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 預兆 已經嗅到了山雨欲來的氣息……
聽長公主一語道破天機, 灼華脫口而出:“殿下怎麽知道的?”
長公主呵呵一笑:“他從小身邊沒了娘,少不得我便多照顧他一些,這一次我回金陵來, 聽說宮內一堆糟爛事, 不想進宮,就沒往宮裏報信, 也就通知了那小子。”
原來如此。
灼華低頭不語, 假做害羞。
那些她一竅不通的事, 還是交給父親去商量吧!反正他也是姜濯川的老師,就當是他打聽來的,也沒什麽。
沐成禮果然沒在長公主面前拆她的臺, 很快這事兒就定了下來。
然後便是發請帖。
灼華是不認識太多高門貴女,但作為未來的太子妃, 不請誰都好似不給面子, 于是少不得仍舊是沐成禮這個又當爹又當媽的人,絞盡腦汁來想名單。
一邊想一邊感慨,少個人幫忙處理這些事, 是真的麻煩。
要不要真的,就依着大兒子曾經建議過的那樣, 續弦?
還是算了,真娶進來一個,若是搭理的不好, 他還得跟着善後,不要也罷,畢竟不是那些心裏還有郎情妾意的年輕人了。
想到這兒,沐成禮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想把小女兒在身邊多留些日子,結果她還是在及笄禮之前就訂了婚, 而根據他那位上司的身體狀态,一定不會給拖延的機會,婚期定是在今年之內。
可偏偏那兩個兒子,老大不小了,卻還都沒定親呢!
沐成禮氣急敗壞的迅速列完了請帖的名冊,将兩個兒子叫了過來。
沐文洲相對淡定,他表示,人應該先立業後成家,所以在他事業有成之前,并不打算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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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什麽叫事業有成,當個清貧的教書先生定然不算。
沐成禮冷哼:“明年,待你小妹嫁進東宮,你想不做官都不行!趕緊自己物色人選去,入仕之前訂婚,等官職定下來就該準備迎親了!”
雷厲風行的定下來一個。
沐文洲感覺自己面對着的根本不是爹,而是無理取鬧的上峰。
再到沐文海這兒,他素日跟父親相處的更多些,知道今天父親是因為忙着及笄禮的事兒,氣不順了。
他自己不樂意續弦,卻想讓他們哥倆早早娶親,來操持內宅事務。
啧,別人家父母張羅婚事,都是想早日抱孫子,到了這兒就成了雇長工了。
“兒子有心上人,這件事小妹能作證!只是那位姑娘身份才情都高,如今還看不上兒子……”沐文海顯得很是苦大仇深。
他這就很機靈了,不說自己不娶,只是娶不到心上人,可憐巴巴的,讓沐成禮不僅沒法繼續責怪他,反而還要好生安撫幾句。
但安撫的方法同上:到了明年,不想做官也得做,到時候成了朝廷命官卻還是被瞧不起,那就是自己沒用,簡直不配當沐家的兒子。
少挨了幾句罵,但結果還是一樣的。
兩兄弟出了沐成禮書房之後,對視一眼,難得的沒吵架。
他們都覺着……爹的任務發下來,不完成是必然要完,那就莫不如,在小妹的及笄禮上,再掙紮一下!
灼華自己倒是不知道,她的及笄禮竟然關乎自己兩個哥哥的生死存亡。
她如今唯一還擔心的是,那些将她當成白月光的人,在自己即将嫁入皇室這個消息傳遍金陵城之後,會有什麽動作。
往好了想,就是全員放棄。
但這必不可能。
首當其沖要提防的就是寂緣。
他先前名義上是撒手不管不去查案了,畢竟一個出家人,能幫得上忙才奇怪。但這之後,過不多時他就離開了金陵城。
對大部分人來說,國師出外游歷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但灼華知道,他可忙了,策劃了兩次打劫呢!
除此之外還在忙別的,否則第二次直接露面,他也能減少麻煩。畢竟都到了那個地步,他的身份都明牌了。
該不會是……因為先前獵場上的事,讓姜濯川有所警覺,而他的行動又導致了寂緣的警覺,所以離開金陵,回大本營去做安排了?
灼華越想越覺着就是這樣,打算叫青竹去問。
濃密的長青植物上,樹冠搖了搖,抖下幾片葉子,人卻沒露面,只有一個聲音幽幽傳來:“主子說了,不能留沐小姐一個人在可能遇到危險的場合。”
在他這種影衛看來,太傅府裏看家護院的人手就算加強了一撥,還是跟紙糊一樣。
之前紅柳是怎麽一而再再而三任務失敗,最終被丢去做外派跑腿任務的,他可太清楚了!
雖然這等于是公然違背二號主子的命令,但也比在十年一遇的寒冬丢去北疆趴雪地來得好啊。
灼華被拒絕了,倒是也不生氣。
自己的命可比關心朝中局勢來的重要。
于是她打算等到之後再見到姜濯川,當面問也不遲。
但她沒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及笄禮當日。
期間,作為重新恢複了世俗人身份的灼華,雖然作為待嫁的姑娘,已經沒什麽再去宮裏當伴讀的必要,但還是進宮去找老朋友們敘舊——
也順便,想要去見見姜濯川。
之前人在宮裏,總是“偶遇”的時候不覺如何,如今太久沒見,還有那麽點兒不習慣。
結果進了宮也沒見着,今年格外冷的秋日來帶了一系列問題,太子殿下一大早就跑到城外視察霜災的災情了。
但灼華也不難過。
可以不用上課,優哉游哉的吃着小酪等她們頂着瑟瑟冷風從學堂回來,真是太快樂啦!
當然,還是有一部分伴讀姑娘,明智的将自己裹的暖暖的,就比如說無心嫁入宮中的那幾位。
聖上對趙家不聞不問,但太子送溫暖送的很及時。趙襄心裏有底,認為不需要靠自己的婚姻來給家族找助力,也就懶得打扮。
聽說她今早還是跑去了禁衛軍的校場操練一番,才去的學堂,面上素顏都沒化妝,一身的短打勁裝。
然後教女德的老夫子一陣心絞痛,當天課都沒上完就走了,據說要去請辭。
走了個沐灼華,其他人卻變本加厲,他是教不起了!
周芷蘭還是跟往日一樣,一團孩氣的,早早穿上了厚實的比甲,仿佛一只準備過冬的松鼠。
對于這些好友,她都親自送了請柬——
特別熟絡的不僅送了請柬,還聊了好久,至于不太熟,甚至交惡的,則只是派宮女送過去。
反正那會是一場盛大的宴會,數不清的達官貴人會莅臨,她們這些在宮裏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生怕偶遇某位王侯的姑娘,愛去不去!
最終,請柬剩了兩張:一張是待會兒要送去中陽殿的,那邊跟大公主有的聊,不着急。而另一張該給樂如是。
樂如是的年紀比灼華還要大一點,在她身在金陵城外,颠沛流離的這段日子裏,錯過了樂如是的及笄禮。
樂家如今在積極的為這位才名在外的嫡女議親。
所以樂如是忙得很,已經不住在儲秀宮了。
灼華也只能盼着樂家再挑剔一些,動作慢些,自己那可憐的二哥還能有些機會。
再去中陽殿的路上,正好遇到姜照月回來。遠遠見到她面色冷若寒霜,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麽氣不順。
大公主照例還是要先抱怨灼華沒心沒肺,不僅害的她擔驚受怕,而且一聲不吭,就決定嫁給了姜濯川。
不過抱怨完了,姜照月自己也是一聲嘆息:“天生的皇後命,也是苦了你了。”
外人大多不了解這件事,都當是太子癡迷于沐姑娘的美色,又或者是多次有瓜葛,為了給她的名節負責。
但姜照月是知道內情的。
話題很快回到姜照月自己身上。
她方才下了學就被被叫去了貴妃娘娘那兒。
對于姜照月而言,貴妃是照顧她長大,幾乎半個母親一般的存在,只是她年歲漸長之後,總覺着貴妃對她的态度奇奇怪怪,就潛意識的疏遠。
灼華倒是清楚得很,那位貴妃娘娘的性取向比較特殊,估計是對這位沒有血緣關系的公主,有了點別樣的心思。
但這種事,還是別戳破了……
貴妃是想要問問姜照月,她有沒有心儀的驸馬人選。
姜照月一口回絕。
她跟灼華說起這事,也是憤憤:“還早呢!雖然我也知道自己早晚得嫁人,但如今的身份嫁,跟将來再招婿,地位不一樣!”
如今再尊貴,也只是皇帝的女兒,還是沒有母族支持的那一挂,皇後那一族早就沒了手握重權的人,倒是不令人擔心外戚專權。
但也同時,讓姜照月的地位,有了被動搖的可能性。
如果姜濯川能登基,她就是最炙手可熱的長公主,唯一和帝王一母同胞的,最尊貴的皇親國戚。
但若是萬一,登上皇位的不是姜濯川,那她就什麽都不是。
所以如今願意尚公主的,一半是賭徒,一半是賭輸了都賺的。
而姜照月看不上這些人,她還自信滿滿,覺着将來的長公主之位非她莫屬。
灼華十分無奈。
“太子殿下文韬武略都是拔尖的,除了他,這皇位別人怎麽敢觊觎呢?但就算如此,也還是先物色人選,以備不時之需比較好。”
貴妃娘娘對姜照月肯定是善意的,她之所以這麽着急要給她相看,大概是因為,她代理統領六宮之權,在這一如既往繁華平和之下,比別人更早的,嗅出了山雨欲來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