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見
今日是王府的探親日,春杏和秋菊都回家去了,我獨自一人百無聊懶得坐在長廊上從樹葉的縫隙中望天,一片葉子正好落到我的手上,我将它湊到嘴邊吹了起來,忽的想起以前師父發現我偷懶吹葉子罰我抄金剛經時的場景,心突地有些堵,将葉子放下,嘆了口長氣才舒服些。
“曲子吹得很好聽,卻為何又不吹了?蓮塵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可以用葉子吹曲子呢。”
我回頭一見,竟是棠園的姑娘走了過來,笑着對她說,“以前在雲碧山,我無聊時常常會吹葉子,很容易吹的,改日我教你。”
她搖了搖頭,苦笑,“你可是想家了?”
我問,“你怎麽知道?”
她說,“今日是王府的探親日,下人們大都回家去了,你自己待在府裏肯定會想家的,我以前每到今日也會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裏,想着家裏會是什麽模樣,只是再回不去了。”
“你來王府很多年了嗎?”我問。
“嗯,已經八年了。”
“你從來沒出過王府嗎?”
“沒有,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我吸了吸鼻子,“我帶你出去可好?外面真的很有意思,整日待在府裏是會被憋出病來的。”
她淡淡的望着我,“這麽多年,我已經忘了走在街上是什麽感覺了,不出去也罷。”
我堅持,“走吧,我今天就帶你出去溫習一下從前的感覺。”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怎麽樣?跟以前比起來變化可大?”溜出了王府,我心裏不似之前那般難過,看着她貪婪的望着四周,我有些得意,我就知道她是在王府悶壞了的。
“變了太多了,我都認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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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未等說完,聲音突地止住,眼睜睜望着前方,我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字畫攤旁立着三個人,一衣着華貴的男子正合上紙扇指着一幅字帖對旁邊的兩個跟班講着什麽,那人的臉色雖有些慘白,卻仍掩不住他身上的高貴氣質。他似有所覺的朝我們兩人望過來,只笑着對我們點了點頭便帶着跟班離去。
蓮塵苦笑,“呵,我就知道我現在這般模樣,他是認不出了的。”
我不解的問,“那人可是舊識嗎?”
“罷了,我們還是回府吧。”
她說完,幽幽的轉身走了,我雖不知她為何會如此,但看她那樣還是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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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吃過晚飯,想起棠園姑娘白日的失常,我正準備去探望她,春杏背着包袱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說着。
我問,“何事如此慌張?可是家裏出了事嗎?”
春杏拍了拍胸脯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不是,是棠園的姑娘忽然咳血,王爺氣的将今日棠園內留下的幾個下人杖責了二十大板,現在還在調查緣由呢,春杏剛剛進府時聽幾個小丫鬟說的,秋菊這時正幫忙給受責罰的人上藥呢。”
我問,“怎麽會咳血呢?明明白天還好好的。”
春杏立時吓得面無血色,“王妃怎麽會知道?難不成?”
“我上午還帶着她出府散心來着,好好的怎麽就會病了呢?”
春杏忙豎起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王妃,千萬不要再說下去了,若被王爺知道,可不得了。”春杏說完,突地捂嘴看向門外。
我回頭,一氣宇不凡男子正滿眼怒意的望着我,見我望過去厲聲對我說道,“你好大的膽子。”他說完,回頭喊道,“來人啊,以後沒本王允許,不許王妃出門半步。”
我有些迷糊,“你這人好生不講道理,我可是哪裏有錯?憑什麽不允許我出門?”
他冷哼,“你沒錯?若不是你私自帶着蓮塵出府,她好好的怎會咳血?本王沒想到富可敵國的沈員外竟生了個如此善妒的女兒。”
我當即氣的語塞,不想再跟他争辯下去,甩袖欲走出門外,兩個守衛卻雙劍交叉,阻攔我去路。他冷哼一聲,再不看我,大步走了出去。
春杏見我生氣,遂走過來安慰我,“王妃,等王爺過幾天消消氣就會放你出去的,別為這麽點小事氣壞了身子。”
我不甘心的問,“王爺就可以不講道理嗎?憑什麽他不讓我出門我便不出門?”
春杏吓得忙将門關上,“哎,王妃,你就莫要再較真了,他可是王爺。”
我無奈,好漢不吃眼前虧,等晚些時候我再偷偷溜出去,不信他們能攔住我。
入夜,我點了兩個守衛的穴道偷偷跑出門,還未到棠園門口,忽聽有人喊,“捉拿刺客,別讓他跑了!”随後一蒙面黑衣男子持劍從棠園狼狽跑出,後面跟着一群士兵,我飛身追過去時,那人已被團團圍住,他的衣衫破了好幾個洞,想必已身重數劍,他将劍拄在地上掃視一圈,似在找尋破綻突圍,此時,士兵整齊的分開兩邊,壬墨蠡持劍冷着臉走近他,嘲笑道,“想不到堂堂奴墨的太子竟如此不堪,怎麽,是嫌做太子做的無聊,偏偏要跑到我府上找些個樂子不成?”
他恨恨的道,“我的妹妹在哪?”
壬墨蠡冷笑,“你的妹妹好得很,恐怕你要失望了。”
黑衣人用劍指着壬墨蠡道,“少說廢話,來吧。”他說完,迅速提劍刺向壬墨蠡,壬墨蠡本來武功不低再加上黑衣人身負重傷,只消幾招壬墨蠡就占了上風,眼見壬墨蠡一劍要刺中黑衣人要害,我急忙飛身出去将壬墨蠡的劍踢開,踢得他措手不及。
我扶起黑衣人,轉身教育壬墨蠡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也只不過是想帶走自己的妹妹,你為何要趕盡殺絕?”
未等他回答,我再不看他只回身問黑衣人,“你的傷還好嗎?且随我來,我給你上藥。”
壬墨蠡怒視着我,“你敢!”
我揚起下巴憤憤的看着他,“你們這麽多人圍攻他一個人,好不知羞,今天這人無論如何我是救定了。”
他突地大笑,“來人,送王妃回房,沒我命令,不許她出門半步,若她再溜出來,小心你們的腦袋。”
幾個士兵喊了聲“是”一齊朝我走來,我正思索着要從哪個士兵開始點穴,脖子突地一涼,我驚詫,黑衣人小聲說,“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只是需要你配合。”
我小心地咽了口唾沫,點了點頭。
壬墨蠡雖狠卻還是有些良心,終是沒視我的小命如草芥,而是派了一輛馬車送黑衣人出府,臨走時,我似看見他眼裏有擔憂閃過,我想他定是擔心黑衣人傷好後再返回救走蓮塵吧,我猜那個黑衣人口中的妹妹應該就是蓮塵了。
馬車行到郊外,黑衣人突地低笑,似扯動了傷口,疼的他嘶了一聲,我擔憂的問,“你傷到哪了?嚴不嚴重?這會兒又沒有藥,早知道就應該讓他再命人準備些藥再出門的。”
他無奈搖頭,“你以為我們是在郊游嗎?我能保住命已經謝天謝地了,你還真是什麽都不懂。”
他說完,一把扯下黑色面巾,我一看立刻傻了眼,“是你,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那天走的匆忙,我還不知你叫什麽名字呢?”
他笑着說,“是啊,還真是巧,我救了你一次,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叫李子彥,是奴墨國的太子。你呢?順王妃?”
我也笑着回道,“我叫雲錦,是雲碧山梅花庵的比丘尼。”
他大笑,又扯動了傷口,嘶了一聲,說,“你還真是有趣,你這個比丘尼不好好待在庵堂裏怎麽會在王府裏做起王妃來了?”
我苦惱的嘆了口氣說,“哎,一言難盡啊,師父眼看就要為我落發了,誰知我那紅塵的爹爹突然跑了來,說是要我嫁給王爺,否則大家都跟着遭殃,沒辦法,我就下山喽,不過師父說,若哪天我厭倦了紅塵,就回去。”
他突然很認真地問,“你可喜歡壬墨蠡?”
我歪頭想了一下,問,“什麽樣是喜歡?”
他笑,“那我就當你不喜歡他了,哈哈,不若你跟我回奴墨如何?”
我搖頭,“還是不要了,若我離開了,整個沈府上下幾百口人就要遭殃了。”
他沉默不語,馬車又行了一會,他問,“你自己能回去嗎?”
我突然有點不舍,“要不你跟我回雲碧山吧?先把傷養好再回去?”
他望着我,語氣誠懇地說,“壬墨蠡不會善罷甘休,我要盡早趕回奴墨,等以後我的傷好了,再來看你,可好?”
我點了點頭,卻還是有些替他擔心,“你一路保重,你的傷口要及時敷藥的。”
“不用為我擔心,再行一段路,我會與我的随從會和。”
我下了馬車,他掀起簾子探出頭對我說,“放心,我答應你,以後還會來看你的。”
我忙快跑了幾步,大聲問,“可是我要去哪找你?”
他大聲喊,“悅來客棧,我會去悅來客棧”。
看着漸行漸遠的馬車,我突然有了想哭的沖動,遂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哭了一會兒,心裏舒服了些,正欲起身回去,突見壬墨蠡騎馬朝我行來。
“怎麽,忤逆我去救那個敵國的太子的膽子哪去了,現在知道怕了?”壬墨蠡籲了一聲,跳下馬嘲笑我。
“哼,怎麽樣也跟你沒關系。”我随意抹了兩把眼淚,別過頭不看他。
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說,“走吧,我帶你回府。”
我自顧站起來,拂了拂屁股的灰朝來路走去。
“如果你想走着回去,請便!不過,我不介意載你一程。”他一躍上馬之後,又伸出手欲拉我上馬。
我看了看前方,覺着還是不要意氣用事,畢竟路途遙遠,還是抓起了他伸過來的手,跟他共乘一騎。
他大笑,“沈遠山那麽精明的人,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愚蠢的女兒,你可知那奴墨太子一直暗中計劃着攻打壬國?你這是放虎歸山。”
我不滿的說道,“他是好人,他才不會濫殺無辜。”
他輕哼了一聲,“他剛剛劫持了你,而你居然還替他說話,你是真蠢還是真蠢?”
“我不知你跟他有何恩怨,但是是非對錯我還是分得清的,不勞煩王爺你費心。”
一路沉默…..
回到房間,我有些心神不寧,坐在桌旁默默祈禱李子彥順利的跟他的随從會和,安全返回奴墨。
“你不預備過來為我更衣嗎?”
突然聽到壬墨蠡冰冷的聲音,我吓得立刻站起,回頭見他正安然坐在我的床上,我疑惑的看着他,問,“你怎麽會在我的房間?”
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你可是忘了這是我們的洞房?我不在這還能在哪?”
我訝異,“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道理,這明明就是我的房間,你出去。”
他斜睨了我一眼,搖了搖頭,說,“真不知道沈遠山平日是怎麽教導你的,算了,我念你來府上的時間不長,且先不跟你計較,今個就先這樣,歇下吧。”他說完,脫掉衣裳,理所當然的躺在了我的床上。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走上前欲拉他起來,誰知剛走到床邊,他已打起了鼾,我一肚子氣憋的沒處發,索性盤腿坐在地上開始了我久違卻并不想念的的打坐。
如今看來,打坐的确是靜心之法,坐着坐着我就哈欠連連,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去夢了周公。
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春杏和秋菊站在我的旁邊偷笑,我突覺不對,慌忙坐起,“我怎麽是在床上,我的衣裳…怎麽會?”我難以置信的看着身上僅剩的中衣,而且扣子還被解開了兩顆。
春杏眼露暧昧的看着我說,“王爺走的時候吩咐,不讓我們打擾王妃,所以我們沒敢叫醒你,王爺說一會下了早朝會來看望你的。”
秋菊也馬上說,“而且啊,王爺還吩咐,王妃可以在府內自由走動了。”
我氣得語塞,搜刮了半天腸肚才吐出一個詞,“卑鄙!”
壬墨蠡忽的從門外走入,笑着問,“怎麽了?可是誰惹到了我的妃?”
春杏和秋菊機靈的對他福了福身,低頭偷笑着跑出去了。
我怒瞪着他,“你卑鄙。”
他面露疑惑的說,“你這人怎的如此不識好歹?我剛剛下朝茶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好心過來看你,我可是做錯了什麽?”
“你明知顧問。”
他想了一下,笑着看我,“哦,昨晚我看你坐在地上睡着了,恐你着涼,就好心将你抱到床上,這也有錯?”
“那我的衣裳….怎麽…怎麽會?”我氣得舌頭開始打結。
“我怕你睡着不舒服,所以就代勞喽。”
“還有呢?你還做了什麽?”
他見我生氣,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遞給我說,“我只不過事先點了你的睡穴,來,喝點水消消氣。”
“你…”我語塞,再不看他。
他大笑,将茶杯放下,而後坐在床邊說,“好啦好啦,我發誓對你什麽都沒做,解開你的扣子只是想戲弄你一下而已,你可是放走了一個對我有生命威脅的禍害,我只是戲弄你一下也不成?”
一句話噎的我無語。
他笑着說,“起來吧,今日我們一起用早膳。”
“你先出去,我要換衣裳了。”我說完,下床走到屏風後面,只露出頭看着他。
他笑着搖了下頭,背過身去,說,“你且換吧,我不看你就是。”
“不許偷看。”
“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