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守着他的無上珍貴(含入……
姜知桐負氣從家裏跑出去的事情,高媽很快知會給了姜知年。
姜知年彼時會議纏身,等到公事一結束,他立刻給姜知桐去了電話。但她沒接。
又轉而打給昭川,響了好久才被接起。
“姜總。”
昭川冷淡的聲音之外還有些嘈雜,姜知年聽見,眉頭立時皺起。
“桐桐呢,電話給她。”
昭川看向一旁正在幫從浦算賬的姜知桐,淡淡說:“她在忙。”
“忙?她忙什麽?”姜知年聽高媽說了今天家裏發生的事情,尤其聽說姜力華讓姜知桐跟他們一起去N城,他便頓覺不妙。
姜家的生意最近接連受挫,姜力華又一心想把集團推向世界,可這次峰會不僅沒能達到他預期的效果,連鎖反應甚至導致集團此前布置下去的許多投資項目也都幾乎打了水漂。
雖然姜力華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但集團确實因他的急功近利而面臨了資金鏈瀕臨斷裂的危險。
姜知年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為的就是要解決姜家目前的困境。
他想過因為這些事情,姜力華回家之後多少會有些不順心,但他沒想到他會把主意打到姜知桐身上。
除此之外,他更擔心姜知桐會胡思亂想,誤會這是他和姜力華商量好的圈套。
見昭川似乎不想讓姜知桐接電話,姜知年提高了音量:“把電話給她!”
昭川頓了頓,姜知桐這時擡臉望過來,“怎麽了?”
他将手機遞過去,“姜總電話。”
姜知桐聞言似乎并不意外,她盯着手機半晌,說了聲謝謝後,便接過電話去了店外。
從浦是極善于察言觀色的,今兒一整天他就覺得這兩人不太對勁,姜知桐在店裏活潑得過了頭,昭川看她的眼神又深沉得過了頭。甚至為了她,連跟李志豪說好的簽約都不去了。
待姜知桐離開,從浦随便扯了個理由把喵喵支開,趁着沒人,他壓低聲音問昭川:“哥,怎麽回事啊?李志豪那邊都跟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了,你真不去了?”
外間寒涼,姜知桐出去接電話也沒穿外套,昭川看着她在店外角落裏抱着手臂縮着肩膀,好像很冷的樣子,眉間一沉,轉身到更衣室裏拿出了姜知桐的外套。
從浦見他一點要回答的意思也沒有,更着急了:“川哥,你聽見我說話沒啊,李志豪那邊我到底怎麽回複啊?”
昭川腳步一頓,眼簾微垂,輕柔理清姜知桐外套上的絨毛,冷淡道:“等不及就滾。”
他如是說完,仿佛沒看見從浦難看的臉色,又突然問了一句:“你的簽證還沒辦下來?”
從浦一愣,“啊?啊。”怎麽和他的簽證又扯上關系了?
昭川說:“沒有正好,準備一下跟我回N城。”
從浦:“……啥?!”
揣着一肚子驚詫,從浦眼睜睜看着昭川說完話便大步走出了店門,朝着姜知桐去了。
姜知年在電話裏跟姜知桐說了很多,多到姜知桐一時之間消化不來。
什麽被峰會除名,什麽涉嫌商業欺詐,這些商場上的東西她都不懂,她只聽懂了姜知年說集團即将面臨資金鏈斷裂的困境。
所以昨天向飛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竟然是真的……
姜知年還說了很多,姜知桐卻已經聽不太進去了。
起風了,街道上的路燈一盞一盞地亮起,有星星點點的雪子被風卷着從路燈下飄過。
姜知桐哈出一口白氣,冷得抱住自己的手臂。
她問姜知年:“哥,是不是只有這一個辦法?”
想要解決眼下的窘境,聽起來只有用她去換取葉家的投資這一條路可選。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片刻,姜知年急切道:“不是。桐桐,這些事情你都不用管,哥哥會想辦法,父親也不會真的犧牲你的幸福,我絕不會答應的。”
從小到大,姜知年永遠是家裏最疼愛她的那一個。
無論什麽時候,只要有哥哥在,她什麽都不用擔心。
“好。”姜知桐說:“哥,我相信你。”
姜知年沒想到她會這麽回答,或者說,他沒想到姜知桐會這麽快想通。
“桐桐。”姜知年此時不知該用什麽樣的言語來安慰姜知桐。
她才這麽小,還在上高中,家裏這些事情,他原本是打算永遠都不要讓她操心的,但姜力華今天的舉動,讓他似乎無論怎麽解釋,都已經不能再讓姜知桐像從前那樣只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公主了。
他最終還是讓她被這些事情所影響。
姜知桐聽出了他聲音裏的心疼,笑笑說:“哥,沒關系,只要我還有你就足夠了。”
“等考完試,我們就去N城吧。”
挂了電話,姜知桐忽覺肩上一重,回頭,昭川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
他替她披上外套,高大的身體替她擋住了路口上所有的風雪,那雙黑色的眼瞳在傍晚的昏暗中也更深不可測。
但姜知桐已經不再害怕他了。
“已經決定要去N城了嗎。”昭川問。
姜知桐望着他,聲音淡淡的,“昭川,如果我哥哥不再繼續雇傭你了,你是不是就會離開了?”
昭川問:“為什麽,是我做得不夠好嗎。”
“不,不是的。你做的很好,沒人比你做得更好了。”姜知桐說着,苦笑了一下,“只是,我好像送不起你那麽貴的車子。”
“我不要車。”
昭川擡手,将姜知桐肩上的雪花輕輕拂去,“我說過會保護小姐,就會一直在小姐身邊。”
姜知桐鼻頭一酸,“可如果我不再是你的小姐了呢?”
昭川神色不改,“你永遠都是。”
姜知桐見他好像沒有聽懂自己在說什麽,她眨了眨眼,斂去那些傷感,小心詢問:“昭川,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昭川怎麽會拒絕。
昭川的懷抱和記憶裏的一樣暖,他用大衣将她裹住,在他懷裏,任何風雪嚴寒都傷不到她半分。
在他懷裏,她很安全。
從第一次被他救的時候開始,她就知道,他帶給她的安全感,是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的。
昭川之于她而言,早已不僅僅是一個保镖這麽簡單了。
“昭川,好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
就算我不是你的小姐,不是姜家的女兒,不是外人眼中的千金小姐。
我還是好想有你一直在身邊陪伴。
她在懷中呢喃,昭川擡手扶在她腦後,一向利落冷淡的側臉也染上了溫柔的深情。
他眼睑微垂,黑眸裏滿溢的柔光只為一個人傾瀉。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尚北高中雖說是私立高中,但除了學生們的家世,成績和升學率也是校方非常看中的。
臨近了期末,大小考試一堆,原本定好的聖誕晚會推遲到了元旦,又因元旦恰逢周測而改期。
拖到最後,竟是沒有時間再辦了。
方依依為此哀怨連天,她費心為晚會準備了節目和服裝,這下全都派不上用場了。
姜知桐在位置上一邊聽她抱怨,一邊為轉學考做着準備。
“啊,老天實在太不公平了,桐桐你說是不是……”方依依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半天也沒聽着姜知桐的回應,低頭一看,她正在做ZC學校的試卷,方依依突然意識到她馬上要轉學了。
姜知桐要轉學的事情實在突然,上上個周末過完,方依依滿心歡喜地想跟她分享新買的衣服和包包,結果姜知桐突然告訴自己,她下個學期就要轉學了,還是去N城。
N城在南方,遠不說,新學校裏又沒個認識的人,像姜知桐性格這麽安靜的,去了還不得憋死啊。
這麽想着,方依依拉過前桌的板凳坐到姜知桐身邊,擔憂道:“桐桐,你一定要轉學嗎?到底為什麽呀,你家裏的事……”話到嘴邊,方依依見姜知桐筆尖一頓,立刻捂住嘴。
也就是這幾天在學校姜知桐才發現,她雖身為姜家的女兒,但對于姜家目前的處境,她不僅是最後一個知道,甚至知道的都不如她身邊的同學全面。
之前說過,尚北高中這樣的地方,學生們的家庭關系大多複雜,互相之間不說熟識,但各自的家長大多都在商場上有過會面。
更何況所謂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用在這裏更是再合适不過了。
如果不是方依依心無城府,心急火燎地跑來問了一嘴,姜知桐也還不知道自己假意維持的無事發生,在別人眼裏看來不過是個笑話。
見方依依如此謹慎,姜知桐擡眼大方一笑:“沒關系的,就算轉學了,放假的時候你也一樣可以來找我玩呀。”
方依依一看見姜知桐笑,就忍不住覺得心酸,“桐桐……”
“好啦好啦,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啦。”姜知桐受不了她那種憐憫惋惜的眼神,忙轉移話題道:“不說這個啦,下午還有考試呢,你都複習好啦?”
方依依欲言又止,嘆了口氣,“不複了,反正複了我也不會。”
姜知桐勸她:“別氣餒嘛,來,你把書拿過來,我們一塊兒看。”
她話音剛落,便見方依依突然捂着後腦勺痛呼一聲,“啊!誰打我?!”
姜知桐不明所以,跟她一塊向後看,卻見向飛笑嘻嘻地從地上站起來。
他手裏拿着個鼓鼓囊囊的小文件袋,想來剛才就是用這個東西打了方依依的。
方依依被他吓了一跳,起身大叫:“你有病啊向飛!”
姜知桐也跟着起身,将方依依護在身邊。
向飛不以為意地捏着文件袋一角轉着圈玩,惡趣味地看向姜知桐:“我剛聽你說要方依依跟你一塊兒,跟你一塊幹什麽?”
他說着将文件袋往姜知桐桌面上一扔,又故作高深地對方依依道:“我勸你啊,還是少跟她在一起,萬一連累上你家一起倒黴,你哭都沒地哭去啊。”
方依依吼他:“你說什麽呢你!”
姜知桐也皺眉:“向飛,你說話不要太過分。”
“過分?”向飛笑了,“這就叫過分?”
“我告訴你,之前是有你哥罩着你,我不動你,但馬上你們整個姜家都要完蛋了,我還怕你?”
他将文件袋拿起來解開,“我就要讓你知道知道,什麽才叫過分。”
姜知桐眼見他從文件袋裏拿出一沓粉色的鈔票來,等她意識到向飛要做什麽的時候,他一擡手,漫天鈔票便如雨點一般散落在教室各處。
不知道是誰歡呼一聲,緊接着整個教室都炸了鍋。
“卧槽下錢雨了!”
“向少霸氣!”
“再來點再來點不要停啊!”
……
向飛在這一片喧鬧之中又解開了兩捆鈔票撒出去,得意地擡着下巴看着姜知桐,大聲道:“怎麽樣,你們家不是缺錢嘛,那就跟了我,你要多少錢,我給你啊!哈哈哈!”
姜知桐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從來沒有。
看着向飛扭曲的臉,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一旁的方依依在幫她說話,但姜知桐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下一瞬,她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揚手揮過去——啪!
這一聲清脆的響讓教室裏極突兀地安靜了下來。
昭川接到姜知年的電話,讓他馬上帶姜知桐回家,等他進到學校裏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
教室裏亂七八糟一片,地上散落了許多百元大鈔,姜知桐站在窗邊,灰蒙蒙的天光沾染不了她校服襯衣的幹淨與純潔。
她紅着眼眶,滿臉倔強,趁着向飛還沒反應過來,反手又是一個巴掌。
啪——!
姜知桐冷靜地看着向飛眼中的不敢置信,一字一句道:“你最好記住,不管姜家有沒有倒,不管有沒有人罩着我,我都不是可以任人欺淩的對象。”
“尤其是像你這樣的,人渣。”
姜知桐這兩巴掌來得過于突然,就連向飛也是在她話音落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打了。
周圍諸多雙好事的眼睛讓他自尊心受挫得比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還要難以忍受,他回過神來,呲目欲裂地揚起手:“你他嗎敢打我——”
姜知桐閉上眼睛,準備硬生生接下這一巴掌。
但預想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
身旁的方依依這時磕磕絆絆地喊了聲:“昭、昭川哥哥……”
猛地一怔,姜知桐睜開眼睛,果然看見了她最熟悉的背影。
昭川捏住向飛的手腕,用力向後一折,向飛便整個人折倒在地。
不等他有任何掙紮,昭川單腿跪壓住向飛的手肘,喀嚓一響,向飛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骨頭被折斷的聲音。
但他還沒叫出聲來,身上的男人便淡淡開了口。
“事不過三。”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事情接二連三的反轉太快,圍觀的學生們壓根沒有反應過來,只聽見靠近走廊上有人叫了一句:“教導主任來了!”
教室裏的各個便都做鳥獸散了。
教導主任一進教室,便見向飛被人摁在地上,心裏一驚,還沒來得及看是誰把他摁住的,大吼一聲:“你是誰?!你趕快給我放手!”
向飛的手臂疑似骨折,教導主任讓人開着自己的車送他去了醫院,姜知桐和昭川被請到校長辦公室。
校長正在跟幾個校董開會,一聽向飛出事,而犯事的人裏有姜知桐這個名字,立刻嚴肅地板起了臉,氣勢洶洶地朝辦公室去。
推開辦公室的門,他首先看見的卻不是姜知桐。
而是昭川。
姜知桐坐在會客桌前,背對着門口,昭川長身立在她身後,寬闊的肩膀,寸頭黑發,利落冷厲。
像一尊黑衣的羅剎,守着他的無上珍貴。
聽見推門聲,他側眸看過來,黑眸之中的森冷寒意讓校長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好狠的一雙眼睛。
似乎在哪裏見過。
推門,進門,再走到會客桌旁邊,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十幾秒,再對上昭川黑眸的一瞬,校長猛地想起了什麽,指着昭川口齒不清地吐出幾個字:“你、你不是……”
昭川面色無波無瀾掃過他的驚惶,而後垂眸,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
他身前的姜知桐這時起身來:“校長,向飛是我打傷的,跟他沒有關系。”
她錯步到昭川身前,擋住校長的視線,“學校要處分還是要賠錢,我都認。”
校長目瞪口呆看着姜知桐小雞護食般的舉動,再擡眸,卻看見了她身後那個男人露出了柔軟笑意,登時一怔。
教導主任送完向飛回來,想着怎麽讓校長狠狠地把姜知桐罰一頓,他十分擔心向飛的媽媽生起氣來,斷了學校的自助就糟糕了。
但他才到校長室門口,姜知桐和她那個保镖竟毫發無損地出來了。
他們從另一道樓梯下去,他緊趕慢趕沒趕上,只能趕忙回到校長室,“校長,姜知桐怎麽走了?!她傷的可是向飛啊……”
“行了行了。”校長正在書桌前找東西,不耐煩将他打斷,“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去年到N城做交流,跟中川集團董事長的合影放在哪裏了?”
教導主任不明所以,“您這時候找那幹什麽?”
正說着話,校長一回身,發現了書櫃最頂上的那張合影,他忙讓教導主任給取下來,自己戴上老花鏡,用手指着一一辨認。
當他的手指劃過照片裏的教導主任時,他身旁那個一身黑衣肅穆的男子讓他忍不住一抖。
教導主任這時也認了出來:“這不是…姜知桐那個保镖嗎?”
“保镖?”校長一拍桌子,“這是中川集團董事長的獨子,你說他是保镖?!”
說罷,他自己回過神來,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鼻梁上的眼鏡歪到嘴巴邊,丢了魂似的喃喃念:“出事了喲,出事了喲。”
姜知桐沒有回教室拿書包,直接跟着昭川離開學校準備回家。
車上,她問昭川,姜知年突然叫她回家是有什麽事。
昭川卻沒有回答,他陰沉着臉将車子開到了市郊的小北湖公園。
他下車,将姜知桐從車裏拉出來。
姜知桐不明所以,“昭川,你幹什麽?你弄痛我了。”
她說話時眉頭緊皺,眼角還有些微紅,是剛才強忍着眼淚沒有哭的結果。
昭川擰眉,不由分說将她納入懷中。
姜知桐一怔,起初想要掙脫,奈何天氣太冷,昭川懷裏又太暖,她很快就不再掙紮了。
姜知桐原本不想哭的。
被外人告知姜家快破産的時候她沒哭;被姜力華當做棋子一樣通知她必須轉學的時候她沒哭;被向飛羞辱的時候她也沒哭。
但現在在昭川懷裏,他的心跳他的體溫,他克制又用力抱着她的手臂,他身上的一切一切都讓姜知桐想要大哭一場。
懷裏的人埋在他胸口,瘦弱的肩膀細微抽動,昭川黑眸中殺氣盡顯。
他絕不會就這樣放過那個人。
昭川不善于安慰,他只知道,如果她現在說她想逃,他會馬上帶着她遠走高飛,永遠不再回來。
但她什麽也沒說。
不知道哭了多久,再擡起頭來時,姜知桐漂亮的杏眼紅腫的映出昭川緊皺的眉頭。
她問他:“昭川,我要去N城了,你還會陪着我嗎?”
心尖傳來針刺一般的疼痛。
昭川擡手,粗糙的掌心貼在她濕熱的臉頰,出奇的溫柔。
“會。”
“不論你去哪,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