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求和
高戰眼中閃着精光,拇指與食指彎成一弧形散漫的摩挲着自己的下颌,“茗伊用不着那麽客氣,一日夫妻百日恩,盡管你無情,但我可是時時刻刻都記挂着你。”
自己的目的得以達成,茗伊也不想跟他多加廢話,轉身離開之前出聲警告他:“日後不要在派人夜探宋府,有什麽事就在這寺中等我,我自然會找時間出來。”
女人呵,真是絕情,要不是她對自己還有用處,他早就把她除掉了,畢竟他自己用過的東西就算是丢棄也不想讓他人沾染。宋锵玉,你壞我好事,我搞你女人,咱們兩清了。
茗伊掂了掂手中的藥粉,神色冷清,在她離開夕月國前,高戰确實一直在研制能制服骷髅的藥粉,但遲遲沒有進展,而她就是他拿來試驗的一個物品,最終結局就是失敗後被随意丢棄,她原以為他對自己沒有真心至少會存着一絲憐惜,但事實告訴她永遠不要對一個惡魔有期待。
說實話她對高戰并不信任,對這藥粉自然也是半信半疑,她不是什麽無腦之人,任何事情付諸行動之前都需要經過考量,這藥粉她也不敢輕易用在鄭意然身上,她還沒蠢到自掘墳墓。
在外等待的蕭然并不知道寺內發生的事情,在他看來,事情一如以往般順利,茗伊到宋府後雖偶爾有點小任性,但從沒給府上招惹出什麽事,但主上要他看着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也一直時時刻刻遵守着。
就在這時,宋府的宋锵玉接到了福伯的來信,信中提到淩縣的案情已經告破,罪魁禍首是近年搬遷到淩縣的富商,這富商素來神神秘秘,一直差人尋找長生不老的秘籍,府上的藏書盡是關于此的書籍,不知從哪道聽途說貞女之血最為進補,采陰補陽,再将其血放幹用于浸泡沐浴,便可延年益壽,淩縣消失的妙齡女子,就是出自他手。
福伯在他府中幾經尋找,終于找到了藏屍的地點,是他府上的地窖,一個隐秘而又陰冷的地方,屍首堆積成山,有些已經化為白骨,有些還未完全腐爛,但無一例外面無血色、白如粉團,表情猙獰,可以以此推測出她們生前受了多大的痛苦。福伯信中還提到,他們找到這富商的時候,他神情恍惚,顯然已經是走火入魔了。
但宋锵玉認為事情遠遠沒有想象中簡單,這富商說不定是他們推出的替死鬼也不一定,憑一富商的一己之力就可以接連把那麽多女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擄走,而且能避開他們在淩縣埋下的眼線,在他們連日的調查中都能免于被懷疑,如果真是這樣,他倒要一睹這高人的真容了。宋锵玉揉揉額際,看來是有人故意想要誤導他們。
這邊還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雪狼在外邊撓門,一陣陣,斷斷續續的,宋锵玉心氣不順,被吵的還真是有些惱了,随手把桌上的銅板彈至門邊,“吭”的一聲,撓門聲應聲而止。
停歇片刻後,雪狼又繼續撓門,宋锵玉把手中的信拽成一團,朝着雪狼的方向扔去,面上蘊着薄怒,“阿狼,你跟着阿意什麽沒學會,倒是把她矯情的毛病學了幾分。”
“進來就進來,撓一次門我可以當你是在敲門,你這反複撓門,是皮癢想造反嗎?”
“自己推門進來。”
雪狼爪子往門上一扒拉,肉嘟嘟的身子往門上一拱,門一開,就看到雪白的肉團從門口滾了下來,在地上打了個滾,進而趴着一動不動,唯有晶亮的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動。
那副蠢樣簡直不忍直視,宋锵玉忍住想要踢它的沖動,上前将它揪起來,抱入懷中,在它臉上不斷擠壓,變換各種形狀,“阿意跟我使性子,你也跟我鬧,你們商量好的吧?”
“走,帶你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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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洗衣房的鄭意然在這裏只享受了幾天的安寧,現在她都要被逼瘋了,前有死對頭來惹事,後由變态來騷擾,每日過的可謂是水深火熱。
孟溪知道她在這後,天天來挑釁她,耳根子都沒得清淨過,她現下的心境不同以往,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畏畏縮縮的了,當即跟她打了起來,兩人倒也不分勝負。
最終改變局勢是因為雪狼的加入,雪狼突然沖到她倆面前,把孟溪困在腳下,盤口大張,要不是她出聲阻止,可怕孟溪早已成為它的盆中餐了,經歷這次的事情,孟溪窩在房中一直不敢出門,再也沒有到她面前撒潑了。
而蘇音說要給她做媒,結果把一具奇奇怪怪的骷髅介紹給她,每日跟在她屁股後面跑,給她制造驚吓,當她被吓的哇哇叫時他高興的手舞足蹈,蘇音哪裏是幫她,分明是嫌棄她死的不夠快。
反正她現在是見骷髅色變,避之不及,現在朝她風風火火走來的不就是昨晚吓她的那骷髅嗎?鄭意然佯裝沒看到他,轉身,跑,只是她兩條腿跑的再快也不會有他的輕功快,她跑的氣喘籲籲的,他輕輕松松的就追上來了,“意然,你剛剛明明看到我了。”
看到他提着的袋子,鄭意然下意識的後退幾步,四處亂瞥,“我急着去茅廁。”
“你騙人,你這幾天一直在躲我。”
既然知道她不想看到他他就不能有點自知之明離她遠一些?“小五,我真的對你沒有意思,你不要在我面前白費心思了。”
“你又騙人,你每次收到我送你的東西都會高興的哇哇叫。”
原來在他看來被吓的哇哇叫是開心的表現,小五剛來府上不久,性子太直,說話不經腦袋,經常得罪人,關鍵是他腦回路跟常人是相反的。別人對于自己心悅的人,不是以書信表明心意就是送香囊手镯,而他倒好,三更半夜來敲他的門,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手裏抓着一只癞□□。雖然她在洗衣房待的時間不長,但此種事情已經發生過不下數次。
過分的是,有一天她半夜醒來就看到他拎着一骷髅頭站在她床前,把她成功吓哭後獻寶似的奉上他自以為珍貴無比的禮物,無比殷勤的勸她乖乖啃下這骷髅頭,她那時候骷髅頭是吃不下了,倒是想爆了他的頭。
“小五,我不是高興,我是害怕。”
小五歪着頭,明顯就是不理解她剛剛的話語,但他只疑惑一瞬,轉眼間又恢複成沒心沒肺的樣子,“害怕嗎?沒關系,我這次帶的你一定會喜歡的。”
小五把不知裝着何物的袋子遞上,通過袋子的輪廓,還可看到不知名的物體在蠕動,鄭意然實在是下不了手接過來。
“意然,你打開看一眼,你一定會喜歡的,這可是我昨晚花了一晚上的時間還捕捉到的。”
鄭意然把他遞過來的袋子推回去,“我不要。”
小五又推了過來,“不,你想要的。”
倆骷髅如此反複推來推去。
宋锵玉來到洗衣房的時候,就看到鄭意然跟一骷髅在拉拉扯扯,心下雖惱,但也知道是他把鄭意然到這個地方才讓別人有機可乘的,怪不了別人,要怪只能怪他把阿意養的太好了。
“阿意。”
鄭意然一轉頭就看到一氣質清塵如竹的翩翩少年朝她郎朗而笑,那幹淨純粹的笑容可謂是她多日惶惶不安的救贖,盡管知道他這人壞透了,她還是忍不住沉溺在他的笑容中。
“阿玉。”
宋锵玉走到他倆的面前,略帶壓迫的目光在小五和他手中的袋子上掠過,宣誓主權般把她納入懷中,雪狼也學着主人的樣子咬住她的衣袖不讓她動,“阿意,這是你新結識的朋友嗎?”
“我是意然的朋友,今日送點吃的過來讓阿意補補身子。”盡管眼前的男人身形颀長,面容俊逸,但小五并未因此自慚形穢,在他看來,他自己與他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身形高大威猛,還有一副沙啞磁性的嗓音,男人就應該像他這樣,有男子氣概而不顯陰柔。
宋锵玉臉上的笑容再也繃不住了,這女人,這次多長時間,他們就以友相稱、相互饋贈,能耐了,“他說是朋友,阿意,這件事你怎麽看?”
鄭意然可沒忽視他眼中蒙上的寒意,她搖骰子似的搖頭,跟小五撇清關系,“不是。”
宋锵玉眼中的寒意消散了些,“看來只是這位仁兄一廂情願了。”
鄭意然在外人面前絲毫不給他面子,小五也有些惱了,把袋子中的吐着蛇信子的巨蟒提出來,任憑它肆意的在自己身上纏繞,“我再問一遍,意然,你要不要。”
鄭意然都快被吓死了,還問她要不要?這個世界的男人果然都是變态。
得不到回應,小五失落的低下頭,轉過身去,背對着她,“等你喜歡的時候我再送過來給你。”說完後就頭也不回的卷着巨蟒跑路了。
小五一走,便把困住自己的男人推開,站的離他遠遠的。
宋锵玉神色晦暗不明,“利用完就扔?”
鄭意然擡首對上的目光,并沒有躲避,“嗯,這不是跟你學的嗎?畢竟宋少爺最擅長翻臉不認人。”
宋锵玉無視她的反抗,把她攬入懷中,一手扣住她的下颌,“多日不見,脾氣見長了?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
鄭意然并沒有否認,畢竟她确實是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嗯,難道我不應該生氣嗎?”
宋锵玉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她會那麽直白的表達自己對他的不滿,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能為自己辯解的話不多,只能蒼白無力的解釋一句:“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你好呢?”
“宋少爺要是沒什麽事就請回,洗衣房這座小廟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鄭意然最讨厭別人是為了她好了,她在現代的娘自殺了,美曰其名是為了她好,為了讓她更多的得到她爹的關注,她爹出軌也說是為了她好,為了讓她多幾個兄弟姐妹,有伴,看看,他們都打着為了她好的名義,做一些她不喜歡的事情,在她看來,他們不過為了讓自己良心上過的去而找的借口罷了。現在又來一個宋锵玉,她厭煩別人在她面前找這種借口。
“我今天是過來帶你回去的。”宋锵玉知道她心裏不得勁,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順着她點。
鄭意然搖搖頭,“我不會跟你回去的,宋锵玉,我不想日後被你随意丢棄,不想被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宋锵玉垂下眼簾,細長的眼睫在他下睑投下一小片暗影,看起來心情有些低落,但他很快就把情緒調整好了,重新擡眼,眸中的細碎的微笑如同冬日裏迎着凜寒綻放的花苞,“那我就在這裏等,等你願意跟我回去的那一天我們再一起回去。”
鄭意然別過臉,告誡自己別再心軟,“你願意等就等吧。”
不出一天,宋锵玉搬到洗衣房的事情便傳遍了整個宋府,一時之間,徘徊在洗衣房的骷髅和人絡繹不絕,都是慕名而來想要一睹這具能讓他們少爺屈尊降貴下榻到洗衣房的骷髅。
結果令他們大失所望,這骷髅平平無奇,遠遠看着就并未發現什麽出彩之處,既然眼前并不特別的骷髅可以得到主人的青睐,同理,她們同樣有這個機會,一夜之間,府中的女骷髅蠢蠢欲動,盛裝打扮,搔首弄姿,都在尋找可以麻雀變鳳凰的機會。
與此同時,在茗香居的茗伊自然也聽說了宋锵玉跟鄭意然的之間的事情。
透過妝奁鏡,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自己被嫉妒而扭曲的面容,醜陋不堪,她仿佛聞到了自那靈魂深處散發出的陣陣腐爛的氣息,這樣的她連她自己都覺得厭棄。
大概是察覺到主子的怒意,為她梳妝的丫鬟戰戰兢兢,但越慌越容易做錯,她稍不留神就把主子的幾條發絲扯斷了,惹的主子痛得發出“嘶”的一聲。
丫鬟趕忙跪在地上求饒,“小的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