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小格格
南嘉知道今日說的這些話是她逾矩了,但有些事尤其是關于孩子的話題他們兩個人始終要面對的。所以說完這些,她便不錯眼的盯着胤禛,想要他一個答複。
可惜胤秅沉默不語的态度讓她失望了。
佯裝不在意的翻身背對着胤禛,輕聲道:“爺若覺得我今日所言不妥,要如何處置我都認了。”
南嘉背着身,并未看見胤禛臉上的無奈。她只覺身後的人覆上自己的背,輕笑着道:“你呀,怎麽就是這樣的急性子。爺也沒說不答應,你便生氣了。”
南嘉聞言不由睜開了眼睛,“難道爺還能答應了不成?”
“為何不答應?”胤禛理所應當的道,“你的孩子也是爺的,你不想孩子有事,難道爺不與你同此心?”
南嘉聽着抿了抿唇,故意問他:“爺難道不認為我是在借着孩子的事與你使性子,甚至威脅你麽?”
胤禛好笑的将她翻過來,面對着自己,笑道:“爺知道,爺的阿音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
他眼明心亮,自從弘曜出生,南嘉如何養孩子他是一一看在眼裏的。若不是知道皇家的阿哥向來早慧,旁邊又有自己看着,他是不會讓南嘉對弘曜無限度的溺愛的。
是的,南嘉認為只是為孩子正常的付出,在胤禛看來就是溺愛。皇室裏,胤禛就沒見過這樣做額娘的,這樣的愛太過無私,也太過讓人羨慕。至少小時候的胤禛夾在生母與養母的恩怨中間,他是不止一次的幻想過能得到這樣全心全意的母愛的。
所以,能為弘曜付出所有的南嘉,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她會拿弘曜做筏子,去争取自己的寵愛。
見胤禛這樣相信自己,南嘉不由摟住他的脖子,哼道:“你知道就好。”
胤禛攬着南嘉的肩膀,在她耳邊輕喃:“阿音,再為爺生一個小格格吧!像阿音這樣靈慧又漂亮的小格格,爺會好好疼她,給她最好的一切。”
“爺說的是可是真的?”南嘉聞言疑惑的看着胤禛。在她看來胤禛是典型的重男輕女之人,李氏的四阿哥和烏拉那拉氏養着的二格格幾乎一同出生,可胤禛已經去瞧過好幾回四阿哥了,但二格格卻是一次也未去看過。他這樣明顯偏重的态度,難怪這後宅的女人都想生個兒子。
胤禛聽她質疑自己,不禁捏了捏她的臉頰,道“自然是真的你什麽時候瞧見爺說過假話?”
南嘉的手搭上胤禛貼着她腹部的手背上,想了想,有些遲疑的道:“那萬一繼續生個小阿哥呢?”
“一定是個小格格。”胤秅堅定的道。
南嘉聞言,不由盯着胤禛問道:“爺怎麽就知道一定是個小格格,男女脈象尋常連太醫都診不出來的。”而且現在就這樣盯着自己小腹,好似已經她有了一樣。
事實上胤禛這次的感覺還真是準,明明南嘉好好的,沒有一點不舒服的症狀,但胤禛算着日子過了一個多月後,立馬找了太醫為南嘉請平安脈。
還是南嘉一直用慣了的徐太醫,他隔着錦帕搭脈,半晌後臉上不禁爬上了一抹喜色。
胤禛的眼神落在南嘉的身上,問徐太醫道:“如何?”
徐太醫不及起身,跪着道:“恭喜貝勒爺,側福晉這是有了身孕了。依微臣診斷,已經有兩個月了。”
南嘉聞言不禁有些意外的挑眉,還真給胤禛猜對了。按着徐太醫所說,這孩子可不正是胤禛開始給她各種送補湯的時候懷上的嘛。
胤禛此時也是喜上眉梢,眼裏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了然和放松。
他問徐太醫:“側福晉的身子如何,這次有身孕,怎麽毫無症狀顯現?而且她的月事也從未斷過。”他差點還以為自己猜錯了。
徐太醫聽胤禛對南嘉的月事都記得這般清楚,心裏不禁感到詫異。看來外界傳聞的四貝勒府的側福晉盛寵之事确有其事,甚至可能比傳聞裏的程度還更重。思及此,他的回答不免更加慎重了。
“回貝勒爺的話,微臣剛為側福晉診脈,側福晉的身子很是健康。母體健壯,胎兒發育的自然就好。至于月事未斷,這也是與女子體質相關。婦人懷孕,有時反應激烈,有時又沒有絲毫症狀,皆是因人因時而異。”總之就是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同,誰也說不準。
胤禛聽罷,算是勉強認同,複又問他:“側福晉可需要服用安胎藥?”
徐太醫斟酌了片刻,保守道:“依微臣之見,暫時不需要。俗話說是藥三分毒,以側福晉的身體狀态,并不需要藥補,平日裏多在飲食上注意些便是。”
胤禛點頭,然後讓徐太醫再寫一些孕期的注意之事。
蘇培盛領着徐太醫去了外間,胤禛起身坐在南嘉的身邊,攬着她的肩膀笑道:“阿音,咱們的小格格終于要來了。”
南嘉膩了他一眼,道:“爺這是所願成真了。”
胤禛笑道:“是爺所願,難道不是阿音的所願?”
南嘉也禁不住笑了,道:“當然也是我所願。”然後又道:“不過,我可與爺不一樣,一心只想要個格格。我呀,無論格格阿哥,我都喜歡。”
胤禛笑看着她,到底還是說了一句,“一定是個格格。”
南嘉被他這最後的倔強逗笑了,道:“好吧,但願爺所盼能實現。”
南嘉這胎并未等到滿三個月再公布,而是徐太醫診出脈象的當日,胤禛就厚賞了府裏所有的奴才。
藕香院時隔多年再次傳出孕信,成功引起了後宅所有人的嫉妒。不過這也讓衆人瞧見了獲寵的機會。
不知從何時起,貝勒爺但凡進後院都是在藕香院裏。雖然偶爾也會去正院裏與福晉議事,或李格格處瞧瞧兩位阿哥,但從來不留宿。俨然,側福晉已經成了專房獨寵。
如今側福晉有孕,雖然讓人不甘心,但不得不說是給了那些年紀輕又日日期盼能出頭的人曙光和希望。
所以後宅的人這些日子可是手段頻出,只期盼能得來胤禛的青眼。
胤禛在書房正讀着《詩經》,蘇培盛端着碗盤進來了。
“貝勒爺,這是耿格格親手為您炖的補湯,您可要嘗嘗?”
被打擾,他銳利的視線的打在蘇培盛的身上。
蘇培盛被這一眼看的有些忐忑不安,眼見着貝勒爺的神色越發不悅起來,他忙繃緊了心神,立馬跪在地上請罪:“爺息怒,奴才知錯了,奴才日後定然不會再讓後宅的各位主子打擾到爺您了。”
胤禛收回視線,繼續落在眼前的書頁上,語氣淡淡的道:“自己去領罰,爺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是是……,奴才謹記貝勒爺的教誨!”蘇培盛小心的退出去,到了外面才敢擦擦額頭的汗珠子。最近怎麽這般邪門,自己老是猜錯貝勒爺的心思,尤其是這次,不過是想做個順水人情,不曾想差點犯了主子的忌諱。
他反手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警醒自己日後當差定要小心謹慎。
書房裏安靜下來,胤禛繼續翻閱起手裏的《詩經》,突然一行詩句映入他的眼簾,讓他停住了翻頁的動作。心中細細品閱着這句詩,越發覺得對景,用這詩作名,配的上他的小格格。
他眉眼柔和,嘴角帶笑,不禁憶起了自己那日做的夢。
夢裏下着滂沱大雨,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寒涼入骨。就在他覺得周身的環境越發惡劣時,忽的一瞬間雨水好似停住了一般,沒有雨水的傾淋,他的體溫重新回暖,感覺身子輕盈舒坦起來。
明明四周依然大雨傾盆,怎麽只自己這裏淋不到。胤禛疑惑的轉身打量,原來他的身後立着一個三寸大小的小豆丁,雙手高高舉起一片碩大的芭蕉葉,為自己擋住了這瓢潑大雨。
胤禛打眼一瞧這小娃,立即心生喜愛,心裏湧氣一股血脈相連的熟悉感。細細打量她,見她頭頂紮着兩個小揪揪,穿着大紅色的肚兜,腳上和手上都帶着兩對銀環,還有這孩子渾身白嫩嫩圓嘟嘟的,眉眼間像極了南嘉。
他剛想開口問她是誰,為什麽在這裏,卻突然雨過天晴,烏雲散去,太陽從厚重的雲層間隙中緩緩露出真容。陽光照耀在他背後的森林裏,折射出萬丈光芒。他身旁的小娃也不知何時到了林間,他放眼瞧去時那小娃猶如林間小鹿一般一跳一躍的消失在叢林中……
他從夢中驚醒,心裏瞬間有些空落落的。他想夢中的那孩子該本是自己的小格格,是自己和南嘉的小格格,所以這孩子才在夢裏救了自己。
果不其然,南嘉終是懷孕了,算着日子可不就是自己做夢的那些日子才有的麽。這便是對夢境裏的應驗,他的小格格就快出世了。
南嘉這胎開頭懷的算是輕省,怎料三個月一過,反應立馬激烈起來。不止有孕吐反應,同時還伴随着頭痛頭暈,甚至渾身開始發腫抽筋。吓得胤禛立馬召徐太醫常駐貝勒府,甚至再不許南嘉出門,連去給烏拉那拉氏請安也做主免了,只讓她每日卧床養胎。
幸好徐太醫給南嘉把脈,診出的結果是母體健康,胎兒生長狀态良好。胤禛這才放下了心。不過為了讓她每日多吃些,便吩咐蘇培盛多搜羅些孕婦能用稀罕時蔬。
這可把蘇培盛為難的不行,實在是側福晉的口味太難把握了,今日能吃的明日就不一定,日日情況不同,沒個定性。
好在這般折騰了幾個月,等翻過年,南嘉懷孕到八個多月時,這些症狀便慢慢消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