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但還是那個道理,超遠距離的情況下,宇晴不可能躲不開。”
“你覺得她是被向導控制了?”寧飛說。
“不止是我,公會也是這樣的結論。”成揚說,“可我當時并沒感知到其他向導的存在。”
寧飛問:“你打算怎麽讓我幫你?”
“氣味。”成揚說, “能幫我看看嗎?有沒有不尋常的,或者你在其他地方聞到過的味道?”他說話的時候,并沒有看着寧飛,依然凝視着海面,仿佛是想找到另一個落水的葉宇晴。
寧飛輕聲催促:“好,我得在橋面上轉轉。”
成揚擡起頭,朝他自嘲似的笑了:“抱歉,我失态了。事情過去這麽久,回到這個地方,還是難以釋懷。宇晴對我太重要。”
“我理解,你們都快結婚了。”寧飛說着,手插在褲袋裏,心不在焉地向前走去。他一點也不想聽自己的向導是多懷念另一個哨兵,但他又見不得成揚那麽壓抑着難過的樣子。
“不只是因為結婚。”成揚的聲音從身後飄來,似乎整個人都已沉浸在深深的回憶裏,“自從五歲覺醒以來,我的人生就和她的纏在一起。一同學習,一同行動,一同完成任務。她的死,對我而言,比截肢還疼。”
這還是成揚第一次向他坦白對宇晴的感情,前幾回觸及這個話題,要不不歡而散,要不顧左右而言他。寧飛想做點什麽,比如将成揚緊緊抱住,告訴他自已願意為他付出一切,讓他別再沉浸在過去的人和過去的事裏。
但成揚并不需要這個擁抱,反倒是他自己更需要成揚。
“別為我擔心。”向導說,聲音很低,“我只是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我明白,很多事情得向前看,還有接下來的幾十年要好好活。我找到一個新的哨兵,精神體也會慢慢恢複起來——等過一段時間,它們恢複得更好看一點,我就介紹你們認識。它們一定會喜歡你,還有你的黑貓。”
精神體從橋塔上探出腦袋,“喵~”地叫了一聲,尾巴晃悠悠向下垂成一個彎鈎。
寧飛抿了抿嘴,喚道:“成揚。”
“嗯。”成揚問,“是發現了什麽線索嗎?”
不知不覺地,他們已經繞着橋走了大半個來回。今天車流稀少,大半天也不見一輛過去。太陽明晃晃的,寧飛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又別過臉,皺起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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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到洋甘菊的氣息,很新鮮,應該是今天之內留下的——”他驀地瞪大眼,咬住下唇,半天說不出話。
成揚不解地扭頭,朝着那個方向眺望。可他畢竟只有普通人的視力,只能捕捉到遠遠一點移動的白,小得看不清。也探知不到精神波動,仿佛來的不是一個活人。
肩頭一重,是黑貓跳到身上,蓬發的毛發蹭得他皮膚發癢。寧飛的精神體緊緊攀附着他,可他無暇顧及。洋甘菊,他滿心滿腦都是這三個字——那是宇晴信息素的味道。
“我看到一個人。”幾秒之後,寧飛又開口說,語調有難以察覺的輕微的顫抖,“你剛剛說的……如果葉宇晴還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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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岸邊的公路,那個白點越來越近。
寧飛能清晰地看到那個人,還有她行走時搖曳的白色裙擺上的褶皺。她來得很快,但這種速度對于哨兵而言,卻又是不急不慢的。
他真切地希望自己看錯了,但那确實是葉宇晴。
陽光炙熱,他的腦袋又開始疼起來。洋甘菊的甜香愈發濃郁,伴随着海浪的腥鹹。雜糅的氣味鋪天蓋地湧來,幾乎把成揚身上的青草味覆蓋得一幹二淨。
成揚久久沒有回答。
黑貓縮成一團,四肢用力扒着成揚的衣服。而成揚只是呆呆站在橋邊,望着葉宇晴。
“真的是她。”過了一會兒,他喃喃說道。
空氣像凝滞一般安靜,只剩浪潮拍擊橋墩的破碎水聲。
葉宇晴在路邊停住,距離恰到好處。他們配合了二十多年,早已摸索出最高效的配合方式。一個簡單的動作,什麽也不用多說,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宇晴向他打手勢,招呼他過來。
成揚走過去,沒有任何猶豫。
時間仿佛倒流了許多年。他,宇晴,執行常規任務。沒有白茫茫的濃霧,沒有四野的槍聲,沒有傷沒有血,沒有生死別離。
他的眼眶有點發熱。
“成揚。”有個聲音在身後喊道。
他突然反應過來,如夢初醒一般回頭。寧飛正對着他,一雙瞳仁黑黢黢的,隐隐流瀉出不安的情緒。成揚看着他的神情,卻又忍不住側頭确認一番橋下的人影。宇晴還在,這不是夢。
“我得過去。”他說着,躬身将肩頭的黑貓放下來。
精神體“咪嗚”地叫,扯着褲腿不願放手。寧飛卻皺起眉毛,垂下頭,兇惡地發出低音威脅它退下。貓全身毛都炸開了,尾巴夾着,一步步緩慢地倒退回橋中間。寧飛沒再理它,對成揚說:“走吧。”
自人行道的旋梯下橋,離葉宇晴越來越近。她站在道邊,白裙子映着細葉榕的綠蔭。成揚大步走上前,與她來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你……還活着。”
葉宇晴說:“你也是。”她稍稍踮起腳,将下巴放在成揚肩上,悄無聲息地對寧飛做口型——
“琦姐找你。”
她的嗓音也與之前相差無幾,清脆而利落。成揚的心髒在胸腔裏砰砰鼓噪。他放開她,指尖還在微微顫抖。他有許多問題要問,卻激動得組織不出一句連貫的話。
寧飛極快地上前一步,從他腰間抽出槍,瞄準葉宇晴:“滾開。”
“寧飛!”成揚失聲喊道,握住寧飛。可他的手腕堅硬地像一塊石頭,沒法扳動半分。
葉宇晴挑眉問:“怎麽回事?”
“她和琦姐有聯系。”寧飛沉聲說。
葉宇晴冷笑一聲,看着兩人:“琦姐是誰?”
成揚了解她的脾氣,宇晴絕不是一個能容忍被槍指着要害的人。他在心裏嘆了口氣,側身擠入槍口前,對寧飛說:“先把槍給我,有話好好說。”
寧飛咬着下唇猶豫了一陣,胳臂終于是放下了,卻依然将武器握在掌心。解決了其中一位,向導再轉回身,對葉宇晴解釋:“現在公會亂套了——昨晚的爆炸聲,你聽到了嗎?十八個哨兵下落不明,紀老師先叛逃,随後自殺身亡。那位琦姐恐怕便是始作俑者。”
葉宇晴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
成揚低聲說:“你一直沒回公會,我們都以為你已經……”
“有人救了我。”
“為什麽不回來呢?”成揚問,心裏亂糟糟的,“當時紀老師說找到了你的遺體,公會為你舉辦了葬禮,他們還懷疑是我害了你。如果你能早些回來,說清真相,說不定可以避免以後的禍事。”
葉宇晴看着他的眼睛:“我有不得已的理由。你先跟我來,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不能跟她去!”寧飛突然發聲,語音急促。
葉宇晴瞟了他一眼,語調轉冷:“他究竟是誰?”
成揚說:“我的一個哨兵朋友。”
“我以前可從沒見過這位‘朋友’。”她嗤的一笑,“他懷疑我,我也很懷疑他。成揚,你直說吧,你是相信我們中的哪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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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揚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沒法斷然說出“我相信你”四個字。
宇晴站在海崖邊的人行道邊,皮膚白`皙得幾乎透明。裙子腰線恰好收在小腹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受過傷的痕跡。她和以前一樣漂亮,但帶着怒意和嘲諷的眼神卻讓成揚感到全然的陌生。他曾經的哨兵搭檔會生氣,會尖銳地質問敵人——但從來沒這樣對待過朋友,也不可能聽到了公會遇襲的消息,仍無動于衷。
她變了,成揚想,在生死關頭走一遭,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宇晴,都有些不一樣了。
“我沒有懷疑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意思。”他說,溫和地,踏一步上前,伸出左手,“宇晴,你可以來讀讀我的思維。”
葉宇晴後退一步。
她揚起臉,狐疑地瞪着成揚:“同時順便讓你入侵我的大腦,是嗎?”
成揚搖頭:“你忘了嗎?我承諾過的,除非你同意,我永遠不會這麽做。”
她環抱着雙臂,咬着下唇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于上前一步,也擡起左手。她中指上有個白銀戒指,在陽光下亮閃閃的。成揚的目光被不由自主地吸引過去,回憶自己之前是否見過它。
寧飛在他背後低聲喊:“成揚,你不能信她。我認得那枚戒指。”
遲了,他們的手相互觸碰。戒指磕到指尖,成揚微微一疼。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忽然彈出來,刺了他一下。
宇晴嘴角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