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血債血償
算上路途上用的時間,她去越瑾辰那裏,不過短短一刻鐘的時間,清岚就知道了。國師爺果然好大的權勢。
江蓠将口中糕點吞下,也壓低了聲音,道,“他說吃下藥丸身體不适,我才被騙的。”
“哦,”清岚滿臉是笑,“那你們說了些什麽?”
這人醋勁大,一個不好,雖不會這樣傷害她的身體,但是會那樣“傷害”她的身體。
江蓠斟酌道,“也沒什麽,就是說了說他的病情罷了。”
清岚了解江蓠,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有所隐瞞。不過他信得過江蓠,只拂袖冷笑道,“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江蓠當然知道不是說的她,放軟了聲音,“你說的,将死之人罷了,不必理會。”
清岚不想發火牽連江蓠,只冷哼了一聲,不再說什麽。
江蓠低眉順眼,乖乖吃糕。
淑妃下令一共要跪足三日。清岚索性讓江蓠不再去祈天殿,只跟在他身邊輔佐診治老皇帝。于是當別的貴婦人跪拜祈福直到暈倒的時候,江蓠只需在火旁照看煎藥的壇子,不受凍,不挨餓,也無需受苦。
三日之後,祈福結束,江蓠又可在家中悠閑度日。清岚則繼續早出晚歸,甚至整夜不歸——祈福并沒有用處,老皇帝的身體,依然日漸沉重。
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只怕改朝換代就在這些時日了。
二月十五這一天,清岚清晨回來,來不及休息便又要出門。
事情到了緊要關頭,雖清岚說他籌謀已久、勢力不可小觑,江蓠仍有些緊張。
清岚寬慰地捏捏她的手指,“不必擔心。皇帝就在這兩日,我已計劃好了。你在家裏,乖乖等我的消息。”
江蓠蹙眉,仍把擔心兩個字,寫在了臉上。她想起上輩子清岚死于羽林衛之手,道,“宮中還有羽林衛……”
清岚輕笑,揉揉她的額心,“宮外我有陸從定,宮內羽林衛亦有我的人。我的身手你知道,兵權和越瑾辰的性命都在我手中,你還擔心什麽。”
眼下他已經是勝券在握了,無非就是殺不殺人,殺多少人的問題。這些血腥之事,倒不好叫江蓠知道。
江蓠輕輕舒出一口氣來,清岚都說了已計劃好,她一而再、再而三糾結,只怕影響他。江蓠擡起頭,萬分認真地囑咐,“我知道你身手,但再厲害的高手,也無法抵擋密集的弓箭,你要小心弓箭手……”
清岚的手順勢從她額頭落下,細細绾好她鬓邊的青絲,笑道,“嗯,我的蓠兒懂得真多。我記下了。”
什麽時候了還玩笑。江蓠幽幽看他一眼,“你真記住了?”
清岚的回答,是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她鼻尖,然後笑着離去。
清岚去了自己所有的那座茶樓,筆直上二樓的雅座,已經有好幾人等在那裏,見了他都畢恭畢敬地行禮,“國師爺。”
清岚臉上沒什麽表情,在主位上坐下,依次環視過去。
在這裏坐的,有因為葉筠而忠于他的,有因為受他提拔而追随他的,有謀求富貴而攀附他的,也有因為對皇帝不滿而選擇他的……每一個人,有怎樣的特點,該信任幾分、如何運用,他都心裏有數。
清岚一一将自己的安排交代下去,想到江蓠的囑咐,他又特意交代了羽林衛副統領,要他小心安排宮內的弓箭手,對方嚴肅領命。
清岚看着窗外漸明的陽光,站起了身。一切,只等後天見分曉了。
接連兩天,清岚未曾回府。第三天天将破曉之時,國師府外忽然多了很多動靜——有很多官員奔忙進宮。
江蓠知道,最後的時刻終于到了,她也該準備了。
宮內,皇帝寝殿。老皇帝吊着最後一口氣,渾濁的目光望着帳頂,喉嚨裏是嘶嘶的聲音,卻說不出一句話。
此時百官未到,越瑾辰連同另幾個不成氣候的宮妃、皇子、公主,都被清岚利用借口擋在了門外。皇帝身旁,只有清岚、太監總管、萬公公,并一個宮女,一個福公公——自稱陳皇後去世之後,通過清岚的暗中操作,福公公就在皇帝身邊伺候了。
太監總管道,“國師爺,您說現在天降瑞祥,要助皇上登仙,怎還不開始?”
清岚看着他微微一笑,“開始,自然要開始。”
殿內明燭煌煌,燭火下的國師爺笑容一時竟讓太監總管有些害怕。
清岚坐到皇帝床邊,笑看着他還含着一絲期待的眼睛,感嘆道,“世上竟真有如此愚蠢之人。”
一句話已是大不敬,不敬得讓人懷疑自己聽錯了,太監總管皺眉道,“國師爺,您在說什麽?”
清岚慢悠悠從自己的腰間拿出一根銀針來。太監總管以為國師爺終于要助皇帝登仙了,豈料那根銀針沖自己而來,紮進了脖頸間的一個穴位,他頓時不能說話了。
那根銀針仿佛就是信號,就見福公公、萬公公二人聯手,用白绫套住了太監總管的脖子。那宮女雖害怕地後退一步,卻也并未聲張。
皇帝見突然起了變故,掙紮起來,但卻有心無力,只能胡亂轉着渾濁的眼睛,手指亂揮,卻擡不起手臂,也發不出絲毫聲音。
清岚轉頭看他,冷笑道,“你一定不知道,往日你吃下我的每一粒藥丸,裏面都混了毒。你妄想去仙山,其實只配下地獄。”
老皇帝驚愕地一頓,随即更猛烈地掙動起來。
“還有,江敏的腿,是我打斷的;越英,是我命人殺的;越謹宇,也是被我嫁禍的。”
“他們都瞞着你,你一定還不知道,越謹宇已經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是越瑾辰殺的,不過也只是我給機會讓他下手罷了。”
“你殺我滿門,我卻只殺你幾個親人,你該感謝我。”
随着清岚的一字一句,皇帝的掙紮越來越劇烈,全身都在抖動,卻在某一個瞬間後,整個癱軟下來,怔怔地看着清岚,眼睛落下淚來。
“你想問我是誰?”清岚的冷笑逐漸掩去,變成深沉的恨意,“你辱殺我父親,逼死我母親,殘害我滿門,血債,就要血來償!”
老皇帝閉上了眼睛,艱難地轉開了頭。
“你是不是在想,你還有越瑾辰可以依仗?”清岚冷哼道,“放心,他早中了毒了,很快便會去陪你們。”
就見老皇帝抽動幾下,忽然偏頭吐出一大口血來。清岚眼疾手快地避開。
那一邊太監總管早已委頓在地,雙眼圓瞪,沒了氣息。萬公公和福公公,并那一個宮女,傾身将血跡清理幹淨。
“安心上路罷,”清岚譏诮道,“我父親打下的這大好河山,我就笑納了,而你,該去向我葉家忏悔。”
意識到接下來将發生什麽,老皇帝面露驚恐,渾身顫動,如同垂死的魚一般往後蹭,掙紮的模樣萬分狼狽。
清岚伸手在他某個穴位用力一捏,皇帝身子一繃,而後手垂了下去,頭軟軟偏到了一邊。金戈鐵馬的皇帝,死得凄慘無比。
越瑾辰站在殿內,面色沉靜。清岚正在房中,做什麽助他父皇登仙的事,不讓人打擾。但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清岚這個人,實在有些邪乎,以前是他顧不過來,以後等他登位了,第一件事一定是要除掉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越瑾辰的大腦越加緊繃,不詳的預感越加強烈。抿抿唇,他吩咐自己身邊的宮女,“讓我的親兵,去将國師夫人‘請’來。就說國師爺讓她來。”
江蓠現在對與他私下接觸的事只怕心有抵觸,他只能想個謊言。
“記住,一定要将她帶來,不能讓她與國師見面,也不能讓別人将她帶走。”
“是,殿下。”那宮女很快去了。
做下了這個決定,越瑾辰安心了些,又想到傳位的聖旨已經寫下了,便冷靜地把最近的事情一條條都理了一遍。
越瑾辰的親兵,快馬加鞭,火速趕到國師府。
這一夜江蓠徹夜未眠,正等清岚的消息,很快出來見他們。
只見兩個軍士身穿铠甲,身姿魁梧,一身正派。
其中一個親兵道,“夫人,國師爺令我們來接你入宮。”
江蓠冷靜地打量了他們,點點頭,“稍等片刻,我給國師爺拿件衣服。”
她回到卧房,将清岚偶然幾次穿過的,那一套黑色的勁裝,疊好,裝起來,而後轉身出了房間。
“情況緊急,還請夫人加快趕路。”親兵催促道。
江蓠點頭,轉身去往側門乘坐馬車,兩個親兵一左一右跟着她。
晨曦微露,曉星漸漸沉了,東方的天空慢慢現出了魚肚白。
越瑾辰正等在宮門,萬公公從門內出來,道,“太子殿下,皇上讓您進去。”
越瑾辰四處看了一眼,見有羽林衛護衛在殿門旁邊,心安了一些,邁入卧室內。
卧室還分內間和外間,俱是靜悄悄的,越瑾辰打起十二分的警惕,邁入內間,想先仔細觀察一番,結果就見清岚坐于椅上,慢條斯理地擦手。
越瑾辰立即感覺到了冒犯,這人看見太子,竟然不起身?然而他不待質問,便看見皇帝癱軟在龍床上,面色呈現一種死人才有的灰敗。他頓時心一驚,大步上前,拉住了皇帝的手。
那雙手,仍是溫熱的,但是他的父皇,已經沒了聲息、不會動了。越瑾辰抿緊了唇,意識過來,是清岚假意讓萬公公宣他進來的。
他轉頭質問道,“父皇已經殡天,你為何不通知外面,不讓後妃哭喪,還假意讓我進來,你想做什麽?”
清岚不說話,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越瑾辰。越瑾辰心頭疑窦越來越多,又被清岚的眼神盯得後背漸漸起了涼意。
越瑾辰正待再開口呵斥,清岚忽而一笑,“你有沒有覺得,身體不太舒适?”
身體?越瑾辰下意識地便去感覺自己的身體,覺得并無不妥,緊接着意識到自己竟被清岚牽着鼻子走,正要指責他故弄玄虛、欺君罔上,忽然一陣劇痛從心口襲來,痛得他站不穩。
越瑾辰身體一晃,單膝跪在地上,手指死死抓着心口,粗重地喘息着。
清岚笑道,“哎,看來殿下舊疾複發了,真是不妙,這病怎麽就治不好呢?”
不可能。
越瑾辰心裏充滿了不可置信,他明明好了那麽久了,連江蓠都說他康複了。難道是中毒?可他自小時候的變故之後,變得十分謹慎,入口的東西都要試毒,怎麽可能中毒?
唯一沒有試毒的,是……不可能!
他死死盯着清岚,喝問,“你做了什麽?”
清岚輕輕一笑,“我勸你小聲點,不然我可能忍不住改主意,現在就殺了你。”
越瑾辰悚然一驚,大聲道,“羽林……”然而一個衛字還未出口,清岚已經快如鬼魅地閃了過來,單手用力掐緊了他的喉嚨。
手上是令人膽寒的殺意,國師爺面上仍輕笑着,“都說了,讓你小聲點。”雖他并不懼怕——也并不覺得危險,但是并不想太過麻煩。
人殺多了,蓠兒會不高興的。
越瑾辰喉間劇痛,感覺到了窒息,臉色漲得通紅,額頭與脖頸間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他努力掙紮,想要開口說話,然後終于看到了,角落裏太監總管的屍體。
後背出了汗,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冷的。
清岚笑道,“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與多費唇舌,你身上的毒,只有我能解。”
他略松開了些手上的力道。
越瑾辰嗆咳了幾聲,嘶啞道,“江蓠在……我手上。”
便見清岚的笑意更加暢快,“越瑾辰,自作聰明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誰說我的蓠兒在你手上?你難道看不出,我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竟敢拿江蓠做人質威脅他,越瑾辰的情意也就二兩重,也配和蓠兒見面?
越瑾辰意識到,他說的話是真的,最少後一句是真的。而且他也看出,清岚原來是隐藏的高手。
越瑾辰才智與氣度皆過人,唯二不如越謹宇的,一個是身體不便,第二個,便是因身體不便,而無法練武。硬拼是拼不過處心積慮的清岚的,眼下只能先行緩兵之計。
越瑾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你沒有立時殺我,應當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确實如此。”清岚笑道,松開了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老東西已經寫好了傳位昭書,讓你做片刻皇帝也無妨。我要你親手寫聖旨,昭告天下,還大将軍葉筠滿門親白。”
越瑾辰扶着自己疼痛的脖子,眼神一變,緊盯着他,“你是誰?”
“我是誰,”清岚輕笑,“說起來,我們小時候還見過。”
越瑾辰震驚地打量着清岚的臉。他絲毫不像年輕的葉筠,也不像葉夫人明氏,且看起來并未使用□□之類的東西——那種東西不可能天長日久地使用而不被人發現。所以,他是在自己皮肉與骨上動了刀?這人當真狠得下心,比自己更能忍。
清岚轉頭,吩咐萬公公,“看看夫人是否到了。”
萬公公應聲離去。越瑾辰低下了頭,暗自着急,怎麽還沒有人發現不對?
他悄悄試了試,不幸中的萬幸,自己的腿還是健健康康的。但他仍不能妄動,清岚離他太近了。他必須先想辦法,遠離清岚伸手就能殺他的距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清岚終于不再笑,冷漠地低頭看他,如同看地上的蝼蟻,“羽林衛至少有一半聽我差遣,陸從定也是我的人。這兩年官員更換頻繁,你不曾想過為什麽麽?”
越瑾辰心弦猛顫,眼睛睜大。他不是沒想過,他以為,大多數是越謹宇做的手腳,而剩下的少部分,是清岚不滿被參而胡亂殺的。
原來竟不是麽?
清岚又笑道,“其實,殺了你也未嘗不可。你不是還有兩個不成器的弟弟麽……”
越瑾辰陡然一震,怒視着他,“你不要動他們!”
原本他和越謹宇勾心鬥角,和皇帝虛與委蛇,并不注重血脈親情,但此刻面對共同的敵人,他身為長兄,心裏忽然多了一些氣性出來。
清岚冷漠道,“那你就老實聽我差遣,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千百人要因你而死。”
越瑾辰沒有說話,仿佛默認。
沉默間萬公公在門外揚聲禀報,“皇上,國夫人到了。”他故意喊的“皇上”,是想暫時蒙蔽門外的人,造成皇帝還未死的假象,給清岚争取時間。
越瑾辰身體一僵,轉頭。原本他還抱着希望,覺得自己出手算及時,興許能握住江蓠這個憑仗,但現在……
江蓠從外間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越瑾辰。那目光極其淡漠,仿佛只是掃過了一棵青草。緊接着江蓠的目光落在清岚身上,松了口氣,柔柔笑開,“清岚。”
清岚亦露出溫柔且真誠的淺笑。
越瑾辰的心頓時又格外痛了起來,“江蓠,你……”
江蓠走到清岚身邊,轉頭看向越瑾辰,目光冷淡疏離,“你派了兩個親兵去騙我出府,已被府中護衛殺了。”
她上輩子和越瑾辰親密交往那麽久,又怎麽會不認識他的親兵。何況清岚已經囑咐過她,聽他安排,不要相信別人。
越瑾辰卻是心神陡轉。清岚一向華而不實、風流好色,府中都是美人,哪來的護衛?等等,這難道一直是清岚的障眼法?!
越瑾辰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被騙了。不只是自己,包括皇帝、越謹宇,許多人,都被騙了。
狼狽的太子殿下臉色劇變,江蓠并不在意,只道,“你最好聽清岚的,你的毒,只有他能解。”
越瑾辰不得不回到最初的問題上來,他是怎麽中毒的?“我的毒……”
江蓠毫不猶豫接口道,“我下的,就在那十顆藥丸裏。”
萬箭穿心大約就是如此。越瑾辰一時間極度震驚,又極度心痛,痛得他幾乎要堅持不住,倒在地上,“為什麽……”
嗓音竟一度有些哽咽。
“我與清岚自幼相識。從一開始,我就只是想拿你做清岚的棋子罷了。”江蓠淡道。
“自幼相識……”越瑾辰喃喃低語着。難怪。難怪那次父皇賜婚,即便他故意向江蓠抹黑清岚,寄希望于江蓠抗婚,卻始終從未曾聽過這樣的消息。
“還想拿我,做清岚的棋子……”越瑾辰佝偻着身子,沙啞地笑了起來,原來他曾以為的兩廂情悅,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原來,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原來他,被騙了好久好久,好慘好慘……
越瑾辰失态地笑了半晌,終于停了下來,目光變得森冷起來,充滿恨意地盯着江蓠。他曾經有多信任多喜愛,現在就有多恨,“江蓠,你好狠的心!世間怎會有你這樣的女子!”
江蓠冷眼看着越瑾辰怒吼。她種種行為,不過是照越瑾辰學的罷了,而他現在的種種情緒,亦不過是她上輩子泣血嘗過的。
“你好好聽清岚的安排,興許他會考慮饒你一命。”她淡淡回應了一句,轉身将帶來的衣服交給清岚。
越瑾辰啞然。原來不僅是他的信任願意被踐踏,連他的仇恨,都不被在意。十指扭曲地扣緊了地面,他凄然地看着江蓠,“江蓠,你真的不曾喜愛過我,哪怕是一刻麽?”
江蓠回頭,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這種人,也配說愛?”頓了頓,她又道,“我知道,江敏是你設計殺的。”
越瑾辰身體劇烈一顫,不可置信地看着江蓠,随即感覺到五內俱焚,整個身體撐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江蓠說完,又看向清岚,目光與聲音,皆是截然不同的溫柔,“我們去換衣服罷。”
清岚一直安靜地看着江蓠與越瑾辰交流,不曾插話,此時亦只是包容而又寵溺地淺笑道,“好。”
囑咐福公公看好越瑾辰,清岚帶着江蓠繞到屏風後更衣。
江蓠才幫着清岚穿上那一套英姿飒爽的衣服,綁好束袖,卧房外就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