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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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思念 可以讓人走多遠
兩個世界 要如何才能相見
早已忘記了時間
埋藏了想念
雪冰凍了指尖 我卻沒感覺
纖細人影撐床站起,扶牆走至桌前,緩緩落坐,擡手倒茶。
聽聞四無君在數天前的戰役中遭受素還真率領的正道人士重創,目前下落不明,冥界天獄可說已是半瓦解狀态,參與戰役的大半正道中人竟把功勞歸給了他,說若不是他纏住王刀毀滅鬼陽六斬刈,有魔刀相助的四無君必定不會這麽快就潰敗。
唯美的菱唇泛出一抹苦笑,蒼天明鑑、他可是一點也不想居這個功勞。
喝茶的手突然一頓,感應到身後存在已久的氣息,無奈嘆氣,「素還真,來了就來了,躲躲藏藏的做什麽?」
白蓮醫者擔憂的語音響起,「前輩,這晨起的毛病仍未減輕麽?」
「耶,何必在乎我是如何知曉,我這不是察覺你來了?」
「前輩,劣者此回帶來另一方靈藥,也許可以改善這個狀況。」
在心裏暗自嘆口氣,朝着木桌擺擺手,「放着吧。」
白蓮醫者上前搭脈,俊秀的眉皺出憂心的弧度,金子陵輕松的笑了笑,「我說素還真,身為中原領導者,三天兩頭不務正業跑到我這裏來串門子,引人誤會事小,要是中原因此而覆亡,金子陵的罪可就大了。」
挑眉,「第二點嘛、前輩不必擔心,劣者會盡好自己的本分,再者有衆位朋友相助,相信維持武林安定應不成問題,至于第一點……劣者實在不明白前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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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優閑地喫一口茶,「是說、你們家那個刀狂劍癡怎麽不跟來了?」
「呃……」平淡鎮定的容顏難得起了一絲懊惱的波動,「他說不方便打擾前輩。」
「啧啧,我看他是怕打擾到你唷。」
「前輩見笑了,劣者前些日子看冰川孤辰忙着找尋前輩,也恨不得自己能幫上一點忙。」
正把茶杯放下的纖手輕輕一頓,俊美的容顏毫無驚訝起伏,僅只淡淡一笑。
「那就讓他找吧。」
「前輩真的忍心……」白蓮醫者話音一頓,突然抓過金子陵手掌,後者不明其意,微微一愣,接着辨認出素還真在掌中所寫的四字之後,再度揚起笑容,伸指也跟着在他掌中劃字。
「我想、他應該正忙着找四無君才對,四無君對他來說是無可取代的。」
「王者之刀重情,但劣者認為他并不會分不清恩人與情人。」
素白的纖手忽然張開反握,「那你分的出朋友與情人嗎?素還真。」
暗自叫一聲苦,無奈人家前輩都這麽吩咐了,總也不可能直接拆對方的臺,嘆口氣,表面陪上自信淺笑,「素還真一向明白的很,金子陵。」
「砰」一聲,草屋的木門被勐然踹開。
進來的人陰沉着臉,淩厲到足以殺人的目光直直射向閑坐泡茶的金子陵,像是恨不得要将他刺穿一般,墨黑衣袖飄揚,逼人的殺氣連素還真都忍不住想立刻走人,但金子陵卻視而不見地繼續朝着眼前的白蓮醫者微笑,交握的手至今仍沒有分開。
看着那兩人眉來眼去,頓時有一種想要毀滅世界的沖動,胸膛因忍怒而劇烈起伏着,右手下意識扶上刀柄,陰冷的眼神在素還真身上掠過一遍後,再度來到那藍色纖影身上。
從牙縫硬擠出來問句的顯示來人的憤怒已至頂點,「看來、我打擾到你們了?」
「唰」一聲,甫張的藍色絹扇遮住了半張秀麗臉孔,只露出一雙帶笑的瑩亮眼眸,「既知打擾,還不趕快離開?」
刀者聞言,怒氣更甚,大跨步上前,一把扯住金子陵與素還真相握的手,将他整個人從座位上扯起身,素還真悄悄籲口氣,猶豫着該走還是不該,在接收到王者之刀兇狠的眼神後,他決定還是把事情留給他們倆慢慢解決。
目送素還真離去後,刀者再度轉向金子陵,「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否與素還真合謀,意圖殺害軍師?」
他別開頭,輕輕一笑,「你也老實告訴我,能找到這個地方,是不是素還真多嘴透露?」
劍眉橫豎,發現他一直并未朝自己回望,咬牙低吼,「金子陵,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微笑承認,「不錯,是我與他一同計畫殺四無君,你是來報仇的嗎?」
那美麗容顏上的冷淡讓刀者心中一痛,手上力道加大,「你明知他是我的恩人,為何還要這樣逼他?你明知我不可能殺你,為何還要做如此令我失望之事?」
「失望?」低笑垂眸,語氣像冰一樣冷,「真正失望的人該是四無君,精心栽培的王者之刀竟随随便便就落入別人圈套,以至于在緊要關頭無法前去救援,害他征服中原的百年大計付之一炬。」
金子陵的話戳中刀者的痛處,同時又挑起他所剩不多的記憶,他一直想要說服自己那不是真的,但內心深處卻又明白那的确是事實。
緊緊掐住他細瘦的肩,近乎懇求的言詞一字一字緩緩出口,期盼他能不以為意的笑着否認,刀者甚至發誓過,無論事實為何,只要他不承認、他就相信他的清白,「告訴我,當晚、留我的人、不是你。」
金子陵是笑了,但笑得讓王者之刀心驚膽戰,笑得他寒意竄身,忍不住發抖。
「不錯,是我用藥迷昏了你,魔刀雖然兇狠邪惡,但畢竟還是顧念舊情的,你說是嗎?」
怔然,接着擡起他的下颚,發現他的眼仍然不肯與自己對視,隐忍已久的怒氣爆發開來,伸手扼住他的細頸往桌上狠狠一摔,「金子陵,欺騙我的信任對你而言很有趣嗎?」
嬌柔身影似乎輕輕一顫,随後綻開絕麗笑容,「是啊,是很有趣。」
發現自己扼他扼得太過,突來的心疼讓他松開手,頹然一嘆,「為什麽?」
撐起身,緩緩整理衣襟,金子陵并未開口,刀者沒得到回應,轉首一望,卻在他纖美的玉指間瞥見淡淡的紅印,先是一愣,接着沖上前扯開他的手,掀翻衣領。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刀者倒抽一口冷氣,顫抖的長指滑過他的胸口,白皙的肌膚上處處是青紫的瘀痕,雖然已經逐漸淡去,但仍不難想像出當時他是遭受怎樣無情的對待。
金子陵推開他的手,冷然道:「不要碰我。」
像有把火正在腦海中熊熊燃燒,刀者的拳頭握的死緊,憤然低吼,「是誰這樣待你?」
金子陵将衣服拉上,淡然一笑,像在說一件無關要緊之事。
「是誰這樣待我,與你無關,我高興讓他這樣待我,你也管不着。」
思緒混亂無章,金子陵的溫吞冷淡激得冰川孤辰心頭火起,一把抓住他纖細的瓷腕,又将他壓回桌上,咬牙道:「是素還真、是不是?」
縱使被他弄得全身發疼,聽到這句話仍忍不住好笑,「就算是,與你又何幹?」
看見他兀自笑得舒暢開懷,刀者覺得自己就像個被抛棄的妒婦,再多的質問都只會招來讪笑,但身下人兒散發的淡然清香和那份莫名熟悉卻又令他感到心煩意亂,正疑惑這樣的情緒所為何來,一道燦然白光突自眼前炸開,襲捲而來的劇烈頭痛讓他差點止了唿吸,痛苦地彎下腰,雙手撐在金子陵身旁不斷喘息,他微微一愕,認定冰川孤辰又要侵犯自己,翻身想逃開他的掌控,掌心胡亂朝他胸口一推,那不該屬于練武人的軟弱力道卻讓他疑惑地皺起眉,伸出手就想去把脈。
感覺有人朝自己手腕靠近,就算知道躺在桌上随時可能掉下去,但為了躲避探詢,還是不得不向旁滾開,才剛翻一圈半,身子就騰空直墜落地。
直覺展臂,接住那纖細的柳腰牢牢扣入懷裏,那身軟玉卻又再度讓刀者頭疼到像是要炸開。
恍惚間,似乎自己也曾經這樣緊緊地抱着一個人,然後--
該死、他就是想不起來。
金子陵不願被他抱着,推開他的手臂跌到地上,似乎沒注意到刀者的痛苦神色,表情依舊冷淡,「你若是要來此為四無君報仇,那現在可以動手了,若不是、那現在可以離開了。」
刀者只記得那日從湖畔回到天獄後,軍師拿出鬼陽六斬刈,要求他在三天內殺了觀世寂蓮。
之後,就陷入一段漫無止盡的黑暗。
再度醒來時,他獨自倒在路旁,身側已無魔刀蹤跡,本以為是軍師授命取回魔刀,回到冥界天獄後才發現,在他昏迷的這段期間,天獄已被素還真率衆攻破,重傷的軍師也被迫逃亡。
武林盛傳,是名劍鑄手獨自一人攔住了入魔的王者之刀,才能讓素還真等人輕易大破天獄。
但他依然一點記憶也沒有,關于金子陵如何攔住他、又是如何阻止他前往天獄援救軍師,每次一想,就是越來越劇烈的頭痛侵襲。
本來打算親自詢問金子陵,卻撞見他主動牽住別人的手,還給了對方一抹少見的燦爛笑容。
莫名怒火燒上心頭,尤其他壓根不願意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那下意識的排斥舉動更讓王者之刀大為着惱。
寧願相信金子陵與此事無關,卻沒想到他大方承認利用他來毀滅四無君,甚至、還能不在乎地笑着說,魔刀果真顧念舊情。
紛亂沓雜的往事如潮水洶湧而來,沖擊着王者之刀的心,他試着釐清,卻只是越來越迷惘。
魔刀、軍師、天獄、金子陵--
腦海中又閃過那幅讓他心頭一熱的畫面,一個人緊攀住另一個人,靠在床沿,痛苦喘息。
汗水、淚水、一室狂亂的夜、還有,那鮮紅的血--
讓他恐懼到無法站定的想法驀地竄上心頭,刀者攔下那意欲出門的纖瘦人影。
「金子陵,你老實告訴我,那一晚發生了什麽事?」
甩開他的掌握,輕柔一笑,「你想知道什麽?」
伸手撩起他經常绾起、如今卻任其四散垂落的柔順烏髮,在他的後頸發現更多紅痕,刀者疑惑地擰起眉,「為何我總會想起一幕景象,似乎你--」
金子陵輕輕別開頭,唇角勾起俊雅笑容,「瞧你這麽在意,似乎是想要重演當日情境了?」
刀者一怔,羞急又惱怒地放開他的長髮,「你是什麽意思?」
纖手從頸部摸索着撫上他的面頰,那柔膩觸感讓冰川孤辰不由自主泛紅了臉,熱度直往下半身延燒,金子陵輕笑着,彷彿嘲弄他的失措,「那天晚上,你到雲塵盦向我問素續緣的行蹤,我說,若你肯陪我喝杯茶,就把他的藏匿處告訴你。」頓了頓,「只是我沒想到,素還真給我的迷藥竟然無法及時起作用,也或許是入魔的王者之刀能力超乎衆人預期,因此,我并未能依照本來計畫順利将你攔住。」
刀者舒口氣,「不是你就好。」
金子陵轉開頭,空靈的盈水秋眸靜靜地凝視窗外,沉默幾秒鐘後,突然低低笑了出來,「看來,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刀者不明其意,追問道:「什麽意思?」
金子陵再度陷入沉默,接着、輕聲一笑,纖手覆上自己衣襟,緩然解扣的動作壤冰川孤辰瞠目以對,還來不及發出任何話語,水藍色長衣就墜落至腰間,只剩一條銀白腰帶若有似無地環綁着,藍色絲綢上的玫瑰與那身如玉潔白形成一種極為魅誘的勾引,胸前與腹部還留有淡淡的印記,他的長腿架入他的雙腿間,引來刀者倒抽一口冷氣,惑人的朱唇欺上他耳畔輕吐蘭芳,「如果我告訴你,我是這樣留你下來的,你信不信?」
刀者好不容易在狂亂的思緒中抓出一點清明,忍住把他壓上桌的沖動,深吸一口氣,雙手扳住他的肩,謹慎地開口,「金子陵,別胡鬧。」
不知是什麽原因,平日清脆的笑聲如今聽來卻多了一份誘人的沉啞,「你不記得了嗎?那一夜,我才剛卸下上衣,你就迫不及待地--」
「住口!」刀者抱住頭,那令人痛苦的疼再度敲上腦袋,「我不信、你不是這種人。」
微微一笑,「你不願信也罷,但是為了不讓他身入險境,我自然得幫他纏住你。」
「誰?」驀然擡首,灰眸含怒,在看到那蠱惑人心的纖白身軀後,又不由得轉開目光。
唇畔笑容加深,玉手觸上他的胸口,引發一陣顫慄,「不敢望我,是因為害怕自己失控,還是對自己因為貪戀欲望沒有前去援救四無君而感到愧疚?」
抓下他不安分的軟嫩小手,對差點崩潰的自制力低咒一聲,「金子陵,你是怎麽了?我不相信你會因為別人而辜負我的情感。」
「哦?」他忽然爆出一陣大笑,「王者之刀,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其實一直都很相信我、把我當作真正的朋友,而不是個為達到目地不擇手段的小人?」
冰川孤辰被他突如其來的笑聲砸得暈頭轉向一陣茫然,好不容易弄清楚他的嘲諷,随即而來那令人窒息的心痛又讓他緊皺眉頭,無意識地松開掌中的纖手。
「還是說--」金子陵感應到他越加急促的唿吸,擴大笑容,「你天真地把我當作值得--嗯,那個詞稱為什麽,值得『喜歡』的對象?我說王者之刀,四無君難道沒有教過你該如何分辨什麽是真情、什麽是假意麽?」
差點嗆咳出聲,不敢相信他竟會說出這樣冷酷無情的話語,更不相信這是他的本意,「金子陵,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眼神移轉到他背上的瘀痕,刀者突地恍然大悟,認為他是在氣自己那晚的粗暴,長指心疼地摩娑着玉白頸側的斑斑紅印,緩緩俯首,極溫柔極疼惜地輕印一吻,剛想開口道歉,金子陵就低笑着轉身避開,那着意顯露出的輕浮令人心顫。
「你不會認為這是你留下的吧?王者之刀。」
冰川孤辰一愣,不明其意,「這話什麽意思?」
「我說迷藥沒有及時發揮作用,并非說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發揮作用,那天你還沒來的及動手就倒下了,差別只在于我多脫了一件衣服而已。」他掩嘴輕笑,「說真的,王者之刀,那個夜晚要殺你其實容易的很,我比較有興趣知道的是,是否任何一個男人或女人在你面前寬衣解帶,都可以得到相同的效果?」
刀者仍處在怔愣的狀态下,選擇性忽略那傷人的問句,卻沒辦法漠視他的話中之意,顫抖地指着金子陵雪白的身軀,「那、那你說,這痕跡是誰留下的?」
金子陵慢慢扣起上衣,神态坦然,「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何是在外頭醒來,而非雲塵盦?」
見刀者茫然搖頭,他又揚起一抹笑,「自然是因為、雲塵盦的床有人占用了。」
腦袋轟然一聲巨響,周遭的世界突然全部崩毀,刀者彎下身,氣血翻騰得幾乎要爆炸,從未有過如此痛苦的感受,似乎有人将他的心挖出來狠狠揉碎,再笑着丢回他眼前。
冰川孤辰搖頭、搖頭、再搖頭,望着眼前男人俊美容顏上的輕蔑神色,踉跄地後退了幾步撞上桌角,對于痛楚卻毫無所覺,「我不信、金子陵,你不是這種人--」
「看來、得知我跟別人睡,讓你很震驚是不?」他微笑着朝他走近,柔美的唇貼上刀者的胸口,「瞧你對當日之事完全一無所知,想必你是還未找到平風造雨四無君了?」
他親暱的舉動如今看來都像一種羞辱,冰川孤辰不甚溫柔地推開,「是又如何?」
「難怪。」金子陵低笑道:「為何不去找他,要在我這邊浪費時間?依照過往經驗,找到四無君就能恢復記憶,不是嗎?」
冰川孤辰愣了愣,随後愠惱地掐住他的手臂,勐地将他拽回木桌上,「金子陵,你--」
刀者的力道使那件剛繫上的衣衫滑落至肩頭,半遮半露的雪白讓他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喉頭壓抑地上下滾動着,金子陵柔柔一笑,那魅惑神情讓刀者渾身燥熱,恨不得立刻将他占為己有,纖白的手伸向墨色皮衣,意欲解開金屬環扣,當他終究受不了燃燒的欲望,翻身壓上懷中冷玉時,金子陵又再度開口,清冷的語氣就像在談一筆交易。
「今晚我是你的,明早,替我殺掉四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