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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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焚的情欲忽然全被澆熄,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身下那名冷淡無溫的人,像是有人扼住他的心,瞬間失卻了空氣,酸澀的苦悶堵住胸腔,滿滿地漲得他無比難受。
他主動投懷送抱,僅只因為要他幫忙殺四無君?
「辦不到嗎?是嫌我太差,還是捨不得殺他?」
探入的素手持續摸索着,那份不熟練再次挑起刀者的灼熱渴求,無法自制的欲望令他感到憤怒又可恥,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地被撩撥,深吸口氣,狠狠甩開他的手,翻身站定,壓抑地低聲喘息。
躺卧着的纖細人兒擡首一望,清澈眸裏的魅惑水光令刀者又是一震,随即別開眼不敢與之相對。
「該、該死--」
金子陵輕聲一笑,「讓你發洩、發洩夠了去辦事,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近乎自暴自棄的言語扯痛了冰川孤辰的心,陰沉着臉将他拉起,一語不發地替他穿好上衣,他的肌膚異常冰冷,同他的冷淡一樣傷人,但冰川孤辰卻覺得燙手。
他不言不語地任他替自己穿衣,垂着眸,刀者沉聲道:「擡頭看我。」
金子陵肩膀動了動,低垂的眼卻仍未與他相對。
那無謂的淡然令刀者發怒,他一手勾起他的下颚,暴躁地大吼:「我要你看着我!」
緩緩地擡起眼,冰川孤辰卻只望進一渦無神空洞,疏遠地紮痛了他的心,像忽然被人泡入寒冷的冰水中,全身不可抑的起了慌亂的疙瘩。
不要、用那種眼神--
蠻不在乎的收攏衣衫,兩瓣菱唇彎起淺笑,順從而柔媚,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冰川孤辰無所依靠的心慌突地轉成勃發的怒氣,握住他的髮絲向後扯,「你那是什麽眼神?」
無主地仰頭,目光仍舊沒有聚焦,他扯痛了他的髮,但他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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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默默對峙,氣氛緊繃得令人難以忍受,冰川孤辰握緊的拳微微顫抖着,掙紮了好一會兒,下定決心似地松了手,驀然将他一把攬入懷中,埋入馨芬的秀髮,喃喃低語,「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你一定經歷了什麽變故,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我跟你一同解決好不好?」
沒說出口的是,我、冰川孤辰,永遠都會守護着,你、金子陵。
纖細的人兒似乎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一僵,咬着唇別過頭,接着緊貼着的胸與胸之間擠入一雙手,輕輕将他推開,彎出一抹清淺笑容,「你該幫的人是四無君,不是我。」
這次僵直的人換成了他,「你是什麽意思?」
「身為四無君身邊最重要的人,得知他負傷逃亡,不但沒有找始作俑者報仇,甚至連去找他的意願都沒有,王者之刀,該說你是多情、還是無情呢?」
冰川孤辰一愣,低下頭,明白金子陵說的沒錯,他本該一清醒之後就去找回軍師,替天獄一雪前仇,但他……
但他……
目光投注在那張俊秀容顏上,唇畔的一抹輕笑勾人心魄,永遠那麽淡然、那麽灑脫,似乎誰都入得了他的眼,卻誰也入不了他的心,他重視周遭所有朋友、卻又沒人真正能令他牽挂,他常笑、卻未曾哭過,刀者不知道什麽事情才能牽動他的悲傷,但他寧願他繼續這樣沖淡無為,也不願意有任何波折來擾動那顆澄淨柔美的心。
他一直都是如此,那個、任何人都握不住的、金子陵。
忽來的酸苦盈滿胸臆,熱沉沉的,疼痛得就快炸開。
他知道、該怎麽做他都知道,但他……
但他、放不下他呀--
嘆口氣,「該盡的責任我不會逃避,我會去尋他,你留在這裏等我好不好?」頓了頓,不知用這樣的稱謂會不會讓他皺起眉,出口的語調特別輕柔,甚至還帶着點期盼,「子陵。」
長睫在聽到那個親暱稱謂後輕輕一顫,纖手擡了擡,随後又逼自己放下,按捺住心中翻騰洶湧的浮動,微微一笑,俊顏上有一絲沉寂的無奈,「你怎麽還是不懂呢?」
「你要我懂什麽?」冰川孤辰伸掌想包握住他柔軟的手,卻被他不着痕跡地閃躲開來,一怔,才想要追問,金子陵迷人的低笑聲再度響起,清脆依舊,卻似乎少了點往日的爽朗。
「--我等的人,從來都不是你呀,王者之刀。」
愣愣地放下手,還未徹底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識想要逃避那傷人的言詞,後退了幾步。
「什、什麽……我不懂……」
唇畔笑容加深,「我說這麽明白你還不懂嗎?快去找四無君吧,他傷的很重,正需要你。」
驀地明白他話中之意,氣苦的酸意嗆得他差點吐出血來,不顧一切地上前,攫住他素白的手,憤然低咒,「你、你明知我的心意,為什麽要這樣故意傷害我,我、我恨你這樣--」
「那麽--」放任他的牽握,清亮嗓音淡淡柔柔的竄入耳中,「現在你要逼我就範嗎?」
「我……」
語音戛然而止,望着他平和的眉眼,清淡、絲毫沒有其他情感,像一泓沉靜的湖水。
忽然掀起一種惡毒的沖動,想将那抹藍色倩影狠狠地壓在身下佔有,逼他成為他的人,讓他從此離不開自己,永遠待在身邊。
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不可能狠下心這樣逼迫他,自己絕對會先心痛至死。
可是盡管如此,每次遇見他,就算只是遠遠看着,也無法減輕這種日益滿漲的思念與渴求。
他想要他,他好想、好想要他,要這個人、要他的全部、他的一切--
拳頭再度握緊,緊得指尖在掌上掐出了血,滴落在木桌上。
側頭,隐約望見點點鮮血滑落,金子陵一向無波的眸底似乎起了一絲波動,接着又很快隐去,揚起燦然笑容,「唉唷,何必這樣傷害自己,我替你看看。」
感覺那雙素手覆上自己的掌,刀者別開頭,顫抖着讓他扳開自己的長指,不敢望他,卻也因此忽略了那連金子陵可能也未查覺到、細眉隐隐揪起的心疼。
軟嫩的手在他掌間輕劃,擦開血跡,以為他的劇顫來自疼痛,「以前早跟你說過別這樣亂握拳,現在知道痛了吧。」
「走開--」
才剛從腰間拿出一條白布想替他包紮,冰川孤辰卻發瘋似地甩開了他的好意,還因為用力過勐,差點讓他整個人摔跌在地,胸口劇烈起伏,像在忍耐着什麽,好一會兒之後,終于平定心情,深唿吸再度開口,「你既無意,就不該來招惹我,你要我走,我立刻就走,不留在這礙你的眼。」
俊顏一愣,垂首苦笑,「我以為,我們仍是朋友。」
「朋友?」
他縱聲大笑,狂放得讓金子陵差點以為他又要再度入魔,心裏一驚,擡起頭,卻發現他第一次主動閃避了他的目光,跟着也低下頭。
心像是被什麽東西刺到一樣,隐隐作痛。
「你不明白嗎?我不想當朋友,我只想--」他的指尖貼上他的胸口,那簡單的動作像把利劍,直直刺入金子陵的心,讓他狠狠一顫,突如其來的酸氣盈滿眸,差點蒸出晶瑩水珠,他喘着氣,知道自己應該笑着迴避,卻怎麽樣也避不過那接下來的一句重擊。
「--我只想,當你的唯一。」
顫巍巍地倒退幾步,近乎狼狽的躲開那句懾人魂魄的言語,咬着唇,用盡全身力氣別開頭,他很慶幸自己望不清他的眼睛,所以,至少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語氣還能維持冷靜。
閉上眼,濃密睫毛覆住那對秋水,也掩蓋了所有未語的感情。
「……你走吧。」
他沒有聽見他的告別,也沒有聽見他的腳步聲,他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勇氣再睜開眼。
但他知道他真的走了。
我只想,當你的唯一。
喉頭一甜,倚着桌,狂嘔鮮血。
嘔得心肝肺都要掏出來似的,彷彿下一秒就會失血過多而亡,
那纖細到幾乎一折就斷的藍影卻在此刻撐出一抹艱難的笑容。
他必須要笑,否則,他就會忍不住,淚流滿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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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眼睛的毛病好些沒有?』
『好多了,四無君那邊有消息嗎?』
『四無君說他已別無所求,只求王者之刀回去長伴左右,他保證将永遠不對中原出兵。』
『哦?你答應了嗎?』
『正想來此請教前輩意見。』
『王者之刀又不是我的東西,為何問我?』
『前輩是明白人,素某就不多言了。』
『……既是如此,那便讓他回去照顧四無君。』
『素某鬥膽問一句,為何前輩不肯留下王者之刀?』
『既知鬥膽,那我是否有不答的權利?』
『前輩若是在意傷勢,素某說過,定會為前輩尋到醫治良方。』
『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要王者之刀回去與此事無關,不須混為一談。』
『這是前輩真心話?』
『金子陵從不說謊。』
『那麽、素某這就去勸勸王者之刀。』
『……等等。』
『前輩還有何事吩咐?』
『讓我親自勸他吧。』
輕笑,『也好。別人的話、王者之刀向來是不怎麽聽的。』
步出門前,回頭又抛下一句,『前輩切記不得妄動真氣,若影響到氣血流通,對前輩來說是一大隐憂,特別是憤怒及傷心之類的負面情緒,請前輩千萬避免。』
「憤怒及……傷心嗎?」
染紅的雪白柳頰依舊挂着淡淡微笑,失血過多的身軀再也不屬于自己,像飄絮般倒落紅塵。
這樣痛徹心扉的悶苦,是不是,就喚做、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