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入王府
随爹爹回到沈府,我以為會見到芳華姐姐,無奈爹爹說姐姐身體不适還是不要見得好!在沈府的三天,我并不是很受待見,除了一個婆子日日過來教我一些我學不會的規矩,幾個丫鬟每日按時送飯菜過來,我再也沒見過其他人。臨上轎前,我心存兩分暗喜,終于可以換個地方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随着最後一聲落下,爆竹聲噼裏啪啦的響,以前在雲碧山每每過年時便能聽到山下村民家裏放爆竹的聲音,可是我也只能遠遠望着空氣中一縷一縷的青煙哀嘆,因為師父不允許我下山去看。今天這麽近距離我卻仍不能掀開頭上的紅蓋頭看一眼,着實遺憾,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由着他執着彩球綢牽着我一路曲折轉彎走入他們說的洞房,又經過好幾個儀式我才終于得以坐在床上。他語氣生冷的說,“不早了,你也早些歇下吧,不必等我,以後也不必去宮中請安,皇兄那我自會去說。”他說完,我聽到他走出去了。
我這個糊裏糊塗就嫁人的比丘尼掀開蓋頭獨自坐在床上,望着一室似火的紅突然有些惆悵,我想紅塵之所以叫紅塵是因為紅色代表喜慶吧,望着望着,我的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我起身走到桌前,看着一桌子的肉食,心裏念了兩句罪過,才拿起旁邊的點心開心吃了起來,不愧是王府,點心很得我心。
吃飽了會犯困是我十六年來悟出的道理,我脫了衣裳正準備好好睡上一覺,一個小丫鬟走到我的房門外問,“王妃可需要奴婢們進來為王妃更衣?”我說,“我已經睡下了,不勞煩你們了,你們也早些睡吧。”
她說,“奴婢叫春杏,王妃若有什麽需要盡管叫奴婢好了。”
“好。”
從她的聲音中,我能感覺得到她說話時是貓着腰且眼裏是透着小心的,一如我剛回沈府那天所見,沈府的下人們說話時總會身子前傾,眼神怯懦,我終于知道,在紅塵中并不是人人平等的,但是我在紅塵的地位好像要高一點。
一夜好夢,我夢到梅花鹿挺着個大肚子站在梅花樹下等我,還好慧空師太雲游回來,替她接了生,生下了一頭壯實的鹿寶寶,我開心的笑着笑着就醒了,我睜眼,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丫鬟正癡癡地望着我,見我睜眼,兩人立刻跪了下去,“奴婢們拜見王妃。”
見她們這樣,我有些發慌,“你們都起來,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對我跪拜,否則我會不安的。”
兩人起來,靠近我的小丫鬟說,“王妃睡覺時竟也那麽美,奴婢看着看着就不願移開眼了。”
師父常教導萬相皆空,我不解的問,“你為什麽覺着我美?”
她的臉突地紅了,“奴婢就覺着王妃很好看,奴婢長這麽大還沒見過比王妃好看的人呢。”
旁邊的小丫鬟也接着說,“奴婢也是。”
我歪頭想了一下,覺着還是不要跟她們較真,我只問,“你們叫什麽名字?為什麽你們長得一模一樣?”
靠近一些的丫鬟笑着說,“回王妃,我叫春杏,她叫秋菊,我們是雙胞胎姐妹,所以就長得一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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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我想起我那未曾謀面的姐姐,回到沈府時,我問爹爹可不可以見見姐姐,爹爹只說姐姐身體不适還是不要見得好,我不禁好奇的問,“我有個從未見過面的姐姐,我們也會長得一樣嗎?”
這回換做秋菊笑了,“只有雙胞胎姐妹才會長得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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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飯時,我跟春杏和秋菊講了好久的道理,終于說動了她們不要在我面前自稱奴婢,而是以姓名自稱,不過她們好像還不是很習慣,我想時間久了自然就習慣了。
晌午,我由春杏和秋菊引着熟悉王府,王府的天是四角見方的不似雲碧山晴朗開闊,王府的山是假的,毫無生氣的,王府的紅錦鯉很美卻是被困在池塘裏的,游來游去也游不過石砌的青石板,王府的庭院雖深卻有個棠園是我不能進入的,而且棠園裏還住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春杏說是我見到最好要躲開的。我不知為何我與那姑娘無冤無仇卻要對她退避三舍,春杏只說,幾年來王爺從不允許別人進入棠園一步且一直對那位姑娘照顧有加,雖然我并不懂這其中的更深一層的聯系,但我想,我只是個不屬于紅塵的人罷了,總有一天我會離開的,也就未再深究。
我,春杏和秋菊一路行到池塘邊的八角亭,一位綠衫姑娘坐在裏面正喂着紅鯉魚,她慘白的臉上浮着一層淡淡的憂傷,她并未朝我們望過來,只幽幽的說,“若人活得可以像這錦鯉一般自在無憂就好了,人啊,總歸是那最貪心的,到頭來只會迷惘不知歸途。”
我雖不知她有何憂,卻還是走上臺階,站在她身側看着搶食吃的錦鯉說,“何以見得錦鯉就比人自在?人也可以選擇活的自在啊,心自在,身便自在。”
她苦笑,“命不由己,如何自在?”
我歪頭想了一下,“雲錦不知,雲錦只知,今世的命不過是前世結下的果罷了,只要心存善念便好。”
她起身前,終于看了我一眼,“真的有前世嗎?那我前世定是作惡太多了。”
看着她的背影,只覺有些難以言表的落寞,我疑惑的看向春杏和秋菊,春杏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回王妃,那個…那個姑娘便是棠園的姑娘了。”
我問,“你們可知為何她會那般憂傷?”
她們兩人對望了一眼,一同搖頭,我也無奈搖了搖頭,師父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可說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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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王府已有幾日,每日除了吃飯,逛園子,就是坐在八角亭裏吃點心,喂錦鯉,我實在悶得無聊,只想出去走走,我轉頭看向春杏和秋菊,說,“我們出府去吧?”
春杏一聽咋咋忽忽的說,“王妃,這可使不得,王爺定不會允許的,再者說,外面又雜又亂,萬一王妃遇到壞人,春杏和秋菊會被打死的。”
“我們不與王爺說就是,而且,自打我進府也沒見過他,他也沒空搭理我們,我們出去的事兒不會有人知道的,除非,你們兩個去跟他講。”
“可是,可是…”秋菊還在猶豫,春杏在旁邊說,“可是把守士兵不會放我們出去的,我和秋菊每半年才可以出府一次回家探親,而且還要出示探親準假名牌。”
“我有辦法。”我望了望王府院牆,憑借輕功出去應該難不倒我。
我小跑到院牆下,飛身一躍站在院牆頂上,驚得春杏和秋菊目瞪口呆。
“怎麽樣?你們要不要上來?”
兩人互看了一眼,直搖頭擺手,我無奈,“那好吧,我先出去了,天黑之前我一定會回來的,放心吧。”
“可是,王妃….王爺….”
春杏說了什麽我沒聽清,站在王府外面的感覺像飛出籠子的鳥一樣自在,我想,一定記着哪天要帶棠園的姑娘出來走走,她在府裏肯定是憋悶壞了。
一路走來,好不熱鬧,人們身着各種式樣的服飾,街道兩旁酒肆店鋪林立,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只是我不解為何每個路過我的人都要盯着我看好久,難道我哪裏不對?我上下扯了扯衣裳,也并未覺察哪裏不妥。
“這位姑娘,怎麽樣,要不要聞下試試?這是奴墨國上等的香料,聞一次消愁,聞兩次解憂,忘卻前世今生愁,解掉前世今生憂,逍遙自在似神仙。”
我擡頭,一位身穿花色服飾的高個大胡子男子正笑咪咪的看着我,我問,“這香料當真消愁又解憂?我認識一位姑娘,她好像很不開心,你這香料真的這般好用?”
“當真,我魯漠從不騙人,姑娘不信盡管聞聞試試,若我所說有假,這一整包都送給你。”
他說着直将一大包香料往我懷裏推,我身子剛剛前傾欲聞,不知哪來的飛腳,好好的一包香料就給踢飛了好遠,我轉頭正欲教育那人,誰知這一見我慌得将所有的話都吞回了肚子裏,師父常說萬相皆空,可是他真的很好看,清冷的眼,高挺的鼻梁,堅毅的下巴,我猶豫了一下才說,“你…你這人怎麽可以這樣?”
他斜睨了我一眼,走過去拾起香料,“你可知這是什麽?這是迷魂醉。”
我問,“迷魂醉是什麽?可是治病救人的方子?”
他無奈的笑了下,“它會害了你,若那人是正經商人,怎會跑的如此快?”
我四處望了望,那人的确已不見蹤影,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是雲錦疏忽了,多謝這位俠士仗義相救。”
他搖了搖頭,“明明什麽都不懂,還出來閑逛,待在家裏不好嗎?若是遇到壞人,你家裏人還不得急壞了?”
我嘆氣,“一言難盡啊,除了師父,不會有人替我着急的。”
他只望着我沉默,我看了看他,說,“今天謝謝你了,我看我還是回去吧,後會有期。”
我獨自一人沿着街道彎彎繞繞了好久卻仍找不着王府方向,眼見黃昏将至,路邊柳色沉沉,路上行人寥寥,迷茫的望着四周,我這個雲碧山的比丘尼居然人生中第一次迷路了,“哎,要是在雲碧山就好了,閉着眼睛都能回到梅花庵。”
“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我回頭見白天的那人正走過來,心中大喜,“竟又遇到了你,我們還真是有緣。”
他只說,“下次不要再獨自一人出來了,人心險惡,若再遇到壞人就不一定會像今天這般好運了。”
“我知道,今天多謝你,我以前一直住在雲碧山上的梅花庵,對紅塵還不太了解,不過我以後會小心的。”
“你為何會住在雲碧山?”
“說來話長,我家裏人不要我,所以就一直長在雲碧山喽。”
“那你又為何會下山?”
“師父說,我塵緣未斷,命當如此。”我看了看他又說,“你送我到王府大門口吧”。
他稍微驚詫了一下,卻馬上恢複如常,之後是一路的沉默,眼見我們快走到了王府大門口,我忙拉着他躲開,“不能走正門,我是偷偷跑出去的,總之多謝你,我先進去了。”
我說完,順來路翻身入內,春杏和秋菊正急的直跺腳,一見我,兩人匆匆忙忙跑了過來,“王妃,你到哪去了?吓死我們了,若你還不回來,我們就決定去通報王爺了,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還不得去見閻王爺。”春杏說完,還用手比劃着抹脖子的動作。
“我知道了,下次我早點回來就是。”
秋菊說,“哎,要我說,王妃以後還是不要出去了吧,可擔心死我們了。”
回到房間,春杏給我倒了杯茶,我拿起茶杯一飲而盡,随意用袖子擦擦嘴角,“不過,今天我是大開了眼界了,外面真的很有意思,我還遇到一個賣迷魂醉的壞人,還好遇到一個俠士仗義相救,他說若聞那迷魂醉會害了我的,迷魂醉到底是什麽厲害的毒藥?”說到這,我一拍腦門,後悔不已,“哎呀,瞧我這記性,居然忘了問救命恩人姓名了,不知道下次出去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春杏又給我續了一杯茶,說,“還有下次啊?我們就說王妃以後還是不要出去了,那藥是專門為青樓女子準備的,據說以前有好多女子被人下了藥之後賣到妓院去,幸而王妃今天遇見善人了。”
我問,“青樓女子是什麽人?”
秋菊正将熱水倒入臉盆,說道,“她們啊,是不正經的女人,是專門陪男人睡覺的。”
我嗆得一口茶噴了出來,春杏忙過來輕拍我後背,“王妃,以後若再出門,還是帶上我們吧,雖說我們不會武藝,但至少還懂得些常識。”
“好好好,只是你們下次不要又臨陣逃脫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