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查探
這幾日南嘉一直心裏郁郁,除了晚間胤禛來時她勉強打起精神應付着,旁的時候便一直神色泱泱的。
香橼看着,心裏不免為南嘉着急。這兩日格格心情不佳,貝勒爺雖然也一直由着哄着,但這樣子時日長了,怕是要惹貝勒爺生氣的。
她看着今日外面天氣極好,輕聲走到南嘉身邊笑着道:“格格,您有日子沒有出門了,今日天氣好,不如您去花園子裏轉轉吧。”
南嘉正倚着窗戶上瞧着外面,聽到香橼的聲音便回頭看她。
香橼忙又道:“昨日奴婢路過花園,見花園裏的桂花開的正盛呢。不如奴婢陪您去看看,順便再摘些桂花做桂花糕吃。”
南嘉本不想去,但看着香橼眼裏的擔憂還是點了頭。
香橼忙給她找了身豆綠的淺色旗服伺候她穿上,因着南嘉家并沒有打扮的興致,便只梳了個小兩把頭,鬓間也只別了幾朵珠花并着一只海棠花簪。
雖說秋日裏草木蕭條,但貝勒府的花園裏依然花團錦簇。
南嘉扶着香橼的手站在花叢裏,看着身邊大片的海棠花随着微風綻開一片波浪,如同一個正在熱舞的姑娘,舞姿奔放又熱烈。她的心思不由微微舒展了些,也有心情與跟着出來的幾個丫頭說笑。
花眠提着個小籃子正站在一大叢桂花樹下一邊揀鮮嫩的花朵摘下,一邊與南嘉道:“格格,這花聞着可真香甜,一會兒奴婢回去給您做桂花糕吃。”
南嘉随手掐了枝桂花撚在手裏,笑着與香橼道:“那咱們晚上可有口福了。”
這些日子花眠時不時的就蹭到廚房裏給南嘉炖個湯或是蒸些點心。南嘉吃着味道極好,尤其是那道菌菇湯,鮮得能讓人把舌頭都吞下去。這兩日她心情不好,沒有什麽食欲,但每日還是要喝上一大碗菌菇湯。
南嘉幾人正讨論着花眠做的哪些點心好吃,忽的聽得有隐隐的說話聲傳來,緊接着又聽到了有女子低低的哭聲。
南嘉轉身瞧向聲音處,見離她們不遠處的木芙蓉叢旁影影綽綽的顯出幾個人影來。
她想了想,給香橼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別說話,然後準備帶着人先離開這處。畢竟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何事,她最好不要牽扯進去。
卻不想剛走了幾步,那邊的人便一眼瞧見了她們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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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這不是索卓羅格格嗎?碰上了怎麽也不打個招呼就急着走呢?”
南嘉一聽這張揚的話聲,就知這人是李氏了。她慢條斯理的轉過身去,佯裝差異地道:“李姐姐怎麽一見我就說這樣的話,你藏在那麽大一叢花樹後面,我自然是瞧不見你的。”
既然已經碰面了,南嘉索性也不急着走了,她帶着身後的丫頭緩緩走到李氏跟前,掃了一眼李氏的腰身,懷孕才四個月加之衣裳寬松的緣故,其實并未顯懷,可李氏偏要故作姿态的用手扶着腰身,旁邊的兩個丫頭在兩邊緊緊護着她。
南嘉瞧着李氏得意的神色,輕笑了笑道:“雖自知曉了李姐姐有孕我便随着大家送了禮,但還一直沒有機會當面恭喜你呢。”然後笑着與李氏親道了聲恭喜。
這次李氏面上倒也和氣,“多謝索卓羅妹妹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南嘉噓了眼李氏身後的人影道:“李姐姐這是來花園裏散步?”
“是啊,屋子裏悶的很,索性今兒個天氣兒好,便出來走走。”李氏随意道。
然後見南嘉瞧着她身後的人,她輕輕撇了下嘴角,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但還是與南嘉道:“妹妹還不認識吧,這是侍妾張氏。”
南嘉确實不認識,侍妾是沒有資格給福晉請安的,所以她從未見過府中的幾位侍妾。
她掃了眼李氏身後的張氏,雖面上含笑,但眼圈卻微紅,想來剛才哭泣的人就是她了。
南嘉并不想去探究這兩人之間的官司,她指了指花眠手裏的桂花,笑着道:“我也是出來逛逛,順便讓丫頭摘了些桂花準備蒸些花糕,這就要回去了。”然後笑着與李氏道辭。
李氏聽了也不再糾纏,她捏了捏帕子,笑着道:“那妹妹快回去吧,等得閑了妹妹來我屋裏坐坐,咱們再好好說話。”
不過是客套話,南嘉笑着應了。然後帶着香橼等人往回走。
路上,香橼驚奇的道:“格格,這李格格今日怎麽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與您說話客客氣氣的,而且還邀請您去她那裏做客。”
南嘉笑了笑,心道不只李氏變了,她不是也變了麽?不過是大家知道貝勒爺不喜府裏争鬥太過,所以彼此都裝出一副和睦的樣子罷了。
回到藕香院,南嘉喚了花影進來,吩咐她:“你去打聽一下李格格與侍妾張氏的關系,尤其是張氏最近的事情,然後盡快報給我。”
花影應承了,香橼看着她的背影轉過門消失不見了,才不解的問道:“格格,張氏不過是個侍妾,您何必在意她呢?”
南嘉挑了挑眉,道:“如今府裏是多事之秋,任何事咱們都得小心謹慎。”
原本花園裏的事她是不打算探究的,但是李氏非要叫住她。她原以為李氏是故意要與她找麻煩,卻不曾想李氏今日的态度變得極為親善,而且叫住她後也沒有說什麽實質性的話。在她提出告辭時,也沒有任何挽留,反而隐隐有種想讓她快些離開的急切。
這樣反常的态度,南嘉不覺得只因貝勒爺的意思就能讓李氏變成這樣。她猜測今日李氏的行為,多半還是因為心虛吧。
她在花園裏時,李氏怕是正與張氏兩個說些什麽要緊的事,然後察覺了她的動靜,一時分不清她到底有沒有聽到些什麽,所以才張口叫住了她。
後面在她們相互交談時,李氏沒有發現她有異樣,所以才轉換了心思想讓她趕緊離開。
不過,以李氏平日裏眼高于頂的态度,她會與一個侍妾會說些什麽呢?
南嘉食指緩緩地敲擊着圈椅上的扶手,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剛剛在花園裏瞧見那個張氏雖是站着的,但膝蓋處的衣襟上明顯有黏着的土的痕跡。可見在她過去之前,張氏其實是跪在地上的,只是聽到了動靜才慌裏慌張的站了起來,匆忙之間連衣襟上的土都沒顧得上拍打幹淨。
還有那微紅的眼眶和之前的輕泣聲,明顯就是受了李氏的欺負。但之前李氏卻只是捎帶着與南嘉介紹了一句張氏,至于和張氏之間的糾葛并沒有提及。而且張氏在人前也是極力掩蓋着己受了委屈的事實。
這樣的态度,要麽是張氏被李氏欺負慣了,怕事後被報複,所以不敢聲張,要麽就是張氏其實是聽命與李氏的,之所以哭是因為受了到李氏的懲罰,并不是被欺負了。
最重要的是,剛剛南嘉放出了神識查探李氏的身體狀況時,不經意間竟聽到了張氏的身上也有兩個心跳聲。張氏也懷孕了,但她卻并沒禀報給福晉知道。
南嘉想到這裏越發覺得有種風雨欲來的不安感。
她想起歷史上,李氏總共有三個兒子,除了已經夭折的二阿哥和如今養着的三阿哥,還有一個兒子是康熙四十三年才生的,這說明李氏如今的一胎有很大可能是生不下來的。但她今日探查了李氏的身體狀況,發現母體和胎兒都很很健康。
南嘉雖猜測到府裏怕是有人要害了李氏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但一時也不知道那人會如何做,只能心裏暗暗警惕。
晚飯後,南嘉将自己白天的猜測與香橼和常勝兩個說了,只是略過了陳氏有孕的事。
香橼一聽,神色上就帶出了些不安來,還是常勝沉穩些,他想了想,寬慰南嘉道:“格格別擔心,咱們既提前料到了要出事,日後奴才多注意着些就是了。”
除了小心提防着,南嘉一時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只得點點頭。轉眼瞧見了桌上的桂花糕,她吩咐香橼道:“你去與花眠說,讓她這些日子先別去廚房裏了。”雖然李氏自個院裏有小廚房,也從不吃大廚房裏的菜,但如今府裏可還有一個有身孕的人呢,不得不小心。
然後又問常勝道:“麝香的事你查的如何了?”
常勝聽到南嘉問話,忙恭聲道:“回格格的話,奴才去前院裏打問過了,宮裏賞下的花都是福晉吩咐花房的人去內務府裏取來的。頭天取回來在花房放了一晚上,第二日才給府裏衆人分了的。除了福晉自留了幾盆,又給爺書房裏送了些,其餘的府上的格格每人分了三盆,侍妾們各得了一盆。”
他說着打量了下南嘉的神色,又繼續道:“奴才還專門問了花房裏的人,聽說這些花裏只有三盆瑤臺玉鳳,一盆給了李格格,一盆給了您,還有一盆給了宋格格。”
聽到這裏,南嘉皺着眉心想了想,問道:“李氏和宋氏都把花擺在了何處?”
常勝噓着南嘉臉上的晦澀,不自主的彎了彎身子,頓了頓說道:“奴才聽說李格格更喜歡鮮豔的顏色,嫌棄這盆瑤臺玉鳳太素了不吉利,因此将她塞給了張氏。宋格格倒是極感激福晉的恩德,将花擺在了卧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