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畫展
褚世清像陣風一樣橫穿過T2航站樓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怒氣。這兩天秋老虎來襲,所以機坪的溫度直逼五十,他即使在T2裏走了一會兒,可能因為情緒激動,所以襯衫背後還是濕了一片。路上他碰到南航的一個乘務組,只是稍微打了個招呼,就沖着T2的一個側門徑直走去。
一出門,他就被熱浪糊了一臉。褚世清罵了一句髒,穿過馬路後走近了路邊停着的一輛車。
褚世清一把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
“我操,程陽,你他媽什麽意思?!”
程陽波瀾不驚地看了他一眼,臉上神情也并不是很好。他換了前進檔,開車彙入了并不怎麽順暢的車流。
“有意見的話,你可以投訴我。”
“我他媽今天晚上操|死你!”褚世清看着程陽那張冷淡譏諷臉就來氣,“為什麽你讓8988先降?我位置在8988前邊,你就非得讓我減速,減速,為什麽不讓我直接下降高度?”
今天的情況其實跟倆人第一次見面有點類似。不過這次程陽一聽是褚世清,壓根懶得在波道裏跟他解釋有軍航飛機飛越。8988雖然在褚世清之後,但高度卻比褚世清低,在軍航飛越高度層之下,所以可以先降。
程陽回頭看了褚世清一眼:“如果你速度減不下來,我只能雷達引導你繞路拉開距離。”
“我操!程陽——”
“軍航有飛機飛越,你知道什麽?你了解情況?我讓你排到8988後邊肯定有我的理由。”程陽皺了皺眉,“因為是你,我才沒有解釋。今天波道很繁忙,能少說一句就快一些。”
褚世清壓根懶得聽程陽扯那些有的沒的,軍航,軍航,反正什麽事情都能推到軍航頭上。
他的概念裏,程陽應該顧念着和他的“私情”而優先他才對。
“那是他媽一個季度的節油獎!”
“難道我應該為了你的節油獎,去犧牲8988的時刻?”
褚世清臉上的肌肉跳了跳。程陽說得太直白了,一方面指責了他一方面拒絕了他,這讓褚世清心裏很不爽。沒想到程陽眯了眯眼,顯然也有些真的動氣,竟然打了個右轉的燈,變道靠邊把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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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我們可以不去看。”
他們本來要去看博物院的一個印象派特展,程陽期待了半個月。褚世清一下子不忍心再掃程陽的興,卻又覺得心裏別扭,面子上挂不住。
他有點心虛地冷笑了一聲:“覺得我不夠格陪你去了?你不如幹脆說分開得了。”
“為了波道裏的争端跟你分手?我不打算承擔這麽冤枉的損失。”
褚世清不說話了。程陽罵他無理取鬧,他還能說什麽。
程陽沒看他,看着窗外。
“怎麽樣,走不走。”
褚世清看着程陽的側臉:“走吧。”
程陽就又換檔起步并入了車流。
上個月,褚世清複職那天心裏高興,一激動給程陽買了臺比較貴的筆記本電腦,還配了外挂軟鍵盤配了電子畫筆,還買了特別貴的繪畫軟件裝進去。程陽拿到禮物的時候臉色非常精彩,大概就是一方面覺得褚世清可愛,一方面想揍這人一頓。
他不排斥兩個人談戀愛互相買東西,甚至不排斥褚世清有幾次用對待女朋友的手段對付他,但褚世清這種碾壓式的态度讓他非常抵觸。
程陽一開始都沒想到自己會這麽抵觸。
還有一件事就是,褚世清的生日要到了。而在褚世清碾壓式送了他禮物之後,他就有沖動在對方生日的時候也送點什麽碾壓回去的。
錢這種東西,很無聊,也挺有意思的。
因為不是周末,所以特展的人不多,程陽眼神放光,直奔着特展館就去了。這次甚至有畢沙羅其中一幅《蒙馬特大街》的原作,都很難得能見到。褚世清跟在後邊,覺得程陽的背影很帥。
程陽在一幅畫前面就站好幾分鐘,一動不動,跟尊蠟像一樣。他也陪着褚筠清看過畫展,所以知道人家能在畫裏看到他看不到的東西。但是褚筠清會給他講解,程陽不會。
他實在太無聊,所以就玩了會手機,然後擡頭四處看了看。
“我操,那邊有個裸女。”
褚世清即使壓着音量,聲音也還是顯得很大。他自己跑到了那幅裸女前邊站着看,沒過一會兒,程陽還是跟了過來。
“這個畫家受馬蒂斯影響很大。”
“誰?”
程陽握住了褚世清的手:“你小聲點。”
程陽這麽牽褚世清的手基本上就和家長牽孩子差不多,主要目的是防止其亂跑。可褚世清非常受用,覺得這是某種甜蜜的表現。程陽站着看畫的時候,他就從側面環住對方的腰,左手牽着程陽的左手,右手玩手機。
這個畫展兩個人看了一個小時,褚世清的耐心幾乎要到達極限的時候,程陽突然拉着褚世清出了展廳,一路七拐八拐,又下了一層,走到了一個看起來沒有人的衛生間。褚世清一句話還沒問出口,就被程陽一把推進了一個隔間,然後關上了門。
兩人面對面站着,喘着氣,都不說話。
程陽的視線閃了閃,然後伸手解開了褚世清襯衫的扣子,扒着看了看腰上的傷。傷口長勢喜人,拆線之後剩一條蜈蚣一樣的血痂,已經掉得差不多了。
褚世清被看得有些不舒服,拉着衣擺遮了遮。
“不就那樣嘛,有什麽好看的。”
程陽托着褚世清的下巴湊上去:“每次看都不一樣。”
他的吻一開始就長驅直入,讓褚世清完全無法理解出其他意思。褚世清想起來上午波道裏的事,心裏有些不舒服,皺着眉吻得越發有攻擊性,最後半掐着程陽的脖子把人推開了。
“你就準備在這?”
程陽心不在焉,主要精力在于扒開自己和褚世清的褲子。
“浪漫主義做|愛場所。”
說着他就把手伸了進去。褚世清倒吸了一口氣。
“要不是這是在博物院,我還以為你看的是片兒不是畫展。”
程陽聽完這句不知道被戳了什麽笑點,突然笑了,而且褚世清沒看錯的話笑得有點勾引人的意思。
“剛才有好幾幅畫是Terry Frost的……那畫家幾乎每一幅都他媽是性暗示。”程陽甚至從褲兜裏摸出來了一個套子和一個小鐵盒裝的潤滑,“我看的時候,你就站在旁邊摸我……”
褚世清猶豫了一下,本着今天幹脆讓程陽一爽到底的原則,正要轉過身背對着對方彎腰配合,卻被程陽制止了。
程陽把套子遞給了他,擡腳把馬桶蓋翻了下來,推着褚世清讓他坐在了上邊。然後程陽手臂勾着褚世清的脖子用力,一邊彎下腰去吻褚世清,一邊自己給自己做擴張。
他能明顯感覺到褚世清連一句“我操”都罵不出來了,一門心思地用舌頭取悅着他。褚世清在這事上具有一種真誠的賣力,還挺可愛的。程陽擴張完之後就調整好姿勢坐了上去。他的身體能保持平衡,一半力是靠褚世清托着他的腰。
褚世清的眼神很吓人,甚至有點狼狽。
他出神地看着程陽身上一些褐色或肉粉色的疤,等着程陽适應。等程陽的呼吸順暢了一些之後,他慢慢試着動,同時克制不住地去親吻、舔舐、吮吸程陽的每一塊皮膚——褚世清覺得自己很變态,但他已經有點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了。
他隐約覺得,在兩個人做到一半的時候,有人進來過。
不過褚機長并沒有多餘的腦容量去思考來人的心理陰影這一問題,其實程陽也沒有,兩個人在短短幾秒後就把這件事徹底抛到了快感之後。
等褚世清再次能控制自己的時候,他看見的是一個被充分操過後終于滿意了的程陽。
褚世清覺得自己的大腦此刻非常遲緩,只有一種混沌的滿足和愛意,再加上一些疲憊。
他懷疑地看着程陽。
“你想着在這來一次想了多久了?”
“在有你之前。有次來看展的時候突發奇想的。”
“操……”
程陽面無波瀾:“下次你再在波道裏鬧人,我們就來一發。一發解決不了的就來兩發。”
“我操……我……”褚世清搖了搖頭,“現在想想我之前的任何一任跟你比起來,還真是都差了點味道。”
程陽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他擡手鼓勵地拍了拍褚世清的臉。
“謝謝認可。這也就是為什麽我一直以來都是看上誰就能得到誰。您終于意識到了?”
褚世清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程陽拽了些紙清理那些黏糊糊的潤滑,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又擡着褚世清的下巴吻了一會。吻完之後兩人都有些喘,程陽覺得衛生間隔間這種環境做一次就夠了,因此拉開了自己和褚世清的距離。
“下次再敢讓我優先你的飛機,就不是這麽簡單能解決的了。”程陽頓了頓,“還有就是,別在我面前拿錢裝逼。聽見了沒有?”
褚世清想了一下:“你是為那個筆記本電腦?”
“主要還是今天波道裏的事。”
褚世清讪笑了一聲:“對不起,程主任,我以後不敢了。”
程陽看着他,面露譏諷,不過還是俯身給了他一個長吻。吻完之後程陽站起來穿好衣服,跟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走了出去。
等褚世清出去了,就看見程陽在外邊平靜地等他。
林雨萌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就是一旦發生了什麽事,就喜歡窩在管制室裏。或者說躲在管制室裏更貼切一些。簡直是另一個世界,極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這毛病大概是從工作第三四年之後開始有的,一開始同事還問她,後來就不問了。程陽尤其不愛管,至多給她投來一個關心的目光。除非是那種交接班的時候管制室裏人特別多并且很亂,她會被程陽趕出去。
程陽一進管制室就看見林雨萌了,他拉着王曉東問了一句“你們萌姐怎麽了”,王曉東表示不知道之後他就沒再多問。他隔着兩三個人跟林雨萌指了指門外,林雨萌就聳了聳肩,自覺地走了出去。
半小時之後,她又自覺地溜了回來。
程陽正好是監控,比較輕松,他就給林雨萌倒了杯溫水送過去。
“你不是生理期吧?”
林雨萌瞪着他,壓低聲音說了句:“滾。”
程陽轉身要走,卻又被林雨萌叫住了。林雨萌看着他,眼神很奇怪。
“你跟那個飛行員真的假的?不是逗我的吧?”
“不是。”
林雨萌皺了皺眉:“那你想清楚啊。”
“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林雨萌看着他,“反正就是覺得你應該考慮清楚再……”
再怎麽樣,她也說不出來,所以就用手随便比劃了兩下。程陽倒是聽懂了,臉色都變了變,沒說什麽又走回到了席位上。
林雨萌遇到的事是家人身體出了些問題。這些事情她不會跟程陽說,程陽也不會過多去問。
她其實非常珍惜這個朋友。
畢竟一個人能看順眼且處得來的人,也并不是那麽多。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對他人來說意味着什麽、是否重要。甚至他人也往往不知道。一個人存在于世界的時間太過短暫,因此他/她與他人的交集都那麽模糊或匆忙,很容易就散溢掉了,基本無法抓住。
我們迅速地認識、判定、喜歡、最終厭惡一個人。
愛不過是對厭惡的一種消極抵抗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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