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節
個雞蛋。”
四個字落地铿锵有力,像是火苗落在幹柴上,立刻點燃了息秋薇的笑點,但凡她笑的聲音再大一點,對面隔着一條小路的院子裏,就要出來人幫她喊大夫了。
顧飛鳥在桌子對面無奈看着她,息秋薇笑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嗆到了也還在笑,一邊咳嗽一邊手忙腳亂去摸茶杯,顧飛鳥就那麽歪着頭看着她,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連手都沒有象征性地伸一下。
息秋薇擦擦不知是笑出來的還是嗆出來的眼淚,笑得有點喘不上氣:“哈……哈哈哈真有你的,不過,不過哈,息寧絕對不會因為這個跟你鬧別扭,說不定還會覺得有意思呢。所以送了個蛋,然後呢,然後又發生什麽了?”
顧飛鳥立刻搖頭:“沒有了,那天我特別困,就睡了一大下午,他和息璋去見靖殿下的時候喊我我也沒起。總不是因為我睡懶覺跟我鬧別扭吧,你就別多想了,說不定太子殿下他有什麽心事,畢竟靖殿下那邊怎麽想都是有麻煩了。”
“不會,息靖的麻煩從小到大就沒停過,早都習慣了。”息秋薇頓了頓,又看着顧飛鳥皺起眉,“不對,息寧和息璋在你睡覺的時候喊你去見息靖,你在哪裏睡懶覺?不會是在那個酒樓吧,那麽遠,來回喊你一趟夠在息靖那裏蓋套房了。”
“倒也不至于蓋房……那天息寧說給我收拾出了一個房間,讓我住息璋對面,我就幹脆在那裏睡了一覺。”外面的鐘聲響了,顧飛鳥開始收拾自己帶來的書本,“一會我有課,我得先走了。”
息秋薇聽到顧飛鳥說的,深呼吸一口氣,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笑嘻嘻地站起來,語氣客氣得都不行了:“好,好,現在的課是跟息寧一起上的吧?那你快回去準備準備,上次你是不是說我這裏的肉脯好吃來着?過些天我讓寒山再送來些肉脯,你有空就過來吃,千萬別跟我客氣。”
雖然很納悶她這是怎麽了,但是有肉脯吃,顧飛鳥還是很歡迎的。息秋薇一直把她送到了門口,這一舉動實在是沒有必要,畢竟兩個院子正對着,中間的小路也就三個人寬,出了這個門就是那個門,這送客送得一點勁都沒有。
敲了敲門,道一聲我回來了,顧飛鳥就推門進屋。
息寧正在抄書,并沒有擡頭,也沒有回應,就像根本沒人進來一樣。顧飛鳥去屏風後的書架裏拿了課本,就坐在自己床上開始看。
一間校舍裏只有一個桌子,兩個人吃飯學習都在這張桌子上,桌子挺大,兩個人怎麽折騰也夠了,可是最近息寧确實給人一種這桌子坐不下第二個人的感覺,顧飛鳥吃飯都盡量端到屏風後面盤腿坐床上吃,不然,顧飛鳥也不至于跑到息秋薇那邊去看經文。
“顧飛鳥,該走了。”
隔着屏風傳來息寧的聲音,顧飛鳥趕緊拿着課本從床上跳下來,十分殷勤地給息寧開門,拿假嗓學着宮裏小太監的聲音躬身:“殿下,您請。”
息寧顯然一下子就被逗樂了,但臉變得比風還快,立刻又恢複了抄書時那個表情,擡腿邁出房門,也不知道是怎麽這麽大別扭。那能怎麽辦呀,還不是照樣要“伺候”着,顧飛鳥關了房門又颠颠跑去開院門,息寧兩手背在身後,大步走出院子,也沒有等在後面關門的顧飛鳥。
息寧他們兩個人到教室的時候,教室裏的人還不算多,先生是顧飛鳥沒有見過的,老爺子一把花胡子了,目光卻很犀利,迅速掃了一眼顧飛鳥,然後慢慢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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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寧和顧飛鳥的座位在教室最後,是單獨的一行,擺着兩張矮桌,矮桌下面是藤條編制的坐團,息寧坐下了,顧飛鳥才在另一張矮桌那邊坐下攤開書,乖巧得一反常态,這表現倒是讓講課的老先生十分滿意,在心裏暗暗想這個被傳聞形容成混世魔王的小孩也沒那麽可惡。
老先生教的是書畫史,顧飛鳥是半道來的,聽的課自然也在腰上,好在已經看過課本,了解了一個十分大概的大概。只見老先生提了毛筆,紙已經在牆上貼好了,在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禍”字,不過寫法不是現在的寫法,顧飛鳥盤着腿托着腮,看着這個“禍”字。
“上回課說的是這個‘禍’字,這是二百年前,中原一帶率先使用的杜體,整個字的結構頗存古意,比當下所寫的更接近方形。”老先生說完,又在紙上寫了另一個寫法的“禍”,“昶樂的書文改變字體,都是從這個‘禍’字開始的,這個上回沒有說,這節課來講一講。”
說着,老先生換了一支小一些的毛筆,寫了一個名字,柔妤,又在這個名字旁邊寫了一個奇奇怪怪的東西:“最開始的時候,禍是這樣寫的,筆畫很多,寫起來又麻煩又慢,字左邊的部分,是女子的意思,右半邊的部分,則代表着戰争。這整個字,想要表達的就是女人帶來的戰争,也就是禍。在那時,人們生活的還不是國家,只能算是一個族群部落,因為女人能夠生育,能夠繁衍後代,所以女人是除了食物之外最重要的資源,部落之間的戰争,往往都是從争奪女人開始的。秣的部落打敗其他部落稱帝之後,娶了一個美人,名叫柔妤,傳說柔妤是神母賜給凡間的仙子,她不僅擁有傾城之色,還受神母之托,幫助秣對當時使用的字進行簡化。她改的第一個字,就是禍字,柔妤對秣說,真正的災禍應當是上天賜予的災難,那種災難甚至可以毀掉整個國家。那時候秣剛剛見識了一場暴雨,對自然的敬畏讓他理解了柔妤,于是,禍,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從這之後,後世再對字進行簡化,也都是從禍這個字開始。”
先生在紙上寫着,底下有人插嘴:“那紅顏禍水呢?不也是禍?”
先生寫完,回頭看着底下坐着的學生們,他向來嚴厲,學生坐着的樣子都挺端正,只有那個顧飛鳥還在托腮不知道看哪兒,先生皺了皺眉,回答了剛剛的問題:“說紅顏禍水的時候,都是指天慶王為搏紅顏一笑火燒龍山祭壇引得人神共憤。可天慶王之死,是因為他寵愛哪個美人,還是因為他荒淫無道濫殺無辜?是因為妹英想跳祭火舞,還是因為他颠倒律法無視朝綱?這若是在旁的私塾倒也罷了,這裏是致成館,将來,你們有可能回家經商,繼承祖産,也有可能入朝為官。就因為你們可能入朝為官,所以老夫必須要講,毀掉一個大臣的,是大臣自己,毀掉一個國家的,也只能是皇帝自己,昏君佞臣,才是禍。”
先生說完,放下手裏的筆,再次環視底下學生的時候,發現連顧飛鳥也坐端正了。
危
晚飯送到了,顧飛鳥才一骨碌從床上滾下來,把兩個飯盒都提到桌子上,息寧收起桌子上的筆硯書本,捏了捏眉心:“明天我要回宮幾天處理事情。”
“那我需要跟着嗎?”顧飛鳥端着飯盒正要走,聽他說話就停下了。
息寧搖搖頭:“不。我自己回去。之前的課程你都沒有參加,為了能讓你跟上後面課程和測驗,這段時間先生們要給你補課。現在時間還沒有定,要上課的時候先生們會派人直接來這裏喊你,這段時間不要亂跑。”
顧飛鳥哦了一聲,帶着飯回床上吃了。
息寧看着面前的飯盒,一點食欲也提不起來。顧飛鳥現在就像一個正經伴讀侍衛一樣安靜聽話,比息璋都老實規矩,這讓他很不習慣,但是造成這個結果的又正是他本身,息寧自己都覺得自己別扭。前段時間剛剛拿下戛靈山,父皇大有一鼓作氣鏟除賀來餘孽的意思,這次突然召自己回宮,八成也是與賀來餘孽有關。對于他們來說鏟除賀來餘孽好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自古以來成王敗寇,自然是容不得任何一顆屬于前朝的心。之前因為顧飛鳥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息寧總是忽視了她的兩個身份,那天她不肯說到底去做了什麽,息寧才清楚地認識到,顧飛鳥确實是被夾在了兩股勢力中間,縱然她哪一邊都不想摻和,結果最後也還是兩邊都不能給她自由,這樣的日子,對她也是煎熬。
可現在又能有什麽辦法?按息璋的說法,香客來的老板或者老板娘,很可能就是父皇安排的暗哨,又或許整個香客來都是父皇一早設計好的,縱然有心放他們父女二人離開,他們又能往哪裏跑?當父皇要處死他們父女,誰又能來為他們說話?如果将來他們父女被處死,那自己就是未來殺死她的兇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