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在劫難逃 又一次
原本這商隊該是在先前的城鎮多停留一日, 第二天一早再出發的,但沐文海對簡知始終有敵意,又覺着跟在那個老奸巨猾的家夥身後, 撿不到什麽便宜, 就選擇了提前上路,眼不見心不煩。
既然是黃昏時才啓程, 那等到下一個可以落腳的地點, 少不得就得深更半夜。
他原本是臨時起意, 如果還被人跟上了,那就說明,追兵早就盯上了他們。
目标也許是沐文海, 或者灼華本人。
灼華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出了一後背的白毛汗。
她立刻拉開車簾, 叫車夫快馬加鞭, 沖到前頭去,她要找沐文海說話。車夫不明就裏,但畢竟是小姐發話, 揚鞭照做。
走到前頭之後,灼華就見沐文海也不在他的車上, 估計是一路颠簸坐的煩了,而且此刻夜深,為了安全興路緩慢, 步行也跟得上,就下車來散步。
他也不是不小心,奈何路窄而曲折,打頭的人完全注意不到車隊後半截的異狀。
灼華想低調一點,就自己跳下車, 去拍二哥的肩膀。
哪知沐文海這人看着心粗的很,但最近接二連三的呗刷新三觀,早就不是當初的他了,此刻表面上悠閑,實際上緊張的很,被人一拍肩膀,“嗷”的喊了出來。
灼華被吓了一跳,剛想抱怨心髒病都要被吓出來,突然就聽到隊伍末尾的方向傳來一陣喧嘩。
轉頭就見在夜色中,隊尾的幾輛馬車上,火把燈籠都在同時被熄滅,那些原本穿着車夫和雜役模樣的人,都用面罩遮臉,只露出眼睛,紛紛亮出兵刃,在月光下閃出雪亮的光。
這眼熟的手法,分明就是之前在渡口對昭王的人馬發難的那一幫土匪!
先前簡知點破這些人別有用心,灼華心內就隐隐有了預感,本以為脫離了昭王的掌控,更是幾乎僞造成了死亡的局面,結果沒消停半個月,就又被找上門,灼華的眼淚瞬間流了出來。
沐文海還因為她是吓的,立刻将人護在身後,同時扯下外套蒙在她頭上,擔心她看到血腥的場景,會吓掉了魂。
灼華被兜頭遮住了視線,總覺着這境況有點熟悉,但下一秒就收回心神,将衣服又從頭頂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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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土匪來取人性命,蒙着晚一時半刻看到又有什麽用?再者說,她是看過這種場面的,還是大白天的,就在眼皮子底下,血都濺了一身那種。
跟昭王帶在身邊那些看似仆役,實則護衛的高手們不同,沐文海身邊帶的,真就是些打雜的,粗淺功夫會一點兒,遇上好手就不行了,對方又都帶着兵刃,很快就敗下陣來,背靠背将主子們圍在中間,只是持着棍棒的手都在抖。
但這一次,跟之前渡口處的兇惡不同,就算仆役們身上多少也挂了彩,卻沒有致命傷,現場血腥味并不重,只是氣氛越發緊張,每一口呼吸中都夾雜着鐵與血的腥氣。
然後,那群劫道的土匪中,走出一人來,對于沐文海運送着的貨物不屑一顧,目光只死死釘在灼華身上,似乎想将她紮個對穿。
沐文海脊背挺得筆直,奈何也沒擋住探頭探腦看熱鬧的灼華。
他咬牙切齒:“你好奇什麽!被人家見色起意了,有你好果子吃?”
灼華無奈極了,她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哪個備胎親自來劫人,所以才看而已,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不至于做個鴕鳥,将頭埋進土裏就當沒危險了。
不過這土匪頭子明顯不屬于她的魚塘,畢竟這人雖然蒙了面,卻也能看到頭發花白,一道深觸骨骼的傷疤劈開了眉骨,形成一條溝壑,看起來格外猙獰。
平行世界裏那些穿書者多半看臉,就算有寂緣那個例外,他至少半邊臉是好看的,且手好聲音美,總有可取之處。
眼前這男人麽,實在不行。
易容術的概率也不高,畢竟都遮臉了,純屬多此一舉。
灼華鬧不清這人究竟是誰的手下,但見男人擡手指着她:“将這姑娘交給我們,就饒你們不死。”
呵,好大的恩賜啊!
灼華腹诽一句,但幾乎沒思考,就決定英勇就義了。
如果身邊是簡知的人,她還可以試着當個紅顏禍水去養蠱,讓備胎們掰頭一下,但如今這可是她哥,親的,不能禍害。
“也罷,我跟你們走,但你們得先放無辜之人離開。”
她這樣說着,推了沐文海一把。
沒推動。
真不給面子啊哥,這可是我難得的高光時刻好嗎!
“小妹你別犯傻,他們這種土匪,哪有信譽可言!制住你讓你連自盡保清白都做不到之後,還不是得殺了我們滅口!”沐文海眼裏近乎冒火,說着就要撲上去跟那土匪頭子決一死戰。
灼華勸他:“不會的,真不會,不信你瞧着。”
這樣低聲說了一句之後,她又揚聲道:“對面的英雄,我就站在這裏,你讓商隊先走,如何?”
說着,她拔出先前簡知賣給她的,防身用的匕首:“如果你食言,我就自絕在這裏。”
她倒不是真的想英勇就義,沒這個必要。
從前能用金手指跑第一次,今後也可以跑第二次。
只是要先讓二哥和無辜之人離開,離得越遠越好。
刀疤男沉默片刻,答應了,讓手下都後退了幾步。
沐文海這才确信,這些人真的只想要灼華一人,而且……還挺珍重她的?
他心內滿是自責和困惑,覺着是自己太無能才沒保護好妹子,自己一直等到最後一輛馬車經過身邊,還想試着拉灼華上車。
灼華搖頭。
逃不掉的,這兩旁的無盡夜色中,一定還埋伏了好手,就算瞬間砍斷繩索,直接丢棄貨物騎馬狂奔,也未見的不會遇到絆馬索或者毒箭之類的玩意兒。
所以還是別給自己添麻煩了,體面點,也能省着挨累,睡個好覺。
沐文海不肯走。
灼華咬牙:“我是你妹妹,可你手下這些夥計,就沒有姐妹,沒有家人麽?他們的命也是命,不比誰的低賤,沒必要枉費。”
沐文海攥緊了拳頭,指甲扣進血肉之中,靠着疼痛勉強維持着理智。
如今意氣用事沒用,也只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直到車隊消失不見,灼華才将舉在脖頸前的匕首放下了。
再晚幾分鐘,她估計就要舉不動了……
有人在這種壯烈決絕的時刻還需要換手的嗎?那也太掉逼格了!
“走吧,要捆我嗎?還是有馬車什麽的,車門一鎖我肯定就逃不了啦。”
刀疤男的面巾都尴尬的抖了抖,他做作的咳了一聲,似乎是認為這劇本不太對。
被劫掠的姑娘如此淡定,實在讓他接下來的劇本不好演——
她花容失色,梨花帶雨,求饒的時候施以小恩小惠,那就定能讓她牢牢聽話了。到時候将她□□一番,再送到少主身邊去,讓她能吹一吹少主的枕旁風。
可眼看着,她就是這一副恃寵而驕的樣子,真是讓人想要教訓!
可偏偏教訓不得,他從來都知道少主有心魔,經常控制不住情緒,但至少每一次都只會在無傷大雅之處發洩,從不會影響大局。
這次不一樣,他甚至不惜動用一切勢力,一切埋伏在暗處的人馬,都要将這個女人給帶回去,勸阻也無用,很明顯,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少主一定會替她報仇。
卧薪嘗膽這許多年,在此刻功虧一篑可不行,所以他這個老人家也只好親自來将人“請”回去。
只是沒想到,這姑娘先前竟然看到血肉橫飛的場景,還面不改色(錯覺),甚至縱身入水,如今又好端端的,大義決絕。
果真有過人之處,難怪得了少主的青眼。
灼華不知道這人在想什麽,只見他眼色變幻數次,最終冷聲道:“馬車沒有,但捆縛也不必,姑娘就随我走一段,從此之後改名換姓,做好自己應做的事吧。”
灼華知道自己逃不了,便不白費力氣,只随口問了一句:“該做的,那是什麽事?”
“禮佛。”
灼華:……
行,破案了,果然是寂緣,準确來說是泰王世子的部下,而且果然對他言聽計從的那種部下。
這一幫人擅長僞裝和偷梁換柱,行事低調,這一次劫人,都是步行而來,将身形隐匿在長草之中,如今帶着她走,短距離內仍舊沒有車馬,只能連累灼華也跟着步行。
初時還好,走了一陣,灼華就不肯動了——她腳腕上的傷口雖然是愈合了,可結痂剛掉,裏頭新長出的皮膚嫩得很,在沒有路的草地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很快就磨的發痛。
刀疤男心內冷笑,原以為這是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奇女子,結果還不是個幾步路都走不來的嬌小姐麽!
他原本正愁沒有把柄可以拿捏,此刻便道:“姑娘真是嬌弱,可哭也沒用,往前還有好遠的路要走,你就忍着吧!”
然後灼華就忍着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難受歸難受,可上輩子病重的時候比這更難受的她也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