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昭川
今天是姜知桐19歲的最後一天。
喬莎約她提前去酒吧慶生, 姜知桐不勝酒力,也不喜歡太過嘈雜的環境,到了酒吧, 她很克制地只喝了一杯兌了飲料的紅酒。
即便如此, 她還是很快就感覺到了頭暈和胸悶。
她便讓喬莎好好玩,自己則現行離開。
從浦的車子就等在門口。
姜知桐的意識尚算清醒, 她一進入車內,便敏銳地察覺到了車內過低的壓抑氣氛。
她狐疑地望向駕駛室的從浦,還未開口,腰肢便被人猛地禁锢。
沒有開燈的車內一片昏暗,心跳突破限制的同時,她聽見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桐桐。”
時隔三年,男人的身體,他的體溫, 他的味道,都和記憶中相差無幾。
姜知桐在這三年裏想過許多次他們重逢的場景, 想過如果他再回來的時候, 自己會不會覺得陌生,或者讓他覺得自己陌生。
但實際上,真正相愛的兩個人無論分離多遠,經歷了多長時間,只要回到他的懷抱,心裏那些不安的感覺便會盡數消去。
熟悉的安全感滿脹, 姜知桐快要被他唇上的溫柔融化了。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被昭川抵在門後的時候,她完全不覺得自己哭了,更未察覺她現在渾身上下只有一雙手臂還牢牢地圈着男人的頸項。
姜知桐雙腳離地, 腰後的手臂和腦後的大掌是她全身最有力的支點。
身前的男人吻她吻到兩個人都覺得疼了。
纏綿與濕潤是兩人之前從未體會過的悸動,體溫快速攀升,肺裏的空氣很快就被消耗殆盡,眩暈的感覺讓姜知桐分不清自己此時的處境是異常醉夢還是真實存在的。
直到他一點點吻過她的淚珠,在她鼻尖輕啄。
昭川的嗓音比之三年前更加低沉性感,他溫柔又動情地安撫她:“別哭。”
“我在這裏。”
這短短六個字,讓姜知桐積壓在心中三年的委屈和想念全部爆發。
她踮起腳來摟着男人的脖子開始嚎啕大哭。
“嗚嗚嗚,昭川!你終于回來了!我好害怕!”
懷中的身體褪去了少女時期的青澀,變得更加柔軟,馨香,凹凸有致。
她緊貼着自己,讓昭川眼瞳的黝黑不由變得深沉濃郁。
他用力将她抱緊,埋首在她發間。
姜知桐哭得不能自拔,委屈得仿佛天都塌了。
似是覺得有些好笑,男人勾起唇角,眼角濃重的欲*色被溫柔的憐愛取代,昭川輕撫她的後腦,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聲哄她:“乖,不哭了。”
“是我錯,讓你難過了。”
姜知桐使勁點頭:“嗯!就是你錯!”
她說着,又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擡起頭來,用力捧住昭川的臉。
姜知桐杏眼含淚,晶瑩剔透的微紅在房間溫暖靜谧的燈光下波光潋*滟,格外動人。
她将昭川上下一打量,确定他除了眉眼比從前更冷清些,除了變得更帥了些,他沒有瘦,看起來也沒有受傷,她便更委屈了。
“嗚!”她嗚咽着再度撲進昭川懷中,哭得更大聲了,“我好想你啊!”
昭川笑着将她攏緊,低頭吻她的額角,“我也是。”
男人溫柔的唇略帶着幹燥的粗糙,觸碰在姜知桐柔軟的臉頰之上,帶起一陣陣細微的麻癢與顫*栗。
姜知桐沒有任何抵抗地再度被他攻破了唇齒,淡淡酒精的氣息和飲料的甜意在口腔裏混合在一起,他唇上還沾染着她眼淚的苦澀,五味陳雜,一如她此時的心情一樣。
微醺的感覺和男人的體溫一道讓姜知桐很快就陷入了意識的虛無地帶。
她被他抱上床去,床頭臺燈溫柔的光線将昭川的眉眼籠罩上了一層淡淡夢幻的光暈。
姜知桐多害怕這是一場夢,等她夢醒,昭川就會消失不見。
她不禁抓着昭川的肩膀,試圖給自己留下些什麽證明他的存在。
十二點的鐘聲這時敲響。
姜知桐只覺指間忽然一涼。
男人将她松開,執起她的左手,在她無名指間輕輕一吻。
姜知桐一頓,等他擡起頭,她才發現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素淨的鉑金,一顆閃耀的小鑽正安靜地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姜知桐一驚,“這是……”
昭川眉眼含笑,再度俯身,溫柔地吻在她的唇角。
“生日快樂。”
那天晚上,姜知桐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她和昭川初遇的時候。
花園的草坪上,她如從前那般去拉他的手,昭川對她攤開掌心,裏面躺着一枚戒指。
樣式簡約,碎鑽耀眼。
昭川說,生日快樂。
姜知桐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他接着道,我走了。
不要!
不要走!
……
姜知桐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下意識地想要去拉住他,卻猛地從夢中驚坐起身。
“昭川!”
眼前是她的房間,天亮了。
不知是誰給她開的窗戶,細細的秋風伴着陽光一道撩起紗簾,灑進屋內。
姜知桐胸口急促的起伏停頓了一秒,她猛然回頭望向床的另一邊。
沒人。
她心口一跳,飛快地起身跳下床去,直奔樓下。
一樓客廳。
姜知桐今天有個畫展的發布會要參加,從浦早早就來家裏等了。
正在吃早餐呢,突然聽見二樓一陣急促的腳步。
他回頭一望,是姜知桐正往樓下跑。
“诶,你醒啦?正好,來一塊吃早餐啊。”
姜知桐停在樓梯中間,将身體探出欄杆外,緊張地環視過餐廳內部,除了從浦和高媽再沒其他人了。
她問:“昭川呢?!”
“他……”
從浦剛剛開口,一道高大的身影便從餐廳外的庭院裏走了進來。
白色的襯衫一塵不染,微敞的衣領随意慵懶,比從前更加寬闊有力的肩膀讓人一看便覺踏實可靠。
筆直的雙腿被黑色的西褲包裹,挺拔的身姿讓站立這個再尋常不過的姿态都變得荷爾蒙爆棚。
昭川端着一盆草莓,行到樓梯下方,黑眸裏映着姜知桐的身影,輕淺的笑意讓他眉間的疤痕都變得柔軟起來。
“醒了?”
昨晚不是夢,是真的。
姜知桐鼻尖一酸,夢裏的驚慌失措這時全部變成了難以置信地委屈。
她快步下樓,可還嫌太慢了,最後幾級臺階她幹脆直接跳了下來。
幾級樓梯的距離,說高不高,說矮不矮。
姜知桐穿着的白色睡裙被風鼓起,烏黑的發絲散在腦後,她就像一只潔白的飛鳥,正振翅向她心上的男人飛去。
昭川身手敏捷地錯步上前,張開雙臂,穩穩當當将她接了個滿懷。
姜知桐連腳都沒有沾地,就這麽挂在了昭川身上。
她攀着他的肩膀,用力抱着他,不肯擡起頭來。
不一會兒,昭川便聽見她細碎的嗚咽聲傳來。
心頭微怔,他擡手撫了撫她腦後的長發,溫柔吻在她的發絲上,而後大步上樓。
餐廳裏,從浦和高媽臉上的震驚神情十分統一。
一直到他們上樓去了,兩人才堪堪回過神來。
從浦有些尴尬地咳嗽兩聲,費力咽下嘴裏的面包,他道:“我看今天應該是不需要我了,一會兒吃完早飯我還是先撤吧。”
高媽一臉“你很識相”的表情對他點了點頭,“嗯。”
昭川一手端着草莓,一手抱着姜知桐回到房間。
他将草莓放下,姜知桐卻還不肯下來。
他輕聲發笑,任由她任性撒嬌地挂在他身上。
姜知桐哭了好一會兒才肯擡起臉來。
昭川閑适地靠在牆邊,像個人體架,絲毫不費力氣地讓姜知桐在他身上挂着。
見她擡起臉時小臉上淚痕交錯,可憐兮兮的。
他輕聲發笑。
“哭好了?”
姜知桐點點頭,又搖搖頭,緊緊盯着他好一會兒,又哇嗚一聲撲進他懷裏,“我以為你走了,我以為昨天又是我在做夢!嗚嗚!”
她哭得抽噎,昭川輕輕在她後背拍撫順氣,橫在她腰間的手堅實有力,卻未讓她感覺到半分難過。
他親親她的臉頰,說:“我不走,你也沒有做過夢。”
姜知桐愣了一下,吸着鼻子問他:“什麽意思?”
昭川勾勾唇角,抱着她到床邊,剛将她放下來,她卻又手腳并用地纏到了他身上。
他無奈地捧住她的小臉,又愛又憐地碰了碰她的額頭,“越大越愛撒嬌。”
可不麽。
從前姜知桐小,卻因環境束縛,萬事都喜歡端着,喜怒哀樂都藏着一半,只偶爾在昭川面前才會露出些嬌态。
但随着年歲增長,相愛愈發沉澱,她便開始有些端不住了。
更何況分別三年,她還有一腔委屈埋怨和傷心難過呢。
昭川寵溺地吻她鼻尖,耐心地勸:“不哭了,今天還要去發布會,眼睛哭腫就不好看了。”
姜知桐才不管好看不好看呢,她正要反駁,話到嘴邊又忽然一頓,“你……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有畫展?”
話一問出口,她又覺得自己是多此一問了。
想起昨夜的情形,一定是昭川早就與從浦串通好了。
她的消息一定也是從浦告訴他的。
這麽一想她就有些生氣,“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昭川誠實道:“三天前。”
姜知桐眼睛一亮,揚起拳頭錘了一下他的肩膀,怒沖沖道:“果然沒錯!”
兩人分別三年,昭川按照許中川的意思,一直在意大利處理鷹空的事宜,這期間從未回國,姜知桐也從未離開過N城。
表面上看上去,好像自從中川集團宣布昭川即将和葉氏聯姻之後,這兩人便再沒有交集,但實際上,每隔三個月,昭川都會派人給姜知桐送一件禮物。
從千紙鶴到奢侈品,從他親自手作到定制的天價商品,昭川的用心深刻地熨帖着兩人相隔兩岸的思念。
姜知桐收到千紙鶴的時候一度難以想象,以昭川的形象,若他果真坐在書桌前滿面肅容的疊紙會是怎樣的場景。
最後一次收到他的禮物,是六月。
禮盒裏是一枝玫瑰與一張卡片。
淡雅的香槟玫瑰,因為加急空運,送到姜知桐手上的時候還是嬌嫩欲滴的。
卡片上,昭川熟悉的字體寫着:生日驚喜。
如果只是一枝玫瑰,自然算不上是生日驚喜,但禮盒裏卻當真沒有別的東西了。
姜知桐當即便直覺他可能要回來了。
一直到三天前,姜知桐受邀參加一個N城的畫家沙龍。
姜知桐作為繪畫界新興畫家,半年前她的第一幅以荊棘叢為主題的油畫首次在青年藝術家畫展上展出,便立刻贏得了各界的一致贊揚。
當晚的拍賣會上,這幅畫更是以六千萬的全場最高拍賣價格成交。
六千萬的天價,是多少藝術家窮極一生也難以實現的金錢價值。
第二天N城最有名的畫家論壇上便以“靈氣與天賦的絕妙搭配,現實與幻想的完美融合”為題,讓姜知桐這個名字響徹整個畫壇。
由于她本人一直未在大衆面前露過臉,外界對于姜知桐身份和年齡的猜測持續了好一陣子,直到三天前的畫家沙龍合影照流出,照片裏,姜知桐一襲清淡月白長裙,明眸皓齒,笑容甜美。雖站在最旁邊的位置,但在一群風格各異的藝術家裏,她這一股淡雅幹淨的清流無疑成為了所有目光的焦點。
一時間,天才美女畫家的熱搜消息立刻占據了N城本地熱搜排行的前三名。
沙龍當晚,姜知桐抵不過前輩同行的熱情,略喝了一些香槟,但因不勝酒力,很快就有些招架不住,不得不提前退場。
從沙龍會場裏出來時要經過一條小巷,從浦的車子開不進來,只能在外面等她。
姜知桐勉力支撐着自己,腳步虛浮地穿過小巷向外走去,突然不知從哪裏竄出幾個小混混模樣的青年将她圍住。
她意識遲鈍,還沒分清對方來意,對面其中一人在這時見鬼似的望向她身後,緊接着迅速和周圍的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下一瞬那些人便飛快地轉身跑沒了影。
姜知桐見狀只覺莫名其妙,正要繼續前進,忽然注意到腳下自己的影子之外還有一道高大的黑影。
她心頭一怔,轉身時酒意猛地沖上大腦,還沒等她看清身後人的面貌,眼前便湧上一層黑影,頭重腳輕地栽了下去。
失去意識之前,她分明就聞到了那個人身上熟悉的冷冽氣息。
是昭川。
但等她再度醒來,身邊沒有昭川,只有從浦。
他說姜知桐昨天喝多了酒,醉的不省人事,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搬回來。
全程沒有提到半句關于昭川。
在姜知桐的再三追問之下,他也只是說那也許是她喝醉酒之後出現的幻覺。
之前禮物卡片給她埋下的心裏暗示,讓姜知桐最近确實總是夢見昭川在她生日之前回來了,而且昨晚她确實醉的暈暈乎乎。
種種原因都讓姜知桐也不禁狐疑那一瞬間的氣息只是自己的幻覺。
她一直告訴自己,她已經等了這麽久了,不在乎再等一段時間了。
但想念這種事情實在由不得人,收到他禮物的時候,想念會變成甜蜜,但當期望落空,想念又變得苦澀了。
昭川肯定不知道她這三天過得有多失意!
想着,姜知桐氣呼呼地揪住昭川的衣領,直把他的白襯衫捏皺了都不肯松手:“你為什麽讓從浦瞞着我!”
姜知桐嘟着嘴,杏眼裏又是水痕又是怒意,嬌憨可愛到了極點。
昭川忍不住在回答問題之前吻了吻她的唇。
窗外的風吹進來,帶起身旁桌子上草莓的味道,就連兩個人的親吻也都夾雜了草莓的香氣。
姜知桐被吻得頭暈目眩,差一點軟了手腳,幸好昭川及時将她放開。
他黑眸微沉,唇角有暧昧的水色,望着姜知桐的眼神專注又濃烈。
姜知桐幾乎快要溺進他這樣的目光裏。
昭川說:“我提前回來,暫時不能讓人知道。”
姜知桐想不通:“我可以幫你保密的!”
“我知道。”昭川又吻了吻她,不舍地在她唇上流連,“我知道這三年你一直做的很好。”
“但我會忍不住。”
這三年裏,他們相隔萬裏,因為中間的千山萬水,昭川尚且能夠抑制自己想要去見她的沖動。
但當她就在眼前,她的表情,她的發絲,她身上的每一寸都讓他難以自制。
若他們三天前便有了這樣親密的擁吻,他一定再也無法從她身上分散心神。
但有些事情卻又需要他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去應付。
布局三年,他不能在最後關頭冒險。
姜知桐其實能模模糊糊明白他的用心,心頭又酸又軟。
她偎進他懷裏,聽着他的心跳,胸腔裏被填滿到發脹。
“我好想你。”
昭川收緊手臂,側臉緊貼着她的發頂,“我也是。”
時隔三年的擁抱,注定需要漫長的回饋。
真的很神奇,姜知桐和許多人有過擁抱。
友情的,親情的,禮貌的,敷衍的。
但這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懷抱能像昭川這樣,即使分開三年,再度貼近這個男人的時候,滿滿當當的安全感、腳踏到實地的踏實感便能在一瞬間全都回歸。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就總是這樣。
只要出現,就能撫平她心裏所有的不安與空洞。
在他懷裏溺了良久,姜知桐輕聲問:“你還會走嗎?”
“會。”昭川說。
姜知桐一驚,“你還要走?你……”
她話未說完,便感覺到男人喉間輕微的震動摩挲着她的額頭。
“會帶你一起走。”
姜知桐一頓,擡起頭來,有些不相信,“真的嗎?”
“嗯。”昭川道:“等這裏的事情結束,我們就走。”
他說過從不輕易承諾,但只要是他承諾的事情就一定會辦到。
姜知桐相信他,沒有條件。
見她眼中慢慢溢出喜色,昭川唇角勾起,又道:“不過現在,我們的畫家小姐要趕快準備一下出門了。”
他這樣一說,姜知桐才想起來今天的畫展發布會。
她原本是不想參加這種需要頻繁在衆人面前亮相的活動的,但前幾天的沙龍會上,有位極有名望的畫家對她發出了邀請。
礙于情面,她不得不去。
但如果她去了,那昭川呢?
“我應該不會出門很久,你就在家裏等我,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她抓着他的衣領叮囑,緊張的神情像是怕昭川會跑掉一樣。
昭川失笑,抱她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姜知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