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着對方,嘴角帶着點溫和的弧度,卻并非笑意。
沈沅這是要認真嗎?柏子玉暗暗想道,他的虐人計劃還沒有實施,怎麽,沈沅就已經按耐不住想要動手了,這樣,他是不是應該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關系,免得真的被強迫帶走,他還沒有做好準備逃脫這個身份,并不好和皇上現在就對上。
沈沅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柏子玉,“我真心請你進宮養病,你當真不願意?”沈沅嘴角又勾起弧度,微笑着。
最後一次機會嗎?他要不要同意?要不要先穩住這個人,柏子玉暗暗想到。
沈沅的目光越發的冷,最後,卻又仿佛突然解凍一樣,露出微笑的意味,“是我妄求了,我竟忘了,如今我已經是帝王,柏相也不再把我當昔日的沈沅了對吧?”
我擦!兄弟你冷靜一點啊!我還沒有想好!柏子玉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蕭宇就已經上前一步道,“皇上深夜出宮,只怕不妥,天色漸暗,宮門落鎖,不知皇上怎麽回宮?”
沈沅一頓,略笑了笑,“是了,天色已經這麽暗了,我确實不好多留,那我就先走了。”
這麽容易?!柏子玉驚訝了,這樣一副有備而來的模樣,竟然就這麽容易離開,柏子玉心略沉,看起來,剛剛沈沅真的是想最後試探一下他到底有沒有可能和他心甘情願的在一起,只是,大晚上的來這裏試探,到底什麽刺激了他?柏子玉糾結了,不過,既然已經拒絕,他也不會攔着,大不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他既然打算做這種事情,讓沈沅死心是早晚的,而且,同意進宮未必就能好,說不定是把自己推進更加難以逃離的深淵。
柏子玉略想了一下也只能推到沈钰頭上,這小子明顯是喜歡他的,為什麽會跑去向皇上禀告他的事情,當奴才當成習慣了嗎?!柏子玉很不開心,若非是他跑去刺激皇帝,皇帝的步驟不會突然加快這麽多,讓他一時間有些無所适從。
看開,要告訴蕭宇,把紀閣的人往京城挪了,至少,要保證逼急了的沈沅想要動手,他不會真的被帶進宮去。
“子玉,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陳太醫就先留給你,讓他先照顧你的病情,你安心,無論怎麽樣,柏相就是柏相,誰也替代不了,百姓還需要你,你只需安心養病,不可多想。”
“多謝聖上關心。”柏子玉颔首道。
沈沅接過小折子遞上來的狐裘披風,穿戴好之後,便走出門去。
“主子,馬車在這邊。”府邸外面,小折子連忙追上去,低聲告知沈沅馬車的方向,皇上的憂思過度了嗎?竟然連他們來時的馬車停在了哪裏都忘了,竟然直直的朝着大路走過去,是想走回宮中嗎?小折子驚疑不定,這樣的皇帝,讓他覺得有些慌亂,無所适從。
“小折子,你跟我多久了?”
“啓禀主子,十五年了。”小折子更加恭敬,低聲道。
“十五年了啊!夠久了,我記得幼年的時候你就跟着我,那個時候,你只有我一個主子,不知什麽時候,就變了呢!我曾想着,這樣也好,留着你,子玉日後也能安心一些,在宮中,也不至于沒有絲毫勢力。”沈沅緩緩的低下頭去。
小折子聞言猛地腿軟,跪倒在地,“主子,主子奴才……奴才不懂。”
“你不必懂,朕只是想告訴你,你只是棄子,朕也是。”沈沅轉頭目光幽暗的看着跪在腳下的小折子,身後的禦前侍衛遠遠的跟着,沈沅的聲音壓得極低,只有他和小折子兩人能夠聽到。
沈沅緩緩的蹲下去,平視着小折子,“子玉不入宮,他日必然會想法離開,你怎麽辦?”
小折子驚恐的看着面前的人,他守了十五年的這個人,此刻陌生的讓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若是皇上早就知道他跟了柏相,為什麽還敢讓他去查紀閣的事情,讓他知道那麽多皇室的秘密?!
朕與子玉共天下!
小折子想到面前的人曾經在他面前說過的話,目光微縮,主子是認真的,并非是像他一直以為的那樣,想方設法讓柏相成為他的皇後,從此關入後宮之中,不理朝政,天下皆傳其罵名,皇上所謂的深情,只是陪着絕嗣,而是,皇上真心想要陪柏相共天下,甚至,任由他在自己身邊安插棋子,他甚至敢重用這顆棋子!
那他……他……他聽過的那些話,查過的那些事,都是皇上想讓他知道的,想讓柏相知道的,仔細想想,他竟從來沒有接手過對付柏相的事情,從來,皇上讓他做的都是暗地裏幫助柏相,甚至皇帝告訴他自己的心事,自己的愛慕之意,其用意只怕都是讓他傳話!
“小折子,回到朕身邊吧!子玉不要你了,他也不要朕了。”沈沅微笑的看着小折子,嘴角的笑容讓小折子覺得驚恐,卻又親切。
柏相不進宮,勢必和皇上決裂,那他呢?被皇上知道了身份的他,怎麽辦?他是太監,他當年跟着柏相就是為了榮華富貴,他不想走,他想要登上高位,而且,即使是想辦法離宮,紀閣就能容他嗎?!
小折子覺得呼吸有些急促。
“榮華富貴,後宮總管,朕比子玉,更有資格許給你,不是嗎?”沈沅微笑道。
“主……主子。”小折子驚恐的瞪大眼睛,緩緩的俯下身去,渾身輕顫。
☆、第 25 章
“皇上走了。”柏子玉擡頭看向蕭宇。
蕭宇微微颔首,他親眼看着人走出的大門。
柏子玉略略沉吟了一下,“宮中的暗線暫時不要動了吧!沈沅今天有些奇怪,我怕他做什麽事情。”
蕭宇點點頭。
“蕭宇。”
“嗯?”蕭宇緩緩擡頭。
“要不要一起睡,我身體動不了,很難受,感覺腳也很冷,卻動不了。”
大約是柏子玉的表情太過正直坦然,蕭宇略略沉吟,也就緩緩的點點頭,走過去脫下外套鑽進被窩裏,幫柏子玉翻了下身,換個姿勢睡覺。
“動一動果然舒服很多。”柏子玉微笑道。
“明日,我幫你去買一個丫鬟。”
“可以。”
次日天色還未亮,柏子玉睜開有些沉的雙眼,身邊的人悉悉索索的吵醒了他,“你做什麽?”
“去練武。”蕭宇坐起身來,将外套穿好,也就下床準備離開。
“那個……”柏子玉連忙叫住,“我的輪椅,幫我弄的輪椅,我不想今天還在床上躺一天。”
蕭宇點點頭,過了不久,柏子玉又昏昏沉沉的将要睡着的時候,門再次被推開,這次天色有了微亮了。
柏子玉睜開沉重的眼皮,森森的嘆了口氣,有個不需要睡覺的男票簡直心累好嗎?(蕭宇什麽時候是你男朋友的?)
“輪椅,你變出來噠?這麽快?!”柏子玉睜開眼就看到了蕭宇推進來的木制的輪椅。
“昨晚你睡着之後我出去做的,後院有很多木頭。”蕭宇面無表情的道。
“你……在我睡着之後還出去了一趟?那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柏子玉驚訝了。
“一個時辰前吧!怎麽了?”蕭宇帶着點疑惑。
沒怎麽,果然是一個不需要睡眠的神人!
“手藝不錯嘛!”柏子玉看着那簡潔版本的輪椅表示了一下對蕭宇手藝的看好,“文武雙全,還會做木工,不錯不錯!”
蕭宇一言不發。
等到柏子玉在蕭宇的幫助下洗漱完畢之後,才被蕭宇抱着放到輪椅上面。
“那個……”柏子玉見蕭宇想要推他出門,連忙開口道。
“怎麽了?”
柏子玉目光閃了閃,嘴角帶着一絲谄媚的笑意,“有……狐裘皮毛的外套之類的嗎?白色的那種,跟皇上昨晚來的時候穿的一樣的那種就行,類似的也可以。”
“有,做什麽?”蕭宇疑惑。
“我覺得昨晚皇上穿的狐裘披風超級好看,我也想要一件,蓋腿。”
君不見電視劇中那些古代那些坐輪椅的賢士啊謀士啊都是在腿上蓋點東西的,而且大都是白色的,瞬間整個人都憂郁升華了不少,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做次輪椅,這個逼,還是可以裝一下下的。
柏子玉笑的見牙不見眼,毫無氣質可言。
蕭宇;……
不過還是轉身去櫃子裏翻找出一件白色狐裘的外衣,卻并不是披風,白絨絨的毛柔軟順滑,款式簡潔,手感極佳。
柏子玉滿意了,大手一揮。“走起!”
蕭宇;……
所以皇上來說了那麽多話你就只記住了他的外套嗎?蕭宇低垂目光看着自己推的輪椅上的人,嘴角無意識的略揚了揚。
“這裏可好?”蕭宇将柏子玉推到院子裏的亭子裏,有風景有茶水,很适合放風,他還可以盯着些。
“可以。”柏子玉點點頭,整個人倚靠在輪椅上,手無意識的滑過手下的皮草,好軟……
蕭宇将人推到桌子前,早有仆人送上了茶水,他這才離去,走到不遠處的練武場地上,拿過自己的劍揮舞起來。
“還沒練武呢!還以為他練過了才來的。”柏子玉看着蕭宇的方向喃喃道,不過,好帥,決定了,以後每天都要早起看蕭宇練武!
柏子玉略動了動手,試圖擡起來,剛揚起一半,就又無力的落了下去,柏子玉看着面前的茶水森森的嘆了口氣,仆人已經下去了,蕭宇根本就沒看他一眼。
略想了下,柏子玉将頭湊過去……
“嗚……嗷!”一聲凄厲的慘呼。
蕭宇一僵,連忙朝着柏子玉沖了過來,一把将人扶起來,“你怎麽了?”蕭宇看着柏子玉疼的有些扭曲的臉,鼻子下,嘴唇上,人中正中間,一道清楚的血痕橫在上面。
蕭宇面無表情,“你怎麽撞在了石桌的桌沿上?”
“我只是想喝水啊!我手擡不起來,就想用頭湊過去直接咬着杯子喝……”
手擡不起來腰就有力氣了是嗎?蕭宇無語了。
“坐好,我去拿藥。”蕭宇小跑進房間,拿出一個盒子又跑了回來,坐在石凳上,從木箱裏取出一個瓶子,倒出一點藥粉,用白色的棉布瓶塞輕輕的沾到傷口上。
“這裏沒法包紮,你忍一忍。”蕭宇低聲道。
“我知道,疼死了。”柏子玉眉頭緊皺。
“賢惠……”柏子玉嘴角略勾了勾,目光滑過蕭宇的臉,默默的又加上兩個字,漂亮。
蕭宇動作僵了片刻,還是繼續上藥,等到柏子玉臉上沾了許多藥粉之後,蕭宇才站起身來,一顆顆紅瑩瑩的小血珠挂在柏子玉臉上,只是蹭破了皮,所以只是沁出點點的小紅點。
傷口是沒什麽大礙,但是,配上柏子玉略有些挑逗的表情,蕭宇覺得自己的表情快不是自己的了,莫名覺得,很想笑。
“主人,高……”武暢走過來禀告,卻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柏子玉。
“怎麽了?”這些日子,他早已經将所有人都對上號,見武暢僵硬,直接微微皺眉問道。
“高大人來訪。”武暢連忙低下頭去,免得自己的表情扭曲起來。
“主人受傷了。”蕭宇還是開口解釋一下,免得這幅樣子顯得有些詭異。
柏子玉目光略閃了閃,臉上還是有些火辣辣的疼,看起來,似乎是毀容了,柏子玉扭過頭去,不正面對着兩個人,他的臉!
“主人,不如去內室,設上屏風?”他們自己看到柏子玉這幅樣子就算了,讓外人看到豈不是毀他主人的形象,即使是主人去了,可是,這個面子他還是要替他留住的。
柏子玉低着頭,輕輕的嗯了一聲,他的臉,這個必須要拯救一下的!絕對不可以留疤!
高明遠此來是為了科舉之事,說是定好了日子,就是下個月初,順便慰問了一下他是否還能出任。
柏子玉表示別說是殘了廢了,即使是只剩下一口氣,他也是要去參加的,請高大人不必擔心巴拉巴拉……
高明遠商議完正事之後又謝絕了柏子玉留下吃飯的邀請,人都隔着屏風跟他說話了,吃飯什麽的,他還是知趣點,不要留下的比較好。
受了傷,柏子玉根本不想再出去看風景,免得成了別人的風景,也就悶在屋子裏聽蕭宇講那過去的故事,順便時不時的發表點意見。
蕭宇突然停下來,看着門口。
“怎麽了?”柏子玉帶着一副半面的銀色面具,這是他強烈要求的,據說這面具還是蕭宇帶過的,也是蕭宇友情貢獻出來的。
“啓禀主人,庾璟來了。”門口傳來一聲通禀。
“今天好多人來啊!不對!庾璟就是信封裏的那個小子對吧!”柏子玉緊張了。
蕭宇點點頭。
“請他到大廳去,我馬上去見他。”柏子玉開口道。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蕭宇提過的這個人,爽朗大氣,頗有幾分江湖游俠的風範,和柏玉公子是舊識,柏玉公子把他當弟弟看的。
“柏兄!我來見你啦!”柏子玉的話聲音還未落多久,就聽到外面咋咋呼呼的沖進來一個人,一身白袍勁裝,頭發用玉簪束起,目光清亮,嘴角帶着笑容。
用現代的話說,那就是好一個陽光美少男。
柏子玉暗暗在心底贊了一聲,“庾璟,你還是這麽鬧騰。”柏子玉揚唇微笑道。
庾璟沖進書房就看到蕭宇站在面前那個輪椅男子的後面,而那個輪椅男子,帶着面具,而且,氣質也略有些不太像是柏子玉,他竟然一時間呆住了,不過能跟他這麽說話,還讓蕭宇保護的也只有柏子玉。
庾璟驚訝的看着面前帶着面具的人道;“柏兄?你怎麽坐在輪椅上?!你怎麽了?!為什麽要帶面具!”
庾璟上前兩步,在蕭宇還未來得及阻止的情況下就奪走了柏子玉臉上的面具,蕭宇根本沒想到庾璟突然出手,只來得及出手,卻也沒有擋住。
呼…… 是柏子玉,庾璟又瞟了一眼面前的這張臉,柏子玉身邊的麻煩太多,突然帶面具出現,他也只是不放心突襲了一下而已。
庾璟又打量了一下面前僵住的人,嘴上方一道明顯的摩擦傷痕,一點點的紅色密密麻麻的形成一道直線,正橫穿了人中的部位,配上他家柏兄的臉。
“噗……”庾璟面容扭曲,卻還在努力抑制自己比較低的笑點。
“噗哈哈哈……我忍不住了,柏兄,對不住,對不住……哈哈哈……”
柏子玉的臉,黑了。
☆、第 26 章
大廳內,庾璟揉着被蕭宇扭過的胳膊一臉悲憤的瞪着蕭宇,柏子玉已經重新戴上了面具,銀白色的面具很好的遮蓋住了他的傷口,也更加升華了一下他的逼格,是的,他覺得自己此刻的逼格更高了。
白衣白狐裘,還帶着銀色面具,雖然面具不是他十分想帶的。
“庾璟,不要瞪了。”柏子玉開口道。身為一枚大哥,就是要有氣質。
庾璟轉頭看向柏子玉,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化了片刻,蕭宇目光微眯,似乎還想要動手。
庾璟連忙收回目光,端正神色,打不過神馬滴,身為一個盟主,簡直太丢臉了有沒有,大約也是因為他大概是唯一能和蕭宇對上幾招的人,蕭宇逮着他就看起來十分的想要動手,庾璟就沒有見過蕭宇想跟別人動手過,每次都是針對他。
“柏兄,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麽你要坐輪椅?是病情嚴重了嗎?我這次來,帶了藥給你,應該可以壓制一段時間。”庾璟想到正經事,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個扁平的玉盒,盒子不大,裏面也只是裝了幾份藥草而已。但就是這藥草,讓他在雪嶺轉了将近兩個月。
蕭宇走過去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直接交給了仆人拿下去。
“喂,柏兄還沒看呢!”庾璟瞪着大眼睛,看着蕭宇。
“主人擡不起手。”
“庾璟,交給蕭宇吧!多謝你了,我現在渾身都沒有力氣。”
“柏兄是怎麽了?”庾璟擔憂的道,他知道柏子玉身患重病,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所以才這麽問。
這些年,柏子玉為了防止自己的病情被皇帝知道,惹他發瘋,做了很多隐瞞的措施,知道柏子玉的弱症有生命危險的也只有他最親近的幾個人,比如蕭宇,再比如他,甚至連紀閣的幾位老人,都不太清楚。
當然,還有神醫鳳七,這麽久以來,柏子玉的病情都是靠他治療的,只是,這半年來,鳳七倒是不怎麽來了,近期更是完全沒有出現,他還以為柏子玉的病是見了成效,怎麽,突然就癱了呢?
“沒什麽,只是癱了。”
“那,鳳七呢?找他了沒?你的病不是快好了嗎?”庾璟連忙道。
柏子玉憂郁的四十五度望天,騷年,你太天真了,按照蕭宇告訴他的鳳七和他來往的頻率來看,柏子玉病情重病難治愈之後,他就來的越來越少,雖然做的還是很完美,讓人挑不出錯來,甚至還打着替柏子玉尋藥的理由四處游歷,可是,他還是隐隐覺得哪裏不太對,所以,自從他來之後,蕭宇多次想讓鳳七過來,幫他看一下身上的弱症可還有遺存的不妥,畢竟,蕭宇雖然懂醫術,卻不精通,但是,卻被他回絕了。
在他能适應柏玉公子的身份前,他大約是不會去見那個叫鳳七的神醫吧!
柏子玉嘴角帶着一絲虛弱的微笑,“鳳七盡力了,而且,我殘廢不是因為我的病,而是因為筋脈傷損,毀了根基的緣故。”
庾璟聞言猛地拍案而起,他是練武之人,筋脈傷損,毀了根基!豈不是廢了?!“可有治療?大夫怎麽說?”
“庾璟,我沒事。”柏子玉溫和的道,有些時候不回答,就已經是默認。
庾璟自然明白,臉上突變,“那鳳七呢?為什麽沒有守着你!他不是一直在照顧你的嗎?!”
“他去尋藥了。”柏子玉微微颔首,“庾璟,坐下,我無事。”
“你讓我怎麽坐下!告訴我,怎麽才能治療你,怎麽才能讓你再站起來?!”庾璟雙眼通紅,焦躁的吼道。
蕭宇上前一步攔住他想要按在柏子玉肩膀上的手,一把将人拉住,輕聲道;“庾盟主,冷靜些,也許對主人而言,是好事。”
“什麽好事!”庾璟轉過頭來對着蕭宇怒吼,卻看到蕭宇波瀾不驚的目光,似乎突然想到什麽,筋脈傷損一般只是出現在練武過度的人身上,而且,一般傷損也并不至于傷成這副樣子,蕭宇也是練武之人,他不會不管柏子玉,任由他傷損了自己的經脈。
那麽,是柏子玉故意的嗎?
柏兄故意将自己的身體毀成這副樣子,或者,是裝的?畢竟,宮裏還有那麽一位呢!庾璟覺得自己頓悟了什麽,整個人這才冷靜下來,他要等晚上安靜的時候,再去偷偷的去看柏子玉,确定一下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
柏子玉好不容易安撫住庾璟,這才松了一口氣,而且,沒有被發現,自己果然還是很厲害!這樣,日後面對鳳七的時候,也能更多幾分安心。
天色暗沉下去,柏子玉又拖着蕭宇要求沐浴,還順便要求了牛奶。
“為什麽?”蕭宇面無表情。
“保養皮膚!”柏子玉義正言辭的道。
“會被懷疑。”蕭宇皺眉。
“沒關系,你就說是庾璟要的。”柏子玉低笑道。
蕭宇最終還是跑了一趟廚房,自從柏子玉要求喝牛奶之後,廚房的地方就存了很多這些東西,偷一桶出來還是沒關系的,至于誣賴給庾璟,蕭宇連想都沒想過。
“好了。”蕭宇将牛奶倒入浴桶之中,看向柏子玉。
柏子玉這才滿意了,這身體雖然還勉強能看得上眼,但是,還是各種的大小缺點,特別是胸前的傷疤,他覺得蕭宇一看到這傷疤,就會直接回憶到他家柏玉公子身上,這是必須要除掉的。
他除了殺人勾搭男人其他的也許不太精通,但是怎麽護膚怎麽祛疤還是略有心得的,只是現在,想要用牛奶洗個澡就要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柏子玉對此表示了十分的不爽,就更不要說是弄到藥材物品給自己調制護膚的東西了。
不過,問題是用來克服的,為了姣好的面容和肌膚,他什麽困難都能克服,前提是,有一個忠心的丫鬟。
柏子玉坐在水中,任由蕭宇服侍着,蕭宇一直努力的面無表情,柏子玉擡眼剛想說一下關于丫鬟的事情,就看到蕭宇的表情,忍不住默默黯然神傷,不開森啊不開森,若是換成他以前的身體,即使是個男人也忍不住多瞟兩眼的,這幅身體果然越看越不好看!
“柏兄,你睡了沒?”庾璟推開窗戶,從窗口外跳進來,半人高的窗臺在庾璟眼裏根本就不是障礙。
柏子玉瞪大了眼睛看着從窗戶進來的庾璟,庾璟拍了拍手,這才把窗戶合上,轉過頭來。
庾璟;……
柏子玉;……
蕭宇;把手從浴桶裏拿出來,順便把擦背的毛巾拿出來,放到一旁,拿過旁邊的幹毛巾擦了擦手,面無表情的看着庾璟。
“你……你們……”庾璟顫抖的擡起一只手。“柏兄……你們,在做什麽……”
“沐浴,我動憚不得,只得求助蕭宇。”柏子玉努力板着臉。
“木桶裏水……白色……”庾璟繼續驚恐的瞪大眼睛。
“你不要誤會,這個是牛奶。”柏子玉學習蕭宇的面無表情。
“為什麽……放牛奶?”庾璟還是森森的不解。
柏子玉;……
額……
“治病,對筋脈好。”柏子玉一臉嚴肅認真,一看就知道說的是真話。
“牛奶沐浴治病嗎?”庾璟疑惑了,他是武夫,不是大夫,所以不懂。
“當然。”柏子玉堅定的點頭,“這是治療筋脈傷損的偏方,一般人都不知道,一般人我也不告訴他。”
“這樣啊!”庾璟點點頭,對自己誤會了柏子玉和蕭宇感到了森森的羞愧。
自己真是太不純潔了,怎麽能這麽想蕭宇和柏兄呢?柏兄才不是那樣的人。
當然,自此之後,江湖上漸漸流傳出可以用牛奶浴治療傷損,練武之後的疲乏,這就不是柏子玉能控制的了,牛奶浴,它也是熱的嘛!熱水澡總是能祛除疲憊的,想必是有點作用的,日後柏子玉知道這回事的時候,理所當然的想到,一點也不覺得羞愧。
“庾璟,你來找我有事情嗎?”柏子玉淡定的開口。
大約是兩個人的表情都特別的嚴肅認真,庾璟也漸漸的不覺得尴尬,蕭宇收拾好後就老老實實的站在柏子玉身後,繼續當木樁。
“額啊!柏兄,我來找你是想要問清楚,你真的殘廢了?蕭宇難道就不知道筋脈傷損,他為什麽不阻攔你,讓你到如此地步?而且,柏兄你什麽時候喜歡的練武?”
庾璟回去之後越想越不對,他越來越覺得柏子玉是裝病的了。
柏子玉略略嘆了口氣,“是的,庾璟,我沒事,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很不好,皇上昨日來,言語之間似乎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意思,我現在的處境越發艱難了。”
“所以你就裝殘廢,想要退一步嗎?可是,沈沅會讓你退?”庾璟急了,身為柏子玉難得的幾個好友之一,他很清楚宮中的那位是怎麽一步步的逼迫他的好友的。
“他不讓我退我也是要退的,難不成,還真的進宮當他的皇後去不成?!”柏子玉略略冷笑。
作者有話要說: 不想碼字,老是想刷後臺,收藏卻一動不動,好難過……求收藏,嘤嘤嘤……
☆、第 27 章
庾璟一時間有些呆住,他從來沒有在柏子玉臉上看到過類似與冷笑的表情,即使是想那些陰謀詭計的時候,他的柏兄臉上也從來只是一派溫和的笑意。
“可是,沈沅會放手嗎?”
“一個廢人對他是沒有用的,而且,我裝殘廢了,他日對我的防範也會松一些,我想要離開,也會容易一些。”
“他……真的信了柏兄你殘廢了?”庾璟暗暗糾結,即使是他,對沈沅的了解,不到完全确認,只怕他也是不會信的吧!
連他都能想到的漏洞,沈沅真的會想不到?
蕭宇見此也就開口,“主人此刻身上不是傷損,是毒!巴林的泰赤烏派了一隊人馬潛入了鄖陽,尋機刺殺主人,我們只是将計就計,皇上不得不信。”
他之所以拿出那藥物給柏子玉服下,也是因為,他真的擋過一次下毒,而那毒的效果,就是先殘廢,再慢慢虛弱而死,看起來就很像是筋脈傷損,也比較不容易引人懷疑。
蕭宇想了想又補充一句,“皇帝知道巴林來人下毒。”
庾璟瞪大雙眼,“他讓人害柏兄?!”
“不,他只是想借此消弱紀閣的實力,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一直以來,紀閣擔任的就是護衛主人的職責,而皇室,隐約還在裏面推波助瀾一把,卻不明顯。”
柏子玉有些驚訝,他竟然不知道,不過這麽一想,蕭宇也是夠腹黑的啊!他真的殘了,豈不是顯得他在沈沅的眼皮子地下被害了,而沈沅,明知道有人害他卻沒有阻攔,只怕現在懊悔的痛不欲生吧!
這樣看來,再加上沈钰這個沈沅的奴才的告狀,就不難理解為什麽沈沅突然瘋了似得跑來詢問,心痛悲憤後悔再加上沈钰的刺激,瞬間湧上來的嫉妒,自然而然會讓人産生絕望,跑來做最後的努力,也不足為奇。
庾璟也吓了一跳,這些事情,他從未聽柏子玉說起過,這麽看來,柏兄在鄖陽的處境是越發艱難了,必須想辦法離開。
想到這裏,庾璟也就開口道;“柏兄是想要離開嗎?我可以助柏兄一臂之力。”
騷年就等你這句話呢!柏子玉眼前一亮,他之所以跟庾璟坦白這麽許多,也是因為蕭宇所說的,一則是因為庾璟是柏子玉最好的兄弟,二則,是因為庾璟這個人很好控制,心思不深,而且,身後實力卻并不弱,和紀閣合作,更加能提高逃走的幾率。
庾璟并不是普通的江湖少俠,他是在武林大會上奪得盟主稱號的人,而且,父輩更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門派的掌門,庾璟本身還是門派中的少掌門。
他們很需要庾璟的助力。
“庾璟,那就多謝你了,如果需要你的幫助,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那是自然。”庾璟點點頭,又疑惑的看了一下柏子玉,“柏兄既然是裝的,為什麽還要蕭宇……”
“雖然是裝的,但還是服了藥物,這幾日只怕都動憚不得。”
“哦。”庾璟點點頭。
“庾盟主,水涼了,主人要出來了,你可否回避一下?”
庾璟一愣,瞬間反應過來,連忙轉過身去,道;“那,我就先告辭了,明日再見。”
柏子玉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道別,就看到庾璟已經又跳窗出去,不由得喃喃道;“健康真好啊!想當年我也是這麽來去自如的。”
“來去自如的走窗戶?當真是殺手。”蕭宇輕聲道。
額……他已經金盆洗手很多年。
被從水裏抱出來之後,蕭宇直接将人放在椅子上,幫人擦幹,這才抱着人回到床上,幫柏子玉穿上衣服之後,便将人塞進被窩裏。
柏子玉挑挑眉,“蕭宇,我是不是一點也不好看,所以你才對我完全的沒有心思?居然連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蕭宇一頓,“你的臉,是我的主人。”
這次輪到柏子玉僵了,他竟然沒想到這一點,蕭宇這種人雖然不愚忠,但是,讓他對着柏玉公子的身體和臉,任由這身體再漂亮,但凡有熟悉的痕跡,他只怕都會極其難以接受的吧!
蕭宇繼續忙碌,然後将自己也塞進被窩。“睡吧!”
柏子玉轉頭看着蕭宇合上的雙眼,心中有些發冷,若是蕭宇無論如何都還是把他當做柏玉公子,那他是不是一輩子都泡不到這貨了?
感受到手腕頂到的肌肉,柏子玉暗暗咬咬牙。
自從庾璟來了之後,柏子玉身後的侍衛也就又多了一個。
為了出門,柏子玉不得不天天帶着蕭宇友情奉獻的面具,等待着臉上的傷養好。
禮部之內,高明遠和沈钰正在這裏忙碌,他這個主考官常年曠工,也只剩下這兩個人在這裏賣苦力,高明遠感覺還行,自從钰王來了之後,他辦事的效率瞬間都提高了不少,也沒有人來欺負他了。
唯一臉色常常陰沉的只有钰王,但是在柏子玉來探班之後,也瞬間陰轉晴天。
“子玉,你怎麽來了?怎麽不休息?”沈钰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被推門口的柏子玉,因為門檻過高的緣故,身後的那個長相還略有些稚氣的英挺男子,竟直接雙手抓住把手,将整個輪椅和柏子玉一起擡起來,放到門裏面,而且還顯得極為輕松。
屋內的衆人大多倒吸了一口氣,對于這些文人來說,雙手擡起輪椅外加一個人,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即使是武将,也沒有多少人能做到,沈钰自己就做不到,因為這并不是簡單的負重。
沈钰臉色一沉,看向柏子玉身後的那個白袍青年,看着倒像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