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司命立刻将信接下。
信已被火漆封好,司命把信揣進懷裏,然後擡起頭,隔着白紗看向皇帝:“陛下這算是,考核之前洩題嗎?”
皇帝笑了:“不,朕從不因為偏心而幫助自己的孩子徇私舞弊,你盡管送去。”
突然,門口的守衛進來通報:“禀告陛下,靖殿下求見。”
皇帝擺擺手:“不見不見不見,跟靖兒說,萬事自己斟酌,別來問朕,朕管不了那許多。”
“遵命。”
目送守衛出去,司命倒是笑了:“陛下您這是何意?若是允許靖殿下查下去,您說便是了,不允許他往下查,斥責他也無妨,‘自己斟酌’可不是個容易拿捏的度。”
皇帝也跟着笑:“拿捏不準,那才好呢。”
景和宮門外,息靖還在低頭等待着守衛放他進去,沒想到守衛一出來,又把景和宮大門帶上了,守衛低下頭向息靖行禮:“靖殿下,陛下身體不适,已經睡下了,今天不便見你。但是陛下之前有句話讓臣帶給您,陛下說,萬事您自己斟酌。”
萬事自己斟酌?
息靖這就要笑出聲來。
一駕馬車連夜出了皇城,馬車裏坐的不知道是什麽人,駕車的看上去是個容貌俊秀的少年,穿着粗布麻衣,頭發也是用不知道哪裏弄來的碎布條纏起來的,一出城便直奔東南大路而去,看他大半夜出城跑得匆忙,可表情又很快活,皇城守夜的人也納悶這個少年是怎麽一回事。
而就在馬車剛剛駛過的路邊,在暗淡月影下的樹林裏,一身黑衣、身材纖細窈窕的女人靜靜站在大樹的陰影裏,一動不動,似乎就與這些斑駁的樹影長在一起,直到同伴上前一步,她才回頭,顯示她其實是個活人。
上前說話的那個影衛也是一身黑衣,是個娃娃臉:“煙。不管願不願意,我們必須協助他,只有他能帶給我們殺死裕王的機會。”
煙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從懷裏拿出了太子的令牌:“不用你說。”
同伴看到令牌,微微颔首:“既然太子有命,那我們便抓緊跟上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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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拿着太子令牌跟上息靖,有人想對息靖動手,就悄悄做掉,如果息靖與裕王親自對峙,就等息靖受傷或者被囚,直接以謀害皇嗣的名義,把裕王就地處決。明白了嗎?”
同伴們都點點頭:“明白了,但是你不跟我們一起,是打算去哪兒?”
煙猶豫了一下:“我不放心太子。”
“行行行明白了,我們一定能完美完成任務,既搞死裕王又留息靖一條小命,對吧。你就勇敢上,女追男隔層紗,未來你當了太子妃,不要忘了我們幾個兄弟。”那個娃娃臉的影衛一邊開着玩笑,一邊把太子的令牌從煙手裏拿過來,招呼着其他的兄弟跟上。
煙仍舊站在樹影裏,耳邊是同伴的話,心裏是斬不斷的麻。煙狠狠揪了一把樹上的葉子,攥在手裏,攥得指甲都掐進掌心裏,還沒來得及接納秋風的葉子正肥,滲了一點汁液在她手裏,她攤開手,就着月光看自己的掌心,葉子的味道撲面而來,不算難聞,但也不是什麽香氣。她拍拍手把手掌心裏的葉子拍掉,自己也不知道在恨什麽。
驚雷
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
因為這意料之外的大雨突然來訪,詩書課早早地下了,學子們沒有帶傘的,就冒着大雨一路飛奔回校舍,帶傘的頓時成了寶貝,平日裏就算是沒幾個朋友,現在也靠着一把油紙傘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太子坐在致遠堂的窗邊看書,一本翻完,回神之際才注意到外面下雨了。他掀起竹簾看了看,自己今天沒有帶傘,顧飛鳥去上詩書課了,也不知道現在下課沒有,如果這家夥有心,或許能給自己送傘來。太子想着,又安心捧起另一本書,在心裏安慰自己,就算是沒有人來送傘,這樣大的雨,很快也就會停的。
致遠堂的大門被人輕輕推開了,太子将書翻了一頁,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書本,并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一道閃電落得近了,太子才被這雷聲叫得回神,他在這一頁夾了一張字條,合上書,這個時候才發現,在大門一側,瑞虎正拿着兩把傘等待着,傘都快要幹了。
“瑞虎?”太子回頭看看,致遠堂裏只有他們二人,并沒有看到自己的二弟。
用手指刮了刮鼻梁,瑞虎開始艱難地撒謊:“太子殿下,下雨了,主子讓我給您送傘,看您讀書讀得認真,小的就沒敢出言打擾。小的把傘放在這裏了,您走的時候随時取用便是。”
見瑞虎這就要走,太子站起來:“留步。二弟他最近為何連課也不來上了,是身體不适嗎?”
瑞虎趕緊回頭鞠躬行禮:“回禀殿下,我家主子并未有什麽不适,只是最近……”
說到這裏,瑞虎擡頭看了看太子,太子正面帶微笑地看着他,看上去就沒什麽好事,他慌忙又低下頭:“最近主子他在查岳有光一案,搜尋線索日夜不休,常常晨昏颠倒,一直到早上才睡下,下午才睡醒。請恕臣多事,太子殿下若是有機會,還請太子殿下勸勸我家主子,這麽下去,他的身體會熬壞的。我不敢勸,您說的話,我家主子多少還是會聽一聽,所以鬥膽請您幫忙。”
太子點點頭:“好,我記住了。二弟有你這麽關心他的人日日相伴,也是他有福了。”
“馬上就是午飯時間,太子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吧。”瑞虎行禮之後就拿着他的傘退出了致遠堂,連致遠堂的門都沒關。太子把桌子上的書摞起來揣在懷裏,然後把瑞虎送來的傘拿在手裏看了看。黑色的傘面上畫着四散的梨花,若是打着這樣的傘出去,還會叫人怕這些梨花會被雨水打亂了。
太子提着傘正要出門,一襲白衣在暗淡天色中迎面而來,他只好又站住,就在門口等着,有些風吹來的雨霧撲到臉上,他把手裏的傘放在門邊,向着走來的祝館長行禮:“學生息寧見過祝館長。”
祝館長的白紗濕了一半,被風一吹,濕了的白紗就粘在一起,露出半張臉來,見太子在看自己,祝館長又把白紗整理好,生怕被對方看到臉:“太子殿下,臣這裏有一封信需要交給您,還請您收好,私下拆閱,切莫讓旁人看了去。”
太子笑容溫和,将信也塞到懷裏:“既然館長吩咐,我一定守好這封信,閱後即焚。”
祝館長的鬥笠向下傾了兩下,大概是在點頭,太子便向他告辭,撐起傘走進這雨幕。
甫一走進院子,太子就覺得有些不對,此時應當已過了午飯的時間,兩個特因為下雨地加了蓋子的木飯盒還在屋檐下門口前安安靜靜待着,除非顧飛鳥也沒有回來,不然她不至于傻到讓午飯一直在門口泡雨水澡。可顧飛鳥若是沒有回來,屋裏隐隐約約的燭光又是什麽?
推開門,太子便看見顧飛鳥雙手被綁在背後,跪在戚貴妃腳邊,滿頭的汗珠。戚貴妃見他來了,笑着伸出蔥白似的手指伸出來,捏住了顧飛鳥的下巴,把顧飛鳥的臉拉到自己的臉邊:“太子殿下回來得正好,本宮正愁沒人可以問呢,您眼見,來幫本宮看看,看這位小公子與本宮,有幾分相似?”
顧飛鳥翻着白眼,看她那樣子,下一秒就會扭頭啐在戚貴妃臉上。
太子低頭作揖:“若說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那他與您十分相似,普天之下的人,大抵都是與您相似的。可若論五官相貌,戚貴妃容姿端麗,見之忘俗,他一介凡夫俗子,怎能與您相比。”
戚貴妃抿着嘴巴笑:“本宮總算是見識了,太子殿下好一張伶俐的嘴,若沒有這一頂一拍馬屁的功夫,想來陛下也不會這麽喜歡你。罷了,本宮也不問你這些有的沒的了,這小子呢,本宮喜歡得很,想帶回去玩幾天,本來直接把他帶走也就是了,想着太子您跟他走得近,又住在一起,怎麽說,本宮也得跟您打個招呼,才能全了禮數。現在招呼打完了,靜溪,把他扔馬車上。”
那個叫靜溪的女人看着不像是皇宮裏的奴婢,生得五大三粗,顧飛鳥八成是中了毒,被靜溪拽着提起來也沒力氣反抗,只是瞪着眼睛惡狠狠地看着戚貴妃。
“戚貴妃,且慢。”太子看了看顧飛鳥,慢悠悠轉回頭來,“這個顧飛鳥在擂臺時表現就十分優異,是我選定的伴讀侍衛,所以特地與祝館長說過,要他跟我同吃同住。待他在這裏修完學業,我就将他帶去東宮做我的太子近侍。這件事我之前已經跟父皇談過,父皇并未有異議,應當是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