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酸臭味
鄭意然湊上去“啾”的吻了一口,她猜這一個一定是帶着酸臭味的吻,因為她已經好幾天沒有洗過澡,換過衣服了,盡管這是一個帶着酸臭味的吻,也不妨礙宋锵玉的好心情,他唇邊的笑意洩露了他的好心情。
日落西山,鄭意然如願看到了那扇暗藏危險的罪惡之門,那扇門閃着不知名的光,吸引着她一步步走近。
宋锵玉将她拉到身後,目光沉沉的望着那扇門,“阿意,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輕舉妄動。”
宋锵玉蹲在地上,在他帶來的背袋中摸索,掏出一瓶不知道的物體,朝門上摔去,一時之間,粉末四濺。
門上似有什麽簌簌撲落,她跟在宋锵玉身後,走近一看,竟然是細小如蟻的小蟲,爪子尖細如繡花針,盡管遭了藥粉的毒害,生命力頑強的還在撲動。
“這是食人蟞,雖然細小,但傷害力極強,如果沒有靠近看,根本發現不了它。一旦着了它的道,就會全身潰爛而亡。”
“阿玉,你真厲害,什麽都懂。”鄭意然又在吹捧他,自從福伯不在身邊,她就代替了福伯的角色,對他吹臭屁。
這話聽着真舒服,他拍拍她的頭,将臉湊到她面前,“懂事些。”
鄭意然一副小媳婦的模樣,雙手交疊放在腹前,踮着腳尖湊到他面上啄了一口,細聲細語的問他:“官人還滿意嗎?”
宋锵玉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也就一般般,香中帶臭。”
鄭意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擡首擰了他一把,“夢醒了,好好幹活。”
宋锵玉環着手臂,饒有興致的看着她,“該幹活是你,輪到你開門了。”
她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辦,難道是要對口令?她對着那扇門喊了一句:“芝麻開門。”
門紋絲不動,宋锵玉嘲笑她的聲音尤為大聲,“阿意,你還真是蠢萌、蠢萌的。”
她眼睛圓鼓鼓的瞪着他,有種想要撓爛他臉的沖動。
宋锵玉被盯得一陣陣發毛,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是我的錯,我以為你知道怎麽開,原來是我高估了你的悟性。”
說完後他又笑了一陣,便笑便為她解惑,“阿意,其實你一推就能推開了,沒想到你那麽可愛,還念什麽咒語。”
他口中的所說的“可愛”不過是想暗示她蠢,鄭意然一陣氣結,氣過後她就開始幹正事,她伸手一推,還真是把門給推開了,此時她也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蠢。
門一打開,宋锵玉就将她拉進懷中,用衣袍将她覆蓋住,好一陣才将她放出來,将他的帕子塞到她手中,“把口鼻捂住。”
鄭意然依言做了,裏邊的金銀如她先前所看到的那樣,堆積成山,當然,除此之外,倒在地上地上的還有無數的骷髅架子和幹屍,他們所在之處,布滿一道道抓痕,像是用指甲劃出的。
這小財迷,眼睛都看直了,宋锵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鄭意然,你眼睛掉錢堆了。”
“不可能。”盡管知道這是他打趣她的話,她還是忍不住用手摸一下自己眼睛,确定眼睛是否還在。
她這一舉動愉悅了他,他低低的笑出聲來,大概又在嘲笑她蠢。
她才不在意,“阿玉,我可以裝一些回去嗎?”她是個庸俗的人,看到那麽多的金銀財寶沒辦法不動心,她扛上幾袋,她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害怕我養不起你?”
質疑男人的賺錢能力就跟質疑男人的某方面的能力一樣傷他們的自尊心,她心裏咯噔一下,也知道自己闖禍,她拽住他衣擺,來回晃了晃,臉上揚起再燦爛不過的笑容,“阿玉,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宋锵玉兩指夾住她嘴巴,“別笑,醜。”他心裏升起隐隐的擔憂,他自己也沒來過這地方,對這地方的了解不過是從相關書冊還有前骷髅王對他的囑咐,還有百姓口頭相傳不知真假的只言片語。
這扇門裏面蘊藏的危險不是他能承擔的起的,如果孑然一身,他或許只會把這次未知的路途當成一次冒險歷程,但現在阿意在他身邊,他不敢賭,他看不得她在自己面前受半點傷害。
“阿意,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看看。”
鄭意然拉着他的手不讓他走,“要去一起去。”
他無言的看了她一會,最終還是妥協了,也好,把人放在身邊他也放心些,他牽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越過倒在地上的骷髅架子,在石墩面前停下,石墩一轉。
就可以看到裏面別有洞天,一副石棺懸吊于半空中,洞壁雕刻着無數手持刀劍的士兵,栩栩如生,神情不善的盯着入口的位置。
被吓到了,鄭意然往他身後縮了縮,“阿玉,他們在瞪我。”
宋锵玉将她眼睛捂上,将她心中的駭意驅散,“不是這樣的,他們只是在履行屬于自己的天職。”
“裏邊裝的是一具骷髅,石頭嶺之所以可怕就是因為他的存在,他雖然躺在這裏,但威力不減,白日裏陽氣充足,他作不了什麽亂,入夜,便是他出來活動的時候,特別是月圓之夜,就是他大開殺戒的時候,以往路過此地消失的人,都是出自他之手。”
“他不用出棺,就可以将人精氣吸盡,讓人衰亡。世間關于石頭嶺的傳言,雖說存了些浮誇了些,但也是可信的,将其誇大也只不過是想警惕那些不知所謂的無知之人,離這地方遠一些。”
“他的目标是你,阿意,只要将你吞入腹中,他就可以獲得永生的機會,這個機會,他足足等了三百年,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他通過你可以獲得永生,相反,你也可以利用他變成人,但是,阿意,這三百年來他一直沒停止過作亂,他一直在養精蓄銳,我不敢賭,如果找不到迎香花,我寧願你一直這樣跟着我。”
原來在夢中呼喚她的人就是他,鄭意然大概可以理解他的害怕,一具能将手伸進她夢中的骷髅,又能是什麽善茬,她将腦袋靠在他懷中,伸出手臂摟在他腰上,“阿玉,不會的。”
對她,他做了兩手準備,他差人去尋找迎香花、把茗伊留着,都是為了讓她能夠變成人,迎香花花期極短,一旦離開那雪域高山,便會衰敗,要想發揮它的藥效,必須要用宗親的血液來澆灌才能起作用,這就是他為什麽一直不動茗伊的原因。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願意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只是現在容不得他選擇,近日天色異動,石頭嶺的動物在一夜間盡數消失,種種現象都表明這老東西要出來了作惡了。
歷代骷髅王的被委以的重任,就是将這老東西看守住,不讓他出來作惡,當然,如果可以,能讓他從這個世上消失就再好不過了。
很早之前,他就一直為此在做準備,他遲遲不動手,也不過是想要做好萬全的準備,這次恰逢阿意被擄,他不得已才将計劃提前。
近日骷髅接連暴動,包括前段時間的狼群失控,都與他脫不了關系,他本事倒不小,被困在這一方之地還能鼓動不少人心甘情願為他赴死。
“阿意,害怕嗎?這一次,我們不一定能活着回去。”
“有你的地方就算是地獄也不怕。”這句帶着愛情酸臭味的話從她自己嘴裏出來,她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就在這時,外邊傳來了聲響,從浩浩蕩蕩的腳步聲聽來,陣勢還不小,她下意識的看向宋锵玉,希望他為自己解惑。
宋锵玉将她扯進隔間,“這是他召喚而來的骷髅。”
“骷髅王掌管百家骷髅,阿玉,這不應該是你才有的本事?”
“道理上這樣,但這老骷髅不僅有迷惑人心的本事,低級骷髅本就不算太聰明,掌控它們并不是難事,況且,追随他左右的,大多數都是幾百年前跟随他的。”
正如宋锵玉所說的,真的是一大群骷髅,他們從門外湧入,妄圖将石棺蓋子掀開。
但它們一碰上石棺,洞壁上手持刀劍的士兵竟然從牆上走了出來,全數将入內的骷髅給殺滅。
鄭意然以往的世界觀都被颠覆了,這他媽的電視上都不敢這麽演?她捂着自己的小心髒,心想要是他們再在自己把身體鑲嵌回牆上,她估計就被震暈在這了。
解決完骷髅後,他們把石棺層層包圍,不允許外來物體侵犯,但這骷髅解決完一批又來一批,且實力逐漸強盛,士兵一開始還能游刃有餘的應付,慢慢的,也逐漸出于劣勢。
鄭意然看的熱血沸騰、膽戰心驚,心情尤為複雜,眼睛都不敢挪動一下,生怕錯過了什麽精彩的瞬間。
宋锵玉将人拉了拉,沒拉動,回頭一看,某人看的連嘴都合不攏,他在她額上屈指一彈,“走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鄭意然固執的不肯走,“東西還沒拿?”
宋锵玉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她所說的東西是什麽,看她這副倔強的模樣,他被她氣笑了,“你當內丹是什麽東西,那內丹在他嘴裏含着,可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他出來後自然會來找我們,乖,我們先去跟淩寒他們會合。”
一路上,鄭意然安靜的出奇,宋锵玉看了她一眼,“不開心了?”
自然沒有,她不說話只是在裝逼,她環着自己手臂,煞有其事的跟他說:“沒有,我要時刻留意周圍,萬一那骷髅出現了怎麽辦。”
她裝的可真像,像的宋锵玉都不忍心拆穿她,甚至還配合她演了一段,“路途中,還請鄭大人多多關照。”
鄭意然擡首睨了他一眼,兩指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有了這個,什麽都好說。”意思是你懂的。
宋锵玉垂着眸,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能不能寬限些時日,等回到府中,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我阿娘很疼我的。”
鄭意然對他的表現很受用,嘴角勾起,臉上笑意燦爛若桃花,一副傲嬌別扭的模樣,“哼,沒錢就以身相許。”
她嘴角的笑意并沒有持續很久,天空中盤旋着的如意鳥破壞了她的好心情,發出的陣陣尖銳的怪叫聲将她吓得往宋锵玉身上撲。
打臉來的太快了,她扒着宋锵玉衣襟的手還在顫抖。
宋锵玉擡眼望了一眼空氣,神情凝重,他将懷中的人掂了掂,“淩寒他們就在前面,我們要趕快去與他們會合,他破棺的速度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快。”
宋锵玉抱着她施展輕功,穿梭于叢林之間,周圍的草木在她眼中一閃而過,眼花缭亂,她被晃的都有些暈了。
如意鳥的速度很快,但再快也沒有宋锵玉的輕功快,等他們到達約定的地方,空中已經看不到如意鳥的身影了。
一進入山洞,發現淩寒、梁毅、霍山還有福伯都在,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看到他們安全回來,大夥顯然都松了口氣。
受不了大家熾熱的目光,鄭意然從他懷中掙脫出來,跟他們打了聲招呼,也知道了陌生男子的名字“李楠”。
“外面的情勢怎麽樣?”
宋锵玉抿了抿唇,“不太好,骷髅已經出棺,只怕今夜就會找上我們。”
淩寒皺着眉,“那怎麽辦,今日是十五,恰逢是月圓之夜,我們那麽多人,未必是他的對手。”
福伯最為憂心,“少爺,你總得為老爺和夫人着想。”
這就是他當初不同意福伯加入的原因,話裏話外都是要他保重的意思,他還沒出征,他就已經為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頭疼的不是一點半點。
福伯大概也察覺到他的不悅,“少爺,當我沒說過。”
梁毅緩緩勾起唇角,看向鄭意然的眼神不懷好意,“阿玉,其實也并不是沒有辦法不是嗎?”
宋锵玉擰着眉,唇角泛起冷笑,他瞥了梁毅一眼,“梁毅,要是想動什麽歪腦筋就給我滾。”
梁毅一愣,他沒想到宋锵玉會為了一個女人跟他拉下臉,與他帶着冷意的目光相撞,他斂了斂眉,把心中的不虞壓下。
還是霍山出來打圓場,“現在不是起內讧的時候,重要的是想解決的辦法。”
李楠對梁毅一向不待見,他“呵”了一聲,罵了一句:“無腦。”
梁毅揮着拳頭,就想往梁毅身上掄,還好霍山在一旁制止了他。
鄭意然被他們吵的腦瓜子疼,她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阿玉,這就是你找來的幫手?他們都好幼稚。”
她語中滿滿的嫌棄狠狠的傷到了他們,質疑什麽都不能質疑他們的能力,剛剛還在吵的幾人聲音出奇的一致:“我們聽到了。”
鄭意然心虛的低下頭,她明明很小聲的。
宋锵玉摸摸她的腦瓜子,“好了,現在天都快黑了。”
那骷髅出來後并沒有馬上來找他們,只怕是在到處作惡,借以恢複自己的實力來與他們抗衡。
要想進補,活人活物是他最好的選擇,只是這石頭嶺由于他的存在,動物幾乎死絕,一到夜晚,百姓也不可能到這山上,是以,可供他進食的生物并不多,他只能将這山嶺上的骷髅吞入腹,但可能幾千具骷髅都不如一個活人來的進補。
等他将鄭意然解決了,他就會離開石頭嶺,離開石頭嶺,天下的百姓就會成為他的盤中餐,屆時,他武力大增,只怕這天下沒人是他的對手。
所以,他們必須在天亮前将這老骷髅解決掉,他們只有一次機會,錯過了這次機會,天下必然會歷經一次浩劫。
今晚,不是他死就是他們亡。
這周圍,陽氣最盛的就是西坡之地,他們在此地設好牢籠,裏邊貼面鎮壓他的符紙,只要他們講他引入籠中,用斬寒刀直插他的腦門,再在外面貼上一層符紙,放火便可。
宋锵玉拿出小刀在掌心上一劃,将血液滴入籠中,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符紙,将血也滴在上面。
鄭意然看着心疼不已,把自己的手伸上去,“阿玉,用我的。”
宋锵玉拿出帕子胡亂裹在帕子上,“傻瓜,你的沒用,我是骷髅王,只有我的血能對他起封印作用。”
鄭意然把帕子重新拿開,往他掌心上吹了吹,擦幹淨血跡後再紮個結,“那我豈不是什麽都做不了。”
“自然有你派上用場的時候。”
“我們回洞中等。”把陷阱弄好後,他們就返回了洞中,這洞壁他們費了一番功夫,骷髅王要想進來,也要花費些時間。
他倆這一番旁若無人的舉動,險些酸死他們,也不嫌膩的慌。
這幾日對着他們都沒有過好臉色,現在這女人一在,說話的嗓音都小了不少,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笑了不下十次。
最看不過眼的就是福伯,坐立不安,着急的來回踱步,看到他們輕聲細語的交談,內心的焦躁更加的強盛,要是少爺出了什麽事他們怎麽跟老爺夫人交代?他大概只能以死謝罪了。
時間過得尤其快,轉眼間,天邊已升起一輪明月,宋锵玉還在簌簌叨叨的跟鄭意然交代。
他說了很多,反反複複都在強調,打不過就跑,看的出來他是真的擔心。
鼻尖有些酸澀,她兩手将他拳頭包裹住,說着沒什麽威懾力的狠話,“你也要好好的,你要是敢扔下我,我就嫁給別人,讓你孩子叫別人爹。”
在一旁聽到的淩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八字都還沒一撇,就孩子,哈哈。”
鄭意然眼中的淚水被他笑的硬生生逼了回去,她咬了咬唇,她好不容易醞釀起的情緒就這麽沒了,還有他這一副賤兮兮的模樣,她想爆了她的頭。
宋锵玉拍拍她的手安撫,不鹹不淡的瞥向他,“淩寒,好笑嗎?”
“難道你覺得我應該孤家寡人一輩子?”
“還是你覺得我能有孩子很好笑?”
句句緊逼,目光殺人于無形,太可怕了,他只不過笑了聲,而他不止歪曲他的意思,還把他往不仁不義的路上逼,他詛咒誰都不敢詛咒他斷子絕孫。
宋锵玉這一番話,把他怼的啞口無言,見識到淩寒的慘狀,在場的幾人再也不敢随意惹宋锵玉還有她女人了。
老骷髅來的比他們預期的還要晚。
鄭意然迷迷糊糊之際,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陣呼喚,“阿意,阿意。”聲音粗噶似瓦礫,難聽至極。
她茫然的站起來,神情呆滞。
宋锵玉就坐在她旁邊,她一動他就知道了,他站起來,一聲聲的叫她,企圖把她喚醒,“阿意,醒醒。”
懷中的人毫無反應,顯然是被控制住了,李楠走過來,将藥丸放進她嘴裏。
鄭意然如夢初醒,害怕的縮進他懷中,怔怔出聲:“阿玉,他就要來了,他要取我命,他說他對我勢在必得。”
“他長的太可怕了。”那骷髅身形如同巨人般,紅色的眸子閃着危險的光芒,身上挂滿骷髅,身後也跟着一群骷髅,他大口一張,足足可以把兩個骷髅吞入腹中,他一邊走,一邊咀嚼口中的骷髅。
宋锵玉将她安撫好後就将人交到淩寒手中,“淩寒,你來看着她。”
“阿寒,我沒有求過你什麽事,但今日,我想讓你幫我保護好她。”
淩寒收起往日裏吊兒郎當的模樣,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放心,我在她在,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讓她出事。”
宋锵玉俯身在她唇上啄了幾口,“等我。”
她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走,“阿玉,別去。”那骷髅不是他們能解決的,她不能讓阿玉去冒險。
宋锵玉笑的有些勉強,“又在說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