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一次意外對陸彬的價值觀的沖擊簡直是毀滅性的。
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将這種事情的發生套用在自己身上,以至于直到現在都還有種不真實感晃蕩在腦袋裏。
他跟蔣成旭有限的交集也不過開會上的幾面,就這,他還自覺一直很好的混跡在了人民群衆之中。
所以陸彬怎麽也想不明白,蔣成旭怎麽就毫無征兆的挑中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吃了虧,可要給人說說具體是吃了怎樣的虧,卻又根本說不明白。
他畢竟不是個女人。
雖然不是預料中的傷害,可這種同樣施加在身體上的痛苦,卻是提前做多少心理建設恐怕都不能算作準備的。
更何況是他自己懦弱,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不對時就采取反抗。
而且這種龌龊惡心的事情,就算是他站在正義的一方,他也連嘴都沒法跟人開口。
陸彬還沒來得及能在外翻的酸水間斷中捯饬一口氣緩緩,人就已經被毫不客氣的扯着胳膊往外拖,終點是他幾秒鐘前規劃的目的地。
當然,他沒能靠近心心念念的座便器,而是直接被扔進了浴缸裏。
一個相當奢華的浴缸,也是陸彬從小到大有限能數的過來的泡浴缸經歷。
陸彬并不是不愛幹淨,而是物質條件嚴重的制約了他生長環境中的用水量,對于就連洗花灑都得站在提前預備出的大塑料盆裏将節約後的水沖馬桶的人,你根本不用跟他提什麽叫做享受。
雖然對陸彬來說站着淋浴也沒什麽稱不上享受的地方。
可這回對沖着他腦袋激靈靈淋下來卻是冷水。
這就有點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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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浴缸設計的再符合人體工程學也不行。
更過分的是竟然還有一只手,将陸彬按在水裏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嫌髒?這回幹淨了?”
罪魁禍首絕對稱得上心狠手辣。
陸彬渾身的力氣早就順着水流進了下水道,哪裏還能再起來奮起反抗?
除了不停地嗆咳,他連一個整詞都發不出來。
以至于他連對方陰沉得堪比遮天蔽日的臉色都沒功夫細瞧。
陸彬曾經後悔的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當時他能夠及時的克服生理反應對這位爺巴結的像條狗一樣,是不是以後的日子裏就不用受那麽多窮罪了?
可他畢竟不是先知。
更何況在胸口裏還窩着整肺管子的火氣的時候了。
好懸沒能炸出來。
幸虧耳邊響起了“高大全”的冷笑及時阻止了他的不理智。
溫柔的,輕緩的,陰森森的——冷笑。
“上了我的床那是看得起你,別給我不知道好歹。”
陸彬冰涼的臉頰被人輕輕拍了拍,對方慢慢靠近他的耳朵,并且面帶微笑。
“不管你覺得自己有多大能耐,我對付你都不比捏死只螞蟻更費力氣,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蔣成旭幾乎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目光憐憫着他。
“也許你不在乎你的工作,可別忘了你還有爹媽。”
這句話成功的将陸彬所有預備蓄力發動的大招通通成功的提前掐滅。
蔣成旭轉身出去,抖的跟帕金森一樣的陸彬沒能擡頭去看對方那幾乎閃瞎了狗眼的赤條條,等對方再進來時,就已經穿的人模狗樣的沖着他扔下了兩張紙條。
“放心,用不了多少時間你估計就會讓我膩了,給你一天時間接受接受,琢磨明白了就來找我。”
“我閑工夫不多,你最好別墨跡。”
然後此大爺就給了陸彬個潇灑離去的後影。
“我□大爺!”
慫貨陸在對方出門後才敢神經質的喊出來。
陸彬沒有那種浸在冷水裏頭傷春悲秋的閑工夫,他重視自己的身體,因為如今看病的花費需要的太多,錢是他負擔不起的。
所以哪怕心裏頭再膈應,他也咬着後槽牙清洗了自己。
然後在還沒能一瘸一拐的邁出浴缸前,他就聽見了自己不知道被扔到哪個旮旯的手機在響。
看到還是藍屏的諾基亞上的號碼,饒是自認了什麽苦果都能自己扯了脖子硬咽的陸彬,也好懸沒能掉下淚來。
在外面被人欺負了的孩子面對疼愛自己的親娘時,總是忍不住委屈委屈的。
收拾了一下情緒,确定不會被聽出什麽不對,陸彬才聽了電話。
“喂?媽?有事?”
“您說什麽!?”
陸彬火氣沖沖的過來時,就看到如花一般年紀的小姑娘在馬路邊上笑得那叫一個甜。
而等對方的視線轉到他這個方向時,就立刻上演了什麽叫做花容失色。
難為她手裏頭的傳單居然還能捏得死緊沒能掉下來。
“哥,你,你怎麽來了?”
陸彤的笑要多勉強就有多勉強。
陸彬可沒功夫管這些,直接一把薅住了妹子的手腕,拖着她就拽。
這一動作早上的時候蔣成旭剛對他實施過,不同的态度差別迥異,而相同的,是當事人都沒能掙脫這種桎梏。
“哥,你別生氣,先聽我說,聽我說呀!”
陸彬一言不發,直接将小妹拖到了狗食館,點了兩份湯面,然後就抿死了唇看着對方。
就算沒吃早點又在醒來後吐了個空空如也,陸彬也能扛得住不動筷子。
陸小妹局促的扭了扭,繼而又對着陸彬露出了一個讨好的笑。
“哥,你起得可真早啊,身體不舒服麽?扣一天工資得不少錢吧?”
陸大哥不為所動,仍舊繼續盯着她。
陸小妹縮小了肩膀,面對着惡勢力采取了屈服狀态。
就差沒瑟瑟發抖了。
她也應該這樣,剛才他看了眼路邊的玻璃窗,也覺得自己如今這臉色跟個惡鬼也沒啥區別了。
他堅決不承認自己這是找到了出氣筒的緣故。
“為什麽提前回來了?”
陸彬陰森森的問。
陸彤左右躲閃了下視線,接着又甜甜的小笑了下。
“這不是,這不是想趁着假還沒完出來掙點外快麽,你看,我過年都沒能給爸媽買點像樣的禮物,提前回學校了咱還能勤工儉學……”
“研究生複試怎麽辦,”陸彬俯視着她,根本不被她忽悠,“成績不是過線了麽?你沒去新學校看看?”
陸彤繃緊了唇,低下了頭。
陸彬喝道:“說話!”
陸彤哆嗦了一下,細如蚊吶,“不,不上了,工作。”
“你說什麽?”
陸彬壓住火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
陸彤死死的咬了咬唇,“我不,不上了,想找工作。”
陸彬緩緩的一字一字道:“你、給、我、再、說、一、遍!”
陸彤被他逼得一下就哭了出來,“我說不上學啦!我要自己去找工作!”
陸彬閉了閉眼睛:“起早貪黑的複習了整整兩年,你又有這個本事,為什麽?”
“哥,我不上了,你讓我出來工作行不行?我想掙錢給爸媽,不想再耽誤了。”
掙錢?陸彬心裏幾乎是冰冷的笑了起來,這操蛋的年代剛畢業的大學生還談掙錢給父母?
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掙個鬼的錢!
“不是說好不容易考上公費的麽?”陸彬耐下性子勸,“你就當再玩兩年,家裏用不着你操心。”
陸彤憋紅了臉,“不是所有的都免費。”
陸彬一怔。
“住宿,要兩千。”
不僅是這,書本,夥食,還有其他的一些雜費也都得自己掏,兩年下來的挑費,根本不是個小數字。
而且,僅僅只是兩千塊錢就拿不出來,說出去這都是個笑話。
可這笑話就是他們家的現狀。
“哥,你過年在外面掙錢不知道,爸的氣管又不好了,可他就是死擰着不去看,”陸彤低垂着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知道這京城的物價高,你每個月都是怎麽省吃儉用才能給家裏弄點錢,不能讓我再浪費了。”
“我都偷聽到了,你跟宸寧姐的事到現在還沒能定下來,就是因為她們家裏頭覺得你沒房沒保障,媽現在每天晚上都難受的睡不着覺。”
“哥,我不上學了行不行?”陸彤幾乎是哀求的看着他,“你就讓我出來掙錢吧,哥,我能吃苦,不怕的。”
陸彬幾乎算得上是渾渾噩噩的走着。
從小到大,周圍所有的宣傳和道理都灌輸着“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讓一群無知的人就那麽傻愣愣的看了,信了,接着就把自己的一輩子都賠上了。
小時候父母總是笑着說,“我們不能再讓你們像我們一樣吃苦,說什麽學也要把你們兄妹的學供出來。”
那時候他爸媽就算是過年,也不舍得給自己添一件新衣服,買一雙新鞋,直到如今也是一家人擠在一間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屋子裏,連廚房都狹窄的無法轉身。
他考上大學時也曾快樂的說,“爸媽,咱終于出頭了,以後你們跟小妹就等着兒子的孝順吧。”
而現在,他卻發覺生活就像是綴着個栓了鐵球的狗鏈,牢牢地套在自己脖子上,一輩子也掙脫不開,讓他的氣都喘不上來。
這個城市太過冷漠,冷漠到哪怕他在這裏已經生存了三年,也不過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蔣成旭扔下的東西是一張支票和一個聯系方式。
開了狗眼了,這還是陸彬第一次見到真的支票到底是個什麽模子。
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德行,也知道自己沒多少價碼。
可是賣什麽不是賣,在公司裏的技術是賣,對于另一個男人,也不過是另一種買賣罷了。
他甚至也确實應該像蔣成旭說的一樣,識點好歹,對方肯給他錢買了,那是瞧得起他,別人想求還求不來這機會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兩類人。
一類是官二代和他們的爹,另一類是富二代和他們的爹。
其他的都不是人。
因為這中間隔閡着的巨大的鴻溝根本就不給你一個做人的機會。
陸彬決定從今天開始也不拿自己當人。
再次走回酒店,看着開了門的人露出果然如此,随即又有些鄙夷的目光後,陸彬覺得自己的銅皮鐵骨還真修煉的不錯,這個時候都能語氣平靜的開口。
“蔣總,我只是為了錢,直到你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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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奉上~
上章有筒子提了意見,于是修改了下
為了帶大爺,大家的評論恐怕沒法回複了
不過我都看了看,以後會在這裏解答大家的問題
對于蔣爺為何如此嚣張卻無事,又為神馬看上了咱們的陸少,這會是個伏筆
另,這文的時間段時還沒有微博這神器
大家就當是08年左右開始發生的事吧,現在的這個時間段會寫到的
謝謝大家支持,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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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刑罰那文,放心吧,目前沒有坑的打算
還計劃着寫船長回到東華的霸氣側漏了,遠目……
那文不V了就輕松了好大一塊,于是可以毫無下限的安排各種劇情了咩哈哈哈
話說就算最後是無CP你們也不會怪我的是吧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