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饒不了你
傍晚時分,江瑞得知府中出事的消息,快馬加鞭從城北大營回來。
正院中又是一陣喧鬧。江蓠猜測着這個時候來到的,還能是誰,放下手中醫書,問在一旁擦桌的紅櫻,“這又是誰來了?”
紅櫻正覺得這邊冷清得有些難受,便自告奮勇道,“姑娘等着,我這便去打探。”
她出得門去,很快又回來,欣喜道,“是世子爺回來了。”
果然是江瑞。昨天太後壽宴,她未曾遇見他,這次倒是有機會見到了。
江蓠心裏有數,淡淡點頭,依然看書。
紅櫻見江蓠不快點去攀關系,還在這看書,便有些不喜。江蓠不理她。
第二日一早,江宏那邊的婢女過來,給江蓠行禮道,“大姑娘,少爺回來了,侯爺讓您去正院花廳用膳,與少爺見禮。”
“好。”江蓠淡淡應聲,待換下了晨練的衣服,整理了儀容,這才不緊不慢地去正院。
江敏和越英都不在。江敏動彈不得,也不願見江蓠,越英自然陪着。于是這裏只有江宏、江瑞與将江蓠三個。
江宏昨日忙碌了一天,疏忽了江蓠,心下正有些歉疚,溫聲對江蓠道,“蓠兒,這是你弟弟瑞兒。”
又對江瑞道,“瑞兒,這是你的長姐蓠兒。”
江瑞年方十五,正是抽條的年紀,身姿瘦削颀長,臉龐還有三分稚氣,因為在軍營歷練,皮膚曬得很黑,襯着表情,更顯得兇。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他脾氣比江敏還盛,滿臉不耐煩,冷冷地瞥一眼江蓠,道,“我只有一個姐姐。”
江宏臉色一沉,江瑞絲毫不懼,也不看滿桌的佳肴,只對江宏厲聲道,“你讓我來見這個野丫頭,我見了。如今姐姐變成這幅模樣,你卻只想着這個賤女。你要是不想替姐姐追查兇手,我查!”
“混賬,我怎麽沒替你姐姐追查兇手了?!”江宏氣得臉色鐵青,江瑞卻不管不顧地轉身走了。
江宏看着江瑞的背影,氣了半晌,深吸一口氣,再回過頭來,臉色有些尴尬,“蓠兒,這……你弟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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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淺淺勾唇,眼睛卻是冷的,“我理解的,父親不必在意。”
論立場,江瑞自然是站在越英和江敏那一邊,對自己這個外來的庶女并無好感。論感情,只怕昨日江瑞回來後,江敏添油加醋地沖他說了許多自己的不是,江瑞自然替姐姐打抱不平。
上輩子,後來的江瑞,沖江蓠說過更多傷人的惡語。
江蓠犯不着為這樣的人生氣,只不過,她下定了決心讓江敏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那麽,從這個自以為是的弟弟開始着手,倒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一會兒還要入宮去給貴妃娘娘看診,這一桌早餐不可浪費。江蓠坐下默默開吃。
江宏見江蓠如此寬容大度,心裏愧疚更甚,替她夾菜,“蓠兒多吃點,你在鄉下受苦了。”
江蓠想想自己在鄉下的生活,認真辯駁,“娘親和師父都對我很好,我并不曾受苦。”
讓我受苦的,分明是你們這冷酷殘忍的一家人。
江宏自然不知道這些,只更加認為江蓠純善懂事,知道感恩,是個好孩子。
江蓠用膳完畢,和江宏告辭,回到自己房中,收拾了銀針,便帶着紅櫻出門。
即将進入前廳的時候,迎面遇到了江瑞。江瑞想着昨夜江敏房中的對話。
江敏自受傷,情緒極端不穩,江瑞安慰了她一番,問道,“聽說父親從鄉下接了個女兒回來,那是個什麽人物?”
江敏登時又激動起來,“那個叫做江蓠的賤女,心思歹毒得很,說不定我這受傷就是她心底詛咒的!她還敢假惺惺地來看我,我真是恨不得抽她一頓!”
江瑞十分驚詫,“當真?”
江敏瞪他,“我難道還會騙你?自從她入府,處處與我作對,一個賤女竟妄圖爬到我頭上來,還讓我在瑾辰哥哥面前丢臉!長得便是一副狐媚子模樣,四處蠱惑人心,太不是個東西!”
江瑞不想刺激她,連忙道,“我怎麽會不相信姐姐,你先冷靜下來,小心腿。”心裏頭卻是聽進了江敏的話。
于是現在,江瑞冷冷看着江蓠,怎麽瞧怎麽不順眼。
“少爺。”紅櫻殷勤地行禮,江蓠卻是不想理,低頭讓步到一邊。
江瑞故意不走,只居高臨下地瞪着江蓠,江蓠等了片刻,舉步前行,江瑞卻堵到了江蓠面前。
“我警告你,”江瑞冷冷看着她,“不過是一個野種,認清自己的身份,少在侯府生事,不然我饒不了你!”
江蓠的心刺痛了一下。越英和江敏侮辱她,她尚且可以冷靜,江瑞卻是連她的娘親一并侮辱了進去。
江蓠迎着他冷笑,“堂堂侯府世子爺,也太沒教養。”
江瑞臉色一黑,“你說什麽?”
江蓠看着他,一字一頓,“我說,堂堂世子爺,也太沒教養。”
江瑞臉色紅白交加,正要發作,江蓠冷道,“我正要去為貴妃娘娘看診,誤了時辰,就算你是世子爺,也擔待不起,讓開!”
江瑞一愣,又為江蓠義正辭嚴的氣勢所驚。江蓠直接用力擠開他,冷臉從他身邊經過,紅櫻匆匆行了一禮,跟上江蓠。
徒留江瑞在遠處納悶:什麽為貴妃娘娘看診?
江蓠待上了馬車,心氣才漸漸平順下來,想着江瑞如此過分,那她更不需要心慈手軟了。
江瑞的把柄她不是沒有,只不過上輩子卑微地把他們當家人,又不想有違善良的本性,所以沒有說出來罷了。這輩子,她不會傻乎乎地以德報怨。
報複江瑞,打擊江敏和越英,她勢在必行。
把自己的計劃又想了一遍,江蓠冷靜下來。紅櫻在旁邊心情驚詫,想着江蓠這性子着實大膽,竟敢這樣的罪世子爺。江蓠并不管她,留着她也不過是因為這個棋子有用罷了。
待到蕭貴妃寝宮,江蓠又為她紮了一遍針。接連三日施診,又口服江蓠調整的藥方,蕭貴妃氣色已是好了許多,臉上也多了些笑意。
“既然方法奏效,娘娘可願繼續施針?”江蓠問道。
她語調沉靜,不卑不亢的模樣,讓蕭貴妃十分欣賞。
蕭貴妃打量着她,越看越喜歡,道,“也好。”又道,“我這裏有上次皇上賞的一匹雲錦,你拿去做衣服罷。”
江蓠也不推辭,低頭行禮道,“謝貴妃娘娘。”
重生後江蓠習慣了态度疏離,蕭貴妃卻以為她是膽小謹慎,這模樣,像極了當初自己剛剛進宮的樣子。蕭貴妃越發起了憐愛的心思,慈愛道,“叫我一聲姑姑也是可以的。”
江蓠頓了一下,道,“多謝姑姑。”
同昨日一樣,江蓠在貴妃寝殿吃了午飯才離開,走出不遠,便迎面遇到了坐在輪椅上的越瑾辰。
她有預感,越瑾辰是特意在這裏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