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和戚夢以對視的方式僵持了一分鐘,陸以圳總算艱澀地開口,“戚夢姐,你不用瞞我了,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去容哥的房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戚夢聽陸以圳說完了理由,直接笑彎了腰,“我去他房間就和他是戀人?陸以圳,你可和容庭住了一個月了,你們兩個什麽關系啊?”
陸以圳臉上猛地漲紅,“這不一樣!”
戚夢纖長的眉毛挑了一下,她笑着,“哪兒不一樣?你可是演過《同渡生》的,女人能和容庭談戀愛,男人就不能了?”
陸以圳背脊僵住,似乎不知道該反駁什麽。
“戚夢。”容庭總算忍不住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陸以圳回頭,原本該躺在床上的容庭,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小郝用輪椅推了過來,他神色平靜地望着陸以圳,“小郝,你和戚夢先出去,我有幾句話單獨和以圳說。”
小郝從善如流地離開。
而戚夢站在原地,沒有動,“我覺得我親自解釋比較好。”
她和容庭目光短暫交錯,容庭搖了搖頭,“還是我說吧,希望你不要介意。”
戚夢也并沒有堅持,遲緩地再次看了眼陸以圳,轉身離開病房,還貼心地幫容庭關好了門。
容庭這才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以圳,我和戚夢确實不是戀人,也沒有半點暧昧關系,過去和現在沒有,以後也永遠不會有,因為……”
他似乎認真斟酌了下自己的說辭,最後才輕聲道:“因為戚夢她是一個同性戀者,她有一個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在一起三年多了。”
陸以圳愕然,“她……”
“我和戚夢認識大概有六年了吧,應酬的時候認識,她很仗義,幫我幾次解圍……哦,對了,她父親是星宇影視的董事長,就是白萦的經紀公司,做發行起家,在圈子裏地位很高,她算是她父親的私生女吧,名字跟母姓,原本在星宇做經紀人,因為同性戀的事情被她父親知道,大吵一架,這才離開星宇,過來做我的經紀人。”
“星宇影視?”陸以圳被一個接一個的消息砸暈,星宇在國內雖然不敢說是首屈一指的經紀公司,但論起電影發行和制作,星宇卻是不折不扣的業界老大,這也是為什麽白萦大學畢業以後,立刻就拿到了國內大制作的電影女一號。“天吶……戚夢她……”
“因為她父親的關系,戚夢手上有非常廣博的人脈資源,所以我挑中她來做我的經紀人,盡管戚夢還非常年輕。”
Advertisement
陸以圳點點頭,就算戚夢和她父親鬧翻,但血緣不會割斷,她永遠是星宇的千金,而沒有任何一個父親會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趕盡殺絕。
如今的容庭最缺的就是這樣一個經紀人。
陸以圳一瞬間全部明白過來。
“容哥……我沒想到是這樣,我只是……我以為你們是戀人,而戚夢姐一點都不關心你……我替你不平。”
容庭舒眉,依舊氣定神閑,“以圳,感謝你的關心,但戚夢只是在履行一個經紀人的職責而已,我受傷,她首先要壓下所有不該在官方聲明以前爆出的新聞,其次還要和劇組聯系,我腿受傷,肯定是無法再拍攝《丹心》了,不管高導如何賞識我,他恐怕只能換演員了……有很大可能,這個男一號,要交倒蔣洲手裏了。”
陸以圳一怔,容庭為了這個角色付出這麽多,兜兜轉轉,最後還是便宜了蔣洲?!
“容哥……”陸以圳還沒有忘記一個月前戚夢的話,“那蔣洲就要比你提前在國內封帝了。”
容庭的表情顯出幾分無力,“大概是命中注定,我努力了,也沒什麽可後悔的了……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戚夢之所以這麽忙,恐怕還是想再聯系聯系圈子裏其他演員,看有沒有什麽人能讓高導看上眼,用來協調,畢竟是補我的天窗,演員這邊應該不會有太大異議,全看高導怎麽想了。”
說到這裏,容庭頓了一下,接着擡起頭,以少有的、仰視的視角望着陸以圳,“以圳,我很抱歉沒有第一時間向你解釋這些,讓你誤會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和地對待身邊的同性戀者。”
飛機落地的巨大震動将陸以圳從夢中驚醒。
他蹭地坐直身子,接着,他從舷窗外面看到灰色的地面,濃綠的植被,還有清晰的建築物。
北京到了。
他揉了揉眼睛,雖然困得無以複加,卻還是掙紮着逼自己清醒起來。
這是北京時間9月3日,容庭出事後的第二天早晨,他昨晚五點決定離開虎川,七點訂好機票,容庭十點半睡着以後,他趕到長途汽車站,坐了兩個小時的大巴,淩晨一點半打車抵達南京祿口機場,早晨八點半上了飛機回到北京。
現在,陸以圳看了眼手表,10:25,飛機非常準時地抵達首都T2航站樓,他終于如願以償地回到了北京。
換句話說,逃回了北京。
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陸以圳在飛機停穩以後迅速解開了安全帶,這麽早的航班,頭等艙甚至還空了兩個座位,陸以圳友善地和空姐道別,接着拖着拉杆箱下了飛機。
手機信號滿格的瞬間,三條未讀短信同時亮起,陸以圳心裏忽然一緊,他打開收件箱,還好,都是白宸。
陸以圳将電話回撥,“喂?師哥,我下飛機了……嗯,沒有托運,好,一會見。”
他加快腳步,低着頭,趁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時候迅速繞過人群,從接機口走出。
“以圳,這裏!”白宸牛仔褲白襯衫,永遠校園裏的樣子,他揮了揮手,迎上前,接下了陸以圳的箱子,“怎麽突然病就更嚴重了?出什麽事了?”
昨天晚上,原本在劇院排練的他忽然接到了陸以圳的電話。
電話那端的陸以圳聲音裏顯得有些急躁,但說話的思路卻又是理智的——
他說他又開始失眠了,以及出現了更嚴重的分裂症狀,想要回來就醫。
然而,此刻,白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陸以圳的神色,他雖然眼底有淡淡的烏青,但整個人的氣色還挺正常,并不像當初嚴重到住院的時候,仿佛行屍走肉一樣,毫無氣血。
陸以圳長長呼出了一口氣,“總算回來了……”
白宸更是一頭霧水,試探着問:“出什麽事了?不是說和容庭去虎川玩了嗎?”
陸以圳苦笑,“可能是玩出事了吧……罷了,不着急這個時候說,你今天沒事吧?先陪我去醫院吧,我想趕緊見到醫生。”
“我當然沒事,走吧,我陪你過去。”
久違的心理醫生。
“陸先生?”對方很訝異看倒他似的,接着帶了一點欣喜,和陸以圳、白宸先後握手,“陸先生,我看了您的電影,真的非常非常精彩……您演得太出色了,難怪會入戲,如果不是出于對您隐私的保護,我真的想昭告天下我在給您看病。”
一貫幽默的心理醫生,陸以圳略略放松了幾分心情。
他和白宸分別落座,然後微微一笑,“您喜歡電影就好,不過我的表演方法劍走偏鋒,其實不值得稱道,還是容庭穩紮穩打……”
說到這裏,他一頓,神色微微發生些變化。
白宸沒留神,醫生卻是迅速捕捉到了。
實際上,從兩人對話的一開始,醫生就在注意陸以圳的狀态。
他能夠正常地與人溝通,完全合乎情理的寒暄,完全不似抑郁時的郁郁寡歡。
只是,症結似乎出在了容庭身上?
醫生表面不動聲色,依然是笑着,“好吧,謙虛的影帝……如果我打算往外爆料你的話,一定不會忘記加上這麽一條……那麽,您這次來,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嗎?”
陸以圳忽然顯得有些垂頭喪氣,他好像自己掙紮了一下,接着道:“我覺得,我好像又沉到了許由的那個角色裏了?我現在對容庭……會有對待趙允澤的感覺……在意他的情緒,他的事業,他受傷的時候會緊張,還會因為他和別人的接觸……”
他話音滞住。
昨天,在陸以圳冒出回北京看病這個念頭的前一個小時。
當容庭向他解釋完戚夢的來歷以後,問了他一個問題。
“以圳……你有沒有發現,你其實很在乎我和戚夢的關系?”
容庭靠在病床上,醫生已經完成了對他傷口的消炎,戚夢也解決了手術的問題,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病房中。
是少有的安寧。
陸以圳聽到容庭的問話,手裏的動作不由一頓,他擡起頭,迎上的是容庭溫和的目光。
“當然,我真的很高興你的在意,你不要多心,我只是想問你……你有沒有覺得,其實你是在為我和戚夢的親密吃醋?”
陸以圳當即一愣。
這句話就像是……一根心針,牢牢地刺了過來,讓陸以圳整個人反駁不得,他的嫉妒,他的風聲鶴唳,他恨不得與容庭寸步不離卻見不得戚夢多出現一刻,似乎确實是因為……吃醋?
陸以圳幾乎從來沒有思考過,他對容庭會有這種近乎占有欲的情感在。
這種感情對陸以圳其實并不陌生,在拍攝《同渡生》後期的時候,他就曾經為許由和趙允澤的關系中處理出了這樣的感情。
希望徹底地擁有對方,希望成為對方生命裏最特殊的存在。
可是,這樣的情緒,應該出現在他和容庭的關系中嗎?
“陸以圳?”
心理醫生輕聲打斷了陸以圳有些過于漫長的停頓和遐思。
陸以圳緩慢地擡起頭來,将适才的話補充完整。
“我會因為容庭和別人的接觸而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