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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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天獄。
「吾要聽你解釋。」
「屬下并未完成軍師託付、死罪。」
「吾說過,吾要聽你的解釋,擡起頭看吾。」
強硬的語氣讓跪着的白髮刀者不由自主順着話語擡首,卻發現高坐在上的四無君不知何時已來到身前,「屬下力有未逮,請軍師責罰。」
「你要吾相信依你之能、殺不了一個重傷的金子陵?」
「是。」
俊顏不悅一沉,「冰川孤辰,什麽時候學會說謊了?」
「屬下不敢。」
「那吾即刻派天之翼去殺他。」
刀者一怔,連忙跪前請求,「懇請軍師放過金子陵、屬下願意以命相抵。」
斜睨着他的着急,四無君輕搖羽扇,「緊張什麽?再者、你為他如此拼命,他可會領情?」
尖刻的話語悄悄揪痛他的心,但仍不改堅定,「屬下懇請軍師放過金子陵。」
四無君嘆口氣,「好,吾不逼你殺他,但吾要你答應,不得阻止吾派人殺他。」
刀者愣了愣,仍是不肯妥協,搖頭道:「軍師為何非殺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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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造了九天驚虹來對付天獄之主的鬼陽六斬刈,你說該殺不該?」
刀者沒忘記他把九天驚虹送給誰,咬着唇,「軍師要屬下辦任何事,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唯獨此事,屬下萬難答允,若軍師執意要派他人執行任務,屬下會不顧一切阻止。」
「哦?那若吾決心要殺他,你就要殺吾不成?」
「屬下不敢。」
「不敢、意思是你會讓吾下手殺他?」
「屬下不會。」
「不敢、不會,你倒說說這其間的矛盾是怎麽回事?」
「屬下只希望軍師放他一命,其餘任憑軍師處置。」
「哦?」大手勾起刀者的下颚,直視那雙無懼的灰眸,「若吾要你、今晚陪吾呢?」
薄唇一抿,恭敬地垂首,「自當遵從軍師吩咐。」
「哈哈哈哈……」四無君縱聲大笑,「好一個冰川孤辰,吾不勉強你殺他,但吾不能保證他的生命就此無虞。」見到刀者擡頭欲言,搖頭阻斷,「不過、若你能答應吾三個條件,吾可以暫時按兵,不要對他採取任何行動。」
刀者心下一喜,「軍師有何吩咐,屬下絕對遵從。」
「好,那麽近日內,你就随同吾一道去攻打雲塵盦。」
「雲塵盦?」那不是素還真的根據地嗎?
看見他面上的不豫之色一閃而逝,四無君劍眉一挑,「怎麽,這也有困難?」
刀者斂下眸,「不、沒有,屬下告退。」
「去吧。」
「軍師,此人心已不在天獄,何須留他徒增危險?」
「你不懂,唯有先除去金子陵,吾才能放心對付素還真。」
「是。但王者之刀并不願讓軍師除去金子陵,留下他豈不是礙手礙腳?」
揚起沉靜冷笑,「王者之刀是不能殺金子陵,但他能傷害他、重重的傷。」
「軍師此言何意?」
「不必多問,吾自有主張。」甩袖,藍色身影逐漸飄離,遠遠傳來自信輕笑,「吾倒要看看那一向無心無為的名劍鑄手痛苦之時,是否還能夠笑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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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塵盦內、一頁書正與天獄之主展開一場生死決鬥,雲塵盦外、素還真率領正道中人抵抗四無君帶領的天獄大軍,清香白蓮明白以一頁書前輩之能為必定可以如願翦除天獄之主,他所要做的、便是把天獄其他下屬阻擋在外,不讓他們入內幫手。
四無君何等聰明,自然也知道素還真心裏在打什麽算盤,悄悄向天之翼一使眼色,天之翼讀懂軍師眼裏的暗示,微微颔首,身形一幌越過衆人直奔雲塵盦。
天之翼速度極快,一眨眼就即将沖破障礙,沒想到才剛過幾步,前方突然出現一道俊逸出塵的墨色身影,黑衣劍客後發先至已來到天之翼眼前,速度竟不遜于以輕功見長的天之翼。
「你的速度很快。」劍者左手抽出長劍,自信低笑随之響起,「不過、我也不慢。」
天之翼冷哼一聲,知道想闖陣必先通過此關,二話不說上前疾攻,瞬間已交手幾十招。
洛子商牽制住天之翼、素續緣單挑絕烨,兩方都戰了個平局,素還真面對來勢洶洶的四無君,神色仍是一派悠閑,「四無君,今日素某會讓天獄嘗到失敗的滋味。」
四無君冷笑道:「素還真你未免太天真,四無君豈會只帶二人前來助陣?」
素還真聞言心知他所帶王牌是誰,暗喊一聲不妙,本以為刀王離開寂山靜廬之後不會返回天獄,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回到四無君身邊。
頭上一道黑影掠過,素還真劍鋒微偏,想先脫離四無君攻勢前去阻擋,四無君大笑數聲,劍勢不求攻擊只求拖延,素還真一時分不開身,急喊道:「前輩不可啊!」
四無君一愣,不明白他對誰說話,長劍緩了一緩,素還真抓緊時機本要沖出,卻又被天獄大軍重重包圍,四無君擡眼望向即将闖入雲塵盦的冰川孤辰,迅速下令道:「殺了百世經綸一頁書!」
冰川孤辰點點頭,提氣欲入,前方卻竄進一道藍影擋住去路。
動人心魄的絕美微笑輕輕揚起,長劍前指,「想進去,先過我這一關吧。」
「前輩,千萬不可動手!」素還真着急的叫喊傳入冰川孤辰耳中,他擡首望向來人面貌,跳住眼中的熟悉身影讓他氣息一滞,冰淵刀铿然落地。
眼前俊雅劍客微微一笑,長袖随風飄舞,「這麽快就認輸了?王者之刀。」
那熟悉的人用熟悉的語氣喚自己的名,強烈的激動情緒讓刀王險些站不住腳。
幾日不見,他似乎又比上次分別前更加瘦了,俊顏帶着一抹惹人愛憐的蒼白,讓刀王恨不得立馬上前一把将他狠狠擁入懷中,四無君的催促卻同時響起:「王者之刀,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麽?」
金子陵俊眉一挑,橫劍輕笑,「瞧,有人在催你了,還不撿起刀。」
彎身拾起冰淵,「我不願傷你,你避開吧。」
唇畔笑容擴大,「耶,若是我定要阻擋呢?」
「你……」無可奈何地瞪着藍色俊影,耳邊又傳來軍師的喊聲:「再不進去就來不及了!」
「既然你不願先動手,那就我先來吧。」金子陵搖頭輕笑,右手一捏劍訣,行雲流水的劍招随即出手,刀王下意識持刀擋架,不到三回合就察覺他氣空力虛,顯是重傷未癒,蹙眉止刀,一把抓住他伸過來的手腕,細瘦的骨感又讓他升起一股心疼,「你傷還未好--」
不着痕跡地抽回手,漾出一抹淺笑,「若我傷還未好,你怎麽還闖不過去?」
「金子陵--」
「要過去可以。」低笑着提起長劍,毫無畏懼,「殺了我、沒人阻擋你。」
「王者之刀,你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嗎?」四無君被素還真纏得分不開身,出手越來越煩躁,忙裏往冰川孤辰那裏一望,知道他有絕對勝算,偏生他又不肯解決礙事的金子陵,這樣拖下去吃虧的只會是冥界天獄,四無君急中生智,故意放出破綻,素還真抓準時機一劍疾刺入他的右肩,四無君悶哼一聲,飛濺的鮮血登時染紅長衣。
刀王看見軍師受傷,急得連忙上前馳援,冰淵刀剛架住素還真劍鋒,四無君就趁機脫開戰局,提劍殺向金子陵,抓準他重傷尚未完全痊癒,自己必定可以順利突圍。
在四無君假意受傷那一刻就明白他的用意,金子陵淡淡一笑,「你果然還是聰明。」
四無君狂笑着出手,長劍直取對方五處要害,「那也要怪你的魅力留不住王者之刀,否則他怎會一見吾受傷,就急急忙忙趕過去支援。」
金子陵微笑道:「刀王是個重情之人,你比我還要清楚。」
「你倒是看得開。」四無君湊近他耳邊,惡意低語,「吾不妨告訴你,自從王者之刀回到天獄後的每一個晚上,都是在吾的床榻上度過,你說、當初你可沒給他這樣的樂趣吧?」
握劍的手輕顫了顫,劍者仍不動聲色地一笑,「四無君,你說這句話,是想向我示威呢、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聽得他輕微的喘息,四無君知道他撐不了多久,手上長劍加緊逼迫,出招越來越快,在旁的王者之刀對上素還真,正打得難分難解、無暇他顧,并沒有注意到軍師已脫身找上金子陵。
金子陵擋得越見吃力,傷體氣力随時間一分一秒的消耗着,一不留神就被傷了手臂,四無君乘勝追擊,劍鋒直穿過他的胸口,接着惡狠狠地快速抽出,鮮血沒有受到壓制,随即狂噴而出,金子陵眼前一黑,運氣提劍再攻,四無君輕松地擋下他的攻勢,以為他已經沒有辦法抵抗,不再戀戰,翻身欲闖入雲塵盦,沒想到金子陵拼着最後一口氣也要阻止他奸計得逞,一氣鎮九霄飛瀉而出,四無君身形被阻,不得已再度落回陣中,氣惱地提劍狂攻。
「金子陵、是你逼吾殺你--」
就當四無君正準備一劍狠命刺下,清亮高亢的詩號陡然響起,讓在場衆人皆為之一震。
「世事如棋、幹坤莫測、笑盡英雄啊!」
一聽此語,四無君知道天獄之主已兇多吉少,此次行動宣告失敗,憤恨咬牙,心想再戰下去也是無用,索性擺手喝道:「衆人退!」
冰川孤辰停下刀,轉眼欲尋找金子陵身影,只見素續緣與洛子商圍在他身側,神色憂急,他心中一驚,想要上前觀視,耳邊卻聽得四無君冷冷一笑,「不必看了,他中了吾不解之招,七天之內必死無疑。」
冰川孤辰大急,幾乎當場向四無君下跪懇求,「屬下請軍師救他一命。」
「要吾救他也無不可。」四無君邪氣一笑,垂頭對着他低語,「你現在立刻随吾回去。」
素還真知道天獄之主已死,四無君不會再有動作,跟着搶到金子陵身側,探手把脈,急道:「劣者前天敬告前輩不可動用真氣,前輩怎麽--」
微擡眼,不由自主望向方才那人所站位置,只見清傲藍影拉着那道狂放白影的右手,雙雙旋身,化作光點離去,至始至終、未回頭。
輕輕一笑,壓下心中突然湧現的一陣酸苦,強自舒平因痛楚而微微擰起的秀眉,抹去沿着嘴角滑落的豔紅朱痕,「緊張什麽,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望着金子陵無限蒼白的病容,素還真心底一陣難受,他是醫者,自然知道依照這樣的狀況、前輩根本沒有七天好活,趕忙伸手按住金子陵的背部,要先運氣替他續命,金子陵不着痕跡地閃躲了開,微笑道:「素還真,我想回寂山靜廬了。」
「前輩--」
唇畔笑容未減,擡手止住心焦欲焚的素還真接下來的勸慰,「耶,素還真,你什麽時後變得這麽啰嗦,難不成、你硬要将金子陵留在雲塵盦喝茶呀?」
「前輩,素某明日上冥界天獄--」
揮揮手,撐着地勉力站起,「好了好了,瞧我這不是好好的沒事嘛?你們經過一場大戰、元氣消耗不少,現在都回去歇息吧,我也要回寂山靜廬了,絕鳴子他們還在等我呢。」
素還真略顯強硬地扶住金子陵的肩,「我會負責治好前輩的傷。」
仍是魅惑人心的低笑,離去前抛下一句,「你若見到了四無君,就再也見不到金子陵。」
「前輩、素某認為刀王他--」
「耶、素還真。」輕笑搖頭,纖影迴轉準備離去,「金子陵雖然不是紅娘,可也不喜歡破壞別人好事呀!衆位好友,後會有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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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雙眼 原以為就會看見
往日熟悉溫潤如玉的容顏
猶如在身邊 徘徊記憶的邊緣
歲月如年 滄海變桑田
「屬下懇請軍師救名劍鑄手一命,屬下願意立即以死相謝。」
斜睨那個從昨日就跪在天獄外頭直到今晨的寬闊身影一眼,輕搖的羽扇似也有些氣悶的凝滞,說服自己那只不過是因為昨日大戰造成的疲累煩躁,并非心疼那人風吹雨淋了一整天,卻還是仍忍不住喚屬下将他請入大殿。
「屬下--」
擺手,少有不耐神情的四無君罕見地打斷刀王言語,「不用再說了,吾明白了。」
「軍師可否願意成全屬下這最後的心願?」
俊目一瞪,「誰說吾準你死了?」
「軍師要屬下完成何事,屬下必當服從。」
「哦?」望着他那一臉堅定,心下忍不住有氣,「先前吾要你進雲塵盦救天獄之主,你可完成了嗎?」
「屬下不願傷他。」
理所當然的回答又挑起四無君的怒火,「區區一個認識不過數月的金子陵,值得讓你背叛天獄至此?你把天獄、把吾放到哪裏去了?」
「屬下知錯,只要軍師肯救他一命,屬下立即以死謝罪。」
「你--」羽扇微微顫抖,隐藏不住主人澎湃的憤怒,「若吾堅持不肯救他呢?」
擡眼望了一身天藍的軍師一眼,那眼裏的失望與哀傷悄悄觸動了他的心,擡手欲挽留,冰川孤辰卻在下一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冥界天獄。
難道、他就這樣失去他了?
哼,他四無君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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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吾師,我說過噼柴就要用心噼,愣在那裏發什麽呆呢?」
棕髮人影勐然回神,斧頭無意識砍下,差點自斷手指,「前輩,昨日素前輩提到終南山上有一草藥--」
金子陵笑着嘆口氣,緩步上前,手中書冊往認吾師頭上輕輕一敲,「就說我沒事,你們偏把我當成藥罐子。」
「前輩,素前輩說--」
「欸欸,好了好了,勸也勸不聽,你們盡管忙你們的,我想出去走走。」
「晚輩陪前輩一同去。」
張扇輕搖,經過這麽多事後,彷彿仍是從前那個自适風流的名劍鑄手,從未改變過,「我想要一個人去。我說認吾師,你別老是巴巴跟着我嘛,往後,寂山靜廬就拜託你照顧了。」
不意聽得他話語中蘊含的訣別,認吾師皺起眉不願放行,「前輩想要去哪裏?」
朱唇微揚,「一個我很喜歡、很喜歡的地方。」
「哦?」認吾師好奇地挑起濃眉,「什麽樣的地方能讓前輩如此喜愛?」
輕輕一笑,瞬間、清雅秀美的絕代風華又讓認吾師愣了一愣,還未來的及反應,那抹有如谪仙下凡的俊影從此、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