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的發生。
成揚仔細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對這張臉和這個名字都毫無印象。于是試探性地迎合:“寧先生?”
“是寧飛。”對面的人陰郁地笑了,“你會記住的。一旦我接下這單交易,我們将會迎來一段很長的合作時間。來談談價錢吧,看你能為葉宇晴付出到什麽程度。”
這種措辭讓成揚有些細微的不适,但他還是點頭:“多少錢我都願意出。”
“偶爾我也需要一些錢以外的東西。”
成揚安靜地等對面的人出價。
在一秒之內,寧飛的呼吸似乎顫抖了一下。他用手緊緊捏着沙發墊的邊緣,連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繃得凸出來。
“我要你和我上床。”他最終說,語氣硬邦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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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揚一開始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什麽?”他問。
“和我上床。”寧飛說,“等我按照要求找出洩密的內鬼的之後,我們去開個房。你上我,或者被我上一次。就這樣,沒了。”
成揚又驚又怒,頓時從沙發上站起來。一個詞也不想多說,轉身就往門口走去。他從未受過這般性騷擾——或者說是羞辱。但畢竟在公會裏接受了二十多年遵紀守法的教育,就算是在這種怒火滔天的情況下,他也沒忘了回頭帶上鐵門。
寧飛坐姿不變,只擡眼望着他。手依舊捏着沙發邊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向導想罵幾句,又覺得多看他一眼都是惡心。最終冷着臉拉起兜帽,氣沖沖朝來時路走去。
雨已經停了。沿途破舊的街燈一盞亮一盞滅,成揚将手插在褲兜裏,默默走着。兩條街外是紅燈區,喧嘩與笑語遠遠傳來,吵得人心煩。他長籲出一口氣,開始盤算接下來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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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河市的自由傭兵并非只有一個,但夜鷹是最合适的人選。不僅因為口碑好,更重要的,是跟當地幫派沒有任何關系。自出道以來,他的活動範圍一向在外地。就連第一次踏上海河市的時間,也在葉宇晴出事之後。
成揚正需要這樣一個別無瓜葛的人,來幫他洗清嫌疑,調查真相。
可偏偏這人腦子有病。
無論如何,這大半天的功夫算是白費了。成揚饑腸辘辘,随便在街邊找了一家店吃飯。并發短信給姚景行,謝謝他幫忙換班打掩護。
姚景行回複道:“成了?”
成揚輸入:“沒。”
姚景行安慰他:“你不用太心急,夜鷹不接也有其他人,總會找到解決方法的。”
成揚苦笑:“我懷疑自己在什麽時候得罪過夜鷹。”
姚景行問:“你們之前認識?”
他再次仔仔細細搜刮了一遍自己的記憶,确認裏頭并沒有這個人,才給姚景行回了一個“不”字。
但根據對方的表現,寧飛不僅認識他,而且看上去像把他記恨了很久。
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成揚三兩下狼吞虎咽地吃完飯,最後對姚景行回道:“不管了,我這就回公會。”
公會的任務向來是兩人一組。他們稱之為哨向搭配,幹活不累。無論什麽時候,公會人手總是缺乏的。所以偶爾有哨兵或者向導失去搭檔,也只能獲得一個月的心理調整假。結束後馬上認識新人,開始工作。
成揚的假期雖已結束,卻因為還有嫌疑在身,只被分到一些巡視、守崗、整理文書、甚至打掃衛生之類不重要的閑活。
五號檔案室的燈是黑的,看上去空無一人。成揚啪地打開開關,書架深處立刻有個“哇嗚”的鬼叫聲傳出來。
他的哨兵朋友姚景行捂着臉憤憤控訴:“我的眼睛!要瞎了要瞎了。”
“抱歉。”成揚說,“來晚了。你去休息吧,剩下的工作交給我就好了。”
“剩下最後四個書架。”姚景行揉着眼睛說,“明天你負責巡視三合會的區域,地方比較遠。今天記得早點休息,不能遲到。”
三合會早已洗白多年,近幾年和海河市軍政合作良好,俨然成了一顆冉冉升起的白道新星。所謂巡視,不過是在那片地方逛逛街吹吹風,順便看看繁華商鋪和匆匆行人。成揚低聲“嗯”了一嗓子,就往書架裏走去。
姚景行在他身後說:“他們的調查進度拖得這麽慢,肯定是故意的,就想讓你背這個鍋。”
“我可當不來背鍋俠。”
成揚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拿最頂上的檔案盒。他身高腿長,這種動作做來一點也不費力,連腳都用不着踮。奈何對面的檔案擺放得歪歪扭扭,一碰之下,磕倒了一大串。幾張印着一寸照片的紙晃悠悠飄到腳下來。
“小心點。”姚景行說着,便想彎腰去撿。
成揚搶先一步,拾起資料,摞在一起,胡亂地塞回架子上。他的心跳得有點快——僅僅一眼,便足以讓他看到照片上的人。
是寧飛。
姚景行臉上帶着詫異:“怎麽了?”
這間檔案室收錄的都是五年以上叛逃哨兵的資料。
成揚定了定神,說:“沒什麽。”
姚景行神色有些狐疑,但還是受他的信息素所惑,乖乖轉身走了出去。等他離開後,成揚再次取下檔案盒,找出寧飛的資料頁。
姓名一致,長相稍顯稚氣,但仍能根據五官走向和面部骨骼分辨出是同一個人。
資料夾最下面還蓋了個戳,有人在戳旁邊手寫了一句話:“三年內信息素識別次數零,可被宣告死亡。”
夜鷹竟是個叛逃的哨兵。
成揚對着資料,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他在公會內部的處境已經相當微妙,如果突然又被人發現與叛逃哨兵私下見面——
不,有其他更嚴重的問題。他難以想象寧飛是用什麽方式隐瞞了自己的身份。成揚的感知能力在公會裏已是數一數二,和寧飛面對面談了近一小時,竟然沒發現一點信息素的氣息。
在被變相停職之前,成揚從未在公會裏見過這樣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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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7年,哨兵天賦覺醒,進入海河市的哨向公會。
2123年,執行任務時擊傷同行向導,致其昏迷,并趁機潛逃。
2125年,信息素痕跡從各地監控系統中消失。
2125年,作為夜鷹出道。
今年是2130年,成揚咬着筆,對照着寧飛的資料,畫下一條時間軸。
一開始,他考慮過把自己的發現報告給公會高層——如果有其他嗜殺成性的哨兵也掌握了這種方法呢?他們可以隐藏自己的氣息,四處為非作歹;而普通人就像待宰的羔羊,完全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但他還是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照常回到自己的宿舍,準備休息。
反正夜鷹出道已經五年,在這五年裏,還沒有任何一起這樣的惡性`事件浮出水面。
——反正目前內鬼仍在,他不敢信公會,公會也不相信他。
成飛知道這些全都是借口。在他內心深處的角落裏,有個念頭像破土的幼苗一樣顫巍巍破土而出:如果他也能隐藏信息素,就可以自己去調查宇晴的死,就可以走出公會大門,擺脫無時無刻不在的監控系統,成為一個自由的人。
退一萬步而言,他也可以用這些資料來脅迫寧飛合作。
想到這裏,成飛愕然發現自己的好脾氣已經被接二連三的不順消磨到了這種程度。宇晴還在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接觸過更奇葩的人,入侵過更龌蹉的內心。像這樣耿耿于懷記在心中的,還是第一次。
他猛地拉開抽屜,翻找出打火機。連按兩三次,終于打出火。成揚捏着草稿紙的一角,湊到火焰上把它點燃。伴随着焦味,寫着秘密的白紙因受熱而蜷曲在一起,最後零散成一團落在地上的灰。
想想宇晴,成揚在心裏對自己說,你有更值得關注的事情。
寧飛睜開眼的時候,側臉正好貼着成揚笑成小半輪新月的眼眸。
他帶着疲倦伸直腿,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沙發上眯了一覺。連夜印出的資料和找來的舊報紙灑在沙發上、茶幾上和地上,全是成揚。
成揚在表彰大會上領取先進向導獎章,成揚背對鏡頭押着犯罪嫌疑人上車,成揚拿着揚聲器對想跳樓尋死的中年男性喊話,成揚昏迷不醒地被擡上救護車……
在夢裏,成揚對他說:“我想起來了,是你。”
僅僅是“想起來”,不是“記得你”也不是“從沒忘記過你”,就足以讓他眼眶發熱,滿足得差點哭出來,仿佛長久以來的思慕與渴求都得到了解脫。
一覺醒來,又被打回原型。原來,他于成揚,無非是個擦肩而過的沒有半點印象的路人。
全世界七十萬人裏,成揚是他的唯一。
寧飛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沙發深處,全身縮成一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