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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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步行到湖畔,刀者已是汗流浃背,腿傷未癒又行走如此長一段距離對他來說是不輕的負荷,天性倔強讓他不肯開口要求停下,好幾次都是金子陵喊着要休息才勉強願意稍事歇坐。
「好了好了,現在就讓你洗個香噴噴的澡,金子陵是正人君子,先一步避嫌去啦。」
揚揚素手正要離去,袖口卻被一股力量扯住,回過頭,刀者正拉着自己,清冷目光中帶着不可抗的執着,突然讓他想起冬日的那泓沉靜湖水,平淡中盪漾着千萬思愁。
留下。
莫名想要這個人亦步亦趨的陪伴,不願意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也許重傷的人總是特別脆弱,他想。
修長玉指掰開他的掌控,接着覆上他的額,想确認他是否燒壞了腦袋。
「沒見過你這種人,哪有人強迫別人看着自己洗澡?」
啧,就算你很感激我也不用這樣直接獻身吧?
再說,他真要做些什麽的話,早在幾天前就做了。
發現那抹纖細又想藉機落跑,再度展臂,一扯,接着湖中掀翻一片雪白浪舞,沒有防備的藍色身影硬生生被人扯跌進湖水中,摔翻一身狼狽,總是帶着淡笑的唇被冰冷的湖水凍得白中帶青,大力嗆咳出水,勾人鳳眸不滿橫掃,飛散的秀髮滴落幾顆瑩珠,竟也帶着十足十的魅惑。
「咳、你、你有病啊?」
難受地順了順進水的胸口,雙手環抱在前試圖取暖,但逼人寒意還是飛快竄入單薄衣襟,冷得嬌弱身影直打顫,兩夜沒睡一日未進食所消耗的體力讓他在此刻顯得格外引人憐惜。
投去抱歉眼神,往那雙纖手伸去,拉下他賭氣的堅持包裹進掌中,「對不起。」
柳眉輕橫,還是不肯消氣的含愠瞪去,推開包圍上來的溫暖氣息,舉步維艱地往湖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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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死我了,你這瘋子。」
感覺不到背後動靜,回頭一瞧,無意瞄見那人雪白長髮上還殘留着剛才的米粥,順手替他輕輕拈去髒污,刀者熱烈的注視卻又讓他略感不自在地停了動作,「不管你了,我要走了。」
雙手在岸邊一撐,帶着大量水花跳上岸,岸旁冷風讓金子陵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回想起這裏根本沒有衣服可供替換,頭痛地按了按額角,此處山谷夜半的寒風刺骨他是體會過的,想必待會有得受了,轉眼見那人還是浸在水中直盯着自己,難得的好脾氣受到有意無意的挑動,漸漸失控。
「神經病,要是你害我、咳--」話還沒說完,不是他當真想做戲,而是真的多咳了幾聲,刀者凝起俊眉,跟着縱躍上岸,高大身影橫在眼前,金子陵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高度只到他的肩。
閃過擋路的障礙往回走,「咳、要是害我染上風寒,我就、咳--」
風旋翻飛起地上落葉,金子陵還沒來的及反應,忽地騰空飛起,那個同樣渾身濕透的人就這麽緊緊扣着他的腰,伸腳挑起地上衣物覆上纖柔身軀,大步走回草廬裏。
「喂--」誰準你這樣随便抱我的啊?
質問還沒出口就看見他眉間凝重的刻痕,伸指輕輕一彈,滿意地看他瞪向自己,挑釁揚眉,「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抱着手中寒玉,感覺他的體溫正遽然降低,沒好氣的堵住他的話語,「閉嘴。」
哎呀?嗆成這樣?
見鬼了,腿受傷的人是誰啊?怎麽現在又健步如飛似的--
見他還是大剌剌的摟得死緊,忍不住扭了扭纖腰,小手在他胸膛上胡亂推摸,硬是不讓他安穩的抱着走,只差沒在他肩頭上一口咬下去,「夠了吧你,還不放我下來--」
刀者突然倒抽一口氣,手一松,懷中人直直墜落地面,砰的好大一聲,可憐的金子陵痛得皺起秀眉,揉揉臀站起身,「哎哎哎,你有沒有良心啊,竟然就這樣--哈啾--」
抖了抖肩,擡眼望向西沉的夕陽,怎麽搞的突然覺得天氣變好冷?
垂首,沉潤地望着那個叉着腰、氣鼓鼓的男人,念起他緊貼在懷中的柔軟觸覺,像隻乖順服從的小貓惹人愛憐,如今半真半假的氣憤讓他豔生雙頰,嬌麗如花,一頭溼潤長髮或披或垂地散落在肩上背上,那不服的眼神帶着勾魂的絕魅,勾得刀者下腹又竄燒起一陣熱流,竟也跟着紅了臉,讷讷別開眼,伸出手尋找那只固執的柔軟,強硬卻不失溫柔地緊握。
沒有察覺眼前人的壓抑,長指自顧自朝着健壯的胸膛一戳,「我警告你,下次再這樣亂摔我,一定讓你吃不完兜着走,為了補償我的損失,今晚的飯就交給你做,做太慢重做、做得不好吃重做、若是讓我不滿意--哼哼,也重做。」
好笑的挑眉,抓下那隻不乖的小手,「都聽你的。」
睜大着眼,似乎沒意料到他會有這種回答,「咦,你真的會做飯呀?誰教過你?」
俊顏一怔,腦海忽閃過一抹模煳的藍色身影,低笑着抓住自己的手,教他打一朵漂亮的蛋花。
似乎,與眼前的淡藍有着相同的優雅自信,卻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同,刀者一時陷入迷惑,「我們以前是不是有見過面?」
金子陵愣了愣,接着綻開俊雅微笑,率先回首,「你說呢?」
刀者被那絕美笑容弄傻了心神,呆呆地望着他走遠,甩頭,輕嘆口氣。
不管那抹藍影是不是他,至少現在知道,害自己的心一點一滴陷落的人,絕對是他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