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産
南嘉聽着常勝的禀報,心慢慢沉了下去,果然是福晉。只是她如今才入府,雖得寵了些,但這也正合福晉想讓她牽制李氏的意思,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對她下手。
除非在福晉的心中,以後再也不需要用她來對付李氏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是不是可以猜測福晉即将會對李氏下手,李氏懷有身孕,對福晉來說此時無疑是最好的時機。
而且照福晉這樣一出手既置人于死地的手段,怕是不光會用麝香害人,應該還有後續手段才是。就是不知道她院裏的花語是不是她埋下的後手了。
還有李氏,南嘉猜不出她是知道了花中的異樣,才将花故意送給了張氏,還是只純粹的不喜白菊。
此時,南嘉早已沒有之前的矯情心态,反而被即将要發生的危險激發出了鬥志。反正她已經深陷在其中了,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在危局中設法保全自己,然後盡力的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高。
南嘉将這幾日的所有事情細細想了一遍,然後吩咐常勝和香橼:“通過麝香之事,已經能确定福晉對我的不懷好意,以及對李格格這一胎的态度。雖然已經讓院裏的人都謹慎行事了,但花語始終是個隐患。從今日起你們倆要緊緊盯着花語的一舉一動,她無論見了什麽人還是做了什麽事,你們都要細細記下,然後來告訴我。”
香橼和常勝聽着吩咐,忙恭聲道:“是,格格。”
晚上本是香穗與花月兩個守夜,但南嘉打發了花月下去,只留了香穗在屋裏。
香穗給坐在床上的南嘉倒了杯茶,看她有話說的樣子,又給她披上了被子,然後站在了南嘉跟前。
南嘉端着茶碗,輕輕泯了一口茶,笑道:“高無庸送來的這茶果然更香醇些。”
香穗溫順的笑了笑,奉承道:“都知道貝勒爺疼愛格格,高無庸一向以貝勒爺的意思行事,所以自是揀好的給您送來。”
她說完噓着南嘉的臉上雖沒有露出得意的神情來,但眼裏的笑意卻更盛了些,她心裏便微微松了一口氣。
不知怎的,每每對着格格時,她心裏總有些微微的敬畏。格格年紀雖不大,但心思一向內斂,她雖是格格身邊的大丫頭,但也一向猜不透其心思。
南嘉不知香穗心裏的想法,只徑自将茶碗遞給香穗,然後自個躺在了床上。
香穗摸不準南嘉的意思,放了茶碗只好也輕輕躺在了床下的腳踏上,就在她快睡着時,忽聽得南嘉問她:“你與花語都是出身內務府,她的事你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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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語?香穗一下子清醒過來,她蹭的坐起身,然後嗓子有些發幹的道:“在內務府時,奴婢雖與花語在同一個嬷嬷手下學規矩,但彼此的交情一般,不知格格想知道些什麽?”
南嘉看着她的動作,并未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側過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我問你花語的事,你很驚訝?”
“奴婢……”香穗抿了抿唇,一時有些緊張,“奴婢驚訝是因為先時看見了花語與正院裏的人說話,所以格格一問奴婢,奴婢才……”
“哦?你既看見了為何不報于我?”南嘉臉上表情淡淡的。
香穗忙跪下道:“格格恕罪,奴婢其實就只見了一回,原也沒上心,但這幾日瞧着常公公好像在盯着花語,奴婢這才意識到此事不簡單。”
南嘉頓了半晌,瞧着她說的是實話,叫擺手讓她起來。
但香穗卻并未起身,她給南嘉磕了個頭,鄭重的道:“格格,奴婢雖不如香橼與您情誼深厚,但奴婢既跟了您,便終身都會忠心與您,奴婢日後定盡心服侍您的,絕對不會做那些背主的事的。”
聽着香穗表忠心的話,南嘉心裏滿意,但還是從枕頭下取出一買枚忠心符遞給香穗。
香穗一頭霧水的接過紙符,然後就被它突然的消失吓得不知所措,在南嘉寬慰了半晌後才慢慢鎮靜下來。
南嘉見她精神平靜了些後,才問她:“你說見過花語與正院的人接觸,那個人是誰?”
香穗想了想道:“那是個小丫頭,奴婢跟着您去給福晉請安時曾見過那丫頭一面,當時她正與福晉身邊的許嬷嬷說話,奴婢聽見許嬷嬷叫她蕊兒。”
蕊兒?南嘉努力回想了片刻,腦海裏并沒有印象。她想了想道:“我已經讓常勝和香穗盯着花語了,你這幾日悄悄打聽一下這個蕊兒的事情。”
香穗應下南嘉的吩咐,見她再沒有別的吩咐,這才躺下睡了。
只是這一晚注定不是個好眠夜。
第二日一早,南嘉還睡着香橼就急匆匆的進了卧房,低聲與南嘉禀報:“格格,奴婢剛剛聽說西園的張氏小産了。”
小産?南嘉心中一跳,瞬間清醒了過來。急聲問道:“你聽誰說的?可知道是什麽緣由?”
香橼見南嘉起身半坐在了床上,身上銀紅的錦被已經滑落到了腰間。她一邊替南嘉掖了掖被子,一邊緩聲道:“格格別着急,這些奴婢都是聽常公公打發回來的小太監說的。常公公這會兒正在廚房裏給您提早膳呢,等他回來了您就知道了。”
南嘉此時心裏亂糟糟的,也睡不着了,她吩咐香橼伺候着她洗漱。剛換了衣裳,常勝就在門外求見。
南嘉讓忙他進來,見他跪下行禮,便擺手讓他起來,然後問道:“張氏小産,到底是怎麽回事?”
常勝聽着問話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格格,奴才一大早就聽府裏的人在議論張氏小産的事,奴才一打聽才知道昨晚剛入夜時張氏那裏就不安穩了。她身邊的丫頭膽子小,瞅着張氏情形不對,就趕緊去了正院找福晉。可是……”
他說着小心的看了南嘉一眼,才繼續道:“貝勒爺昨晚是歇在正院的,所以張氏身邊的丫頭去正院時,許嬷嬷并未替她通禀,還說晚上不好請郎中,讓張氏先撐過一晚,天亮了再說。張氏的丫頭無法,只得哭哭啼啼的回去了,怎料剛回去不過半個時辰張氏就小産了。
許是當時的動靜鬧得大,驚動了海棠院裏的李格格,李格格先親自去看了張氏,然後就帶着人去了正院。貝勒爺和福晉被驚動後,貝勒爺去了前院的書房,而福晉在張氏那裏守了整整一晚上。”
南嘉皺眉,“怎麽?張氏的情況很嚴重嗎?”
常勝心有戚戚的道:“聽說是小産後的大出血,人差點沒救回來。”
聽到這,南嘉神色怔了怔,半晌才問道:“可知道張氏為何會小産?她有孕的事還有誰知道?”
“福晉已經将張氏院裏的人都帶走去審問了,如今并沒有消息傳出來。而且張氏有孕才将将一個多月,聽說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常勝道。
事情問清楚了,南嘉便揮手讓常勝下去,繼續盯着正院裏的動靜。
因着這事,南嘉連吃早飯的胃口都沒有,只喝了一碗粥,就讓人将東西都撤下去了。
她倚在榻上,一邊心不在焉的翻着書,一邊問香橼:“貝勒爺上朝去了?”
香橼忙道:“是啊格格,貝勒爺天不亮時就走了。”
聽着意料之中的回答,南嘉不禁有些心涼。自己的孩子沒了,胤禛不止沒有去瞧瞧,第二天還如常去上朝了。
這便就是後宅女子的悲哀吧,母親不受寵連帶着孩子也不受重視。
香橼看着屋外,見院裏當差的衆人面上都是一副凝重表情,幾個年紀小的丫頭也再不敢如往日那樣嬉笑。她不由有些擔憂,“格格,張氏小産應該不會牽連到咱們身上吧?”她們昨日在花園裏可是見過張氏的。
“應該不會,咱們這幾日顧忌着李格格,所以将院裏的下人約束的嚴,而且除了昨日見了張氏和李格格一面,平常也再沒有別的接觸。”南嘉将書卷了卷,慢慢的道。
“那便好。”香橼松了一口氣,“這個張氏也太倒黴了些,昨日還好好,怎麽今日孩子就沒了。”
香橼說着心裏一跳,她向四周瞧了瞧,見沒人,才壓低聲音與南嘉道:“格格,您說張氏小産會不會也是因為麝香的緣故?常勝不是說李格格将她的那盆瑤臺玉鳳給了張氏嗎?說不得張氏那盆花也和咱們這盆一樣呢。”
南嘉的手指不自主的搓了搓書頁,低着頭想了想道:“也說不定,不過這種陰司之事,只針對一人也還罷了,多了就容易被發現。這道理福晉應是知道的。”
不過,這事确實是太巧了些,昨日她剛在花園裏見了李氏與張氏的争執,晚上張氏就小産了。而且李氏給張氏的花偏偏就是那臺瑤臺玉鳳。
南嘉想起花影與她禀報的張氏與李格格的關系,張氏曾是李格格的婢女,李格格懷二阿哥時因着不能伺候貝勒爺,所以才将張氏推出來做了個通房丫頭,後來張氏有孕,福晉便升她做了貝勒爺的侍妾,還讓她搬出了李氏的住處。可惜的是張氏最終并沒有生下孩子,因為懷孕還未滿三個月時她就小産了。
想到這些,南嘉深深看了眼屋外走廊上的那兩盆菊花。
中午時南嘉吃了午膳正準備歇午覺,香穗就腳步匆匆的進來了,身後還跟着個圓臉的婢女。南嘉認出這個婢女是福晉身邊的玉筝,她客氣的笑道:“玉筝姑娘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又吩咐香穗:“快給玉筝姑娘倒茶。”
玉筝忙推辭了南嘉的好意,微微急切的道:“索卓羅格格,福晉找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