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小太子雖瘦了一圈,黑眼圈卻不見了,養好身體之後,雖不如原先的圓潤可愛,卻越發顯出幾分小小少年的俊俏來,也越發讓皇帝對賈敬醋得很:作為一個好皇父,面對一個漸漸長成的太子,他現在當着臣子的面時,連攬着他摩挲腦門兒都略顯太親昵,只怕過不了兩年為了太子的尊嚴,真的就做不得了;而就是在奴才們面前,除了極近身的那幾個,他也不好再抱着就算瘦了不少、皮子卻依然嫩得很的寶貝兒在膝蓋上蹭臉了……
可賈敬那個臭小子!吃自家保成的豆腐都是吃得理所當然不避人眼的!每每當着滿殿的奴才就捏捏抱抱什麽的——虧得師傅時常教導着,還不至于在其他臣下面前失禮,否則……
皇帝為此很賞了陳老太傅一番,不是什麽招眼物事,只是一個普通的紅泥罐子,裏頭卻是那連皇帝每年也只能得個一兩斤的極品貢茶,竟生生賞下去一半兒,足足有八兩多,那可是往年陳老太傅兩三年才能得到的分量,喜得那陣子,陳老太傅連偶然見着兩次賈敬捏了小太子的臉都不說什麽了,直把皇帝悔得不行,偏偏又不好直咧咧地和老師傅說,朕賞你就是因為你防着賈家臭小子吃我家寶貝兒的豆腐防得好……
皇帝那幾天後悔不已,可老師傅那裏既然不能明說,自然更不好找茬,到底天地君親師,君雖在師之前,也沒有為點私心小醋就給師傅亂找茬兒的。于是賈代化少不得又被找了些不大不小略難受卻不礙事的茬兒,看得知情人皆偷笑,不知情的卻也大多習慣了。
賈節度使三不五時被皇帝找茬,可不依然穩穩節度着京營麽?
大家現在都學乖了,又有賈敬那年地動在暢春園露出的異狀,雖因皇帝嚴令封口,外頭半點風聲兒也無。但大家夥兒看着賈侍讀幾乎與太子殿下同進同出,又有各家宗室子弟高官纨绔并皇帝各親信侍衛們,對賈敬客氣和氣得甚至隐約帶着謙卑崇拜、或者至少單純畏懼的态度,而無逸齋裏那個原本還頗得皇上看重、說不定都快當上太子少傅了的翰林學士楊某人,只含沙射影地說了他一句“妖孽”,就被皇帝明升暗降地放到嶺南之地,不過半年就莫名其妙地沒了……
誰還會吃飽了撐着地去招惹賈家?
雖皇帝太子對賈家的賞賜仍極節制,可誰讓人運氣好呢?略明眼的都看出來了,皇帝和太子都是寧可自己給自家賈卿送一打兒小鞋,也不允別人挑他們一根刺的,誰還能如何?
因此賈敬的日子過得頗舒心,小太子因夢中事,雖醒來後沒問過賈敬,卻越發待他親昵愛重;那些兒宗室子弟皇帝近衛什麽的,雖略有些煩人,卻很有眼色,賈敬在宮中時過得極舒心。
而家裏,又有賈敷的長子,名喚賈璋的,雖巧得很,也是個異世魂魄重新孕育出生的,說起來還是小太子上一世的侄孫兒,賈敬也就不因他靈魂來歷另眼相看。
偏這孩子雖不像小太子似的前世記憶都因賈敬的緣故封了起來,卻有點兒傻乎乎的,又害羞又怯懦,對賈代化并賈敷夫婦,尤其是會扛他在肩上讓他騎大馬的賈代化、和雖不符合時下嚴父标準卻沒少以言行故事教導他的賈敷,卻是孺慕得不行,就是待賈敬也敬重,每每見着一個還不及當日初見小太子時那般高的、根本還只是兩頭身略餘三頭身不到的小人兒,雖也不及小太子當日湯圓兒的風采,但帶着奶膘兒的小身軀也圓得很,那麽小短手小胖腳倒騰着,顫顫巍巍地行禮時,總讓賈家三代主子都愛得不行,就是賈敬偶爾手癢揉捏兩下,小人兒也只眨巴着眼睛,不哭不鬧的很喜人。
如此一邊小太子,一邊小侄兒,隐形萌物控的賈敬,簡直做夢都要笑出來了,好在他一貫清淡的面具總還算有些兒用處,又晚上看着是睡覺,其實都在修煉,故總算沒真笑出來吓着守夜的小厮們。
小太子的日子過得卻不及賈敬滋潤,他倒不至于和賈敬家那個路都走不穩、就知道搖搖晃晃給人請安了的小侄兒吃醋,他連賈赦都容得下,何況不過一個怯懦恭敬的小包子?
只是那惱人的夢境啊,雖然不再是讓小太子連睡都睡不着的噩夢,也絕對不是什麽單愉快不糟心的玩意兒!
就像今兒晚上,小太子不過是因為白天水潤水澎幾個豆丁兒對賈敬略糾纏了點,又因為過幾日就是他第一次随着皇父秋狩出行的日子,小鞭子多揮舞了那麽幾下,晚上居然就做了他對着一個和長大後的水澎似乎有些像、不過發型服飾都是夢中人慣有的怪模怪樣的男子,揮鞭猛抽的夢兒……
喵喵的,雖然說抽水澎一頓,哪怕只是在夢裏,也是蠻解氣的,可孤是那種會在夢裏尋求滿足感的白癡嗎?
當然不是!
雖說對兄弟子侄要友愛,但孤可是太子,還是水澎的叔祖輩兒,不抽水澎不過是因為水澎那麽傻二傻二的,抽打起來也沒勁,又還沒真的沒眼力勁兒到讓孤真的非抽他一頓不足以解氣的地步……否則真要抽了,也不過是抽了也白抽,孤絕對有把握,讓所有人包括水澎自己都說不出什麽不好來。
可惜夢裏那人是個笨蛋,他抽那個像水澎的家夥其實也是占了理的,偏偏傲慢不肯對人說出緣由——對別人也罷了,居然和自家皇父都傲嬌別扭着——如此下去,可不是白得壞名聲不說,還讓皇父誤會疏遠他了麽?
真是蠢啊蠢!
雖說已經不會再将夢中人的處境——尤其是和夢裏那個皇父之間的父子關系——套到自己身上,小太子對于夢中人總有種奇怪的親切感,看他父子和諧會高興,看他父子相疑、乃至最終被無論如何改變都始終孺慕的皇父放棄會心酸……看到他犯傻,也難免有種郁悶難過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太希望夢中人可以過得好,所以一看到他一步步犯傻将自己推得離他家皇父越來越遠,小太子總是心裏酸溜溜的,說不清是什麽滋味,似乎是遺憾,又不只是遺憾。
不再至于被驚醒,例如夢到拿鞭子抽人什麽的,小太子感受着現實沒做過的事兒,其實還挺新鮮的。
只是偶爾難免難過,好在那時候,雖不是每次都能在夢裏見着賈卿,但至少天亮了總能見着的,小太子倒也還不至于再被夢境魇住了分不清現實。
是以雖日子過得不夠賈敬滋潤,但小太子也很長了些病中消瘦了的肉肉回來,只是他偏同時也長高了些兒,因此那麽些肉肉給新增長的身高一份,到底無法恢複原來的湯圓兒模樣,皇帝遺憾得不行,好在賈敬是不挑的,湯圓兒也好,抽長成現在的饅頭兒模樣也罷,只要是這個靈魂,肉身什麽的,雖賈敬最初看着小太子時确是因為他夠萌,但認定了之後,卻再不論模樣如何了。
小太子沒賈敬那許多心思,不過他确實待賈敬也極好,一般兒不嫌棄他怪模怪樣——
這兩年裏,也就是幾個月前賈敬照顧病中的小太子留宿了宮中好些天,因皇帝恢複上朝後越發忙碌,賈敬才撈着了一次機會和小太子共浴。
因小太子那時候花雖出盡了,卻仍虛弱得很,賈敬幫着何砌給小太子洗澡,洗着洗着何砌不只怎麽的倒在浴池邊上的榻上迷糊了好一會,賈敬不巧又将頭發衣服皆弄濕了,小太子沒多想,少不得又邀賈敬一道兒沐浴,也因此又看到了賈敬身下那玩意兒。
耽違一年多,小太子再見到那玩意少不得被小小驚吓了一場,你說為何?
卻原來這一年多不只小太子抽條兒,賈敬也長得很快,基本已經完成了從少年到真正成年人的跨越,那玩意兒少不得長大長粗,而且根部那簇原本只是半稀不疏的怪卷毛,也濃密了許多,小太子不過拿腳磨蹭兩下,立刻脹大彈跳起來,模樣越發的古怪又猙獰……
雖賈敬仍說是等殿下長大了也是這樣,小太子卻認定了必然是賈卿怪模怪樣卻不自知,想想賈家老大人和那位敷公子為了不讓賈卿為了自己的怪模怪樣自卑,一定沒少花心思隐瞞誘哄他,小太子是個好太子,自然也體諒臣下的心意不去揭穿,對于怪模怪樣卻不自知的賈敬也越發的好,再不忍心因此嫌棄他的。
虧得賈敬的讀心術不是時刻運轉的,否則知道了小太子的心思,還不知會如何呢!
倒是何砌一覺醒來,見着原先衣袖濕了一大片兒,現在卻從頭到腳清清爽爽的賈敬,少不得有幾分疑惑。而賈敬只要何砌不礙事,卻也不介意小太子在事後說與他知;何砌一知道賈敬又蹭了太子殿下的浴池,少不得皇帝當晚也就知道了,如此又刷新了一次賈代化被皇帝故意找茬卻仍繼續節度京營的記錄什麽的,就且不說了卻說又過了幾日,終于到了皇帝秋狩隊伍起行,小太子自有車架,卻不坐在車裏,騎着自己那匹烏雲踏雪的小馬,和大哥水清一左一右護衛在皇帝的禦辇左右,居然也很似模似樣。
皇帝坐在車中,看着大青未來又一代的明君賢王,老懷大慰,也不嫌棄賈敬騎着馬跟在太子身後,略微跟得近些兒礙眼了——到底此時皇帝雖時時醋着,到底還沒覺得賈敬真對自家寶貝兒子起了什麽旖旎心思。實在太子自是千好萬好,卻還是個娃娃呢!
不過離皇帝正式開始警惕也久不了就是,只是暫且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