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曾輝·★
香格裏拉之行的第二天,從煮雞蛋和黑米豆漿開始。
早餐時,成筠只吃了一點就吃不下了,等曾輝的時候,她就抽着煙拿手機浏覽旅游攻略。
“去爬山吧。”
曾輝正在剝第三個煮雞蛋,擡頭看了她好一會兒,說:“山有什麽好爬的,你不是想去看轉經筒麽,我陪你去。”
成筠有點不高興:“轉經筒就在旁邊,想去随時去,而且晚上才好看。今天天氣正好适合爬山,你要是嫌累我就自己去。”
曾輝想了想,無奈:“那就去。”
“真的?”
“嗯。”
“你休息好了麽。”成筠還是有點不信他。
“好了。”
“不行別逞強哦。”
“誰說我不行!”
曾輝突然急了。
氣氛略微尴尬,成筠吓了一跳。
“我說你還高不高原反應,爬山行不行,”成筠舉着手機上的阿布吉措給他看,“海拔四千兩百多呢。”
曾輝反過來問她:“你到底想不想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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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想去了。”
“那我就陪你。”
此語一出,成筠忍不住去注視他,目光動容。
早餐過後,成筠叫昨天的黑車司機小哥來接他們。去阿布吉措的路不算難走,并不要求四驅越野車才能抵達,但想看到阿布吉措還是需要一點體力的,從牧場出發要徒步 2 個多小時,牧場有好幾個足球場那麽大,四周都是茂密的叢林,牦牛、馬安靜地吃草,不時好奇地看着外來的游客。走過牧場,他們還要橫切大量的碎石坡,需要一定的戶外經驗。
為了保持良好的體态,曾輝長期以來一直在健身,即使在監獄裏的十年間,他每天也會抽出一到兩個小時鍛煉。即使是這樣,他走到一半時仍上氣不接下氣了,成筠看着倒是沒怎麽喘,只是臉色些微發白。
他問她:“你還好麽?”
成筠底氣十足地拍拍胸脯說:“我很好啊。”
“看不出來,你瘦瘦小小的,體力還不錯。”曾輝笑。
“那是,這麽多年定向越野不是白練的,”成筠對他壞笑,“沒想到吧?”
說完,她又風風火火地往崎岖的前方走去。
曾輝僵在原地,看着她活力四射的背影沉默了好久。
今天是個陰天,避開了高原毒辣的陽光,倒是徒步爬山的好天氣。
不知走了多久,看見前面有好幾夥游客都停住了腳步,一打聽才知道由于霧太大,他們也不确定前面的路怎麽走。
成筠環顧四周,注意到了腳邊的小河,想了想說:“要不沿着河流前進,應該能走到。”
她回頭問曾輝的意見,曾輝點點頭。
其實他的腦袋已經脹到随時要炸開了一般。
停滞不前的游客都覺得可以按成筠說的試一試,于是大家結伴同行,後來證明這個方法是正确的,大約又走了一個半小時,他們找到了位于香格裏拉小中甸的探秘之地——阿布吉措的海子。
海子邊就是大量的碎石坡,有不少難得一見的高山植物:高山韭、翠雀花、雪蓮等奇花異草。
一陣大風吹來,霧開始慢慢散開,風景逐漸開闊起來,他們趕緊向阿布吉措前進,越往高處走,海拔越高,空隙越稀薄,山風越刺骨,他們換上了提前準備好的羽絨服,繼續向上爬。剛到阿布吉措,大霧又起,他們倆只好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耐心等大風順便避寒,等了半個多小時,大霧散去,阿布吉措的真面目終于浮現眼前。
成筠挑了山頂最高的一處站上去,深深呼吸,不禁感嘆:“真美。”
放眼而望,四面環高山,從空中看,群山就像一朵盛開的蓮花,而阿布吉措就在蓮花中心,清澈靜谧,神秘莫測。
“你快來看啊。”成筠回頭向落在後面的曾輝招手。
曾輝一步一步緩緩走過來,望了一眼風景,有氣無力地說:“好看。”
成筠凝望着他的臉:“謝謝你啊。”
“謝什麽。”
“你都這樣了還陪我來。”
“我哪樣了。”
“你小時候看過林正英的電影嗎?”
“僵屍片?”
“嗯,你現在的臉就跟他片裏的僵屍一樣一樣的。”
曾輝面色鐵青,他就地坐下,說:“我是還有點高反,體力沒問題。”
“man 吶,”成筠忽然指向遠處,“那我還想翻到那邊看看。”
曾輝望去,那是一座更高的山頭,他無語凝噎。
于是,他們又花了三個小時下山再爬上另一個山頭,只為看到一個不同角度的阿布吉措。
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成筠沒胃口,直接上樓了,曾輝扛不住,吃了點老板做剩下的晚飯,也上樓休息了,可一推開房間門,他因眼前的畫面怔住了。
許是剛洗完澡,成筠的頭發被毛巾包裹着,她身穿一條深綠色的真絲吊帶睡裙,正背對着他趴在床上玩手機,她的雙腿不自覺地來回晃蕩,一上一下之間,裙底的風景忽而出現忽而不見。
她聽見了動靜,翻身回頭看他,笑說:“你吃完啦,過來。”
曾輝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剛到床邊,被成筠一把摟住脖子拉到她的眼前。
“我香不香?”
“嗯。”
說着,曾輝就要吻上去,卻撲了個空。
她往後一閃:“但是你臭臭的,全是汗味,去,不洗澡不讓上床。”
曾輝凝望了她一眼,起身去了衛生間。
沖完澡之後,他赤條條地走了出來,成筠靠在床上吓了一跳:“你好歹浴巾圍一下啊。”
曾輝盯着她說:“圍它幹什麽,反正也得拿下來。”
說着,他緩緩爬上床,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四千兩百米的山都陪你爬了,得給點獎勵吧。”
“這個可以有,”成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後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耳邊輕聲說,“就是不要像昨天一樣哦。”
曾輝的笑容還未全展,就僵了在中途。
成筠笑說:“放心啦,我已經跟前臺舉報說隔壁放歌擾民,今晚不會有了。”
他猶豫地想了下,沒說話,直接俯身下去。
纏綿之後,直奔主題,曾輝撐着身子,手臂忽覺有些酸痛,差點沒撐住,他咬牙撐着,還好沒被成筠發現。
他停了兩秒,調整好狀态,重振旗鼓,戰槍已然舉起,但沒幾分鐘就把力氣用完了似的。
成筠擡眼看他,額頭上、前胸、後背都滲出了汗,随時都要倒在她身上。
成筠對他說:“我有點困了,要不明天吧。”
說完,她翻過身去,鑽到被窩裏躺下。
他坐在床上看着她沉思了一會兒,也平躺下來了。
黑暗中寂靜無聲。
“今天确實消耗有點大。”
她閉着眼:“嗯,我理解。”
她這麽一說,他更尴尬了。
這一夜,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又看,看到後半夜才睡着。
“睡得好麽二位?”
第三天一早,曾輝和成筠正要出門,被前臺的老板熱情地打了招呼。
成筠神清氣爽地說:“特別好。”
老板:“去餐廳吃早餐吧,今天有黑糖豆花和牦牛肉幹。”
“時間來不及了,我們直接去景點吃。”曾輝說。
“哦這樣啊,那等一下,”老板忽然想起什麽,從前臺抽屜裏抽出一張旅游單子給他們,“去這些景點說是咱們客棧的客人,門票可以打 8.5 折哦。”
二人同時一愣,成筠接過單子,笑說:“謝啦老板。”
“哎,晚上吃什麽,早點我早準備,”老板又叫住了他們,“我可以給你們做雲南特色包漿豆腐。”
“今天不吃豆腐了,換點別的吧。”成筠邊說邊看向曾輝,仿佛在征求他的同意。
曾輝點點頭。
老板拿出菜單:“行啊,換什麽?”
成筠翻了翻菜單,猶豫半天:“沒什麽特別想吃的呀,那就來個……涼拌秋葵吧。”
曾輝在旁邊聽了,眼眸猛地張大了一圈。
“再點點燒烤吧……扇貝不錯,蒜蓉小白菜,還有烤生蚝,”成筠轉頭問曾輝,“怎麽樣?”
他直直地盯着她半天,質疑問:“你什麽時候愛吃這些東西了。”
“換換口味喽,老吃豆腐也不行啊,咱又不是和尚。”
曾輝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句:“我都行。”
“好嘞,就這些了,老板你看這兩天外面那麽多館子我們都不吃,專吃你做的菜,多捧你場,你這生蚝還得不多送我幾個。”
老板被成筠突如其來的撒嬌甜暈了,連連笑說:“必須的。”
“謝謝你啦,生意興隆哦,我們走啦。”
二人走出客棧,在門口垃圾桶旁邊曾輝點了一根煙,成筠也掏出一根直接湊過去借了個火。
兩根煙在同一個火焰中,片刻,便都燃了。
曾輝深吸一口煙,有點不大高興。
成筠一邊抽煙一邊看那張旅游單子問:“去哪兒?”
曾輝走過去,一把抽走單子,順手扔進了垃圾桶。
成筠:“扔了幹嘛,8.5 折哦。”
曾輝走在前面:“這種跟客棧有勾連的景點,去了不宰到你只剩褲衩不可能讓你出來,今天我當你導游。”
成筠:“呦,原來挺機靈的麽,那你帶我去哪兒啊。”
她追了上去。
在曾導游的帶領下,第三天的行程就像老年旅游團般匆忙而又悠閑,匆忙是因為一直在趕場,悠閑是因為沒什麽勞累的活動,在小吃購物街閑游啦,在廣場一坐坐一下午啦,又看了一些藏族風情的建築啦,好像逛了一大堆又好像什麽都沒逛着,全天下來都不怎麽累,跟昨天的阿布吉措之行天壤之別。
曾導游給出的理由是,不能一直高強度旅行,需要靜養緩緩。
成筠笑而不語。
晚上,他們早早吃上了晚飯。
曾輝幾乎沒怎麽吃,比成筠吃的還少。
“沒胃口?”她問他。
成筠大快朵頤,曾輝沒怎麽動筷,少有的景象。
曾輝面無表情地“嗯”了一下,便先上樓了。
回房間後,他徹徹底底洗了個澡,把胡子剃幹淨,然後坐在床頭一根接一根地抽煙,靜思。
以前,他也有狀态不佳的時候,免不了突發狀況時有發生,比如生病,或者白天過度勞累、近期性活動過于頻繁;甚至跟周圍環境也有關系,比如不合時宜的噪聲幹擾、太硬的床會跪得膝蓋疼等等。
所以一般帶女人出去旅行,這些情況他都會提前考慮到,盡量避免掉。實在避免不了,每次他也只要這樣靜思一會兒,深呼吸幾次,也差不多可以恢複狀态。
此時此刻,他坐在床頭,暗暗蓄力着。腦袋上仿佛綁着一個紅綢帶,寫着“不成功便成仁。”
他靜靜地等待,終于,等到成筠回到房間……
香格裏拉之行結束後的一周,曾輝迅速将《獵女十二手冊》最後一章編寫完成,交給劉蘇生印刷并裝訂成冊。
拿着這本沉甸甸的手稿,劉蘇生長舒一口氣,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十二年啊,這麽一本小冊子,咱們在它身上花了十二年,諾貝爾文學獎也不過如此了吧。”
曾輝從辦公椅上起身,走到窗前,點了一根煙,靜靜地噴雲吐霧,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的白桦樹。
手冊完成,他的反應倒不怎麽強烈。
劉蘇生在身後說:“老霍讓咱倆帶手稿給他看,你下午沒事吧,一起去趟娛恒。”
“我就不去了。”
曾輝從兜裏掏出手機,點開成筠的微信,聊天記錄截止在從香格裏拉各回各家時,她給他報了聲平安。
按慣例,女人們會在旅行回來後的第二天就忍不住來找曾輝,到時候他就随機應變地編個理由甩掉她們,然後徹底拉黑,就算脫手成功了。
可是,自那條報平安之後,成筠後來再也沒主動聯系過他。
這反倒讓曾輝遲遲沒删掉她,偶爾還會打開看兩眼她有沒有來消息。
每次發現還是沒有,他就莫名地不爽,會忍不住回想起在客棧的最後一晚,事成之後成筠的表情。
那是曾輝在女人臉上從未見過的、寫滿了“可有可無”的表情,十分微妙。總之讓他很不爽,非常不爽,極其不痛快,嗓子裏跟噎了一大塊饅頭似的,沒魚刺卡着那麽疼,但也喘不過來氣。
像一張全答對了的卷子偏偏因為字跡太亂被錯扣了好幾分,像好不容易編了個筐剛往裏放東西就破了,像精心做成了一大桌子菜結果全鹹得難以下咽。
挫敗感,對,是越來越重的挫敗感。
“怎麽了,下午有事?”
劉蘇生看他不對勁,走過來問他。
曾輝一鼓作氣,還是删掉了成筠的微信,盡管動作很快,但還是被眼尖的劉蘇生瞄到了:“你跟我說實話,你這次在雲南到底成沒成。”
曾輝不悅地瞪他:“成了成了成了,你老問這個什麽意思。”
“是是是我知道你成了,我不是懷疑你,”劉蘇生匪夷所思地打量着他,“但是我覺得你,成了咋不太高興呢。”
“我很高興,不用你費心,你快去娛恒吧,別煩老子了。”曾輝把劉蘇生推出了屋外,還踢了他一腳。
十天後,霍振川的六百萬到賬,曾輝私人拿走了一筆錢,劉蘇生問他用來幹什麽,他一開始不說,越不說劉蘇生錢就攥得越緊,他只好坦白說要買個唱片公司。
劉蘇生奇怪:“你買唱片公司幹嘛呀?”
曾輝不耐煩:“你管得着麽。”
有了錢,劉蘇生在半個月內把培訓班教室翻修擴大,并把網課辦了起來。由此可見,劉蘇生缺的從來都不是行動力,他缺的是錢。
網課招生短短幾天,報名的數量遠遠超出了劉蘇生和曾輝的想象。後來,曾輝明白了,其實很多人不願暴露個人信息,網絡的隐蔽性剛好滿足了他們既想學 pua 術又不用露臉的需求,所以網課招生的數量是上實體課的十倍之多。
但是很快曾輝就發現了純上網課的弊端,學員的悟性參差不齊,經常有人反映理論學的挺好,一動真格就不行,看來實踐課還是很有必要的。
曾輝想了想,決定改天親自帶網課學員們去夜店實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