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以前完全不一樣。
“怎麽?”見息璋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息寧臉色沉了幾分,“我并非是要挾于你。”
“殿下是在幫我,我知道。”
息寧嘆口氣:“尤其是運州刺史岳有光相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明日就說多少。”
之前那個叫顧飛鳥的侍衛也挂心岳有光,太子也挂心岳有光,息璋心裏疑惑,但是沒有多問:“岳刺史為官清廉,體恤百姓,在任時收到運州百姓的愛戴,是不可多得的好官,如果我能為岳刺史的翻案盡一份力,是我的榮幸。聽說岳刺史如今就隐姓埋名住在皇城,他日如果還有機會,我也想登門拜訪。”
“他已因病過世了,就在前天。”息寧說完,就站了起來,“若你真有心,還請務必為岳刺史扶正冤屈。”
息璋驚愕着跟着息寧站起來,聲音微微發抖:“岳刺史能文能武,身體向來康健……”
“我沒有去看他,是二弟去的,他說岳刺史一家人過得都非常苦。岳刺史的兒子,跟剛剛那個顧侍衛是朋友,他沒有入學皇家學堂的資格,靠他自己打擂臺進了致成館讀書,很刻苦,還想再替父入朝為官,報答父皇對岳刺史的知遇之恩。”看息璋腦袋都耷拉下去了,息寧語氣緩和了許多,走過去拍拍他肩膀,“不是你的錯。至少我們現在可以還岳刺史清名,厚待他家人。岳刺史有國士之風,當以國士待。”
息璋抿了抿嘴,心情沉重得縱有千鈞的力量也提不起來。
璋
菊圃一年只開放這麽一回,皇帝自然是第一個欣賞這份秋意的人,聽說菊圃準備好了,他帶着奏折筆墨過去,打算就在菊圃待一天。
正午的太陽還是有些磨人的,皇帝在亭中翻看奏本,見海小碎步過來,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陛下,靖殿下身體有所好轉,太子殿下帶着他過來,說是想見您。”
皇帝點點頭:“讓他們過來吧,準備些軟墊。”
不多一會,見海扶着息靖進來,後面跟着息寧。皇帝放下手裏的筆,神情慈愛地看着他的這兩個兒子:“靖兒帶着傷連日奔波,其實多休息幾日也無妨。”
“父皇恕罪,兒臣不想有片刻耽誤,此次前往裕城,裕王已向兒臣坦白。”見海扶着息靖到石凳上坐下,然後就退到一邊去了,息寧坐到息靖旁邊,用胳膊虛虛地圈着息靖的肩膀。
息靖把當日在裕王府書房跟裕王對答的話大致上複述了一遍,皇帝一邊聽一邊在點頭,這些內容他大部分是知道的,他擡了擡手:“講講你找到了什麽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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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已經把一部分裕王與大笏官員往來書信交給見海公公。”他說完看向見海公公,見海便從一旁奴才托着的托盤裏拿出一摞書信,雙手捧到皇帝面前。等皇帝開始翻看那些信,息靖接着往下說:“其中有一封信清清楚楚寫着,裕王想以翠羽雀換大笏的兩千精兵,還有一封,是給運州赈災倉庫庫管的威脅信。據兒臣得到的消息,這位庫管在寒潮發生的第二年就在自己家中上吊自殺了。兒臣與裕王對峙時,他也已承認,當年确實是将赈災棉服棉被的棉花換成了翠羽雀的羽毛,故而不許岳有光刺史發放赈災物資。”
皇帝點點頭:“裕王,雄踞一方,多年來受賄無數,朕念及舊情,一直對他的所作所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是太過分,朕都随他去。沒想到他卻犯下這私通外國、謀害忠良、刺殺皇嗣三莊大罪,他又何時對朕念過昔日兄弟之情。朕的好哥哥啊。只可惜了岳刺史。見海,傳朕口谕,追封岳有光為禦史大夫,谥號文貞,以國士禮遇厚葬,賜田宅,厚待其家眷。”
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息寧和息靖都安靜地低下了頭。
“裕王府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剛剛語氣裏滿是念舊情的皇帝,此時下令滿門抄斬卻是一點不帶猶豫,息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皇帝的眉毛皺了起來:“靖兒,你這次表現不錯,朕該獎賞你,你又為什麽突然跪下了?”
息寧也跟着跪在了息靖身邊,手掌疊在一起,掌心貼在額頭上,行叩拜之禮:“父皇,兒臣鬥膽請您開恩。”
息靖也一并叩拜不起:“兒臣鬥膽請您開恩。”
息靖肩上還有傷,叩拜時疼得一哆嗦,但是仍然做得十分标準。皇帝看在眼裏,心裏起了疑問:“你們兩個,這是要我開什麽恩?”
“父皇,當日是裕王的長子、世子璋救了兒臣,兒臣才撿回一條性命。世子璋此人識大體,知理義,武義高超且頗有才華,是不可多得之才,希望父皇法外開恩。”
息靖說了一堆,息寧總覺得他沒說在重點上,于是直起腰來,把自己這個二弟扶起來,然後看着皇帝抱拳拱手:“父皇,兒臣昨日與那世子璋有過交談,他再三提出岳刺史有國士之風,令他十分仰慕,他願意作證為岳刺史洗刷冤屈。并且,對于裕王在裕城的所作所為,他也肯當一個證人,兒臣以為,殺了他,百害而無一利。他現在就在菊圃之外等待,您不妨先與他見上一面?”
皇帝笑了笑:“見海。讓那個世子璋來見我。”
見海立刻到外面請人。
息璋不敢擡頭,跪在二位皇子後面,聲音微微顫抖:“罪人息璋,見過陛下。”
“哦?你何罪之有?”皇帝揮揮手示意自己兩個兒子起來,息寧便和見海一人一邊扶着息靖起來,到一邊石凳上坐下。
息璋心髒跳得極快,讓他聲音聽上去格外緊張,他伏地叩拜,感覺心髒要跳出胸膛了:“在父王身邊多年,未能阻止他犯下的種種罪行,是一罪;在父王犯下私通敵國這一大罪時,并未與父王劃清界限,是二罪;未能及時趕到護衛靖殿下,是三罪。罪人息璋深知罪無可恕,請陛下降罰,只求陛下饒過我尚且年幼的弟弟妹妹。”
皇帝終于從他的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彎腰把息璋扶起來:“倒是個重感情的孩子。不過你一上來就讓朕降罰,你可知道,朕的兩個好兒子,可是一直在這裏替你說好話希望朕對你網開一面?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息璋擡起了頭,跟皇帝對視。皇帝沒什麽架子,笑得還很親切,拍拍息璋的肩膀:“眉眼有幾分裕王的樣子。”
說完,皇帝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椅子裏坐下,大聲說:“依裕王所作所為本該滿門抄斬,然,朕念及手足舊情,僅收回裕王及其家眷的‘息’姓,改姓‘禍’。沒收裕王府全部家産,府上無論男女老幼一律充軍。罰裕王妻妾子女自裕王府徒步至裕城二百裏之外,準其自謀生計,即日啓程。”
息璋聽罷立刻叩謝天恩。
“你先別急着謝我。”皇帝語氣一變,“朕特赦你不必改姓禍,息璋,朕命你從今日起,做太子護衛,聽太子調度。”
息寧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但還是立刻開始那一套父皇聖明多謝父皇恩典的馬屁。
現在把息璋分給自己當護衛,說明父皇是真的沒有打算把顧飛鳥這條命留多久。接下來該好好想一想,怎樣證明顧飛鳥跟前朝餘孽不是一路人,怎樣把板上釘釘的釘子剜下來,至少得讓顧飛鳥活着……
“寧兒。”皇帝清清嗓子,“你在想什麽?”
息寧猛地回神,磕磕巴巴說自己可能是累了,皇帝嘆了口氣,把剛剛他沒聽到的話又說了一遍:“很快就是八月中秋了,朕打算在這菊圃大宴群臣,共度佳節。你們也準備一下。”
入夜,香客來酒樓送走了最後一位醉醺醺的客人,擦幹淨了桌椅收起了板凳,老板娘收拾累了,一扔手裏的抹布,上二樓,在樓梯上吆喝:“長汀!長汀啊!你記得關一下門!把門闩插好喽!”
顧飛鳥早就習慣了在這裏打雜,自然地應了一聲,在屋裏收拾起自己擦試過的佩劍藏回床褥底下,擦擦手下樓。
剛把門關好、把門板放下,結果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敲門,時機拿捏得準到不行,顧飛鳥隔着門大喊了一嗓子關店了改日再來吧,外面的人語氣倒是十分平靜:“顧侍衛。”
顧飛鳥只能重新把門打開:“你來幹什麽?”
息璋微微低頭,從懷裏掏出兩錠銀子:“陛下任命我為太子護衛,但是太子殿下說,他宮苑內沒有空餘的房間,便讓我來這裏。”
“長汀,快點把人趕走關門!也不長眼睛,這個時候來店裏添亂!”老板娘尖銳的嗓音從二樓的房間裏傳出來,幸虧這些天沒有來住店的,要是被客人聽到,老板娘生意真做不下去。
“長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