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挾持 一覺起來,她已經…………
灼華是會夜班溜出去的, 但她從來都是靠自己小心,不會給身邊的人下蒙汗藥。
姜濯川見識過她那一身絕妙的輕功,知道她有這個本事。
所以身邊的人被下了藥, 人事不知, 這一點就排除了是沐灼華自己偷溜出去的可能性。
姜濯川一手拽起一件外衣,還沒等穿上人就已經沖到了門外, 快馬加鞭的直奔沐府。
到了地方, 發現大門緊閉。
姜濯川也等不及敲門走那些形式, 踹開大門就往裏闖,而他身邊的暗衛青竹和紅柳都不再隐匿于暗處,都匆匆跟在他身後。
殿下不擔心, 他們還擔心呢,這如果是請君入甕的陷阱怎麽辦!小趙公子就經常教育他們, 防範是一時片刻都不能放下的, 哪怕是殿下寵幸女人的時候!
殿下如今是沒寵幸過誰,但為了姑娘不管不顧,想來也是同一類情況。
只不過跟着跟着, 青竹就意識到這兒夠安全了。
四下無人躲在暗處,往來都是家丁, 不是報案就是各處去尋人,沒有埋伏。
既如此,他就先溜了。
于是縱身攀上了窗沿, 壁虎游牆爬到了院牆另一側,隐匿了身形。
紅柳後知後覺,再看自己身上還穿着沐府仆役的衣服,就覺着不該在人前露面了,放慢腳步剛要找棵樹爬, 卻見殿下回身瞥了他一眼。
這一眼,就叫紅柳不敢躲了。
他只好再跟上來,小跑着将他先前所觀察到的情況彙報給姜濯川。
沐姑娘一定是在紅柳往來宮中的這一個多時辰內丢的,他敢打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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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必然是有預謀的,你在府裏這麽久,就沒發現端疑?”
紅柳只覺着脖子涼飕飕的,他是真的沒發現!
不不不,是根本沒有端疑!
“就是有預謀,才不會提前進府,不然沐小姐那麽警惕,不就打草驚蛇了嗎?那賊人定然是在外頭埋伏的,而且人也不多,畢竟用了迷煙,再帶走一個姑娘,一個人就足夠了。”
只要跟他一樣,夠專業就行。
姜濯川不再說話,算是勉強接受了這一說法。
紅柳不敢再躲回暗處,可這樣跟在主子身後,一言不發又顯得自己很沒用,想了想便勸慰說,這功夫城門還沒開,人肯定還在金陵城之中。
姜濯川冷冷道:“不一定,別忘了,這兒可還有秦淮河。”
若是走水路,以小烏篷船将人運出去,雖然難了一些,卻也不是沒可能。
就聽得牆後傳來兩聲敲擊,是青竹聽姜濯川這樣說,立刻會意,轉頭就去查水路了。
紅柳目瞪口呆,怎麽他就不能跟青竹似的,第一時間抓住開溜的借口呢!
氣死了!
無奈,他只能穿着那一身沐府家丁的衣服,跟在殿下身邊以候差遣。
姜濯川沖過沐府前廳,裏頭沒人,就知道所有人都聚集去灼華所住的殘月樓。
果然,在靠近殘月樓的時候,就聽到裏頭七嘴八舌的議論,還有什麽地方能藏人,必須派人去搜不可。
殘月樓內,沐成禮急的雙目赤紅。
他連夜派人去通知自己的所有門生忙幫尋找,因着之前聽說的一點傳言,不是很想跟大理寺卿謝廷玉扯上關系,如今卻也顧不得那些,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請他幫忙找人。
寂緣也在場。
他因為原本就想要離開金陵一段時間,不知怎麽的心緒不寧,想要在走之前再見灼華一面,跟她聊聊她白日那些暗藏機鋒的話。沒成想就趕上了這檔子事,自然義不容辭,要留下來幫忙找人。
只是他說要幫的忙,沐家父子并不太當回事。
寂緣一屆出家人,哪怕是國師之尊,但也是名義上的尊榮而非實權,到底不好直接在人前動用他在暗中的勢力。
所以也只能說是派人去炳靈寺中,讓僧人替沐小姐祈福,若是有人得了神佛感應,可占蔔出沐小姐的去向。
實際上他自己都不信這些,派出去的人是直接要動用蟄伏在金陵附近的人馬,去實打實的搜尋沐灼華的下落。
這些人馬,他原本不打算這麽早動用的。
最近不安寧,許多官兵都在戒嚴,但如果是這位唯一能渡他出苦海的女菩薩下落不明,那為了将她尋回來,任何代價寂緣都願意付。
他猶記得,明明從沒有見過面,可在炳靈寺中,沐小姐就同他一見如故,一如在他夢中看過的那樣脈脈含情。
從那時起,寂緣就認定了,這位姑娘肯定也知道些什麽,雖然後續相處時,她的反應往往與自己所料不同,但也可以理解成,那是三千世界中,其他世界裏發生的事——
雖然他不信佛,可一旦傳說故事有了佐證,他覺着還是可以信上一信的。
沒什麽比找到沐灼華更重要了。
所以哪怕沐家父子都覺着他這個和尚在,其實很多餘,但他仍舊可以忍下戾氣,留在此處。
只是心內再是波濤洶湧,面上仍舊要裝出一副萬事都不在乎的模樣來,也是在是很消磨他的耐性。
在看到姜濯川出現的時候,寂緣心內的戾氣暴漲。
他怎麽來了?誰通知的?
沐成禮派去宮裏送信的人,可是每經過一道宮門就要被盤查,哪裏能這麽快!
除非是他也在沐府安插了人手,注視着沐姑娘的一舉一動!
姜濯川見到寂緣,倒是并不稀奇。
上一次在慈安殿門口,已經震驚過了。
他只跟沐成禮說,要用他儲君的權限,立刻差人去各城門處戒嚴,不許任何可疑之人出城,并且要在城內地毯式搜索,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只要沐姑娘還在城內,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來。
姜濯川肯這樣說,幾乎就代表了,金陵城內所有的官兵都能随時調用。
沐成禮這才稍微冷靜了些。
而看着這一幕,寂緣的燥郁達到了頂峰。
憑什麽?憑什麽姜濯川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這些事,而他只能和陰溝裏的老鼠似的,只能以蹩腳的借口來掩蓋他的關心?
怒不可遏,藏在僧袍下的手指逐漸用力。
嘩啦——
最近幾日始終被摧殘着的念珠終于斷了繩子,散落一地。
姜濯川瞥了他一眼,冷聲道:“念珠碎了,這可真不是個好預兆,不若大師你也回炳靈寺替沐小姐祈福吧,興許在那個風水寶地,還能更靈驗一些。”
寂緣恍若沒聽見姜濯川的話,心內迅速構建起一個計劃。
姜濯川來的匆忙,身邊或許就只這麽一個護衛,看起來還很不機靈的樣子。
隔壁修建家廟的人中,混了不少他的人手在其中,若是此刻發難,未見的不能直接取了姜濯川的頭,告慰父王在天之靈。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擺在面前,複仇的沖動在寂緣腦中叫嚣着。
然而即将發作之前,寂緣還是克制住了。
灼華說過,他也許可以換一條路,也有放棄的餘地。
若是此刻殺了姜濯川,就沒有了,所有岔路都會徹底崩塌。
寂緣并不在乎自身會否被仇恨之火焚燒殆盡,但一想到灼華會在乎,他猶豫了。
姑娘柔情似水的目光,涓涓細流一般,讓他心內怒火漸熄。
若是他萬劫不複,姑娘一定會傷心。
更何況,這可是沐家宅邸,在此處起事,還會連累她的家人,還極大可能錯過營救她的時機。
算了,他還可以忍耐幾日,待找到灼華,還有的是機會。
但就算如此,寂緣也不打算繼續留在沐府了,既然明面上姜濯川可以讓官兵去搜,那暗地裏的,便交給他好了。
就比如,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其存在的,通往城外的密道之類。
寂緣雙手合十對沐太傅微微颔首,轉身離開。
姜濯川并不知道自己幾乎是在鬼門關上溜達了一圈,他雖然注意到了寂緣的反常,卻不在乎,只想着盡快找到灼華。
這時,謝廷玉人也匆匆趕到,徑直來了殘月樓。他誰也沒理,直奔案發現場。
于灼華閨房外邊觀察了一圈,包括被鐵鈎頂開了的窗子都細細看過後,謝廷玉沉聲道:“來者是有預謀的,不可能是臨時起意,為的就是來這間屋子,劫走沐姑娘。”
這部分很多人都說過了,非專業人士也猜得到,幾乎是廢話。
“所以要麽是這人勾結了沐家下人打探出了确切的位置,要麽就是……曾經來過。”
這句就很關鍵。
沐家下人并不多,小姐自鄉下過來住了沒幾個月,大部分時間人還在宮裏頭,除了殘月樓裏伺候的幾人,外頭的小厮和灑掃丫頭,都未必知道小姐具體住在哪個房間。
說是買通下人,可能性着實不大,畢竟你都不知道該買通誰,消息才靠譜啊!
再者說,犯了這麽大的罪過,這提供消息的下人就該跟綁匪一同跑,才能免于責罰,否則被搜出來有不合常理的大筆銀兩,那就沒法抵賴了。
為防萬一,謝廷玉還是将一幹下人都丢到柴房,讓差役看守着并輪流審問。轉頭再去跟沐家父子打聽,有什麽可疑的外人,曾來過灼華的閨房沒有。
沐文洲搖頭,他是近些天來才搬回府住,所了解的都是從二弟那聽來的。
他轉頭看父親,也是搖頭。
“來拜訪的人有過幾個,但去過小女閨房的,大概只有跟她要好的幾個閨中小姐……”
他平日心思多花在公務上了,就算女兒有客人,也不會事無巨細的都過問。
沐灼華本就很宅,她能約到家中來的,都是關系不錯的朋友,而且也都是在花廳待客,誰真去了她閨房可不好說。
就算去了,都是官家小姐,讓誰配合調查能容易呢?
“不,還有幾個人,去過而且可疑。”
僵局之中,姜濯川突然開口,斬釘截鐵。
所有人都看向他。
“昭王姜慕白,以及宛多公主。”
如果此刻灼華在現場,肯定會給姜濯川鼓個掌。
能幹出這麽喪心病狂之事的人确實很多,但決定将她徹底劫走,以至于骨肉分離,連父兄都見不到的狼滅,只有那個氣急敗壞,破罐破摔的昭王了!
只可惜她不在。
迷香面前,衆生平等,所以灼華在關心她的人,都夜不能寐的這段時間內,睡的死沉。
再一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光大亮。灼華下意識還以為自己仍舊睡在殘月樓裏,只不過翻了個身就覺出不對勁了,床板很硬,也嗅不到雖然并不大喜歡,卻很熟悉的熏香氣味。
反倒是有點兒柴火味。
灼華瞬間驚醒,一個鯉魚打挺,騰空而起,随後摔回了床上,疼的龇牙咧嘴。
不是夢。
忍痛爬起來,她揉着腰去迅速偵察了周圍的環境。
可以确定的是,她此刻所在的是一間簡陋的農舍,窗戶雖然關着,可是從窗縫能看到外頭的籬笆園,而比籬笆更遠的,是田地和遠山,并不見城牆一類。
所以這不是城裏偏僻角落誰家開辟的小菜園子,這是出城了,至少是郊外。
至于距離金陵城多遠,就不得而知了。
這是被誰給劫出來了?
寂緣?不可能,他昨天說的話是真的。這人雖然瘋,可不是朝令夕改的性子,反而挺一根筋的。昨日也算相談甚歡,他完全沒必要這樣做。
殘楓去而複返的概率也不高,相比于她來說,真正的聖母邱婉柔跟他更搭,殘楓又不是傻子,之前護送着邱婉柔回老家,就說明他已經察覺本心。
那麽……
姜慕白麽?
這個說什麽都不願意提起的名字,在灼華心頭投下一片陰霾。随後就好似要驗證她心中所想一般,有人推門進來。
是不認識的女子,三十來歲年紀,一身短打勁裝,容貌平平無奇,不施脂粉。
女人見到灼華醒了,似乎還挺驚訝。
“沐姑娘醒的倒快,既如此,那就喝藥吧。”
灼華耳畔回蕩起:大朗,喝藥吧。
她戒備的後退:“不,我好得很,不喝。”
女人嗤笑:“不是治病的,也不是毒藥,這是啞藥,喝了你就說不出來話了。”
灼華戰術後仰。
啞藥跟毒藥的區別,很大嗎?
“老實喝藥,我就不會為難你的。”
灼華瞥了一眼女人腰間的短刀,覺着自己沒有不聽話的餘地。
趁着還能說話,多搜集點情報吧。
“這是要将我賣到哪兒去?”
女人似乎很是不拿她這麽個嬌弱小姐當回事,态度卻還算好:“沒人買,是要等晚些時候,王爺去封地的隊伍經過這兒休息的時候,讓你混進侍者的隊伍裏頭,跟着一同去川南。”
她擎着藥碗靠近。
“你不用太害怕,王爺既然費盡心機也要帶上你,自然不會虧待你的,只是為了節外生枝,暫時封住你的喉舌,這藥效等過個十天半月,到封地的時候,也就差不多消退了。”
果然是姜慕白,怕不是從邱太後那兒得到的靈感……
而且八成動用了他暗中修繕好的,通往城外的密道。
難怪灼華被劫走之後,一覺睡醒就被丢到城外來,也沒引到官兵來尋找。
怪了,在獵場時,他對自己就恨多過愛,如今卻這樣大費周章将她帶上?怕不是皇帝夢還沒碎,聽聞自己是皇後命,才一定要将人圈到身邊的吧!
真是烏雞鲅魚。
見灼華踟蹰着不肯喝藥,女人沒了耐性,上前要硬灌。
灼華哪肯讓人這麽磋磨自己,借勢将碗接了過來,但擡到嘴邊,還是不肯立刻灌下去,還要問一句:“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真是昭王?他真就是要将我帶去封地,沒做別的打算。”
女人不耐煩的“嗯”了一聲,反正昭王對她是沒別的吩咐了。
見這是真話,灼華又問:“那是不是只要我喝了藥,這一路上就不會有人拿我當犯人押着啦?”
女人蹙眉:“少廢話,快點喝藥!”
“回答完這個問題我就喝!不然我現在把藥摔了你還得重新熬一碗!”
女人被她氣的想打人,偏偏昭王吩咐過要好生照顧,又打不得。
“該看押還是要看押,別想着跑,不可能!”
昭王見識過她的輕功,不可能放松警惕。
嚴加防範才是正常,若真說不看管,那才是藏了後招。
灼華見那女人已經失去耐心,要來搶她手裏的碗強制灌藥,她連忙噸噸噸将藥喝了個幹淨。
女人這才冷哼一聲,轉頭出去門外接着看守。
藥效立竿見影,灼華張了張嘴,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她轉頭就摳着嗓子眼,将藥都嘔了出來。
系統:宿主,沒用的,應該是喝藥過程中刺激喉嚨才暫時失聲,吐了也不會讓藥效變短。
灼華眼角還帶着催吐造成的生理性淚水,一聽這話,狠狠一跺腳:你怎麽不早說!
系統:沒來得及啊!而且你又沒問我!
灼華:……
對哦,她都差點忘了,這系統是不問不說,這次主動提醒,哪怕是馬後炮,那都是破天荒了。
事情沒發生之前,她是千般恐懼萬般擔憂,可事到臨頭,反而冷靜下來。反正情況也不能更糟了,與其擔心那些沒用的,不如想想該怎麽脫身!
灼華:我下一次更換金手指,還要幾天的冷卻期?
系統:三天。
灼華:很好,将都有什麽備選項給我說一說,三天之後,我要換一個可以出乎他們意料,能百分之百逃脫的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