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兵變
陸淼跟随兩位雇傭兵山姆和喀什，學習使用各種槍支，和近身格鬥術。山姆經常誇贊陸淼，像一個女戰士。喀什也說陸淼的基本功很紮實，像是經過專業的訓練，所以往上搭建複雜的動作也水到渠成。未及半年，陸淼已具備出色的雇傭兵實力。
“丫頭你這般厲害，實在應該編入我的隊伍。”破舟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喜歡叫陸淼丫頭。
“我怎麽說都是軍方的親屬，加入巨蟒只會引來隊伍中其他人的不滿，也不會被完全信任。”陸淼正在清理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這些皮外傷現今都已是家常便飯，加上破舟給的傷藥很神奇，新的傷口抹上以後，基本都不會留疤，最多只是肉疼，陸淼更是逐漸免疫了。
“你嫁給我，變成我的親屬，就順理成章了。”破舟擡起陸淼的下巴，用帶着繭子的手指蹭了蹭她的下颌，
“你有剃刀嗎。”陸淼全然沒有把破舟的話放在心上，只當他在随意開玩笑，“我頭發太長了，想剪了。”
破舟用手摸了摸陸淼的頭發，“我給你剪。”
破舟剪頭發的本領比陸淼想象中要高上許多，他理的不是板寸，要比板寸好看多了。前面留一點劉海，兩邊留一點鬓角，後面剃幹淨。
“行了。”破舟按着陸淼的脖頸說，摸了摸她之前的傷疤。
“你的疤應該比我多吧。”陸淼轉過頭來，
“我不是疤痕性體質，傷很多，但疤還真不多。”破舟怕陸淼不信，把上衣脫下來扔在一邊，
“信。”陸淼讪讪地點了點頭，
“丫頭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破舟随手套上一件深色的襯衣，蹲在陸淼的面前，握住她的手，“丫頭，你試試喜歡喜歡我。”
“小六爺，你還沒忘了，我是你的俘虜吧。”陸淼的右手點了點破舟的手背。
“你從來不是我的俘虜，我不會拿你去要挾任何人；相反如今怕是有人會拿你來要挾我了。”
“既然如此，你放我離開這裏。”陸淼微微蹙眉，“我知道，很多人不滿你将我留在基地，又讓山姆和喀什當我的老師。”
“出于私心，我不願放你走；加上，你從基地離開，要依次通過五層軍事屏障，這兩日馬蜂和将軍都已回來，他們二人絕不會輕易放走你。只有在我的區域內，我才能保你周全。你也不想，他們用你來威脅我吧。”破舟扣上襯衣的扣子，挽起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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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如果我幫你統一巨蟒的勢力，你就放我離開這裏。”陸淼握住破舟的手腕。
破舟猶豫了一下，“不必，我要你，留在我身邊。”
＊
根據半年以來的審問，軍方特殊部隊已經通過第四小分隊逐漸摸清巨蟒的情況。白虎、馬蜂、将軍、餓狼，以及破舟分別帶領一個小分隊的力量駐守在仙羅國基地。日前，除了餓狼以外，所有核心成員皆已返回基地。這五人都有争霸巨蟒的野心，火鳳死後，這五人必鬥，他們之間的沖突只是時間問題。
馬佳杭在審問的過程中，大致摸清了這五人的脾性。白虎是其中年齡最大者，四十歲上下，情緒陰晴不定，為人荒誕無理，喜記仇、愛熱鬧。巨蟒中人幾無人敢惹惱他，多是初于尊重，以及此人極為難纏；馬蜂，三十歲以上，嫉惡如仇，心狠手辣，行動詭秘難測，行蹤漂浮不定，有替身，有貼身保镖。巨蟒中人多對他了解不深，對其真人的相貌描摹不清；将軍，三十歲以上，五人之中武力最強者，心機城府極深，平日不喜形于色，不怒自威，好鬥喜戰。屬下之人多臣服；餓狼，三十歲，多奔波于走私活動，少歸基地，與本小分隊以外的成員接觸極少，缺少對其真人相貌的描述。
破舟，二十二歲，巨蟒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核心成員。從小在巨蟒的雇傭兵基地長大，基地的雇傭兵幾乎都與他交過手。十七歲以後，破舟一直在雇傭兵中保持不敗戰績，成為管理基地的主人，并繼承上一屆破舟的職位。他果敢殺伐，講義氣、重情義，深受下屬的愛戴。第四小分隊的俘虜雖然很多人都見過破舟，但沒有一人透露他的真實相貌。
“如此看來，這個破舟倒是五人中最得人心者。”楓林看着投影儀上三個人的模拟畫像說。目前，白虎、馬蜂，将軍的大致相貌都已得到，只缺餓狼和破舟。
“聽聞馬蜂和将軍都已經返回基地，他們若是心急，動手恐怕就在這兩日。”白葉的掌心滲出汗水。
“啓程去仙羅國。”馬佳杭立即做出指示。他們已擁有巨蟒仙羅國基地的詳細方位。如果巨蟒內部開戰，軍方即可進攻。加上餓狼不在基地鎮守，進入此地将會更加迅速。
＊
破舟已經進入備戰狀态。
“如果白虎背叛你，和馬蜂聯合，你會完全陷入被動的境地。”陸淼坐在破舟的對面，屋裏只有他們二人。
“餓狼已經在返回的途中，他與馬蜂有隙，勢必幫我。如果白虎反撲于我，我們只能死守等待餓狼的支援。”破舟把左手手指放在唇間，眉頭微微蹙起。
“青狐可是被你遣走去與餓狼彙合？”陸淼記起她已有半日未見青狐。
“丫頭，你這般聰明，又知我心意，我定然護你。”破舟用左手握住陸淼的手掌。
“看來你并不信任白虎。”陸淼抽回自己的手。
“這人性情難測，說不好。我只信自己的人。”破舟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你相信我？”
“相信。以你的性格，不會騙我。”破舟摸了摸陸淼的後腦。陸淼心裏湧進一股暖流。
“小六爺。”金雀在屋外高喊。
“進來。”破舟收回自己的手，端坐在座位上，“丫頭，我有話和金雀交代。”
陸淼朝金雀露出一個微笑，便從屋內走出。
“小六爺，若是真喜歡她，不如直接吃到嘴裏。”金雀見陸淼離去，擠着眼睛對破舟說，
“我和丫頭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來過問。”破舟輕描淡寫地說，“随時準備迎戰，青狐已經被我派去與餓狼接應，在餓狼回來之前，我們不宜與馬蜂的第二小分隊發生正面的大規模沖突，他們這一次帶回來大量槍支彈藥。為避免大規模傷亡，我們要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消耗他們的資源。”
“是，小六爺。不知道将軍會幫哪一邊。”金雀摸了摸脖子，
“将軍。馬蜂行動如此倉促，多半便是将軍挑起來的。他只是暫時不願同我翻臉。”破舟心裏明白，将軍不願第一個出手，只因忌憚自己在巨蟒中的聲譽，貿然出擊，會引來衆人不滿。但若是馬蜂率先行動，他便可再趁機進入混戰。
“小六爺放心，兄弟們已經按照此前的布局就位。”金雀在開火之時，從不馬虎。
“好。”
馬蜂的進攻從第二日淩晨五點開始，白虎小分隊的力量并未出現，只是給馬蜂方面的進攻打開了一道天然的豁口。破舟所占據的雇傭兵基地，不僅有他的第六小分隊成員，而且有上千的雇傭兵。這也是馬蜂必須要攻克他基地的原因。占據他的雇傭兵力量，和巨蟒基地的中心地帶。
破舟所在的位置，本就易守難攻。加之破舟早有準備，馬蜂花了十四個小時，直到當日的夜間都毫無成效，并且損失了大量的槍支彈藥。而此時，軍方的特殊部門也集結在巨蟒的基地附近。
餓狼的第五小分隊基本無人在基地看守，軍方僅用兩個小時便攻破第一道軍事屏障。将軍發現緊急情況，立即發動警報。
“軍方的人到了。你的人只有兩個選擇，在五個小時之內，攻進破舟的雇傭兵基地；或者即刻放棄進攻，全力支援我的第三小分隊。你自己選吧，我這邊最多支撐四個小時，時間一過，我自會留給軍方一條通道，進入你的地方。”這是将軍的決定。
“将軍！你這不義之徒！”馬蜂氣急，但始終是騎虎難下。
“我從未以仁義之師自居。”将軍嗤笑。
馬蜂為今之計，便是聯合白虎，以最快的速度占據破舟的區域，搶奪雇傭兵資源，再全力同将軍一致對外，逼迫軍方談判。白虎接到警報之後，馬上在區域邊界發動進攻，不占領破舟的區域，他們沒有足夠的軍火和人力與軍方形成對抗。
“這個地方雖然易守難攻，卻無法出去，現在不是被白虎和馬蜂吃掉，就是等來軍方的人。”陸淼右手的食指點了點左手的手背說，
“丫頭。”破舟握住陸淼的手，神色凝重。他們目前的處境岌岌可危。若是馬蜂進攻，第二小分隊隔着白虎的區域，無法直接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人員也并不充足。白虎一旦行動，借助距離優勢，卻極易在短時間內對他們造成致命打擊。
遠處傳來炮彈轟炸的巨大聲響，陸淼紋絲未動。陸淼定然望住破舟，“我不會走。”
“金雀，全員撤退。上重武器，跟他們幹。”破舟猛然擡頭，攥緊了拳頭，然後一把拉過陸淼，帶小分隊的人撤離到石壁區附近。
以破舟的估計，他目前基地儲備的武器和糧食，大概可以夠他們支撐三天左右，三天一過，若是餓狼的支援還沒到，他便毫無勝算。而以他對将軍的了解，将軍只會抵擋軍方一段時間，此後軍方恐怕會長驅直入，進入基地的腹地。這樣的兩面夾擊，即使神仙也無法阻擋。
三個小時已過，即使白虎支援，馬蜂仍是沒有攻進破舟的地盤，反而自己的第三小分對死傷無數。
“白虎，用最大的火力！炸他們！如果兩個小時內進不到破舟的區域，軍方的人又被将軍放進來，我們就完了！”馬蜂氣急敗壞地說，整個人也灰頭土臉。
“他們人多，武器多，老子有什麽辦法。原本巨蟒基地的設計就是易守難攻，這地方至少需要三天三夜才能攻下來，這剛過了幾天。”白虎摸着自己的光頭，啐了一口吐沫。
“用最密集的火力，給我攻石壁區！”馬蜂給第一、二小分隊下了命令。
“你這樣會毀了基地裏的武器和軍火，即使我們占領了破舟的區域，也沒有裝備來與軍方抗衡。”白虎瞪了馬蜂一眼，
“那怎麽辦，現在不上不下，軍方一來只有等死，連躲的地方都沒有。”馬蜂背着槍走出兵營，邊走邊罵，“都他媽是将軍這個毒蟲。”
白虎的第一小分隊和破舟的第六小分隊在第一線拼殺膠着，雙方死傷無數。
前線，破舟忽然将持槍的陸淼護在身體以下，他堅實的胸膛貼在陸淼的後背上，炸彈的爆破聲讓陸淼有一時間的失聰，随即她才意識到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已是鮮血淋漓。
“六爺。”陸淼的手爬上破舟慘白的臉頰，她竟然在發抖了，
“丫頭，守不住了就跑，去找軍方的人。”破舟的血流在陸淼的臉上。
“我不會走。”陸淼用手伏在破舟的頸間，沒有死。她把破舟背在身上。“我們，去地下道。”
陸淼回頭的時候，眸子染上了一抹血色。金雀在她的瞳孔裏看到了破舟。
陸淼把第六小分隊的人從第一線換下來，全部換上重型武器，由一組雇傭兵進行操作。讓大部分人躲進地下道。換作平時，沒有人肯聽陸淼的話，但是破舟重傷，青狐不在基地。加上有山姆和喀什等雇傭兵的擁護，金雀的默許。更重要的是，陸淼下命令時的堅決和自信，小分隊的人只得服從陸淼。
“喀什老師，基地裏誰的醫術最好。”
“山姆老師，基地裏的武器裝備和化學用品可否寫一份清單給我。”
“金雀，我們現在的人力是怎樣的，傷亡情況如何。”
陸淼帶破舟和第六小分隊的人，以及山姆和喀什躲進地下道。她脫下破舟的上衣，大致查看了傷口，後背有一片大面積爆破傷口，在不斷地流血。破舟前額的卷發已經全部濕潤地貼在他的側臉上，陸淼幫他把長發攏到後面。
“小陸，醫師來了。”喀什帶一名穿白大褂，帶藥箱的中年男子來到陸淼和破舟的身邊。
“我會全力救治六爺，至于能不能活，就得看他自己了。”醫師一邊處理傷口一邊說。
“小陸，清單列好了。現在的損失也标注在後面。你打算怎麽辦？六爺之前也說，我們最多再撐三天。”山姆把幾頁紙交給陸淼。
“我們，能再撐五天。”陸淼此言一出，一旁的金雀露出啞然的神色，顯然是并不相信。
“從這裏開始，挖地道。如果我估計得不錯，從這裏一直向三點鐘方向挖出去，可以挖到白虎的第一小分隊的攻擊點。運大批的濃鹽酸和硝酸過來，越多越好。能加快腐蝕混泥土。”
山姆面露笑容，“是個主意。”
“還有，山姆老師，我需要這幾種化學用品，能不能替我運過來一些，我先做一下實驗。”陸淼畫出幾個圓圈，交給山姆。
“好的，沒問題，我去辦。”山姆背着槍走出地下道。
“差點忘了，你以前用過這招數對付我們的人。”金雀合上了驚訝的嘴巴，把人力和傷亡情況表遞給陸淼。
“當時對付你們的是小兒科，這下子可以玩一把大的。”陸淼牽着嘴角笑了，金雀隐隐感到一股殺氣。
“你為什麽不走啊。”金雀看了一會兒陸淼問，
“我不會走。我答應六爺的事不會變。況且，軍方現在還在将軍的地盤。”陸淼把人員重新編組，将小分隊和雇傭兵的隊伍混合。
“按這個分組，每三個小時從前線輪換一次，傷員送到埋屍區休息。回來的時候，順便從水域多裝幾桶水回來。”陸淼把表塞給金雀。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金雀瞪圓了眼睛，
“想活就聽我的。”陸淼漫不經心地說，金雀揮了揮拳頭，還是按照陸淼的吩咐辦事。他必須承認，除了小六爺和青狐之外，陸淼是這個基地裏最聰明的人。
“他，怎麽樣了。”陸淼站在醫師面前，看着破舟皮開肉綻的後背，喉嚨一時幹澀。
“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失血過多，輕微感染，內髒有出血的情況。熬過這幾天，應該問題不大。我會留在這裏。”
“謝謝。”陸淼摸了摸破舟的眉骨，“如果有什麽情況，請随時告訴我。”
陸淼的軍事調整維持了基地的暫時平穩，而另一邊，軍方已經通過将軍留出的“綠色通道”進入馬蜂控制的區域。為了應對軍方，馬蜂只得将自己的第二小分隊分為兩組，一組抵禦軍方，一組協助白虎的第一小分隊。
陸淼用化學物品繼續制造□□，以填補□□的空缺，原本對陸淼頗有微詞的小分隊成員和雇傭兵就此放下偏見。他們又多熬了兩天。
“按照軍方的速度，恐怕在今天太陽下山之前，可以攻到白虎的區域。能否聯系到将軍。”陸淼問金雀。
“聯系，應該可以聯系到。你找他作甚。”金雀正在給破舟煮藥。
“将軍再不出手阻止軍方，巨蟒怕是要被吃掉了，如今我們三方皆傷，只有他實力尚存。”陸淼皺眉。
“你這是，在幫我們？”金雀張大嘴巴。
“我只是在幫六爺。軍方攻破基地，你們都會沒了性命。六爺救我兩次，我欠他兩條命。”陸淼看着昏迷不醒的破舟，緩緩垂下頭。
“好，也算你沒有辜負小六爺的一往情深。我幫你聯系将軍。”金雀把藥端給陸淼。
“醫師，他怎麽樣了，為何一直昏迷不醒。”陸淼趴在破舟的床前。
“姑娘，你喚他的名字試試吧。”醫師嘆了一口氣。
“六爺，六爺。破舟？”陸淼抓住破舟的手臂，“越亭？方越亭？你醒一醒好嗎。”
破舟的手指忽然動了一下，“越亭。”陸淼笑起來，“越亭，你一定會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