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打算
“好呀。”南嘉像是沒注意到胤禛臉上的不自在,笑着答應了,然後興高采烈的拉着他讨論要做什麽顏色什麽樣式的衣服。
胤禛看她這樣高興,眼裏再沒有一絲陰霾,便也笑着與她一同讨論起來。
罷了,不過是幾件衣裳,既能哄得她開心,破例也算不得什麽。
南嘉之前為了多得些才氣值,對這個時代的衣着款式繡紋配色都下功夫研究過,畢竟這東西太日常化,若要精通倒也容易。
因此這時她說起來頭頭是道,稱得上是見識不俗,在一些繡紋和飾物上的配色更是獨具匠心,随意說出的搭配也讓人眼前一亮。而且她喜好素美雅致的顏色,神奇的與胤禛淡雅隽永風的審美正相和。
兩個人雖說的是衣裳,但同時也夾雜着一些對水墨工筆藝術的鑒賞理念。胤禛發現南嘉在工筆畫一道頗有造詣,尤其在勾花填色的筆法上頗有些匠心獨運的自如。
這個發現讓他對南嘉的贊賞更甚。兩人的讨論聲直至高無庸進來請示是否要擺膳時才停下。
胤禛來時已經用過晚飯了,因此席間他只略略動了幾筷子,大多都是看着南嘉用飯。他見南嘉吃的香甜,心裏高興,偶爾也為南嘉夾幾筷子菜。
南嘉是真的餓了,所以最後就有些吃撐了。吃完飯兩個人特地在院子裏散了會兒步,消了食,才進屋裏歇下。
屋裏已經熄了燈,胤禛側躺着好一會兒,卻睡不着。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左側有一股子迫人的視線緊緊盯着他。他将摟着南嘉的手臂收緊了些,閉着眼睛輕聲道:“睡不着?”
南嘉在胤禛懷裏拱了拱,然後一腦袋紮進他的脖頸裏不動了。這個姿勢讓胤禛只能微微仰着頭,他感覺到有清淺的氣息噴灑在他脖頸的皮膚上,一呼一吸之間好似自有韻律。伴着這韻律,在他迷迷糊糊的快睡着時,突然一滴水滴滴在了他的脖子上,這使得他瞬間清醒過來。
這是懷裏的人在哭。
“怎麽了?”聲音裏夾着一絲喑啞,他輕輕的拍了拍南嘉,“不許一個人掉眼淚,跟爺好好說話。”
南嘉一下就伸手抱緊了胤禛的脖子,然後帶着鼻音悶聲悶氣的問他:“我以後都不能有小寶寶了嗎?”
嗯?“誰跟你說的?”胤禛皺眉,詫異的問道。
“他們都想瞞着我……沒人說,但我也能猜出來。”南嘉咕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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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胤禛明白了。應該是今日高無庸顧忌着他的交代,并沒有讓徐太醫将診脈的結果告訴南嘉,結果南嘉自己就誤會了,把事情想的太嚴重,自己吓自己,怪不得今兒個哭的那樣傷心。
他嘆口氣,“你這個小傻子……”然後将徐太醫的禀報原樣說給了她聽,“明日我讓高無庸給你送個會做藥膳的嬷嬷來,你每日乖乖的喝了補湯,溫養調理一段時日,自然就能給爺生個小阿哥了。”
南嘉聽着胤禛的話将頭埋在他的胸前一動不動,好似為自己之前的誤會不好意思,又好似因胤禛說了生孩子的話而不好意思。
胤禛低頭看了看,黑暗中什麽也看不到,他溫聲道:“好了,既然說清了就不許再胡思亂想……”他還沒說完,耳邊就傳來一陣平穩的呼吸聲。
這是睡着了?
他心裏有些無奈,還真是個心思單純的,剛才還那麽傷心,這會兒心裏沒了負擔就一秒入睡了。這樣想着自己也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有了睡意。
藕香院裏已經熄燈了,可海棠院此刻卻還是燈火通明。
李氏挺着肚子靠在榻上,眼睛不住的往外瞧。直到她等的不耐煩了,才從門外進來一個小丫頭。這丫頭一進門就跪下了,“格格,貝勒爺已經在藕香院裏歇下了,奴婢實在不敢……”
不等她吱唔完,李氏就眼睛一瞪,兜頭罵道:“個沒用的蠢東西!”罵完還猶自不解氣的一巴掌扇了過去。瞬間那丫頭的半張臉就紅腫起來了。
一旁的青嬷嬷見李氏打了這一巴掌後還要不停手的再打,忙攔住了。
那丫頭被李氏吓得縮成一團,見青嬷嬷幫忙攔着,心裏不禁生起一絲感激,但緊着接又被她的話涼透了心。
“格格身子金貴,一個丫頭哪裏值得您髒了手。這丫頭是該罰,若您還生氣,奴婢有的是法子處置她,但傷在臉上,怕得惹了旁人的口舌。”
青嬷嬷說完,噓着李氏臉上的神色,見她并沒要饒了這丫頭的意思,反而緊盯着自己,那意思是讓自己替她想出個滿意的法子處置了這丫頭。青嬷嬷看着地上那瘦幹的身子,暗道了一聲了可惜,然後就漠然的移開了眼神,揚聲喊了人進來,“這丫頭心思不純,沖撞了格格,拖下去扒了外衣,讓在後廊下跪着去。”
地上的小丫頭聽了這話軟成了一團,還來不及喊叫求饒就被捂着嘴拉下去了。
青嬷嬷瞧見了李氏臉上滿意的神色,才敢說出自己的擔憂,“格格,今日的事,福晉怕是已經猜到是誰下的手了。如今咱們可是将福晉得罪死了。”
“猜到又如何?她還能去貝勒爺跟前告我去?”李氏不以為意。一想到堂堂嫡福晉竟栽在了自己的手裏,心裏就不由的暢快起來,這十年來她在烏拉那拉氏手底下卑躬屈膝的屈辱感也随之一朝散盡。
不過,還是有些不滿足:“只禁足,真是太便宜她了。”她鬥志昂揚的道:“嬷嬷看着吧,這才是開始,總有一日我要将烏拉那拉氏緊緊地攥在手心裏,如同捏死一只病貓一樣輕而易舉的處置了她。”眼神透着絲颠狂。
青嬷嬷知道李氏只是純粹的發洩,所以只是嗯嗯啊啊的應付着。烏拉那拉氏再如何,都是貝勒爺的正妻。皇室嫡媳,怎麽着也輪不到一個後院妾氏去處置。
等李氏激揚的情緒漸漸散去,她才規勸道:“格格,咱們如今剛得罪死了福晉,實不宜再招惹上索卓羅格格。不然可就犯了衆怒了。”這是說剛剛李氏讓丫頭去藕香院截人的事。
“嬷嬷何時變得這麽膽小了,不過一個黃毛丫頭,本格格得寵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裏呢。就她,也敢跟我鬥?”李氏并不把青嬷嬷的顧慮放在心上,反而面色不虞的訓斥道:“如今烏拉那拉氏失勢,府中形勢早就不比從前,嬷嬷的行事也要大氣些才是,不要整日畏首畏尾的。你是我身邊的人,總是一副小家子氣,沒得損了我的威嚴。”
青嬷嬷被訓的臉色通紅,口中吶吶,心裏既委屈又尴尬,還好此時屋裏只她與李氏兩個人。
她默了好半晌,才壓下了心中的不自在,有心告退下去,但又怕李氏懷疑她心裏生了怨怼,只得咬牙認錯,“格格教訓的是。“然後轉移話題,“如今看着爺已經厭了福晉,那之前福晉攔下的請封您為側福晉的事,是不是能有所轉圜了?”
李氏聽着心裏一動,她扶着腰,起身在屋裏轉了一圈,然後對青嬷嬷道:“你再仔細說說。”
“是,”青嬷嬷細細分析道:“之前貝勒爺想為您請封,但因着福晉的推阻,終是不了了之。如今福晉被禁足,而您又有了身孕,此時您再與貝勒爺提一提此事,說不得就能成了。”
青嬷嬷的話在李氏心裏打了個轉兒,她琢磨着這話其實對也不對。
之前她為這事求了貝勒爺,爺當時說的是還不到時候。她那時以為是福晉不同意,所以爺才說這話。現在想來,爺想做什麽怎麽會因着福晉的意思就算了呢。所以那時應該确實還不到時機。
對比之前,現在無疑就是最好的時機。她不但懷有身孕,福晉也被禁足正院,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出來呢。所以這府中就缺少了一個主持後院大局的人,而這個人除了她擔得起,其她人都是沒有資格的。
李氏自以為想通了,心情忍不住激動起來。她抱着肚子在地上一邊轉圈一邊細想,就算隐隐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也不甚在意,只以為是自己心緒動蕩的緣故。
青嬷嬷怕她被磕碰到,便扶着她坐下。
李氏剛坐下,就一把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恨恨的道:“要不是索卓羅氏那個小賤人,勾得爺去了她那裏,這會子我也能與爺商量商量了。”
青嬷嬷倒覺得此事不能着急,“格格別急,如今時機雖已經成熟,但咱們再還要再細細謀劃一番,才能确保萬無一失。”
李氏的前程關系着她日後的富貴,因此她積極的為李氏謀劃道:“依奴婢淺見,咱們現在還不宜得罪索卓羅格格。”說完見李氏的臉色又拉下來了,趕緊解釋道:“府裏除了您,就是索卓羅格格最受貝勒爺的寵愛,”其實單論恩寵,李氏現在是比不上索卓羅氏的。“若是您能拉攏了索卓羅格格在貝勒爺跟前為您說話,不但您請封側福晉的事萬無一失,而且還會讓貝勒爺覺得您在後院得人心,到時這府中大權自然也能落到您的手裏。”
李氏聽了這話,覺得有些道理,但是,“索卓羅氏她會願意嗎?”
“格格別擔心,”青嬷嬷胸有成竹的道:“若是今日之前,索卓羅格格自然不會願意,可現在,”她自得的笑了笑“格格您忘了,藕香院裏傳來消息說索卓羅格格被麝香傷了身子,以後怕是不能生了。一個不能生的女子,就算長得再漂亮也沒用。她若是個聰明的,這會子自會思量着選個穩當的靠山。她剛與福晉結怨,這能選的可不就只剩您了。”
“你說的有理。”李氏點了點頭,“既如此,改日就請了索卓羅氏來喝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