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探索
唯獨缺少的是宋锵玉和茗伊兩人,圖畫中的宋锵玉神情哀切,他哀切的是什麽?莫不是自己?鄭意然心裏湧起一陣陣駭意,她絕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就是你為自己打造的王國?”
“任南”伸出掌心接住跌落的雪花,出聲否認了她的猜測,“不,這只不過是我用來奪取天下的武器。”
“如意鳥、骷髅,士兵,他們都是我的武器。”
“阿意,歡迎來屬于我的王國,只要你乖乖聽話,日後,你不僅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如果你想,我可以讓你伴随左右。”
還真是對她莫大的恩賜,遺憾的是她不屑,鄭意然止不住冷笑,“你想讓我幫你幹什麽?”
“任南”想幫她拂去掉落在她發的雪花,鄭意然一偏頭,躲開了。
被人拒絕,“任南”眼中的鹜色一閃而過,“如你所知,想要這天下易主,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止需要武器,還需要豐厚的財力,況且那些老東西,個個都是見錢眼開的主,見到錢就挪不動屁股了。”
“等我登上這位置,我要讓他們為今日所為付出代價。”
思及她在畫中看到的黃金玉銀,再結合“任南”的話,她也大概知道了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只是為什麽要讓她來打開這門?“任公子再神通廣大,到頭來還不是得靠一個女人。”
“任南”沉下臉來,“叫我蔣正,任南這低賤的人類可不配與我相提并論。”
他兩指掐着她下颌,“想激怒我?沒那麽容易,阿意,你大概不知道,我為了擁有今日的一切受了多少苦,我向他們卑躬屈膝,最終得到的是什麽?只是他們對我的輕賤,所以,我要創造一個屬于自己的王國,我要把所有輕賤過我的人都踩在腳下。”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們善,鄭意然不知道他究竟經歷了什麽,或許他是真的對人類絕望了才會籌謀這大逆不道的事,但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他有再多的苦悶,也不應該把天下的百姓卷入其中。
蔣正向她靠近了些,掐着她下颌,一副流裏流氣的模樣,“別用這副悲天憫人的眼神看我,我會忍不住想要摧毀。”
她別過頭,躲過了他的禁锢,也偏開對着他的目光,兩人一時無言,空氣中流動的只有落雪的簌簌聲與空中時不時傳來的鳥叫聲。
蔣正率先打破了沉默,“聽說宋锵玉一直在為你找迎香花,沒想到時間都過去那麽久了,他還沒放棄,他倒是癡情。”
“只是,我不明白,做人有什麽好的,到頭來還不是淪為我的奴隸,被我踩在腳下。”
她也查閱過相關書籍,迎香花确實能将她變成人,但那只不過是傳說而已,沒有人真正見過。
而宋锵玉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她,明明知道這只是傳說,他還是沒有放棄尋找迎香花的念頭,這就是她的阿玉,全世界最好的阿玉。
“蔣正,你一直看不起人類,但你卻沒想過,你要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卻也不得不依附人類,就像你,對金銀財寶嗤之以鼻,但你卻不得不倚靠它來完成你的大業。”
“如果你真的那麽厭惡人類,現在又何苦總是披着一張人皮來遮掩住自己。”
蔣正被她激怒了,大喊一聲:“夠了。”
若不是一語擊中他心中不願意示人的隐秘,他的反應不會那麽大,鄭意然沒想到自己還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蔣正斜睨了她一眼,語帶不善,“你得意個什麽勁?”
鄭意然摸摸臉,她表現的有那麽明顯嗎?她正了正神色,斜睨回去,“我樂意,叫那麽大聲,我耳朵又不聾。”
蔣正從她身側路過,把她撞的身子一歪,“跟我來。”
這男人還真是小心眼,跟她家玉玉想比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她暗暗下定決心,要是這次逃出生天,她一定加倍對她的男人好,再也不随意耍脾氣了。
鄭意然跟着他穿過長廊,進入密道,密道裏暗黑不見人影,蔣正又是非一般人,就算沒有照明的工具他照樣可以來去自如。
鄭意然就不一樣,她雖然也不是一般人,但她沒有夜視的能力,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晃,四處碰牆,黑暗中,她快步走了幾步,上前拽住他的衣擺,“我看不到。”
昏暗中,她的眼睛亮的發光,眼珠子咕嚕嚕的轉,閃着細碎的流光,她細聲細語央求他的時候,他內心竟是歡愉的。
他朝她伸出手,“握着我的手,跟緊我。”蔣正把自己的那點心思歸結于對同類的恻隐之心。
他好心好意,鄭意然卻不賣賬了,往他掌心“啪”的一聲,“我叫你點蠟燭。”
被人打的猝不及防,一時還沒回過神來,他怔怔的看着自己被人打落的掌心,不敢置信,他剛剛是被人拒絕了?
“蔣正,快一點,別浪費時間。”
好吧,他确實是被人拒絕了,她還真的是一點被擄的自覺都沒有,對他呼來喚去,他沉着一張臉,“鄭意然,別逼我動手。”
這一次,蔣正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拽住她的手往前走,任憑她怎麽掙紮怎麽出口罵他他都不松手。
路過長長的甬道,她就看到前方有光線傳來,她暗暗松了口氣,在光亮中總比在黑暗中安全。
一到光亮的地方,鄭意然就把他的手摳開。
蔣正對她又擺出那副譏諷的嘴臉,“翻臉不認人的速度你認第二估計沒人敢認第一。”
他側首望着甬道的方向,若有所思,“你知道我剛剛為什麽沒有點上蠟燭嗎?”
沒等她回答他就自問自答了,“因為甬道兩側常年有食人的蟲子貼附,只要有一絲的光線照到,它們就會複活,朝人攻擊,它們沒什麽喜好,就喜歡攻擊人的眼睛,将人的眼睛慢慢腐蝕。”
沒有看到預想中的因害怕而扭曲的面容,蔣正頓時覺得沒意思,朝她的腦門重重一摁,看到她腦袋一歪,他心情又好了些,他伸伸懶腰,“你這人真沒意思。”
“這幾日你就待在這裏,利用你身為骷髅王女兒敏銳的觀察力,尋找出寶物的藏身之地。”
“反正你也不用吃東西。”
他這陰陽怪氣的樣子真是膈應人,“為什麽你覺得我一定能找出?”
“因為這些珠寶就是你老子藏的,你肯定知道在哪。”
鄭意然對他的腦回路表示好奇,是她爹藏的她一定知道在哪,有病吧,“那你知道你爹去世前去的最後一個地方是在哪嗎?”
蔣正搖搖頭,他那個死鬼爹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他連他面孔都記不清了,又怎麽會知道他最後一個地方去的是哪。
“那我怎麽知道他把寶藏藏在哪,你當我是神婆,有未蔔先知的本事?”
牙尖嘴利的女人,他倚靠在牆上,木着一張臉,“希望幾日後我來的時候你還有跟我嗆聲的心思。”
蔣正走了幾步又停下,“提醒你一句,不該碰的東西不要碰,不然,一不小心命就沒了,到時候可怪不了我。”
這裏處處充滿機關,鄭意然不敢随意亂動,換句話說,她根本就沒打算幫蔣正把金銀財寶找出來,現在答應她也只不過是她的緩兵之計而已。
她本以為蔣正會消失好幾日才來看她,但第二日,他又來看她了,他走近她的時候,她在她身上聞到了宋锵玉獨有的幹淨清冽的氣息。
她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蹬”的一下跳起來,湊到他跟前,像小狗般嗅了嗅,嘴裏嘟囔着:“怎麽那麽奇怪。”
她這一舉動,把“蔣正”整的臉都黑了,他伸出指尖,将她有着一頭亂毛的腦袋推離自己,“你幹什麽?”
鄭意然懷疑的問他:“你真的是蔣正?”
“不然你以為是誰?”
“那怎麽那麽像宋锵玉那狗……。”
驀然撞上他森冷的眸光,鄭意然弱弱的低下頭,再次擡頭的時候,她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眸中點綴着星星點點笑意,身子直直往男人懷中撞去。
她仰着頭,嗓音發顫:“阿玉,是你嗎?”
宋锵玉抿了抿嘴唇,想将懷中的人推離一些,奈何這女人像是菟絲草一樣纏在他身上,他推都推不動,“還沒确定是我就敢往我懷裏撞,鄭意然你好樣的。”
鄭意然在他頸側蹭蹭,悶悶的說道:“阿玉,我餓了。”
聽到這話,宋锵玉心裏郁悶的不行,預想中的撒嬌沒有,預想中的親親影都沒見一個,一上來就向他索要吃的,他的作用也就跟給人喂奶的奶娘差不多。
“阿玉,我真的餓了。”懷中的人張嘴在他頸側咬了一口,沒用什麽力氣,沒有經得他的同意,她大概永遠都不會下嘴傷害他。
剛剛一靠近她,其實他就知道她這幾日都很乖,沒有吃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沖這點,他也應該獎勵他,他将人往懷中一收,一手置于她後枕部,微微偏頭,讓她以更舒适的姿勢進食。
得到允許後,她便急不可耐的吸食起來,“咕哝、咕哝”的吞咽聲在這密閉的環境中被無限放大。
宋锵玉眼中滿是對她的縱容,撫着她枕後的發絲,輕聲安撫懷中的人:“阿意,慢一點,別嗆到了。”
大概是他的話起了重用,不似剛剛的疾風驟雨,鄭意然小口小口的吮吸着,還能分成心思細細的啃咬他頸側的皮膚,宋锵玉輕笑了聲,“飽了?”
鄭意然腦袋窩在他頸側,柔柔的拱了拱,“嗯。”
她每次吸完血後心情都很低落,這次尤為明顯,他偏頭在她額上啜了一口,“沒關系的,阿意。”
也是,傷時悲秋着實不适合她,所以她只允許自己難過那麽一下下,整理好心情,她又變成了那個元氣滿滿的鄭意然,“阿玉,你怎麽找到我的?”
“自然是天機不可洩露。”
鄭意然白了他一眼,“麻煩說人話好嗎?”
宋锵玉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你身上沾染了我的氣息,我找你自然也容易了些,只是石頭嶺地勢複雜,這宮殿又守衛森嚴,一來二去,就把時間給耽擱了。”
“那你這副模樣是怎麽回事?”
“這地方,任南在的時候都是他在打理,這裏的守衛只認人,不認令牌,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只好讓李楠幫我弄了這麽一副□□。”
宋锵玉極盡嫌棄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不屑的說道:“這副面容連我半分都比不上。”
鄭意然腦回路有些清奇,她把宋锵玉說的那一大段話都忽略了,只問了句:“李楠是男是女?”
宋锵玉一梗,他感覺自己心裏突突突的難受,他說了那麽多,到頭來她只關注李楠是男是女,她的關注點不應該在“這副面容連我半分都比不上”上嗎?再不濟,她也應該問問他是怎麽突破重重包圍、化險為夷才與她相聚的。
既然這樣,就別怪他,宋锵玉眯了眯眼,開始跟她算賬,“你剛剛靠這男人靠的那麽近,還有你沒說完的話是什麽意思?宋锵玉狗什麽?”
鄭意然哈哈作掩飾,“我對你的心天地為證、日月可鑒,你竟然懷疑我,你不厚道。”
“繼續,宋锵玉狗什麽?”
鄭意然腦子轉的飛快,“宋锵玉,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她眨巴眨巴眼睛,“阿玉,你聽不出嗎?我這是在誇你呢。”
宋锵玉沒有拆穿她,一本正經的對她說:“看來進步不小,夫子的付出果然沒有白費,這次回去我繼續請他到府上教你。”
這麽特殊的時刻和地點一定要說那麽敗興的話嗎?她苦着一張臉,嘴巴撅着都快可以挂油瓶了,“我已經自學成才了,不需要夫子教了。”
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自信,不過,她的臉皮一向厚,他又不是沒有見識過。
“阿玉,你知道這寶物藏在哪嗎?”
“他與你說的?”
鄭意然沒想對他隐瞞,“蔣正說過,我也在你身上看到過。”
宋锵玉面帶揶揄:“我身上?你什麽時候偷偷看我了?看了多少?”
臭流氓,憶起之前她看到的,近乎完美的線條,緊致的腰身,她忍不住羞紅了臉,“宋锵玉,我跟你說正經事。”
宋锵玉痞痞的勾着唇角,“我很正經,這事畢竟關系到我倆以後的和諧。”
這狗男人,撩人也不分場合,現在是跟她打情罵俏的時候嗎?“我說正經的。”
“你的臉色出賣了你。”
鄭意然真想糊他一臉。
為了避免被打,宋锵玉及時端正自己的行為,“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在哪,不過地圖就在我身上。”
“你想看嗎?”
他怎麽那麽幹脆了?莫不是有詐?她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宋锵玉勾了勾唇,“可這地圖不止在背上,腿上、小腹上都有,這樣我豈不是要脫光光?”
他還作了一副嬌羞的模樣,“阿意,我有點害羞。”
鄭意然真的受不了他了,握拳往他身上掄,“我讓你不正經。”
打了幾下,宋锵玉就把她困住了,在她唇上啄了啄,“好了,不鬧了。”
“你爹去之前跟我說,這金山銀山,歷來一直被世人探尋,因此而喪命的人也不少,但一直沒人能将它拿出去,蔣正這次想利用你将它拿出去,他可真會算計。”
“那是給死人用的,他要是想用,得先成死人才行。”
宋锵玉這嘴真毒,“他說是我爹藏的。”
宋锵玉挑了挑眉,“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他指尖絞着她垂落的頭發,深邃眉眼認真的看着她:“說說你在我背上看到了什麽?”
鄭意然将自己所看到的全數說給他聽,他聽後,用力的将她擁緊,“阿意,你所害怕的我絕對不會讓它發生,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有他在身邊,她就什麽都不怕了,就算是死,她也覺得那并不是一件值得害怕的事情,話說,難道他們就這樣坐着,等蔣正來,他們再打一架?“阿玉,我們就坐在這裏什麽都不做嗎?萬一蔣正突然來了怎麽辦?”
宋锵玉嘴巴又癢了,他想說:我們這樣算什麽都不做?我們不是擁抱了嗎?但他最後還是沒有說,他怕被她拳頭掄。“等,現在我們只需要等,太陽下山後,這裏就會出現通往密室的門,門裏,就是蔣正想找的東西。”而蔣正大概沒有機會見到這些東西了,他已經被淩寒他們處理掉了。
知道她心中的疑惑,“你想問蔣正為什麽沒有發現?”
她點了點頭。
“因為蔣正是骷髅,還是一個心思不正的骷髅,心思不正的骷髅或是人,他們都沒有機會看到這扇門,能看到這扇門的人又不一定能打開這扇門,而能主動打開這扇門的人,只有你一個。”
“沒想到我那麽特殊。”
還真是個小傻子,怕吓到她,他話都沒說完,以前踏進這扇門的人,無一人能逃出來,都死在裏面了,“這裏面是存了不少的金銀,但也存在不少危險。當然,對你來說,也有可能有意外收獲。”
她靜了靜,目帶希冀,“是不是我想的那樣?”
她眼中的渴望太強烈,讓人不忍心破壞,他将那雙亮的晃人的眼用掌心蓋上,低聲說:“不要存太大的希望,阿意,無論你什麽樣,我都不會嫌棄。”
她知道,但但凡有一點希望,她都不願放棄,“阿玉,謝謝你。”謝謝你一直沒有放棄我。
宋锵玉挑了挑眉,“沒有點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