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餘嬷嬷
南嘉可不知道餘嬷嬷對她的評價這樣高,她将人都撒手給了高無庸,自覺借此也能顯示出一點她在胤禛心裏的份量,就不再操心了。
高無庸将人帶出去,不知如何吩咐交代了一番才離開。再進來時就只餘嬷嬷一個了。她給南嘉行禮後主動彙報:“格格,花月姑娘已經領了劉嬷嬷去廚房裏了。”然後就恭敬的站在了南嘉的不遠不近處,既不會讓人覺得被冒犯了隐私,又不會主子有吩咐時她聽不到,分寸拿捏剛剛好。
這不過是個小細節,卻讓南嘉察覺到了香橼幾個與人家明顯的差距。她不禁對這位餘嬷嬷來歷有些好奇。
想了想,她溫聲道:“嬷嬷第一天來,我這裏也沒什麽要忙的,不如嬷嬷先去收拾一番,等都安置妥當了再來當差。”
餘嬷嬷瞧了一眼南嘉,見她說的不是客氣話,便也笑着道:“那奴婢就謝謝格格了。等奴婢拾掇好了再來聽您的吩咐。”然後就利索的下去了。
瞧着她出去,南嘉喊了香穗進來。“這個餘嬷嬷,你在內務府時可聽說過?”
雖是問話,但南嘉篤定香橼是知道的。因為先前餘嬷嬷進屋時,她明顯看到了香穗眼裏的意外。
果然,香橼道:“餘嬷嬷,奴婢确實聽說過。”然後頓了頓與南嘉道:“其實按理來說,這樣高資歷的嬷嬷咱們府上是用不起的。”
南嘉注意到香穗話裏說的是“高資歷”,而不是“老資歷”。她颔首示意香穗繼續說。
“據奴婢所知餘嬷嬷今年已經有四十五六的年歲了,在內務府少說也已經待了三十年了。”香穗說到最後有些意味深長。
這時間确實夠久。
南嘉是知道的,內務除了世襲的管事和實在不得用的奴才,其餘人大多只要學出師,就會被分到各處當差。看餘嬷嬷那周身的氣派和今兒個的衣着打扮,是壓根與不得用扯不上關系的。她猜想這裏面應該是有什麽緣故。
看出南嘉的疑惑,香穗解釋道:出“格格可能不知道。內務府有規矩,一般的宗室之家,若是缺了奴才都是去內務府裏現挑的,唯獨皇上還有太子并不是如此。皇上和太子身邊的宮人,尤其是嬷嬷都是提前訓練預備下的。”
南嘉挑了挑眉,“你是說餘嬷嬷原是預備給宮裏的?”
香穗點頭,“是的,自康熙三十四年,太子爺大婚後,內務府就挑出了一波人,預備着将來伺候太子妃以及未來的小主子。餘嬷嬷這樣的,就是預備給小主子做管事嬷嬷的。”
這樣說來這個餘嬷嬷的資歷确實不一般。不過,“既是預備給太子宮裏的人,那她怎麽沒去小郡主身邊伺候?”太子妃在康熙三十七年時生下了太子爺的嫡女,聽說極得皇上喜歡,剛出生就被封了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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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穗聽了這話,警惕的朝四周瞧了瞧,才壓低聲音與南嘉道:“奴婢在內務府時聽說太子宮裏傾紮嚴重,太子妃自第一胎小産後就不怎麽信任內務府的人了,因此小郡主出生後,身邊的乳母嬷嬷一應都是從娘家帶來的人。”
南嘉對香穗的聽說并不做評價,她只知道自己撿了個大便宜就是了。
.…….
高無庸辦完了南嘉的差事,就去了外院。他見蘇培盛正候在書房門口,就知道胤禛已經回來了,于是便去了書房求見。
等胤禛允了他進去,他立馬就将早上的事一一禀報給了胤禛。禀報完,瞧見胤禛臉上神态愉悅,便湊趣着将他剛進門時南嘉在看賬本的事說了。
胤禛想了想問他:“你瞧着索卓羅氏心情如何?”
高無庸見胤禛果然記挂着南嘉,他也有心賣個人情給南嘉,因此便讨巧的道:“奴才進去時格格的臉色還有些凝重,但後來瞧見貝勒爺讓奴才找來的嬷嬷,就又高興起來了。”然後又把餘嬷嬷的來歷說了一遍。
胤禛聽了果然滿意。在他心裏南嘉就是個被嬌養的不知世事的需要他護着的女子,但他卻又不能時時都注意着她,因此身邊就得有這樣一個精明的人扶持。這個餘嬷嬷确實是個合适的人選。
“你再去傳爺的話,讓她日後好好伺候着索卓羅氏……”話說到一半,胤禛想了想還是算了,到時他親自敲打才能更顯重視。
胤禛記挂着南嘉的事,勉強看了幾本折子就有些坐不住了。這會兒也快午時了,索性就出了書房往內院裏去。
他本想去藕香院瞧瞧南嘉,卻不想剛走到垂花門前就碰到了候在那裏的李氏。
李氏一見到胤禛,立馬歡喜的過來行禮,“妾給爺請安。”
胤禛見着李氏微凸的肚子,眸色溫和的問她:“路上風大,怎麽站在這裏?”然後親手扶了她起來。
李氏順勢靠近了胤禛站着,微微不好意思的道:“妾有些日子沒見着爺了,”又怕胤禛嫌她這話不端莊,忙又道:“爺不去我那裏,三阿哥見不到阿瑪,一直哭鬧個不停呢。妾實在是沒法子……”
聽李氏這麽一說,胤禛才恍惚想起他這幾月見三阿哥的次數确實少了些。看着李氏眼裏自然流露出的絲絲情意,又想到三阿哥的乖巧懂事,他牽了牽李氏的手,語氣和煦的道:“既然三阿哥想阿瑪了,那爺就去瞧瞧他。”
李氏驚喜的擡起頭,笑靥如花的道:“妾替三阿哥謝謝爺了。”
三阿哥剛滿周歲,正是認人的時候,因此一被乳母抱着見了阿瑪,便高興的直撲騰,一邊伸出手想要胤禛抱,一邊嘴裏不停的喊着阿瑪。胤禛也極喜愛這個兒子,看着三阿哥伸出的小手,他猶豫了下終究只輕輕捏了捏,并沒有抱。
李氏失落了一瞬,便又很快打起了精神。她也是知道滿人講究抱孫不抱子的,貝勒爺那樣愛重大阿哥,不也自小沒抱過嗎。
她瞧着貝勒爺看着三阿哥時,眼裏充滿慈愛,再沒了往日的冷清,可見也是極為看中三阿哥的。
讓乳母将三阿哥放在榻上,李氏一邊慈愛的哄着三阿哥,一邊與胤禛說些三阿哥平日裏的趣事。一時屋裏的氣氛其樂融融。
直到午時要用膳時,李氏才讓乳母将三阿哥抱下去,自己親自伺候着胤禛吃飯。
吃完飯,胤禛又歇了午覺,等下午醒來時就見李氏坐在他旁邊做針線,溫婉的低頭穿針引線時,整個人都散發出了母性的光輝。
胤禛的心不禁變得柔軟起來,關切的道:“你有了身子,經不起累,以後這些事情交給下人做就好。”
李氏擡眸看了胤禛一臉,柔柔的笑着道:“妾想着肚子裏的孩子一出生就能穿上我這個額娘親手縫制的衣物就高興極了,又怎麽會覺得累呢。”
胤禛從床上起身,與李氏對坐着,握了她的手道:“辛苦你了。”
聽到這話李氏一下子就紅了眼睛,她撇過頭拭了淚,才道:“妾是個沒本事的,身為人母,給不了孩子什麽貴重的東西,只能在這些小事上彌補一二。”
胤禛攬了她的肩,溫聲安慰道:“你不必這樣自謙,你為爺誕育子嗣的辛勞,爺都是知道的。”
“能得爺這樣的話,妾就是即刻去了,也無憾了。”李氏激動的道。
“不許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胤禛為李氏擦了眼淚。
李氏瞧着胤禛臉上的溫情,有些憂愁的道:“能得爺的惦念,是妾的福分,原本該事事順心的。只是不知怎的,自懷上肚子裏的這個,妾這心裏倒是越發不安穩起來。”
胤禛以為李氏是被前日裏的事吓到了,不由憐惜的道:“你放寬心,爺已經處置了那幾個犯事的奴才了。”
這話讓李氏越發傷心起來,她自哀道:“卑賤之軀能伺候了爺,妾是什麽委屈都能忍受得了的。可唯獨孩子們,妾只求他們能平平安安的長大。不要再如弘盼那樣……”
李氏提起弘盼,胤禛也不由有些傷感,他的二阿哥是個多麽清朗出色的孩子,只是可惜了。
他不欲提二阿哥讓李氏更加難過,便說起大格格,“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福晉把她教的很好。”
可這話卻讓李氏的心裏有些不舒服,大格格是她親身的女兒,若能從小養在身邊,她一樣也能教養好。于是她不接話只哭道:“妾每每看見三阿哥,就不由的想起了大格格,只覺得對不住她。若不是妾的身份低微,不配養爺的孩子,大格格也不用小小年紀就與至親骨肉分離。”生下大格格時,李氏還只是個侍妾,是沒有資格親自養育子嗣的。
這話讓胤禛有些感同身受的自傷,他也是自小就被抱到了養母宮裏的。“你既然想念大格格,爺就同意讓你把她接回來。”
李氏心裏一驚,不敢再哭,是說道:“妾謝過爺的體諒,但大格格與福晉早已如親生母女一般了,而且妾雖是生母,卻從未盡過教養之責,所以福晉比妾更有資格養着大格格。”
不論李氏願不願意承認,大格格作為福晉的養女确實比回到她身邊的前程要更好,如此她怎麽可能願意讓大格格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