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嫁妝
南嘉是伴着淅淅瀝瀝的雨聲從睡夢中醒來的。一睜就感覺到眼睛有些發澀幹疼,她不禁哼唧了一聲。
香橼聽到了忙丢下手裏的賬本,匆匆進了內室。
“格格,您醒了?”香橼将床帳從外面拉開。
“什麽時辰了?”南嘉順着香橼撩開的空隙往外瞧了瞧。
香橼麻利的挽起了床帳,笑着道:“已經巳時了。”又從屏風後面的熏籠上取來南嘉要穿的衣裳,一邊服侍着南嘉穿上,一邊道:“格格餓了吧,常公公一早就将早膳提回來了,一直放在小爐子上給您熱着呢。您先将就着吃一些,”然後喜氣的道:“過了今日,明日咱們院裏也就有小廚房了,到時您想吃什麽想什麽時候吃都行。”
南嘉心裏好笑,這可真是由儉入奢容易,她原先在家時一頓午膳才不過三四個菜,香橼也不覺得簡單。可如今,只早膳一桌子就能擺上個七八碟,香橼說起時倒成了将就。
不過,“小廚房?”南嘉有些迷惑。
“是啊,貝勒一早走時就吩咐了。”香橼替南嘉扣上最後一顆紐扣,“這會子常公公正帶了人在廚房裏收拾呢,等高公公将一應廚具送來,就能開火了。”
南嘉笑着道:“這會子下雨呢,到處都濕淋淋的,何必非趕着今日收拾。等明日雨消停了再收拾不也一樣。”
“可是不一樣呢。”
南嘉話落,就有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不是香橼,卻是香穗。她領着兩個捧了毛巾銅盆的小丫頭進來,“格格還是在內室洗漱吧,外面到處都涼沁沁的,這個時節偏又不好生了火盆子。您才起來可別涼着了。”
南嘉不在意的點點頭,由着香橼和香穗兩個伺候着她淨了面又漱了口,才在梳妝臺前的繡墩上坐了下來。
香穗一邊給她梳頭,一邊繼續剛才的話,“如今天氣漸冷,從大廚房裏提回來的菜,過了那麽些時候早就涼透了,要吃難免得再給您熱一次。這回過鍋的菜哪裏還有什麽好味道。”她信手拿起一朵珠花在南嘉鬓角比了比,覺得不好,又換了另一朵,等終于選好了,才繼續道:“如今好了,咱們自己有了廚房,以後您想吃什麽就能立即得了,還不用常公公眼巴巴的拿了銀子去大廚房裏看人眼色。”
香橼也附合道:“是啊格格,您不是最喜歡花月做的點心和菌菇湯嘛,等常公公将廚房拾掇好了,就讓花月大展身手給您炖一盅她最拿手的佛跳牆。”
南嘉被這兩個人說的也有些意動,心裏想着等小廚房收拾好了,她定要利用起來才是。
說起來她的系統商城裏也有各種各樣的食材賣,但在這之前她想着自己又沒機會做飯,也就沒仔細查看。今日香橼倒是給她提了個醒,她完全可以買些上好的食材讓花月給她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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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是她身邊得用的人,現在看着還算忠心,等她再用忠心符試探過後,花月就能如香橼那樣可靠。到時就算她拿出些來歷不明的食材,花月也會替她守口如瓶的。
不過,現在在商城裏買東西不劃算,過兩日正好是商城十月份的打折日期,很多東西都會便宜很多,那時再買才劃算。正好她手裏的忠心符也只剩一張了,到時她還得再多買上幾張才行。
南嘉想着這些,思緒不禁越飄越遠,直到香穗問她要不要上妝時,她才回過神來。想着今日下雨,估計也不用出門,就擺手道:“不用了。”
但瞧着鏡子裏自己的臉色,想了想,在桌子上揀了盒水紅色的唇脂,用銀簪子少少的挑了一點,用手塗在了唇上。再照鏡子,果然氣色好多了。
南嘉打扮好,在內室裏用了早膳,就又斜倚在了美人榻上,懶懶的不想動。她轉動着心思,正想着做些什麽的時候,轉眼就瞧見了香橼放在桌上的帳本。
這應該是她陪嫁莊子和鋪子上的賬冊,她之前從沒過問過這些,都是交給香橼打理的。
她指了指桌子,“拿來我瞧瞧。”
香橼将賬冊遞給她,見南嘉随意翻着,就主動說起了莊子裏的情況,“您出閣時,咱家統共給您陪嫁了一個莊子和一間鋪子。莊子就在京郊處與咱家祖田連着,一共三十餘畝。都是上好的旱地,莊子上的管事想着今年索性都種了麥子,細糧價高,來年也能買個好價錢。”
南嘉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後拿起下一本。這本是鋪子裏的帳冊,她翻到後面看了看總收益,上面寫着八十八兩,這應該是這鋪子裏連着兩個月的總收入。
索卓羅家除了給南嘉陪嫁的這一個小莊子和一間鋪子,其餘都換成了銀票和小件的首飾給她帶着。因此看完了這兩本賬冊,南嘉也大概摸清了自己的財産狀況。
總得來說很窮,也許拿着這些東西處在她姐姐殊蘭的那個層次,小日子也能過的有滋有味。但到了這裏,就如同進了個消金窟,憑你有多少錢,早晚都得見底。
南嘉默默嘆了口氣,幸好她如今的一應花銷都有胤禛的補貼,不然早就窮的揭不開鍋了。
不過也不能一直靠着胤禛補貼,現在還好,只她一個也用不了多少。但等以後有了孩子,那花銷才要多呢。孩子小時還能簡樸着過,等大些了,就不能如此了。
皇家的孩子,長大了,能出門交際了,那時就是拼爹拼媽的時候。身份是天生注定的,她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比不過福晉所出的嫡子,但錢財上她倒是可以想想辦法,以後不至于在這個上頭虧了孩子。
南嘉正尋思着想些什麽法子賺錢時,高無庸就進來了。“奴才給索卓羅格格請安。”
“起來吧。”南嘉笑着道,“貝勒爺可下朝回來了?”
“回索卓羅格格的話,今日跟着貝勒爺出門的是奴才的徒弟蘇培盛,”高無庸哈腰道,“奴才一大早就被貝勒爺打發去了內務府。”
南嘉總覺着今日高無庸對她比往常更恭敬了些,不過也并沒有深究,只順着他的心思問道:“貝勒爺打發你去做什麽了?”
果然,高無庸臉上的喜氣更甚,他笑眯眯的道:“貝勒爺吩咐奴才去內務府給您挑個會做藥膳的嬷嬷,您是知道的,會這手藝的嬷嬷一向是最搶手的。奴才可是磨幹了嘴皮子才讓內務府的管事松了口,将藥膳司裏手藝最好的給了奴才帶回來。”
聽着他的表功,南嘉心裏好笑,但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道:“若這嬷嬷果真如你說的這樣好,我必定記着你的功勞,讓貝勒爺重賞你。”
“哎吆,那那奴才可就謝謝索卓羅格格了。”誇張的語氣逗笑了南嘉,也讓她對高無庸找來的這個嬷嬷有些好奇。
表了功勞,高無庸就辦起了正事。征得了南嘉的同意,他揚聲叫了外面候着的人進來。
南嘉看到從門外進來了兩個婦人,前頭的一個年紀偏大些,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的錦緞旗服,頭發梳了個整整齊齊的包頭,鬓間只別了一只鑲金的玉簪子,手腕上帶着一對金镯子。圓圓的臉上氣色紅潤,周身透出一股子浸潤潤的和氣。後頭一個,年紀不大,看着也就四十出頭,但面上卻帶着一股子愁苦,衣着也只是布袍,頭上也只別着幾根銀簪子。
這兩個人一進門就給南嘉跪下磕頭請安,南嘉溫聲叫了起。然後也不用高無庸介紹,她自個就開口問前頭年紀大的這個嬷嬷,“嬷嬷怎麽稱呼?”
“奴婢夫家姓餘。”說話咬字清晰,聲音不高不低。
南嘉和氣的笑了笑,“原來是餘嬷嬷。”然後又看向她身後的另一個,那個嬷嬷不等南嘉問,就主動說:“奴婢夫家姓劉。”
南嘉點點頭,并沒有再接着與這兩個嬷嬷說話,而是對高無庸溫聲道:“高公公找的人都不錯。人我也見了,接下來這兩位嬷嬷的差事還得你具體給她們說說。”
那位劉嬷嬷一看雙手就知道是個廚娘,這人只管打發到廚房裏去就是了。但另一個餘嬷嬷,就讓南嘉有些為難。
其實只一照面,南嘉就看出來了,這個嬷嬷看着不顯山不露水,但這樣的人卻是最有本事的。她想要收服這樣兒的人,确實得花費一番心思才行。
南嘉的吩咐,讓餘嬷嬷微微有些側目。她可是知道這個高無庸是貝勒爺身邊的人,而這位索卓羅格格卻敢這樣豪不客氣的指派他,可見這位格格在貝勒爺跟前是極有體面的。
她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眼上首的人,果然是個容色極出衆的。一張白淨的小臉上不施粉黛,只在薄唇上抹了一點唇脂,這襯得她整個人既清純又妩媚。她的儀态雖規矩端莊,但一颦一笑卻都帶着一抹豔色,勾人心魄,可偏偏那雙眼眸卻極清明透澈,細看還能發覺裏面藏着一種不谙世事的天真。
怪不得能讓以“鐵面”著稱的四貝勒放在心上,這樣一個既嬌且媚的可人兒,即使進了那吃人的後宮,只能憑着一張臉也是能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