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新哨兵,一起進去。”
“這是哪兒?”
“術前VIP病房。”她最後說,将門哐當一聲關上,反鎖。人随腳步聲一同遠去。
沒有燈,也沒有窗戶。成揚先找到一片地,将寧飛放下,再跌跌撞撞摸索四周的環境。除一扇鐵門以外,四周全是牆。牆上斑斑駁駁全是劃痕,不具有特殊意義,估計是先前的囚徒用來發洩心中的絕望與恐懼的——在漆黑的環境下,分不清白天黑夜,久而久之,對時間流逝也失去了概念。
他踢到一個尿壺,空的,找不着床。寧飛仍未醒來,呼吸依然粗重得發着抖。成揚嘆了口氣,将他拖到門邊空氣較為流通的地方。管琦應該已經走到聽不見他們動靜的地方。一個毛茸茸的頭蹭到成揚懷裏,濕漉漉的長着倒刺的舌頭舔舐他的手背。
“別擔心。”成揚輕聲安慰,“我會把你們都帶出去。”
螢火蟲的尾部沒有光,他只能憑着感應知道自己精神體的位置。它繞着黑貓的腦袋飛了半圈,在成揚的手背短暫停滞了片刻,穿過門的縫隙飛進一片寂靜的黑暗裏。
向導嘆了口氣,壓下心裏雜亂的思緒。他低下頭,與寧飛的前額觸碰在一起,合攏雙眼,融入寧飛的意識表層。
42
籠子小而閉塞,擠得寧飛蜷縮成一團,難受得不得了。栅欄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尖利的刺,紮進身上大腦裏,淋漓的鮮血伴着割裂的劇痛。
有人将他從籠子裏放出來。
順着一條閃着綠光的小路,他走到盡頭,眼前豁然開朗。陽光灑落在全身,暖洋洋的,讓他不由自主地眯上眼想抖一抖毛,再打個滾。腳下是柔軟的泥土和青草,踩上去,便形成一個梅花形的小腳印。
不能随便踩,他心裏有個聲音在說,這不是你的地方。
可他實在太喜歡、太喜歡這裏了,想永遠地留下,就當一只貓也好。風從身後吹來,萬千草葉窸窣作響,草尖輕蹭着身上的毛。他僵硬地凝固着,聞着周圍的氣息,不敢動。
“放松。”成揚說,“先在我這裏休息一下。你的探針還不太穩定,要等一段時間才行。”
他半信半疑,探着腦袋看了一圈,卻找不到說話的人。整個世界在規律地響動,平緩而有力,如同心跳的節奏。他撐不了太久,便放松下來,壓低身體伏在草叢間,喉嚨裏漏出咕嚕咕嚕的舒服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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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精神圖景嗎?”他低聲問。
“是的。”
他無意識地側臉趴下:“比我的好看多了。”
“這沒什麽可比性。”成揚溫柔地安慰道,“每個人的精神圖景都是獨一無二的。噓,睡吧,好了我叫你。”
那是一個安穩而美妙的夢。
醒來之前,他又回到了小籠子裏,被一層又一層的堡壘與高牆鎖住。但心跳的韻律仿佛還在胸腔回蕩與共鳴。寧飛睜開眼,看到囚室,還有坐在另一頭的成揚。
“感覺如何?”成揚問。
他不能說很好。腺體裏還有殘留的微末的疼痛,肚子也餓,戰鬥力大約只有原先的七八成。但成揚把他照顧得相當不錯,如果全靠自己,他得花更長的時間恢複。
“沒事了。”他說。
成揚指了指鐵門的方向:“剛才似乎有人來送吃的。可是光線太暗,我看不清,怕弄灑了。你能幫忙取一下嗎?”
“好。”
門下方有個往內推的活動的小板子,想必是通過這裏來送飯的。地上擺着兩個盤子,裝着湯,還有一條幹硬的面包棍。寧飛将東西轉移到成揚身邊,也一同坐下,握着成揚的手腕告訴他食物在什麽位置。
在這種無光的環境下,向導就像個盲人。
寧飛想起偶然幾次短暫的失去視覺的經歷,徹底的茫然和失措讓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等待探針将他的感知導回正常區間。
“謝謝。”但成揚答道,聲音和手一樣平穩。他摸索到面包的中段,撕成兩半,将比較大的那部分遞給寧飛,“吃吧。”
“你先別吃。”哨兵說,撕下一小塊,“讓我試試,琦姐可能會下毒。”
哨兵試毒一向是傳統,他們味覺更為靈敏,能覺察到食物中異樣的成分;代謝與抵抗力都比常人要強,受到的毒素危害也更輕一些。成揚來不及阻止,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食物,低聲說:“我讓精神體出去探路,摸清楚這片地下通道的結構,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把消息傳回公會。”
面包口感幹且硬。他端起餐盤,舔了一小口湯。沒有特殊的味道,但還需要等十分鐘,才能确認東西确實是安全可食的。寧飛說:“等會兒我可以先去看看能不能将門鎖掰開。”
“先別打草驚蛇。”成揚說,“管琦能使用哨兵的身體,一定測試過這些門的受力。你一個人恐怕很難做到,等我的精神體回來了,可以試試控制其他人,與你一同施力。”
“好。”寧飛說,頓了頓,又問,“那,葉宇晴……?”
“她回不來了。”
向導的表情埋在陰影裏。寧飛側頭看過去,小心翼翼将指尖放在他的手邊,輕聲說:“我很抱歉。”
成揚渾然不覺,擡手用力抹了一把臉。在膝蓋間埋了一會兒頭,又仰起來,怔怔朝着寧飛的方向。他終于流露出一些埋藏在心裏的情緒,卻是壓抑而自制的。寧飛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成揚終于緩慢地搖頭,自言自語一般說:“你的探針,公會的爆炸,宇晴的死——管琦會付出代價的。”
“嗯。”他應道,“食物沒毒,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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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琦并沒有刻意虐待自己的囚徒。她安排了人手送飯,三餐齊全。雖然營養價值不高,但好歹能填飽肚子。剩下留給寧飛和成揚的,便只有等待——等待管琦的判決,或者精神體送來好消息。
這是一個漫長的無聊的過程。
寧飛本已經習慣了等待。他能在一個地方潛伏很久,保持同一個姿勢,直到子彈将目标貫穿;也能栖身于更糟糕的環境裏,不吃不喝,逃避追捕他的人。可那時他的身邊沒有成揚——他的向導。許多他自己可以接受的事情,放在成揚身上,便變得難以容忍了。
“要是我沒有輸給琦姐就好了。”他突然說。
“這不怪你。”成揚說,“我的精神力也拼不過她。她太具有侵略性,而且操作技巧也相當熟練,不像是個普通人。她本身是向導嗎?”
“我不知道。”寧飛搖頭,“雖然一開始是她在街上撿到我,但後來手術、受訓的過程中,她很少出現,我也無從分辨。我只記得一些衣服與器械的标識,她應該和軍隊脫不了關系。”
成揚想了想,說:“應該是這樣。這片地下通道和囚牢明顯是殖民時期鑿出來的,很有舊式風格。四十年前軍方全面接手,管琦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将我們塞進來,而不驚動軍隊,沒有一些關勢力的話,實在不可能。”
“她為什麽要将我們關在這裏?”
“我也不知道。”成揚說,“她對我說,是想獲得我的精神體。”
寧飛霍然擡起頭,咬住下唇,看向成揚。
“她還打算在我的腺體裏植入一根探針。”
“不能讓她這麽做!”哨兵說,語氣急切,“太危險了。當年在我開刀之前,醫生告訴我,手術的成功率不到30%。我們得抓緊時間逃出去。”
“30%?”成揚問,“現在不可能這麽低。紀永豐可是拿公會裏的哨兵來做了實驗,幾乎沒有意外喪生的記錄。”
寧飛一時語塞。成揚嘆了口氣,伸出手指碰了碰他後腦腺體的位置:“別擔心,我們能出去的。管琦很強,但她不可能沒有弱點。”
成揚的指尖非常溫暖。
“我會保護你。”他低着頭說。
成揚用掌心揉了揉他的腦袋,随後收回手,站起身。“我的精神體回來了。”
寧飛不想錯過成揚的精神體,也将自己撐起來,朝着黑暗深處眺望。靜谧之中,有翅膀扇動空氣的細碎的雜音。成揚食指平舉,指腹朝上。一只小蟲落在他的指尖,與他無聲地交流。
黑貓踩着步子走到另一頭,昂起頭也在看。
寧飛垂下眼,突然覺得自己很傻。但他不能打斷成揚與精神體的對話,只能繼續一個人呆着,希望在結束之後,那只小蟲能在他面前飛幾圈。
可他又忍不住地朝另一個方向想。如果精神體為了躲他而飛得遠遠的呢?如果……如果成揚的潛意識深處,一點也不希望他的接近呢?
“做得不錯。”成揚誇道,轉頭通知寧飛,“我已經大概掌握了逃脫路線,馬上就能通過精神圖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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