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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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雙眼 原以為就會看見
往日熟悉溫潤如玉的容顏
猶如在身邊 徘徊記憶的邊緣
歲月如年 滄海變桑田
「啧啧,人真的不能鐵齒,有句話叫報應不爽啊。」
手持白絹拭去躺在床榻上雪白俊容上的薄汗,抛開斷腿之傷不談,刀者連昏迷都躺得很不安穩,從四天前他救起他開始便翻來覆去無法好好入睡,偏生又沒法真正清醒過來,這幾日都是在渾沌迷濛的狀态下度過,連帶累他這個倒楣大夫也得跟着熬夜,算算已經好幾十個時辰沒阖過眼,現在還是無法休息,豈止一個慘字了得。
再這樣下去,等他醒來這病人就得換自己當了。
望着顫動不已的長睫和不時發出呢喃低語的薄唇,心裏明白他又在做惡夢,什麽忙也幫不上,只能擡起纖手撫上滾燙柳頰試圖替他降低一點溫度,卻沒有多大效果,湊過身子,将自己的額貼上他的,發覺還是燒得很嚴重,忍不住嘆口氣,伸手解開刀者衣襟,替他搧風吹涼。
刀者似有感應,咕哝一聲,翻身再睡,順勢把他的手壓在身下做枕頭。
好不容易抽開,甩甩酸麻的手,「唉,金子陵啊金子陵,你又何須為這樣一個人費心?」
起身到外頭拿自己剛熬好的稀粥,昨日就想餵他一次,只是某病人很不領情地全數吐了出來,今天他非成功不可,小心翼翼将他扶起半坐,刀者背靠着軟枕,衣襟大敞露出結實胸膛,金子陵愣愣的瞪視老半晌,順手把衣服扯下丢在一旁,「這礙眼的長袍也甭穿了,當做賠我醫藥費。」
右手持着小匙舀起一口熱粥放到嘴邊吹涼,故意湊到他鼻下要他聞香,見刀者依然紋風不動,金子陵無奈地搖頭,「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吃我做的菜,你還是第一個有這種口福的人。」
确定粥不會燙嘴之後,他緩緩将小匙湊近他的唇瓣,沒想到才剛碰到那兩片滟紅,刀者突然睜開灰眸,目光如炬像是看見獵物的虎豹,吓得金子陵拿匙的手僵在他面前動彈不得,還沒來的及做出任何反應,下一秒他就被人狠狠地攬在懷裏。
他抱得很緊很緊,緊得快要讓他窒息,金子陵持碗的左手與拿匙的右手硬生生被掰成一直線,刀者強壯的雙臂從肩上到腋下将他緊緊環扣,俊顏埋入他的鎖骨,雪白髮絲輕掃過臉頰,讓他忍不住別開頭,轉眼正好望見左手瓷碗,經歷這麽大的驚吓後,那碗粥竟然連一滴也沒潑灑出來。
--現、現在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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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扭動試圖掙脫,「喂,你快把我折斷了。」
刀者破碎的低語幾乎不可辨認,只隐約聽見他凄恻地喊着母親,手臂的力量有增無減,直要将他揉進懷裏才甘心。
--有點分寸行不行,我是有哪裏讓你想到你娘了?我的身材有這麽不濟嗎?
忍不住想要推開他指着他的鼻子好好訓誡一番,玉手才剛觸到他的胸口,又被他厚實的大掌納入緊握,細語在耳畔迴響,訴說着再也沒有機會出口的話語,句句都是痛徹心扉的悲苦傷痛。
本來滾到喉嚨邊的一連串開罵之詞霎時吞回,不忍在重傷的男人傷口上灑鹽,推拒的動作暫止,就這麽無言地任由他緊抱懷中。
不由自主伸手,笨拙地拍拍他寬厚的背,低聲勸哄:「別難過了。」
啧啧,算我大發慈悲借你抱一會兒,這帳我總有一天要讨回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刀者暖熱的氣息充斥着他四周,強而有力的心跳貼着胸口砰然震動感受格外分明,一時間竟有醉人的錯覺,金子陵閉上水眸輕嘆口氣,這樣的閑适卻随即被他的暧昧動作勾得蕩然無存。
倒抽一大口冷氣,執匙的右手一顫,白瓷湯匙落地裂成破碎殘骸,金子陵僵硬地感覺他火熱的唇瓣貼上自己的頸側,接着緩慢下移,制止的話還沒出口,他又轉而進攻柔嫩的雪頰,密密實實地貼着迷人曲線緩緩嚙吻,滾燙的溫度熨貼着冰涼肌膚,金子陵受到莫名情緒牽引,一種奇妙感覺竄上心頭,不由得臉上一紅,現出難得一見的窘迫。
主動獻吻不是沒遇過,可是主動索吻就真的太超過。
--慢着,你夠了喔,不要告訴我你都這樣對待你娘……
眼看這不規矩的重傷病患即将封住自己的唇,直覺地,左手瓷碗一旋,那碗熱騰騰的稀粥就這樣嘩啦一聲全都落在刀者雪白的髮上,淋得他一身狼狽。
愣愣移開薄唇,不明白頭上突來的熱流是怎麽一回事,綴着水霧的晶眸直勾勾盯上眼前嬌顏。
攤手,「沒辦法,想親我就是這種下場。」
啧,可惜了他熬的一碗好粥,這味道還真是香的很哪。
要不是他現在沒胃口,否則早就直接連人帶粥給吞下肚了。
疑惑地望着在他髮梢嗅來嗅去的絕美人兒,刀者稍微恢復了一點自我意識,「你……」
「不必說了,我知道你對我的感謝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巍巍高山綿延不斷,這我都懂。」
試圖回想起昏迷前自己在做些什麽,卻是一想就頭痛欲裂、胸悶氣窒,氣血翻湧得差點又要口吐朱紅,「呃--」
「耶。」趕緊伸手一扶,在他穴道上點了幾下,暗自運氣替他調息穩定,「感覺如何?」
感受到源源不絕的內力襄助,他不解挑眉,「為什麽救我?」
雖然眼前人給自己一種份外親切的熟悉感,但他還是不知道此人與自己有何幹系。
「哎,這醒來第一句不都是感謝嗎?你這疑問問得忒也沒禮貌。」
「--你是誰?」
聞言愕然瞠目,張大嘴說不出話,金子陵的訝異襯着對方一臉理所當然的困惑,兩人就這麽呆呆對視好半天,前者終于忍不住噗哧一笑,唇畔勾起魅惑弧度,似乎是覺得這樣的情況很有趣,曲指叩叩他的額頭,笑嘆道:「摔壞了腦袋,糟糕糟糕。」
抓下他帶着輕嘲的纖手,凝聚眉峰,「你說什麽?」
搖頭晃腦地自顧自喃喃低語,「啧啧,這下成了傻瓜該怎麽辦?」
竟然連我都不記得,當真是麻煩大了。
難怪他一醒來就又抱又親的,本來還以為他會不由分說一刀噼過來,原來是失卻了所有記憶。
擡眼望向仍傻傻等待自己解答疑問的刀者,雪白髮絲沾滿剛才被他傾倒的熱粥,汁液從末端緩緩滴落,雖然滿身狼狽,燦眸依舊無辜的直直盯着前方藍影。
唉,那什麽眼神,真叫人産生莫名其妙的罪惡感。
有罪惡感的該是他才對吧?一清醒就胡亂非禮人家,害他像個不知所措的年輕姑娘一樣心跳加速,自己只不過把一碗香噴噴的粥蓋在他頭上做為報答而已。
但偏偏看着他這般委屈模樣,竟還是無法坐視不理。
罷罷罷,就算我金子陵欠你的總行?
伸手拽起他的手臂要拖他出門清洗,卻因為重量比想像中還沉,這一把并未如願将他提起,反而自己站立不穩往他懷中倒去,後腦勺直挺挺撞上刀者胸口,痛得他皺起一對秀眉。
自然地圈住纖細腰身,發覺自己很喜歡抱住他的溫暖觸覺,有一種令人心安的契合感,彷彿這樣做是理所當然,不意被他擰起的修眉扯痛心口,刀者俯首低問,「你沒事吧?」
啧,這傢夥是抱人抱上瘾了是不?
拍開他的手一躍而起,笑開一張俊美容顏,「當然沒事,我們走吧。」
「去哪裏?」
「跟我走就知道。」
刀者沒有抵抗,乖乖讓他牽着準備站起身,但久未移動的麻痺讓他才剛離開床榻又立刻跌回,腿上傳來的劇痛逼出點點冷汗,他緊咬着牙,不讓呻吟逸出嘴角,拳頭握得死緊,撐在金子陵肩上的指節隐隐泛着強自忍耐的青白。
「唉,瞧我怎麽變得跟你一樣傻,都忘記你行動不方便了。」
拉過他的手環住自己的腰,替他分擔一半重量後重新扶他站起,刀者雖然不想麻煩對方,卻不由自主将重心擺在兩人緊密貼合的肩線上,斷過再接合的腿第一次開始行動依然是疼痛難忍,但有了支撐的力量,刀者凝聚全付心神,勉力行走已無困難。
摟腰的手下意識緊了緊,熟悉的安定感又回到身側,他輕閉雙眼,任由他攙扶着離開草廬。
「對不起。」一直麻煩他,實在過意不去。
頓了頓,揚起淺笑,「嗯,你的确欠我一個道歉,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