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節外生枝 逃也是逃不掉的呀
那些不起眼的, 就連穿着布衣的小商販都不放在眼裏的東西,确實不值錢。
這東西在現代叫巴洛克珍珠,就是以每一個都獨一無二為特點, 搭配上設計師的奇思妙想, 妙趣橫生。
這年頭設計不能當飯吃,再說也沒人設計這玩意, 那些個攤主也是仰脖子曬太陽, 或者幹脆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聊天, 都不怎麽照看生意。
估計這些,堆多了是真的會送去磨珍珠粉。
灼華則認為,這些實在太适合送禮了。
特別若是自己在老宅閑的發慌做手工, 真都打上絡子,每一個都不同, 拿出去送禮的時候, 就能告訴人家:這是特意給你挑的,獨一無二,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件的禮物!
啧啧啧, 那對方肯定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我可真渣呀,灼華情不自禁這樣想。
剛要喊老板出來給她挑貨, 就聽到屋裏有人在讨價還價,那聲音很是熟悉,而且并非那種讓人一聽就頭皮發麻, 本能性開溜的嗓音。
她快步上前,将門簾子掀開,就看到正義憤填膺的指責那老板坐地起價的沐文海。
聽到背後有人,沐文海一回頭,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小妹?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他才離開金陵不到一個月吧, 原還想着在小妹及笄禮之前趕回去呢,結果可倒好,怎麽她就出現在這個偏僻的海邊漁港了呢?
沐文海立刻也不講價了,拽着灼華就出去找了個僻靜好說話的地方,問她到底怎麽回事。
“我……”
灼華剛一開口,恰逢一陣夾雜着海洋清新氣息的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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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文海就眼尖地看到了她手腕上那一道道的傷痕。
“這怎麽回事?誰傷的你?”
這樣如花似玉的妹子也敢下這樣重的手,真不是人!
灼華急忙要捂二哥的嘴,讓他別大呼小叫了。
她原本就是打算低調再低調的!
“別喊了別喊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怎麽可能?誰不小心會把手腕割的一條一條的?”沐文海算是被氣昏頭了,“是不是那個簡知?我進城的時候可看到他的車隊了!”
說罷轉頭就要去找簡知理論。
灼華一個沒攔住,急的追在他身後,可偏偏腳腕上的傷也沒徹底好,速度就不太跟得上。
也虧着如今集市上人夠多,阻礙了沐文海的腳步,這才讓灼華終于在他沖去揍簡知一拳之前,就将人拉住了。
簡知當時還在跟夥計說話,突然就渾身不自在,疑惑的轉身,卻啥都沒看見。
沐文海也不知道自己這弱風扶柳的妹子是怎麽做到差點兒将自己拽的一個趔趄,他在牆根後頭整理着衣領,咬牙切齒道:“小妹,你确定不是被那簡知哄壞了腦子,他這樣傷你,你卻還替他說話吧?”
按說不至于啊,小妹雖然傻了好些年,如今也算是達到了沐家人該有的水準,簡知再是出了名的奸商,可之前金陵城裏圍着小妹轉的青年才俊也多得很,沒道理哄的灼華這般死心塌地。
灼華氣得跳腳:“都說你聽我慢慢解釋了!你卻不聽我說就要走!你找誰理論去?傷我的東西都沉江了!搞不好如今已經流到大海裏喂魚了!”
聽灼華這樣說,沐文海放心了。
不僅放心,還在心底暗暗豎了個大拇指。
厲害啊,竟然反殺,把仇人都弄死了!
***
海邊的小城市,就算是最好的酒樓,也顯得頗有點簡陋,拿的出手的菜式,裏頭用的菜蔬和肉類,明顯就是從內陸運過來。
搞不好其中還有沐文海或者簡知順便帶過來賣的幹貨,價格貴還不怎麽新鮮,當地人吃個少見金貴,對灼華來說就很沒必要。
必然是要點當地特色。
于是灼華上手就點了一大份魚粥,又加了好些個海鮮,剛要問沐文海要不要再添點什麽,就見二哥眼光複雜的看着她。
“怎麽了?”
“小妹這是被簡知那個畜生怎麽苛待了,竟然就點這麽便宜的吃食。”
“……都說了你誤會了!”
她方才就要來跟沐文海将事說清楚,但沐文海一聽這事兒說來話長,就非要拽她去個清淨地方坐下慢慢說不可。
于是一直拖到現在,才給了她表演的機會。
如果是對別人,灼華或許還會誇大其詞,來将自己表現的可憐一些,但這是對她關心則亂的哥哥,她只好報喜不報憂,關于受的苦,擔的心,都只是輕描淡寫的講了講,兇險之處都被略過。
但沐文海又不傻。
平常嬌滴滴的連被吓着了都要暈過去,泡泡水就要感風寒,如今手腕腳腕上,零零碎碎至少幾十條細碎的傷疤,還是從昭王他們過河的渡口一路漂流下來!
那麽遠的距離,豈是說沒事就沒事的?
沐文海走南闖北是看過大江大河在暴雨時什麽樣子的,若不是已經飄到足夠遠,直到雨都停了水流也緩慢了,根本不可能有人下網撈東西。
小妹分明是九死一生,卻為了不讓家人擔心,故意說得雲淡風輕的。
哎,這麽懂事的妹子,命怎麽如此苦呢?
沐文海心酸之餘,又問灼華接下來的打算。
聽聞她要回老家,點頭道:“也好,你在金陵城這段時間,沒享受到什麽繁華也就算了,一天天淨被攪合進麻煩事裏,回去清淨着,将來嫁個小富之家,做地主奶奶,也挺好。”
灼華又心塞了,她何嘗不想呢!
于是将自己如今已經是聖上欽點出家人身份這件事,也說給沐文海。
沐文海痛心疾首,心說當年那位高人說的預言,果真是應驗了啊!
一個不小心,去了一趟炳靈寺,被方丈禿驢見到,這才勾出一系列事端!可不就是行差踏錯麽,好端端的,什麽地方不好逛,非要帶她去佛寺!
想到這兒,沐文海恨不得跳起來扇自己兩個耳光。
好在小二已經端了酒菜過來,他才強行冷靜。
自己丢人也就算了,小妹在身邊,不好連累她跟着丢人。
酒足飯飽,沐文海生怕小妹心內郁結,強打精神帶着灼華又去逛集市。
其實灼華的心态比誰都好,只是說出來,根本沒人信。
這功夫,最貴的那波珠子都被人買走了,剩下的要麽成色平平,要麽不夠圓潤。
沐文海說,他來這兒主要是賣貨,将內地的布料藥材一類帶來賣,但進貨就大可不必。
沒有皇商的名頭壓着,珠寶的銷路實在很成問題,帶在身上趕路,還特別容易被打劫。
他之所以來買珍珠,是為了履行對樂如是的承諾。
無獨有偶,樂如是想買的珠子,正是灼華要買的異形珍珠,只是對形狀的要求很苛刻,非要先天就長成小魚的形狀。
灼華尋思着,那可挺難找,在現代那些用異形珍珠整活的藝術家,也是根據材料發揮,想要特定找某個形狀,可比直接開口要渾圓的還難呢。
沐文海倒是不覺怎樣,這種小東西不值錢,就是他先前挑的時間太久,老板才臨時起意漲價。
“當地都說長成那樣的珍珠,是之前包了小魚在裏頭,就跟琥珀似的,樂姑娘之前經過海邊,聽說過沒見過,所以才托我買。”
灼華瞥了沐文海一眼,心說這備胎當的也太心酸了。
“但是方才那個老板的鳥氣我是不可能再受了!去別人家再找找吧,實在沒有魚型的,海螺型海龍型都差不多,反正一個意思嘛。”
嗐,剛說他苦情到了缺心眼的程度,沒想到還是挺懂得變通的。
逛了一圈,伴手禮也買完了,兄妹二人一同去找簡知,一個是道別,另一個算是打招呼+道謝。
到底是将他妹子撈上來的人,沐文海再擔心他意圖不軌,面子工程都要做。
簡知也是早就決定放棄,所以興趣缺缺,全然沒有讨好他的興致了,只是目光偶爾落在灼華身上,帶着些許遺憾。
直到沐文海去扶着灼華上馬車,再不回頭,他的目光才肆無忌憚的落在姑娘窈窕的背影上。
哪裏都好,就是志不同道不合,讓人心內唏噓不已。
就這麽看着看着,簡知突然感覺不太對勁。
方才那車旁邊,似乎有好幾個等擡貨生意的閑漢蹲在樹蔭下打瞌睡,怎麽一轉眼,都沒了?
灼華心內滿是喜悅,倒是不曾注意過身邊發生的那點細節變化,但在車上坐了一陣,陡然心底就升起一抹不安的情緒。
沐文海的商隊規模不大,人也不多,此刻她的馬車在隊伍中間的位置,能聽到前後都有馬蹄聲,還有車輪轉動骨碌碌的聲響。
可是……這車隊越走,灼華越覺着身後的車馬聲,實在小了點。
不對勁,憑着灼華多日來跟各路人馬鬥智鬥勇的機警,立刻察覺到了問題所在。
夜越深,路上人就越少,車隊裏的人輪流進車廂裏頭休息,就留一人趕車,沒得聊天對象,也都安安靜靜的。
在安靜的環境之中,沒道理連腳步聲和馬蹄聲也輕了。
除非,他們從隊尾開始,被悄無聲息的,調換成了另一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