣的景象,莫不讓人作嘔,奈何男歡女愛,實乃人之常情。
疏影剛推開了窗子,将一盆水仙放在了窗檐旁,回眸間,正對上一雙亮閃閃的星眸,四目相對,她白皙的玉面瞬間暈染了一層粉紅,低眉故意嗔怪說:“何時來的?怎麽也不知會我一聲?”
司徒飏望着她額上被風吹亂的劉海,自然的伸手為她撩了撩,絲絲黑發剛好遮在兩彎黛眉上,若隐若現好似雲海中的山尖,讓人想一窺到底,他邪邪一笑說:“我時時想着你,時時想來,何不曾要時時派人知會你?”
疏影一抿唇,走到桌旁,擡手倒了杯茶說:“爺若不早些知會我,下次可喝不到這茶了。”
司徒飏細細一聞,便知曉這茶是“西山白露”,他淺嘗了一口,打趣說:“可想着咱們是心有靈犀,不然你怎麽早早備下了?”話畢,他便拉着疏影坐在了自己身旁。
兩人的距離剛近了一些,便聽見外面有人說話:“可是四爺來了?”
“進來吧!”司徒飏一下便聽出了是那老鸨的聲音。
屋門緩緩打開,老鸨谄媚的端着幾碟小菜堆着笑走了進來,眼神慢慢窺探司徒飏的神情,小心說:“四爺今兒神采奕奕的,定是有喜事臨門。我這便給四爺添上幾道菜,為四爺助助興。”
司徒飏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但見她站在一旁沒有要走的打算,才不免眯着眼厭惡的問:“可還有事?”
老鸨絞着絲帕吞吞吐吐的說:“這……四爺上次包下疏影的銀子已經……”話還未說完,便聽見司徒飏不耐煩的叫了聲:“陸千,給銀子。”
老鸨點頭哈腰的沖兩人笑着,直到握着幾張銀票,才輕輕将門掩上,高興的轉身下了樓。
疏影的臉色不太好看,只是悶頭為他續滿了茶水,氣氛一時間安靜的有些尴尬,還是司徒飏不忍的開口說:“委屈你了,再忍些時日,我便娶你進門。”
疏影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神色,也不接話,只是默默為他夾菜添酒,映在司徒飏眼中,更讓他心裏難受。
夕陽西下,斜晖脈脈,他回府的時候,天色已暗,他滿腹心事的要回自己屋中,卻聽到後面傳來管家的聲音:“四爺,等等,老夫人有請。”
“劉叔可知曉是何事?”
劉管家不清不楚的說:“老夫人可能是為四爺張羅婚事。”
婚事?看來還真是甩不掉林仙樂這個女人了,他低頭皺眉向內堂走去,見老夫人正在喝茶,便恭敬的鞠了下身,不正經的說:“一日不見,奶奶可是想我了?”
老夫人被他逗的一笑,眼角漾開了幾絲魚尾紋,但依稀可從她的目光中窺見一縷精明與果斷,她把茶杯遞給了下人,沖司徒飏招了招手,待他離她近了,便有一股胭脂味竄到了鼻子裏,她像是打趣般的回他一句:“飏兒長大了,可由不得奶奶了,也不知你剛剛與誰說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今又哄我這個老太婆來了。”
司徒飏知道逃不過奶奶的眼睛,也只是加深了唇邊的笑容。
老夫人見他不答話,才轉入了正題,“有些事,我不得不提,你爹娘去的早,三個哥哥又都為國捐軀,如今只剩了你一個男兒身,現在與林家的那樁婚約也只能由你去完成,哪怕我司徒家還有一個男丁,你也不必不情不願的去娶林仙樂。”
“奶奶,我懂,爹娘是個守信之人。”
“奶奶就知曉你懂事,也知曉你心中所想,只是那夏疏影是流放之人,且是……且是不清不白的,怎能做我司徒家的夫人?且不說會讓他人恥笑,若是哪日舊事重提,我司徒家收留流放之人,飏兒,你我祖孫的下半輩子怕是要在大牢中度過了。奶奶知曉你心地善良,但更希望你以大局為重。”
司徒飏的心緊緊揪成一團,這些事情他怎能不懂?只是,他怎舍得讓疏影颠沛流離後再無家可歸?他又怎能管住自己不安躁動的心?他望着奶奶嚴肅的面龐,忽然下定決心,單膝跪下說道:“奶奶,我可以娶林仙樂,但是,我要納疏影為妾,奶奶所擔憂的一切我都懂,我會安排好此事,至于她的身世,孫兒求奶奶看在她從小命運曲折的份上,體諒她時至今日的遭遇,畢竟,對于那樣一個弱女子來說,人在當世,身不由己,她應該受到更多的心疼與憐惜,而不是唾罵與厭惡,奶奶,你們都同為女人啊!”
“飏兒,你……”老夫人神色一緊,看着司徒飏堅定的眼神不容置疑,那兩片飽滿的唇豐上下一碰,剛剛還與她開着玩笑,轉瞬間,卻鋒利的讓人說不得一個“不”字,好似所有拒絕的話都會被他鋒利的唇所斬斷。她突然明白了,這個孫兒,再也不是以前百依百順的孩子,而是一個深思熟慮,果斷堅定的男人了。
老夫人只是嘆了口氣,撫了撫他濃密的黑發,輕輕說了句:“飏兒,不要讓她耽誤了你的一生,否則,別怪奶奶心狠。”
作者有話要說:
穿越成女人的男人?大家覺得渾身難受還是可以欣然接受?(改錯字改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