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回淩縣
“人走了。”
宋麗娘一改剛剛的和氣,開始冷嘲熱諷:“宋少爺好耳力,只是剛剛你皺着眉誇人是怎麽回事?”自家的女兒雖然勉勉強強,但在自己眼中是最好的,就算被自己嫌棄成一坨屎,也容不得別人說一句不是。
“是我家阿意不合你意?你要是不樂意,多的是男人喜歡她,梨花村的狗蛋、二蛋、孬蛋還有什麽蛋可都還念着她的。”
宋锵玉暗自慶幸還好鄭意然長的不像她,性子也不像她,要是她每日都在他耳邊簌簌叨叨的念個不停,他估計得早死。
而門外蕭然一臉郁悶的悻悻而歸,鄭意然不解的問他:“是有什麽不好的事嗎?”
這事對他來說的确算不上好事,他欲言又止,那些在他看來浮誇虛實的話實在是吐不出口,他只得委婉的解釋:“他們說話太小聲了,在門外根本聽不到。”
鄭意然遺憾的嘆息一聲,“那就算了,阿玉不想讓我知道估計是不想讓我過于操勞了。”
蕭然嘴角抽了抽,這女人還真是會為自己找借口。
宋锵玉跟那女人并沒有談太久,只是他出來的時候面色不怎麽好,鄭意然趕緊迎上去,目光不善的瞥了一眼緊随其後、悠哉悠哉的女人,“阿玉,是不是她欺負你了?”宋锵玉不善言辭,那女人又那麽潑辣,他哪裏是她的對手,他這樣子明顯是在裏邊受氣了。
“不善言辭”的宋锵玉愉悅的笑出聲來,伸手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沒有,宋大娘人很好,對我也很好,以往她對我的幫助可不少。”
“往後有時間我們要經常回來看看她,這些年,她一個人也不容易。”
鄭意然收起臉上的嬉鬧,一本正經的賠不是:“剛剛是我失了禮儀,還望大娘諒解。”
大娘眼眶微微發紅,她行至鄭意然的面前,将人攬進自己的懷中,沒頭沒尾的說了句:“以後他要是欺負你了,你就回大娘這,大娘幫你教訓他。”
雖然不知道她此刻失控的情緒從何而來,但她還是忍不住被她的情緒所傳染,她伸手攬在她腰上,“嗯嗯,大娘也要好好的,日後他要是欺負我,我就離家出走。”
大娘哈哈的笑起來,“小丫頭,這氣性不錯。”
與大娘短暫的相聚過後,鄭意然心裏千頭萬緒,淡淡的憂傷萦繞在心頭,始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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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沒有相認,但兩人間的親情是騙不了人的,他和宋麗娘都有顧忌,都認為現在不是告訴她實情的最好時機,要是可以,他們都希望真相可以永遠掩埋。
“不開心了?”
鄭意然吸了吸鼻子,表情無辜,“對呀,我在想日後要是我離家出走了,記不得大娘家的路了怎麽辦。”
宋锵玉屈指在她額上敲了一響子,“盡想些亂七八糟的。”
她才不管,鄭意然好玩似的一個個的掰着他手指,“那你說怎麽辦?”
“那我親自把你送回來,這樣你就不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鄭意然美眸微微瞪着,他這回答不按常理呀,簡直就是敷衍她,“玉哥哥,我是離家出走,不是回娘家。”
宋锵玉有些迷茫的看向她,“不是一樣的嗎?目的達到不就行了?”
果然,她能指望一個死腦筋說出什麽動聽的話,“哪裏敢勞煩宋公子,到時候我可不指望你送。”
宋锵玉佯裝沒有聽懂她話中的意思,憋着笑,“也是,到時候我不一定有時間,那我讓蕭然送你好了。”
鄭意然把人推開,氣的小臉潋滟發紅,“宋锵玉,你幹脆自己過得了。”
鄭意然回到宋宅就把自己關在屋中,宋锵玉這狗男人在馬車上一直笑個不停,她本來沒多生氣的,硬是被他整生氣了。
回來那麽久也沒見他來說幾句好話,說不定又一頭紮去茗伊房裏去了,盡管他跟她解釋過茗伊的事情,但茗伊、茗伊,這名字怎麽聽得那麽不得勁
她在這邊生悶氣,宋锵玉跟宋母在另一邊話家常。
“又要走?寶寶,你就不能多陪娘親幾日。”宋母不滿的看着眼前脫去稚氣的男人,在他身上,可以找到幾分與他父親相似的影子,坐在那裏不言不語,自有一番屬于強者的氣勢。
“我要帶阿意去淩縣。”在最親的母親面前,他并沒有掩飾自己對鄭意然的情意,畢竟,日後他想要的是讓鄭意然能夠光明正大的擡進宋府的大門。
宋母怒的大拍桌子,氣息不穩的大喝一聲:“反了是嗎?來路不明的丫頭休想進我宋府的大門。”
“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不答應。”
宋锵玉眼底的涼意溢出眼眸,他輕嗤一聲:“您的命不也是來路不明的小丫頭救回來的。”
宋母直起身來,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宋锵玉,你犯不着用這種語氣來跟我說話,我不欠你的。”他這話一來表定他非那丫頭不可的決心,二來向她表明這丫頭就是當年救她的人,激發她對她的愧疚感,一石二鳥,算盤倒是打的好,只是那丫頭救過她的命,難不成她就要搭上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做補償?做夢。興許她向她索要黃金萬兩還要來的實際些。
宋锵玉無所謂的頂了頂被扇疼的面頰,“您是不欠我的,但您欠了她的。”
“我也沒指望您會答應,今日來不過是想跟您說一聲而已,我明日就走。”
“兒子不孝,不能在跟前伺候,還往母親諒解。”
“保重身體,下次我跟阿意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宋母被氣笑了,她自幼教他用來對付外人的那一套他現在居然用在她身上了,“阿玉,你在威脅我?”
“兒子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怪我,早些年我就應該多生幾個兒子,現在也不會處處被你拿捏。”
宋锵玉語氣仿佛在陳述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過幾日父親就回來了,現在應該還不算太晚,還來的及。”
“宋锵玉,你給我滾。”看着鬧心。
宋锵玉話還沒說完,自然不肯滾,“茗伊我就暫時把她留在宋宅了。”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茗伊溫柔賢淑、又是大家閨秀,您不是最喜歡她了嗎?這次讓她陪陪您也好。”
宋母被他氣得都快吐血了,她說他一句,他頂她三句,還把茗伊留下來,留下來膈應她是嗎?這幾日,茗伊時不時就往她跟前湊,美曰其名陪她唠嗑打發時間,但實際上處處讨好她,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為了以防自己被氣死,宋母直接将人趕了出來。
宋锵玉擡眸望了望漫天的星辰,心裏有一絲郁悶,母親的暴怒在意料之中,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會出手打他,要知道從小到大,她就沒舍得動過他。
他摸摸發腫的臉頰,自嘲的笑笑,這下好了,可以到阿意面前賣慘了。
這次回家,母親準備了兩間房,一間在東邊,一間在西邊,隔着遠遠的一段路,以此來警醒他不要越矩,殊不知他每夜都會避開仆人到阿意房中坐上一陣。
阿意遲早會是他的人,要不是擔心底下的人亂嚼舌根,壞了阿意的名聲,他根本沒有顧忌。
他回到房中時,鄭意然趴在桌上寫寫畫畫,極其認真,昏暗的燭光為她整個人增添了幾分柔意。
一邊在紙上戳,小嘴“叭叭叭”不停,“宋锵玉,你個不解風情的男人。”
宋锵玉柔柔的低笑一聲,鄭意然以為自己幻聽了,轉過身來,驀然撞上了他含笑勾人的雙眸,目光落在他腫脹的側臉上,她皺眉,忽的站起來,凳子發出“嘎叽”的刺耳聲。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心疼的撫過他側臉,眉間染上了一股戾氣,“哪個王八蛋打的?”
宋锵玉不發一言,抓着她的細柔蔥指,把人圈進自己懷中,低頭,把她還沒來得及出口的罵聲堵住,與平日裏溫柔的試探不同,今日他一上來就是疾風驟雨,箍着她腰的手也像是銅牆鐵壁。
屋外風吹落葉簌簌,屋內喘息聲交雜。
在她快呼吸不上來時,他停下來,眸子幽幽發光,目光複雜的盯着她看了一會,複又在她頸側吸吮,在她鎖骨上啃咬,大有把她幾分把她辦了的架勢。
激烈的吻勢,鄭意然雙腿發軟,唯有扯着他衣袖作為支撐,她撩開眼簾看了一眼眼中閃着暗欲的男人,心想如果他實在是想,她其實也是願意的。
她手環上他的腰,攀上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對他的吻予以回應,兩人頓時像兩匹打鬥的餓狼,你來我往,相互啃噬,互相都不肯讓步,不知是誰先咬了誰的嘴唇,兩人的唇都被咬破了,鮮血紅的刺眼。
一沾上血,鄭意然更加失控,眉梢的媚意擋也擋不住,她趁機掙脫自己靴子,光着腳丫子踩在他的鞋面上,借以減少兩人身量上的差距。
她仰着纖細白皙的脖頸,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舔舐,吞咽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內顯得頹靡,引人遐想。
宋锵玉稍稍垂眸,把她猩紅的眼角收入眼中,心裏的煩躁無從而去,小腹聚集而起的熱意無不提醒着他對眼前女人的渴望。
但眼前的女人一門心思幫他清理唇上的血,顯然是不把他的需求放在眼中,現在大概是嫌棄口子太細,不合她胃口,又在他原先的口子上又咬了一個小口,細細的吸吮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于停了下來,鄭意然氣息不穩的靠在他的懷中,感受着他劇烈跳動着的心髒,心裏一片安然。
她稍仰頭,唇就貼在他的下颌,意識到他呼吸又粗重了些,她稍稍退開,在他被打的側臉上落下一吻,“阿玉,是不是因為我。”
“說什麽傻話,是我自己惹她生氣了。”
她才不信,手在他臉上撫着,“我以為你去找茗伊去了,氣得我差點紮小人。”
宋锵玉手從她腰側越過,把桌上他畫的小人拿起來,輕嗤一聲:“把人紮成這樣,福伯惹你了?”
鄭意然把畫扯過來,“我畫的明明是你。”
“這臉皺成這樣,嘴巴那麽大,鼻子那麽塌,額頭那麽寬,頭發那麽少,耳朵那麽小,脖子那麽粗。”
宋锵玉皺着眉掃了她一眼,不贊同的說:“你的畫工簡直一塌糊塗,這人身上沒有半點屬于我的神韻,重畫。”
這吵着吵着怎麽又變成說教了,他一板一眼的模樣像極了夫子訓人的時候,莫名的悚人。
這下好了,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宋锵玉這邊已經放開她去磨墨了,沒來青林前,宋少爺可是每日都盯着她練字、作畫,嚴格程度不亞于他為她請的夫子。
每當這時,她便會狡辯:“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能寫出這狗爬的字樣,在下實在是佩服,以後女兒看到了,估計會說:娘親,這是你畫給囡囡玩的蚯蚓嗎?”
鄭意然看着自己寫的像狗刨過的名字,底氣不足的的争辯:“其實也沒那麽差吧?夫子今日還誇我進步不小。”
宋锵玉冷笑一聲,這夫子是他花費了不少心思才請來的,京城中誰人不知蔣夫子的好脾氣是赫赫有名的,他不止脾氣好,教人學業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連一向頑劣、不學無術的二皇子也在他的教導下也日漸進步。
他擔心她受委屈,特地給她找了一個脾氣好的,但這夫子僅僅來他府上一日就連連叫苦,見到他就猛倒苦水,大概真的是過于苦悶了,連幹三杯烈酒就把自己放倒了,嘴裏還念念有詞,“孺子不可教也。”
他去看過一次,鄭意然眼珠子亮亮的盯着夫子,看起來機靈勁不小,遇上夫子發問,她回答的倒是積極,小嘴叭叭叭的說個不停,只是這回答離夫子想要聽的相去甚遠,甚至可以說是狗屁不通。
聽完她的回答,夫子的臉色越發的漲紅,他一度擔心夫子會承受不住暈了過去,所幸夫子的身體還算争氣。
臨近結束,鄭意然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眼巴巴的看着夫子,“夫子,我今日是不是比之前有進步了?”
宋锵玉被她逗笑了,她還真是什麽都敢問。
只見夫子欲言又止,最後估計是不忍心打擊她,隐晦的說了句:“鄭姑娘見解倒是獨特。”
這不,夫子剛誇了她,這就跑到他面前來邀功了,這是這字實在是慘不忍睹,阿狼用狼爪畫出來的估計還要比她用手寫出來的還要順眼些。
一大早,鄭意然揉揉自己酸痛的手臂,在心裏把宋锵玉罵了幾百遍,前一刻還跟她柔情蜜意,下一刻就翻臉不認人,把她虐的稀巴爛。
更氣的是他一大早就把她給拉起來了,“阿意,我們出發去淩縣。”
鄭意然揉揉惺忪的睡眼,感嘆他心思多變,不過她也就只敢在背地裏诽謗一下他,“怎麽趕的那麽急,是淩縣那出了什麽事嗎?”
其實她還想問一句他是不是被宋母趕出家門了,不然這樣火燒火燎的趕路着實奇怪。
宋锵玉将她從床上拎起來,“嗯,确實是出了事,不過也不要太過于擔心,畢竟有福伯他們在。”
趕路幾天路,他們終于在天黑之前趕到了淩縣,只是這次到了淩縣他們卻沒有去淩府,宋锵玉帶着她在一處宅子裏安置下來。
鄭意然看着這偌大的宅子,不禁感嘆他的財大氣粗,那麽大的宅子說買就買,“阿玉,這是你新置辦的宅子?”
宋锵玉有些嫌棄的掃視了一眼周圍,光禿禿的,連木頭都沒多一樁,“時間匆忙,只讓福伯找了個能安身的地方,等福伯找到更好的,我們再搬進去,現在就暫時住這裏,。”
太霸氣了,“那為何不直接去淩府上住?”
宋锵玉眯着眼眸,“你想去?”
語中明晃晃的威脅,鄭意然搖搖頭,不去就不去,她只不過是想表達自己的疑惑而已,并沒有其他意思。
宋锵玉雖有心阻止鄭意然與他好友見面,但顯然并不是他想阻止就阻止的了,特別是淩寒那家夥,一聽到他回到淩縣的消息,第二天立馬提上幾壺上等的好酒來見他。
他可真夠意思,來到他宅子,一點都不客氣,不僅大喇喇的坐在位子上,還明晃晃的打量他的女人。
他提着他領子,把人扯住,妄圖把他扯到書房,“我們到書房談。”
“哎哎哎,宋锵玉,你給我松開。”
“宋锵玉,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才多久沒見,你身邊又換女人了,以前還以為你有多深情,結果,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
“可氣的是還一個比一個美。”
宋锵玉把他扯到書房,踢了他一腳,“可以閉嘴了,囔囔的耳朵疼。”
淩寒神秘兮兮的靠近他,“那你先說,那女人又是誰?”
如果他不告訴他以淩寒的性子估計一時半會都消停不了,宋锵玉無奈出聲:“她是阿意。”
淩寒跌坐在椅子上,顯然是被驚到了,“容我緩緩,阿意是骷髅,這女人又是阿意,按理說骷髅不可能那麽快就能變成人的,阿玉,你有什麽絕招沒有告訴我?”
他倒希望自己有什麽絕招,這樣鄭意然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樣子,宋锵玉不欲多說,避重就輕的答道:“反正就變成這樣了,這事我以後再慢慢跟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