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懲罰
江宏正是最疼愛江蓠的時候,聞言停下腳步,溫聲問,“何事?”
“這個春杏,”江蓠冷淡地瞥了一眼春杏,“我用不了。”
不說這個春杏對她全無尊敬,後來更是時常在江敏那裏透露自己的消息,如此品性讓江蓠覺得難忍,如此行徑也讓江蓠覺得是個禍端,不如盡早除去。
春杏完全沒想到初見時笑容柔善的人,竟會變得如此嚴酷無情,立時慌了,跪了下去,“大姑娘,我哪裏做得不好您告訴我,求求您別讓我離開。”
這人還裝無辜。江蓠也不急,冷靜道,“這一路行來,你不僅沒有照料我,還多次對我出言不遜,罵我是鄉野村姑粗鄙晦氣,是也不是?”
江宏經過之前的事,對江蓠的品性已有認識,何況江蓠說這番話從容不亂,自然真實可信。江宏驚詫,瞪視春杏,“竟有此事?”
春杏連連磕頭,“奴婢沒有,奴婢不是這個意思,興許,興許是大姑娘誤會了……”
江蓠打斷她的話,“我何必污蔑一個下人。”語氣裏故意帶了兩分輕慢,将春杏之前的不屑,還了些許回去。
江宏自然相信江蓠,江蓠通情達理談吐不凡,怎麽會随随便便誤會一個下人。他怒道,“大膽奴才,竟然欺侮到主人頭上,今日我若饒你,豈不是讓侯府蒙羞?來人啊,将她打二十大板,扔出府去!”
春杏淚如雨下,“侯爺,這寒冬臘月,奴婢挨了板子又被扔出府,這就沒有活路了呀,侯爺饒了我罷!”
她又跪爬過來,去拉江蓠的衣角,“大姑娘,您饒了我罷,離開侯府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啊!我再也不敢了,以後我一定好好伺候您,您饒了我罷!”
江蓠不為所動。她想起當初,春杏添油加醋地給江敏講,她和越瑾辰相處的細節,讓江敏恨她更甚。那個時候,春杏怎麽就不想想,她有沒有活路呢?
曾經她也對人真心善意,換來的,卻從來不是相同的東西。
江宏不耐,“夠了,廢話少說,拖走!”
春杏額頭都要磕出血來,最終被人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江宏餘怒未消,臉色還有些不好,轉頭問江蓠,“那為父再給你派個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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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猶豫,府裏的下人受越英管治,或者懼怕于她,或者谄媚于她,只怕會欺負江蓠,那麽……
江宏指了個自己書房的婢女,“以後你伺候大姑娘。”
“不必了,”江蓠淡淡拒絕,“父親想必用慣了她,蓠兒怎好讓父親割愛。府裏去了一個奴婢,又多了一個我,總歸是要添置仆從的,不如稍後我去外城轉轉,挑個合眼緣的丫頭,這是最省事的法子了。”
江宏見江蓠處處為自己考慮,為侯府省事,不由十分欣慰,笑道,“也好,讓江五帶你去熟悉熟悉都城。天冷,待雪停了再去。”
“好。”江蓠靜靜應聲。她完全不是為江宏或者侯府考慮,只是想自己選一個可靠的婢女罷了。
江宏走後,這裏頓時安靜下來。江五才十二三歲的年紀,經過剛才的陣仗,現在是大氣也不敢出。
江蓠淡淡看向江五,“你好生做事,我自然不會挑剔于你,你若害怕,心生去意,我也不會反對。”
江五撲通一聲跪下,“小的自然盡心照顧姑娘。”
江蓠點頭,“你若真心,我當也不會苛待,起來罷。”這個江五是個老實的,江蓠還算放心。
江五惴惴不安地歸置着江蓠的行李,江蓠也沒閑着,一樣一樣細心整理。
江五忙活了一陣,見江蓠神情恬淡,不僅親自動手操勞,也确實絲毫沒有挑剔于他,頓時松了口氣,只覺得這位姑娘冷歸冷,性子大抵不壞。
另一邊,越英與江敏步入內室整理。江敏滿臉不悅,“江蓠這個混賬,竟讓我在父親跟前挨罵!”
越英到底閱歷豐富些,皺眉道,“這個江蓠,只怕并不簡單。”
江敏接過下人遞來的茶水,咽了一口,嗤笑道,“不過一個鄉野村姑,能有什麽能耐。也就父親寵着她,離了父親,只怕要四處鬧笑話。母親可別高估了她。”
越英轉念一想,興許江蓠讀過幾本書,略知幾分事,但畢竟生活在鄉野,與村夫白丁來往,能有什麽上得了臺面的見識?一個沒有母族依傍的賤女,在侯府還不是任自己拿捏?于是颔首道,“也是。”
母女兩将江蓠嘲笑一番,怒氣一掃而空,這時下人禀報,“公主殿下,您要的那批雲錦到了。”
江敏聞言得意一笑,“江蓠再得寵又如何,不還是一個庶女?皇姥姥的壽宴,可沒她的份!”
越英見女兒高興,自也是高興的,笑道,“走,随母親去看看布料,給你裁一身新衣,光鮮地去你皇姥姥的壽宴。”
江敏便高高興興地摻着越英的手臂,走了兩步,又擔心,“壽宴那天可別下雪才好。”
越英卻并不擔憂,道,“清岚國師推算過,壽宴那日必定天晴氣朗,祥雲環繞。”
明白母親對清岚國師的推崇信任,江敏沒再開口,轉而想到清岚國師的絕頂姿容,驀地俊臉一紅。
母女兩正賞玩着布料,忽然聽得外面高聲喧嘩,越英一問下人,才知道江宏在處置前去迎接江蓠的那個婢女,原因是婢女對江蓠不敬。
越英面露不喜,“這個江蓠,倒是個會惹事的。”
江敏見江宏如此維護江蓠,氣哼哼道,“也不知有什麽能耐,讓父親如此護着她。”
越英擰了擰眉,又看了看手中布料,便道,“罷了,犯不着為一個賤女敗壞心情,先選布料,日後礙了我們的眼,再教訓她不遲。”
江敏便冷哼了一聲,作罷。
晚間,江宏在正院花廳備了接風宴,越英與江敏看在江宏的面子到場,江蓠初來乍到,人單勢薄,也不得不參與。
幾人圍着黃花梨木圓桌坐下,越英、江敏身旁都有婢女布菜,江蓠卻沒有。
越英一想,指了個自己的婢女,對江蓠道,“聽說你沒了婢女,別說我這個主母怠慢,這便給你分派一個。”
江蓠靜靜坐在最次的席位上,看了看她指的人。那婢女忽然被指,還有些納悶。
越英朝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想起越英背後對江蓠的态度,便懂了笑得不懷好意,對江蓠行禮道,“奴婢紅櫻,願為大姑娘效勞。”
江蓠知道越英不可能這樣好心,多半是想讓這個婢女看着自己,遂淡淡一笑,笑意疏離,“謝謝母親。”
她想着,去一個春杏,又來一個紅櫻,再在婢女這事上費神,只怕浪費。既然如此,不妨把這婢女反過來當做自己利用的工具。
江敏也猜到了越英的打算,幸災樂禍的模樣。江蓠不理。
越英吃了一會兒,又想起江蓠的年紀,不耐煩地對江宏說道,“侯爺,不是我催,這江蓠年紀确實大了,還是應當早早尋一門親事,可別耽擱了敏兒。”
江蓠停下了筷子。
江宏略一想,也是,長幼有序,若江蓠不嫁出去,敏兒也不好嫁,現在,敏兒也快十七了。而江蓠二十,換做別的人家,早火急火燎了。
這件事越英只怕懶得費心,于是他轉向江蓠,問,“蓠兒對未來夫君,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