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甚高頻裏念一首十四行詩

第23章 婚禮

因為要去北京參加張志成的婚禮，因此程陽挑了好幾天的班。對于他來說，熬夜其實并不是難事，但熬夜之後第二天的休息非常需要技巧。一般情況下，夜班當天他只要能在兩點到四點之間睡一小時，第二天基本白天基本可以正常運作，但第二天晚上要睡超過十小時才能恢複。空管的輪班制度其實是符合人的這種睡眠規律的。

可在連着坐班的情況下，程陽即使習慣了倒班的生活，也還是會覺得吃力。

他們一些管制員之間其實有些笑話，說管制出差錯的概率高發期除了下午一點和夜班疲憊了之後，還有一種就是要去參加兄弟婚禮而連着換班期間。

起初程陽和褚世清說的時候，褚世清還不願意去，因為他調班其實更麻煩一點。當時兩個人正在吃飯，從樓下飯館買上來的，最多就是用了用程陽家的餐桌。他們兩個人，同城同行業，但說實話聚少離多，見面的機會有限，有限的日子裏都在一起吃飯，就算在一起生活了。

程陽把最後一盒菜打開放在桌子上，繞過餐桌摸了摸褚世清的頭。

“沒有可是，必須去。”

“操，我得飛啊。”

“我難得跟你提什麽要求吧……”

這話讓褚世清的臉僵了一下，也說不上來是內疚了還是為被程陽拿這種話逼迫而不爽。

“關鍵這不是我個人能力能控制的。”

一個人的日常生活中，不出大事的話，其實沒什麽事情是不能做到的。只不過是有多麻煩，值不值得這麽麻煩而已。程陽想了想，不動聲色地坐回到褚世清對面，打開了自己的那份粥。

“世清，”他拿勺子攪着粥，“咱倆平時，其實根本沒時間做什麽除了見面吃飯陸空通話之外的事。這次這種機會，酒店裏住兩天，四十八小時可以一直在一起，晚上同一個房間，你不覺得是個很好的交流的機會嗎？”

褚世清立刻心動了，但他之前剛複職之後那段的執勤時間就一度很亂，搞得他身心疲憊，而且心有餘悸根本不想再有一次。

他的猶豫都被程陽看在眼裏。程陽皺了皺眉，突然把勺子往碗裏一扔，抱着臂靠坐在椅背上。

瓷器碰撞的聲音讓褚世清下意識擡起了頭。

“你幹什麽？”

程陽看着他：“非讓我說實話是吧。”

“實話？”褚世清被弄得有點懵，“什麽實話？還有隐情？”

一下子，褚世清腦子裏閃過了好幾個猜測，包括程陽這次是騙他去北京結婚的。不過這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而且程陽就算結婚也不會莫名其妙去北京啊。

結果程陽一下子破功笑了：“別腦補了，想什麽呢。”

褚世清挫敗地洩了口氣：“操，到底什麽情況？”

“結婚那個是我前男友。”

一句話把褚世清說懵逼了。他眨了眨眼，半張着嘴皺着眉，愣是好幾秒鐘之後才勉強接受“程陽有前男友”這種事實。之前有概念歸有概念，現在真碰上了還同樣是個管制員，這就對褚世清造成了一些沖擊。

他确實沒想過程陽的前男友會是個工作中認識的同事。

不過他壓力之下思維很快，轉念就又想到了其他事情。

“你這麽執着要帶我去，是因為擔心你自己，還是擔心他？”褚世清有點煩躁，“不管哪一種都讓我很不爽。你幹脆別去了吧。”

程陽對這個結論哭笑不得，恨不得直接把褚世清壓在牆上吻一會。

他倆這得是有多對不上頻率？

“褚世清，你他媽是不是傻。婚禮啊，我帶你去的是婚禮，再加上是一個知道我情況的人，那我帶你去是不是等于跟朋友宣布了？正式的？”

“我操。”

程陽點了點頭：“我操。”

“那我去吧。”

“這就對了。”程陽冷笑了一聲，“真乖。”

他心事了了，才開始繼續吃飯。褚世清也是因為這樣才看出來程陽剛才整個過程其實不是放松的而是緊張的。

他難道還害怕自己不同意？

婚禮當天人挺多的，有點亂。程陽被張志成放在了很靠前的一桌，同桌都是張志成的老同學老朋友，他和褚世清坐在那有些插不上話。張志成敬酒敬到這桌的時候當然會被刁難和調笑，所以呆了比較長的時間。新娘是個很爽快的人，看得出來對自己的人生很有把握。這就讓程陽更加笑不出來了。

這一桌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全程沒怎麽笑得出來。

到了程陽的時候，他只說了一句話。

“對人家好點。”

張志成笑了，點了點頭：“那當然。”

新娘反而跟這桌一個比較鬧騰的人聊開了，好像是張志成的小學同學。張志成被各種揭短，也不生氣，反而顯得有點無聊。他正無聊着，餘光看見了褚世清和程陽說話，就挪到了褚世清身邊，說是跟他碰一個。

褚世清有點戰鬥氣場，張志成沒有搭理他，只喝了一點。

“你知不知道，”新郎眼神複雜，稍微湊得離褚世清進了一些，聲音低得幾乎要被大廳裏的背景音蓋住，“其實很多人都想得到程陽，但都抓不住他。”

褚世清挑了挑眉：“包括你？”

張志成神情變了一下，明白過來程陽已經把他倆那段歷史告訴褚世清了，不過他也不介意。

“曾經有過吧，不然也不會開始了不是。”他笑了笑，“我說的主要是我們單位的、他們單位的那些妹子啊，也有男的。還有他們樂隊裏我覺得那個鼓手看他眼神就不對。”

“你說這話是為了讓我有危機感？”

“不是。”張志成答得很幹脆，“就是真心實意，真情實感。”

他羨慕褚世清。

也羨慕程陽和褚世清。

褚世清正要說話，一個女聲就插了進來。新娘走過來特別自然地挽住了張志成的手臂：“你們說什麽呢，神神秘秘的。”

張志成笑了笑，沒回答。褚世清看新娘眼神太利，就擡了擡酒杯：“太嫉妒他了，剛沒忍住跟他打聽你電話，結果……咳，是我唐突了，實在對不起。不過我也是羨慕志成啊，找個這麽聰明漂亮的。”

新娘明顯很喜歡別人誇她聰明，就放過了褚世清，很給面子地喝了一杯。程陽在旁邊輕聲笑了一下。

張志成皺着眉，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

不過等新娘一把杯子放下，他就跟切了模式一樣，帶着笑臉跟人寒暄着一會兒就到了下一桌。

吃吃喝喝的過程還好，可到了大家都吃得差不多開始聊天的時候，褚世清發現自己被程陽冷落了。

程陽開始跟一個明顯知道張志成情況的人聊天，兩個人聊着聊着神情都越來越沉重。褚世清自己坐在旁邊吃果盤裏的西瓜。他能從程陽的表情、和兩個人的互動中看出來這兩個人共享這一個立場，就是為張志成惋惜的立場。

一個在意張志成幸福與否的立場。

他從程陽和張志成的互動中看得出來兩個人應該真的是和平分手，甚至可能這段關系本身涉及的情感部分就比較少也比較友好。

褚世清控制不住自己，胳膊鬼使神差就搭在了程陽的肩上，程陽只是擡手握了握他放在程陽肩頭的那只手，連說話都沒停。

剛才張志成說的那些話，莫名其妙地開始在褚世清腦子裏發酵。

他試着努力回憶程陽樂隊的那個鼓手，越發覺得張志成說得對。又去想其他認識程陽的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并不認識程陽的朋友。姚琳當然可以排除在外，然後他就想起來了褚筠清。

危機感一下子爬到了他的脊背上，讓他頭皮一陣發麻。

突然，他不再确定張志成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了。到底是在表達“而你抓住了他”，還是在表達“所以你也抓不住他”的？

褚世清湊到程陽背後，吻了一下他露出衣領外的皮膚。

程陽的反應很大，整個人一下子僵住了，不過他自制能力好，定力也好，所以下一刻就穩住了，回頭打量褚世清。

“你沒事吧？”

褚世清搖了搖頭：“沒事，就是占有欲。”

“別犯病。”

程陽說這三個字皺着眉，褚世清冷笑了一下。

跟程陽對話的那個人當然看見了，不過驚訝也只是一瞬間，很快就反應過來，轉過身低頭看手機。褚世清依舊摟着程陽，還是要往上湊，被程陽黑着臉避開。

“這是別人婚禮，你耍也得分場合吧？”

“我誰都不認識，你又不理我。”

這話拂了程陽的逆鱗：“那你可以找別人聊天，可以玩手機。我帶你出來也不意味着我要一直陪你。你還沒點自娛自樂的能力？”

褚世清緊了緊手臂：“我是吃醋啊。”

程陽看了他幾秒，臉上又成了那種很譏諷的表情。

“你真有這麽傻？張志成我們倆——”

“不是因為他。”

從這五個字，程陽能感覺到褚世清生氣了。畢竟他可以聽對方報個航班號就知道他是不是帶情緒。但是褚世清這種無名火讓程陽也很不爽，所以他不想伺候。

“放手。”

程陽的語調不容置疑。一般用到這招的時候什麽牛鬼蛇神都退散了。然而褚世清卻沒有。

程陽一下子站了起來，拿了桌子上的一盒煙抽出一支，轉身走出了宴會廳。

留褚世清坐在那，吓傻了。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感覺。程陽幾乎是從他懷裏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的時候，他像被掏空了一樣。程陽的體溫都還在他手臂皮膚上，但是人幾秒鐘就不見了。張志成的那個形容實在太準确了，“抓不住”。

褚世清愣了差不多有一分鐘，然後突然站起來去找程陽。程陽沒有躲他，就是站在門外抽煙。他心裏松了一口氣，走了過去。他剛一站到程陽背後，對方就把煙扔在地上碾滅了。

“我就這個脾氣，你跟我在一起得适應。”程陽眉頭緊皺，轉過身二話不說就解釋，好像自己也覺得剛才有點不體諒褚世清，“而且你跟我來，最大的作用不是來給誰看，而是坐在那兒，作為我帶來的那個人。”

褚世清這會兒想起來之前的事情了，想起來程陽在他快昏迷的時候那個吻。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然後他看見程陽明顯松了一口氣。對方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是不是剛才張志成跟你說什麽了？不應該吧，他又沒什麽必要刺激你。”

“可能就是心裏不舒服吧。”

“也對。”

褚世清心裏一動：“回去之後你要不見見我爸媽吧？”

程陽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不見。你爸媽年紀大了，這事情牽涉父母太麻煩。今天這婚禮不算前車之鑒？非要作這種死幹什麽。”

褚世清被說得無法反駁。

“你爸媽呢？都不管你。”

“放養，沒怎麽管過。”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程陽最後嘆了口氣。

“你放心，如果什麽時候我不喜歡你了，一定盡量提前告訴你。”說完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行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很明白了。褚世清心裏有點苦，但兩個人談戀愛也就是這樣，性格不合的要磨合，觀念不一樣的就互相讓步，節奏對不到一起的只能盡量照顧着。

對于程陽的這個說法，他說不上行，也說不上不行。他就是笑了笑，兩手插兜擺出一副自己以為很帥很潇灑的造型。

“程主任高興就好。”

程陽對他的裝逼不置可否，不過也算欣然接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周去魔都看比賽啦！見到了喜歡了快十年的車手！！！！！！也get到了喜歡的小車手~

身心疲憊，加上趕論文，加上一個手癢開始剪了一個新視頻，于是（。

由于論文還沒寫完，快要交稿+新視頻也沒剪完，所以繼續緩慢更。。。

不過正文快完啦

哦最重要的！！！莎翁誕辰四百周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