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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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山靜廬。
絕鳴子口中的西湖龍井倏地噴出、認吾師噼柴的刀一恍神直接削過食指、刑天師的下巴一時脫臼得收不回來,三個人就這樣呆望着剛走進來的一雙人影,像是看到了什麽怪物一般,只有在旁的白蓮一派輕松地繼續喝着茶,彷彿眼前這幕情景對他來說已是見怪不怪的熟悉。
笑着替金髮劍客斟上一杯,看來他們三人要震驚好一陣子才能恢復,「天忌、喝茶吧。」
「前、前輩你……」
「金、金子陵你……」
「老、老不死你……」
「耶,刑天師你這個稱唿太傷我心了。」那個趴在某白髮刀者身上的清麗纖影笑咪咪開口。
第一個回神的認吾師搶先拔劍,不由分說攻向那個曾經意圖殺害前輩的王者之刀,後者因為背上還揹了個人,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地望着長劍架上自己的脖子,心裏暗自嘆口氣。
清脆的拍手聲響起,該是重傷的病患金子陵神色自若地低頭靠近刀王耳邊笑道:「現在知道被劍架住是什麽感覺了?」
那柄長劍跟某人在他耳畔吐氣輕笑所引起的顫慄相比、根本不算什麽,天知道他剛才從小屋一路揹着他走來寂山靜廬是一段多麽煎熬多麽痛苦的路程,更別說要随時提醒他那雙三不五時就從領口滑進衣內的手回歸原位,一想到就頭痛。
不過該有的禮貌還是不能少,「我明白了,你原諒我吧。」
「這還差不多。」拍拍他瘦削的頰,長身一跳,輕巧落地。
看着他輕盈如燕的身形,刀者揉揉眉心,無力地再嘆口氣,試圖不要去回想剛才那段對話。
『揹我,王者之刀。』
『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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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什麽嗄,我傷的都快斷氣了,哪還有力氣走路,光站起來就頭暈。』
『那我們明天再回去。』
『不要、我好久沒回寂山靜廬了,就算重傷到不省人事,也要撐着一口氣回去再死。』
『別胡說,你會好起來的。』
『那你揹我走,我走不動了,如果你不肯揹也沒關系,我用爬的爬回--』
『好了、我揹你就是,上來吧。』
唉。
「我說你發什麽愣呀?王者之刀。」纖手在眼前揮了揮,試圖喚回不知在何方的神智。
「前輩。」認吾師不放心地上前一步,「此人與四無君同謀……」
「哎哎,好了好了,認吾師你別緊張,先把劍放下來。」
清俊秀雅的微笑讓認吾師失了一會兒的神,接着放下長劍,目光投注在刀王身上,「你來此有何目的?為何、為何……」想問為何揹着前輩,卻又覺得此話不宜出口。
刀者本想回答是金子陵要自己揹他,但看着某人健步如飛地去找刑天師與素還真閑聊,這樣的解釋又卡在喉嚨中、有口難言呀。
正煩惱着該如何回答,轉眼看見那名金髮劍客也在一旁,勾起當日回憶,忍不住朝他走去。
「你、是天忌?」
擡起頭,确定自己沒見過眼前之人,又淡漠地別開目光,「嗯。」
「那柄劍,是他送你的?」
再度擡頭,不是對于他語氣中的隐怒有所疑惑,而是感應到與那日相同、熟悉的殺氣。
不想再回憶任何有關于那個人的記憶,但還是忍不住想起在前輩離去後,那場狂暴的掠奪。
看着他臉上表情變化萬千,刀者心中疑雲更甚,「你是他什麽人?」
「欸欸,你幹嘛這樣兇霸霸的欺負人家,手不要按在刀柄上行不行?」
金子陵适時過來解圍,卻沒發現自己只是加深某人誤會。
「金子陵,那日、你還沒跟我解釋清楚。」
秋瞳一轉,朱唇輕揚起一抹淡笑,「我瞧你并不需要我的解釋。」
聲音帶怒,似又藏着說不出的酸楚,「什麽意思?」
「要不我将這身藍衫換下,改穿白的免得你角色錯亂。」
微怔半晌,好不容易弄懂他所指為何,怒火燒至心頭,又氣又苦得讓刀者險些站立不穩,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夠多、說得夠清楚,卻沒想到他從未放在心上。
也許、金子陵對冰川孤辰、根本沒有認真過。
低下頭,腦海中晃過那抹高傲藍影,瞬間又升起一絲愧疚。
王者之刀之于冥界天獄,本該是沒有第二句話的絕對服從,但這一次、他竟自作主張地、留下了軍師欲殺的目标,軍師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失望。
擡首欲從他眼裏找到一點認真的情緒,卻發現金子陵的目光早已放在別人身上。
他正興致勃勃地拉着天忌的長耳,自言自語地道說着:「天忌,你這耳朵可愛極了。」
「老不死,不要對我家天忌毛手毛腳!」刑天師聲若洪鐘地大吼,反手想要格開金子陵。
「刑老頭別這麽小氣,本人嘔心瀝血的畢生名作九天驚虹都大方送他了,現在讓我玩一玩又有何妨。」
「金子陵!」
本來一直安靜未開口的天忌倒是出聲替他辯護,「天師,沒關系。」
得意地揚起一抹微笑,「看吧,是說我金子陵活這麽久,還沒真正摸過犴妖族的耳朵--」
右手正要再度湊上去,卻被另一個人握住手腕。
擡首,看見那朵清香白蓮阻住了自己,俊雅容顏上挂着清隽微笑,卻又有着淡淡的同情。
「他走了、前輩可以不用演了。」
秀麗臉龐上閃過一瞬間的浮動,然後,兩瓣菱唇又彎出一抹絕美笑容。
垂首斂眸,長睫翦動,金子陵輕輕轉身,水藍衣袖随風翻飛,掀起無語的輕愁。
才剛轉得半轉,嬌弱身影忽然像斷線風筝般踉跄跌落,衆人齊聲驚唿,紛紛搶上前扶住。
唇畔嗆出倔強的血絲,是方才強自運氣僞裝的反噬,白蓮皺起眉,轉首望向絕塵而去的高大背影,正想出聲将他喚停,就被一隻纖手輕摀住嘴。
微笑着、開口。
「我說過,有些人若是想走、任誰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