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女孩好像看上你了。」開着車,聶行風打趣。
拜訪一無所獲,反而感覺被擺了一道,張玄正沮喪着,聽了這話,用力拍了下額頭。
「我果然是人鬼通吃的帥啊,董事長,抱歉搶了你的風頭。」
「沒關系。」聶行風憋着笑:「我一點兒都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啊。」張玄修長的手指在膝蓋上彈着鋼琴,嘆道:「那老頭超狡猾的,什麽都問不出來。」
「他說他不是天師,看樣子不像是撒謊。」
「我看也不是,天師哪會把家建造得那麽陰森,還供骨灰壇、養小鬼,我倒覺得這做法很像馭鬼師,他給羅琪和西門雪的棺材飾物很邪門。」
「馭鬼師?」
「馭鬼師也是道者的一種,不過是邪道,通過操縱邪惡怨魂去殺人或達到某些目的的家夥,我看若葉也不簡單。」
聽張玄這麽一說,聶行風有些擔心,「那你還收下那個棺材墜子?」
「這是用死人躺過的棺木做的飾品,可遇不可求,我想知道他在玩什麽花樣。」
張玄甩着墜上的鏈子,任小棺材在空中晃來晃去,聶行風掃了一眼,「你有沒有發現,木清風給羅琪和鞠菁菁的墜子是鍍金的,而你和西門雪的是木頭的?」
「這就是收費跟免費的區別了。」張玄很不快地嘟囔。
不過,如果木清風真是馭鬼師的話,事情就棘手了。通常可以做到馭鬼境界的人本身就帶了很足的陰氣,就像木清風,身上完全沒有人的生氣,但要說他是鬼,卻不帶死氣,這種介于人鬼之間的東西最難纏,而且,他還不敢确定羅琪和西門雪的出事是否跟木清風真有關聯。
想打電話給鞠菁菁,讓她把那個棺材飾物扔掉,不過他知道鞠菁菁一定不會答應。當一個人心中有了某種執念後,就像盛滿水的杯,再也注不進其他任何東西,不過既然西門霆拿着棺材墜沒事,張玄只能樂觀地想鞠菁菁暫時也不會有事。
「別想太多了,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把張玄送回家,離開時聶行風叮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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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有事我給你電話。」張玄下車後,笑嘻嘻對他說。
怎麽感覺他的存在永遠跟事件連在一起?聶行風無奈地搖了下頭,把車開了出去。
車走到中途,手機響起,是魏正義,告訴他屍檢有了結果,問他要不要去警署看一下,聶行風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雖然知道屍骨不是羅琪,但好奇心還是驅使他想進一步弄清內裏的事實。一定是最近跟小神棍在一起混太久了,沾惹了他的好奇心,在去警署的路上,聶行風無奈地想。
來到警署,魏正義正在辦公室等他,帶他去鑒識科,聶行風問:「這些屬于內部資料,你告訴我會不會有麻煩?」
「不會啦,大家都知道的,跟以前一樣。」
「跟以前一樣?」
發覺自己說漏了嘴,魏正義打了個哈哈,及時将屍檢報告遞過去,一本正經地轉了話題:「屍體白骨化因氣候和氧化原因所需的時間不同,從這具骸骨的狀态分析,她至少死亡了半年以上。」
說是屍檢報告,實際上檢測的是骸骨,由于時間已久,許多具體細節無法查證,只有大致數據——女性,年齡在二十至三十之間,RH陰性AB型血,從腹腔成形胎兒的骨骸推斷死亡前她懷孕至少有四個月,脊椎骨有輕度彎曲移位,右臂骨稍微寬大,證明死者是學生或文職人員,習慣用右手。
「RH陰性血算是稀有血型,這是條很重要的線索,可惜今天我調查了一年中失蹤人員的名單,找不到相符的走失者,俱樂部那邊也問不出什麽,這具骸骨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魏正義苦笑。
看來女屍跟羅琪真沒什麽關系,昨天聶行風看過資料,羅琪是O型血。
「甚至看不出是自殺還是他殺?」
「我不敢斷言,但至少她不是死在水中。顱骨內部沒有細沙,排除了跳湖自殺後掙紮的可能性,不過她是自殺後因某種原因落入湖裏,還是被殺後被沉屍湖裏還有待調查,目前我把重點鎖定在金石俱樂部內部。」
屍體在高爾夫球場出現,俱樂部裏的工作人員嫌疑最大,魏正義這樣想很有道理,可是那個棺材吊墜總在聶行風眼前晃動,他有種感覺,那證物很重要,甚至可能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
魏正義的想法跟他殊途同歸,「還有那個棺材墜也滿奇怪的,R究竟代表什麽?人名、地名還是某種象征?」
不管代表什麽,它對于死者一定很重要,所以至死都緊緊攥住。
聶行風又不自禁想起鞠菁菁頸下挂的吊墜,金色光彩在陽光下閃耀,她在飾物裏面又寫了什麽?
鞠菁菁參加模特兒選拔決賽的賽前練習回來,已是晚上十二點,按規定在校生不被允許參加這類比賽,所以她做得很低調,今天這麽晚回來是因為臨時出了些狀況,大家都在練習場,她不好意思提前先走。
掏鑰匙打開宿舍樓下的大門,走進去,七層樓房沒有電梯,只能一階階往上走。周末留宿的學生本來就很少,白天嘈嚷的樓房此刻異常安靜,只有她一個人嗒嗒嗒的腳步聲在空間回蕩,走了兩層樓,她突然聽到另一個腳步聲跟了上來。
不像是同學們平時走路的聲音,而是緩慢的、不疾不徐地一點點逼近。鞠菁菁心裏有些發毛,小心翼翼回過頭,什麽人都沒有,再探頭往樓下看看,也沒看到人,只有她自己的影子映在牆上,被燈光拉得很長。
也許是聽錯了,鞠菁菁安慰自己,不過寂靜空間讓忐忑的感覺迅速膨脹起來,她不敢多停留,卯足勁兒向樓上跑。她沒再回頭,所以聽不到原本伫立的地方突然傳來腳步聲,空間裏不見任何人跡,只有拉長在牆壁上的黑影随着輕淺淺的腳步聲向上移動。
鞠菁菁一口氣跑到頂樓盡頭自己的房間,因為緊張在開門時鑰匙掉到了地上,還好順利把門打開了。她跑進去,剛準備松口氣,突然間又整個人僵在了那裏。
有個長發女子正站在羅琪的床頭,低頭翻找什麽。房間裏沒開燈,但冰冷月光将她的身影很清晰地映在地上,眼神落到那道影子上,鞠菁菁松了口氣,為自己的膽小好笑,試探地叫:「琪琪?」
女子沒理她,只喃喃低聲自語:「不見了,我的護身符找不到了……」
木然的聲調,不屬于羅琪的嗓音,可她給自己的感覺,卻明明就是羅琪,鞠菁菁有些發毛,竟再沒勇氣叫她,手摸到牆壁上,想開燈。
女子卻突然沖過來,将鞠菁菁撞開,跑了出去,鞠菁菁忙跟着追上去。她膽子不大,不過跟羅琪是多年好友,很想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誰知追到走廊盡頭時卻發現羅琪已經不見了。
站在安全通道的門前,鞠菁菁猶豫了一下,推門進去,跑下兩階樓梯後探頭向下看,卻不見羅琪的蹤影,連半點腳步聲也聽不到。
就算她跑得再快,也不可能連聲音都不發出吧?
想到從自己追出來就沒聽到腳步聲,鞠菁菁僵在了那裏。過于昏暗的空間讓她開始後怕,想轉身回去,身後突然傳來香氣,随即圍在頸上的紅絲巾被人向後用力拽緊,呼吸瞬間哽在喉間,她吃力地掙紮着,想掙脫緊勒,卻由于站在臺階下方,力氣完全使不上,只覺那雙手越勒越緊,絲巾像纏命絞索,将她所有呼吸勒回胸腔裏。
眼前由于缺氧而有些發白,鞠菁菁拼命掙動雙手,胸腔裏像要脹開一般,血色将她白晰的臉龐染得通紅。胡亂掙紮中,手似乎摸到一個堅硬物體,她本能地攥住向後砸去,正中那人臉部。
對方痛呼一聲,手勁略微松開,鞠菁菁趁機掙脫,推搡間那人觸到了她頸下的棺材吊墜,驚叫聲中被道藍光震開,身子沒站穩,被鞠菁菁從樓梯上推了下去,頭重重撞在地上,不動了。
鞠菁菁驚魂未定,靠在樓梯欄杆上不斷發着顫,好半天才注意到剛才用來攻擊對方的是手機,她慌忙打開,撥打張玄的手機。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呆呆看着樓下一動不動的軀體,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殺了人,這種情況下她不敢叫別人,只想到張玄。
可惜,手機響了許多聲都無人接聽,鞠菁菁氣得快哭出來,驚慌失措下手抖得更厲害。看看樓下那具軀體,長發蓋住了她的臉,看不到容貌,一身白色斜條的長裙,似乎羅琪有這麽一條,連剛才聞到的香水味也是羅琪喜歡用的Gi,可是,這個人不是羅琪,本能的直覺告訴鞠菁菁,她不是羅琪。
那麽,她是誰?為什麽要攻擊自己?
顫栗着,鞠菁菁慢慢挪下樓梯,因為緊張,握手機的手狠力地攥緊,寂靜空間裏只聽到她自己斷續的喘息聲。
她很怕,但更想知道對方是誰,想解疑的沖動蓋住了原本的恐懼。
終于走到了軀體面前,鞠菁菁按捺着慌亂,探手過去,想撥開擋住那張臉龐的長發,她害怕得不得了,指尖無法控制地顫個不停。
長發被撩起,不過還沒等鞠菁菁看清對方的面孔,背後突然傳來強烈的風聲,硬物重重敲在她頭上,一切瞬間陷入黑暗,她屈身倒在了那具軀體旁。
張玄是被一陣急促鈴聲吵醒的,他睜開眼,以為是手機,清醒了一下才發現是樓下座機的響聲,可奇怪的是,床旁的分機卻沒有反應。
過了很久,鈴聲依舊沒有停的跡象,一聲響過一聲,靜夜裏聽來分外刺耳。美夢終于被完全敲散了,見小鳊蝠完全沒有去接聽電話的意思,張玄很不快地嘟囔着爬起來。
推開卧室房門,在經過走廊時,他突然聽到盡頭的落地鐘發出當的響聲,轉過頭,鐘表盤上的夜光指針正指在十二點上,藍熒熒的淡光在黑暗中閃爍,像某種怪異的小醜面具。
樓下鈴聲還催命般的響個不停,張玄只好轉身下樓。剛走了兩步,忽然覺得不對,自從自己搬進來,好像從沒聽到落地鐘響過吧?
念頭剛落,一股疾風突然從身後襲來,他不及細想,忙彎腰閃開,有東西擦着他頭頂撞在旁邊的牆壁上,發出轟隆聲響。
張玄急忙回頭,卻什麽都看不到,只覺有風再度襲來,正撞在他胸口上,疼得他彎腰蜷倒,随即飓風旋起,将他抛入空中,掠過二樓的欄杆,向下跌去,還好他反應很快,落下的同時穩住了平衡,重重跌落在樓下的沙發椅上。
「招財貓保佑。」
只來得及咕哝一句,就感覺到大廳裏陰風四起,天花板水晶吊燈的裝飾墜子被風刮得嘩嘩作響。張玄翻身立起,緊張地看向四周,漆黑一片,陰陽眼暫時失去功效,既看不到人,也看不到鬼。
看不到對手的蹤影,張玄不敢怠慢,小指勾無名指,拇指壓中指屈握掌心,點向自己眉心,希望剛學的開天眼道術能派上用場。誰知還沒等他念口訣,就聽身後風響,重物狠狠擊在他後背上,肺腑被撞得翻江倒海的痛,他翻倒在地,還好及時滾開,躲過了對手的再次追擊。
「老大,出了什麽事?」
聽到響聲,羿從夢中驚醒,飛了過來,當看到張玄一個人在大廳裏接連摔跟頭時,吃驚地大叫。
「有鬼攻擊我,快拿我的道符來!」
進攻的都是厲鬼,而且還不只一只,下手毒辣,完全不給他喘息的餘地,還好他及時扣指訣保住真氣,讓魑魅難以近身,否則就只有乖乖挨打的份。
一聲令下,小蝙蝠嗖的飛去了張玄的卧室,拿到道符又迅速飛回來。張玄随手拈住一張,淩空揚起,道符上朱砂寫下的符咒亮起金光,黑暗被燃亮,陰寒空間裏瞬時傳來嘶叫,張玄雙指并起,咒語中道符化作一團火焰,喝道:「魑魅魍魉,分散真形,破!」
火光乍散,凄慘嘶吼聲中,空間隐約現出十幾條白色猙獰鬼影,手裏各自拿着狼牙棒,在大廳中飛速游竄,不斷向他襲來。
「該死的,跟我玩這種下三濫的茅山道術!」
道術雖爛,但鬼魅太多架不住,小鬼們現了原形,戾氣更重,尖叫着揮舞棍棒。那陰棍顯然有被注入法力,每揮一下,便帶來陣陣陰風,張玄應接不暇,招架中不小心又挨了幾下。
羿看着着急,忙沖上前擋駕。它道行不高明,但小鬼們見到它都本能地閃避,轉而一起圍攻張玄;羿氣得在空中連連打轉,突然一個回旋,銀光彈起,蝙蝠身形已化作素發少年,彎月短刀亮出,分握兩手,大吼一聲向鬼魂們殺去,頓時鬼哭狼嚎,白光破處,鬼影立刻消散無蹤,落到地上,化成了小小的白色紙人。
張玄趁機拈起指訣,兩手交結并伸,雙指左右張開,逐漸并攏,呈天羅地網式,喝道:「乾坤借位,雷電齊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誅邪!」
金光烈焰随着喝聲騰空而起,将餘下鬼魅盡數籠住,一陣凄厲嘶叫後,條條白影消散在火中,待火焰消下,地上多了許多殘缺不全的紙人碎片。
金光讓羿有些害怕,戾氣立刻消散,變回了小蝙蝠模樣,拍翅膀飛到張玄身旁,急聲問:「老大,你怎麽樣?」
張玄沒答話,靠着牆慢慢滑坐下來,突然一陣劇烈咳嗽,一口血湧了出來,很疲倦的感覺席卷着神智。這次傷得不輕,都拜那些該死的小紙人所賜。
他讓羿去盛碗水來,将治傷的符箓淩空燒了,符燼合水服下,然後順着牆壁就勢躺下。
迷糊中又一陣鈴聲響起,這次似乎是手機的聲音,張玄吩咐羿,
「把我手機拿來。」
手機很快送到張玄手裏,小蝙蝠說:「是董事長。」
一聽是招財貓,張玄頓時精神了幾分,忙按開接聽鍵,就聽聶行風急促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張玄,你沒事吧?』
聶行風今晚一直沒睡沉,躺在床上,心裏總有種說不出的忐忑,恍惚中似乎感覺顏開來過一趟,但随即就離開了。顏開作為聶睿庭的守護神,跟他從不分離,他來自己這裏一定是感覺到了什麽,這讓聶行風更不安,于是立刻打電話給張玄。
他跟招財貓果然心靈相通喔,張玄聽得很舒服,笑笑說:「不太好,剛跟鬼幹了一架。」
『有沒有受傷?』
「沒……」的字剛落下,咳嗽就很不捧場地冒出來,張玄恨恨擦去滲出嘴角的血跡,說:「還好,我沒那麽容易挂掉。」
『把手機給羿!』
不明所以,張玄把手機給了羿,看着小蝙蝠連連點頭,然後挂掉手機,他問:「董事長說什麽?」
「說讓我好好照顧你,他馬上過來。」
「都大半夜了,他來折騰什麽?」
嘴裏埋怨着,臉上卻浮起笑意,張玄阖上眼簾,吩咐:「我先睡一覺,等董事長來了,記得叫醒我。」
聶行風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別墅,用備用磁卡打開大門,剛走進去,就被裏面充斥的戾氣逼得呼吸一滞。大廳像被臺風掃蕩過一樣,一片狼藉,張玄蜷倒在牆角,羿在旁邊陪他。
「噓,他睡着了。」見聶行風進來,羿忙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聶行風走到張玄身邊,他垂着頭,睡得很沉,額頭嘴角都沾着血跡,根本不像他剛才說的「還好」。
「他受傷了?」
「受了點內傷,不過他有喝符水,應該沒事。」
沾在衣襟上的點點血跡看着分外刺眼,想象着張玄獨自面對敵手時的不支和危險,聶行風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瞪了羿一眼,很想罵它。
似乎感覺出聶行風的怒氣,羿吓得立刻拍翅膀飛到牆角,咬着小爪子小聲說:「我有盡力啦,可是那些鬼好兇……」
聶行風嘆了口氣,覺得現在遷怒別人也于事無補,彎腰将張玄抱起來,送上二樓卧室。
上樓時張玄似乎醒了,迷糊問:「董事長?」
「別說話,好好睡一覺,我守着你。」
張玄沒再答話,眼簾重新阖上,任由聶行風抱到卧室床上,又沉沉睡了過去。
羿小心翼翼跟進來,見聶行風沒有再發怒的跡象,才将剛才發生的事簡單講了一遍,最後又猶猶豫豫說:「老大以前好像受過很重的傷,他的內息比普通人還要弱,所以即使口訣法術用對,也無法真正發揮效力,強行運功反而會加重他身體的負擔。」
「受過很重的傷?」在聽到這幾個字時,聶行風的心猛地提起來,忙問:「要怎麽治傷?」
羿連連搖頭:「我說的傷是指內息,只有修道者才能感覺到,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老大只是弱一些,緩過來就好了,不會有事啦,不過,如果你擔心,度幾口氣給他也行,你罡氣很足,正好相互彌補。」
上次張玄強行運功昏厥時,小蝙蝠也是這麽說,雖然聶行風不知道度氣的法子是否真靈驗,不過試總比不試好。等羿離開後,他低頭封住了張玄的唇,将氣息緩緩度入他口中。
沉睡的人發出低微呓語,軟舌顫微微地伸過來,卷住了他的舌。聶行風心神一蕩,本能地迎接了那個吻,但随即想到自己現在是在度氣,忙推開張玄的糾纏,靜心将氣一口口度過去。
良久,張玄蹙起的眉舒展了,氣息逐漸沉穩下來。見他睡沉了,聶行風這才放下心,靠着他躺到床上。
明天就讓小神棍把羅琪的案子推了,他不想再看到他受傷,更不敢想象他也跟西門雪那樣沉睡不醒下去。
「以後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不讓你再遭受傷害。」靠在張玄身旁,聶行風輕聲說。
招財貓在吻他!
張玄清晨醒來,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被吻這幕,畫面太具沖擊力,讓他的大腦當了一下機,但自動修複功能随即啓動,原本混沌的神智一下子醒轉過來,眼睛瞪得大大的,想确認自己是否在幻視。
确認無誤,招財貓果然在吻他,張玄瞬間僵在了那裏,驚訝于聶行風的大膽,更驚訝自己不僅沒有為被占便宜不快,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董、董事長……」
「你醒了?」
發覺張玄醒來,聶行風慌忙退開,冷靜的外表掩飾住了內心的慌亂,解釋:「羿說度氣可以讓你早些好轉,所以……就這樣。」
小蝙蝠有說度氣救急,但并沒說度氣等于接吻,他起初的确本着救人的心思,可是那個簡簡單單的接觸在度氣中慢慢變了質。
「喔,原來是度氣。」張玄重複着,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但随即又笑了,眉眼乖巧地彎起來,「那我是不是要謝謝你?」
「不用,記得準時交房租就好。」
尴尬在笑聲中沉澱了下去,見張玄滿不在乎,聶行風猜他可能真沒在意,心放下了,上前摸摸他額頭,問:「覺得好些了嗎?」
「好多了,你度氣的功效。」
張玄坐起來,感覺的确比昨晚好多了,看來招財貓的罡氣還真見效,那今後要多找借口度氣才行。
羿已經做好了早點,聶行風把早餐端到卧室來,見張玄很精神地把飯吃掉,一直提着的心這才漸漸放下。
「昨晚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有鬼來襲擊你?」
「是茅山道術中的馭鬼術。」
做法的人以血為引,将枉死的陰魂拘在紙人身上,就可以讓紙人式神按照他的指令做任何事,也包括殺人。陰魂戾氣越大,式神的力量也就越強,西門雪應該經歷了跟他同樣的遭遇,知道對手厲害,所以才警告西門霆不要插手;不過施法術的人對他更陰毒,昨晚的襲擊不單單是想散他的魂,根本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打破陰魂的安寧,将他們硬勾上來為自己所驅使,不是普通道者能做到的,而是馭鬼師的強項,這更讓張玄認定昨晚的事跟木清風有關,他身邊認識的可就這一個馭鬼師!
聶行風查看了座機留言,沒有任何顯示,那座落地鐘也不會無緣無故敲響,小蝙蝠跟在他身後,說:「昨晚我什麽都沒聽到耶,看來馭鬼師只想對付老大,所以用法力控制了他的思維。」
「把這個小棺材燒掉。」張玄把棺材飾品抛給羿。
聶行風奇怪地問:「為什麽?」
「馭鬼術用的都是枉死魂魄,戾氣有餘,道行不足,沒有東西為引,它們根本無法辨別攻擊對象,昨晚厲鬼只對付我,對小蝙蝠視而不見,就是出于這個原因,能作指引的東西,除了這個小棺材外,我想不出其他的來,西門雪被襲擊,一定也是木棺的指引。」
羿用小爪子搖晃着木棺墜子,有點不願意,小聲辯解:「昨晚厲鬼不攻擊我,好像是怕我耶,要不是這棺材充滿陰氣,我可能還不能如願化成人形呢。」
棺材墜當時就放在客廳,從而導致客廳空間陰氣十足。
這種用死人躺過的棺木做的飾品,聶行風不知道它的陰力到底有多強大,但小蝙蝠說得似乎也有道理,想了想,說:「那先留着,等回頭再燒。」
在聽到這話後,羿立刻把棺材墜揣進用法術做的小寶貝囊裏,其聽話程度似乎忘了誰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吃完飯,張玄又喝了自調的符水,臉色看起來好多了,聶行風猶豫了一下,很婉轉地對他說:「你的體質似乎不太适合做天師,還是專心當偵探好了。」
「我也不想整天跟鬼打交道,問題是每次麻煩都自動找上門。」
就像是這次,去打高爾夫都能碰到骸骨,難道是他願意的嗎?不過張玄沒在意,雖然自從跟招財貓認識後,大小麻煩不斷,但他沒那麽容易挂掉。随便翻看昨晚手機來電,竟意外發現在聶行風來電之前鞠菁菁也有來過電話。
時間顯示是十二點多,正是他被襲擊的時候,沒有緊急事件,鞠菁菁不會這麽晚給他打電話,張玄感到有些不妙,連忙撥打鞠菁菁的手機,好半天手機才接通。
「你昨晚打我電話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就算出事,等着你跟我聯系也早來不及了。』鞠菁菁在對面沒好氣地說:『我昨晚差點死掉!』
「我馬上過去。」
『不用了。』遲疑了一下,鞠菁菁說:『我不在學校,在親戚的公寓裏。』
問了公寓地址,張玄立刻穿好外套,聶行風沒說什麽,拿了鑰匙,跟他一起出去。
「我送你。」
「你今天應該要上班吧?」
「我剛才給公司打了電話,這幾天就不過去了,工作其他人會負責。」
老天賜給他一個弟弟,不就是為了讓他有效利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