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有句老話‘鞭子抽不到自己身上就覺不到疼’, 話糙理不糙,衛諺瞞下那封書信,還暗地裏阻攔沈遲意和她姑母相見, 被她發現之後,他是心虛多于愧疚的, 甚至隐隐覺着自己委屈,要不是沈姑母非要橫插這一杠, 想要帶走沈遲意, 他又怎麽會蓄意欺瞞呢?
如今同樣的事兒落到自己頭上, 他才知道被信任之人, 打着為自己好的旗號欺瞞是何等惱火震怒,盡管兩件事并不相同,但他惱怒過後,隐隐能體會到她那時心緒了。
就連衛詢這幅理直氣壯,半點不覺着自己有錯的德行,都和自己當時一模一樣…簡直是在火上澆油。
難怪她會那般生氣…原來如此。
衛諺想到這裏, 又有點不安,衛詢做了錯事,他尚且能打能罵, 他犯了渾, 沈遲意卻不能拿他怎麽樣,難怪她那日會說“若你和我易地而處, 我也像這般對你肆意欺瞞,你會是個什麽心情?”,她那日的惱怒和失望只怕要比自己現在再加個更字。
衛諺一時心緒翻湧,竟顧不上再訓斥衛詢,微微蹙着眉不言語。
衛詢卻支撐不住, 半躺下來,氣喘道:“大哥恕我無禮,我現下傷重,不方便坐着回話。”
衛諺冷冷掃了他一眼,看着他和自己相似的欠抽德行,真覺着衛詢是沈遲意派來懲罰自己作孽的。
他平了平氣,壓下煩悶的心緒,拉出旁邊的椅子和衛詢談起了正事:“你費了這麽大功夫,究竟探聽到什麽了?”
衛詢也正色起來,沉吟道:“皇上傳了道密旨,說自己重病,要求祁陽王立即回去侍疾。”
衛諺挑了下眉,有些嘲弄:“陸枕溪去了?”
衛詢也有些諷刺地笑了下:“皇上一向偏寵三皇子,要不是一些老臣勸谏着,他只怕早就立三皇子為太子了,祁陽王是長子嫡出,他和三皇子哪有不忌憚的?只要此人一除,三皇子頃刻就能立太子。再說皇上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怎麽偏偏這時候叫祁陽王回去?只怕皇上重病要人侍候是假,有意幫三皇子鏟除障礙是真。”
他頓了下,又悠然道:“不過祁陽王也沒辦法,孝道在頭上壓着不說,他又不可能直接起兵造反,皇上下了聖旨,他怎敢不遵?所以匆匆趕去了京城。”他啧了聲:“以後未必能平安回荊州。”
衛諺不知想到什麽:“那也未必,他能耐可比你想象的大…”他瞟了衛詢一眼,眯起眼:“既是密旨宣召,你是如何得知,又是如何跑出來的?”
衛詢笑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臉上,慢騰騰地道:“說來也怪,是一位我不知曉身份的神秘人給我襄助,他說他也是大哥安插在蜀中邊界的人手,還說他一直暗中輔佐你,多虧了他,我這次才僥幸逃過一劫。”
衛諺眼底掠過異色:“你不知道那人是誰?”
衛詢垂下眼,輕輕搖頭:“不知。”才怪。
他之前跟沈遲意說過,衛諺曾經算計過沈澤的事兒,倒也并非他胡謅,他畢竟在衛諺手下執掌情報多年,若是存心打聽,還是能查到些蛛絲馬跡的,所以他這次來邊界,看似冒失,實則早已有了謀算,一是為了陸枕溪和朝廷那事兒,二更是為了細查一些線索,沒想到這一查,居然真給他查出一個人來——周明。
周明之前是沈澤的首席幕僚,極得沈澤信任的,之後沈家一倒,周明就不知所蹤了,如今卻出現在衛諺麾下,只有兩種可能:其一,周明一直都是衛諺的人,被他安插進沈家成為細作,沈家一倒,衛諺就幫周明換了個身份,派他來了邊界打探情報,看到自己遇險,便出手救下自己。
其二,沈家倒了之後,周明投靠衛諺,成為他手下的探子。
這兩種都有可能,衛諺既有野望,所掌握的情報渠道的線肯定不止他一條,必然是蛛網一般多線布置的。他這次明知有圈套還深入虎穴,除了為了幫衛諺探聽朝廷和陸枕溪的動向,更是為了逼在邊界蟄伏的周明現身,如今瞧來,他雖身受重傷,不過目的卻達成了。
不論是哪種,這事兒可都太有意思了…衛詢不禁玩味笑了下,擡眸悠悠地問:“我聽說大哥之前幫沈姐姐救了沈氏族人,姐姐應該很感激吧?”
衛諺漠然看他一眼:“你哪來的姐姐?”
衛詢翹了下唇角:“不叫姐姐叫什麽,嫂嫂嗎?”他每個字都別有深意:“現在可還不是呢。”
……
兄弟倆大事上并不含糊,可惜天生八字不合,等到衛詢傷好的差不多,能夠動身了,衛諺便拎着衛詢返回蜀中。
他一路記挂着沈遲意那邊,難免分心,路上竟遭人埋伏,所幸沒什麽損失,只可惜他大腿被毒箭擦破了皮,雖然毒性不烈,但若是不及時處理,路上也是個麻煩。
奈何他傷的地方在膝蓋上頭半寸,大腿內側那個位置,十分尴尬…衛詢把他傷處瞧了半晌,有些擔憂又有些幸災樂禍地道:“前面不遠處就是城鎮,要不要去城中叫來一位歡場女子,來幫大哥吸出毒液?”
別說衛諺不愛讓女人近身了,就算他精通此道,也想不出這麽離譜的主意!更何況老二這點小心思當誰瞧不出來,若他敢叫什麽歡場女子,老二轉頭就得添油加醋告訴阿稚,他豈能上這個當?
衛諺冷嗤了聲,看向周钊:“你來。”
周钊幫自家郡王療傷那自然是在所不辭,半跪在他身前單膝蹲下,不過哪怕兩人幹的事再正經的事兒,這般姿勢也委實難看了點,衛詢笑的險些傷口崩裂。
衛諺回程的一路上,臉色都灰灰的,越發渴望見到沈遲意。
他顧不得傷口未愈,日夜兼程趕回了衙署,等回來之後,他心思又有些忐忑,躊躇半晌才吩咐周钊:“別讓沈遲意知道我受傷的消息。”
若真不想讓沈姑娘知道,瞞着不說就是了,何必特地吩咐?周钊腦子轉了轉才反應過來,正色應下:“您放心,我定會把消息傳出去的。”不特地讓沈姑娘知道,那就讓除了沈姑娘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屆時沈姑娘焉能不知道?
衛諺見他領悟得當,唇角微翹,很快又放平了,淡淡道:“你倒機靈。”
看着周钊領命去了,衛諺大半個月不曾見沈遲意,心裏既激動又雀躍,先是沒事找事地把屋裏收拾一番,又讓後院的幾株海棠遭了殃,被他拔下來插到屋裏,預備着一會兒送給沈遲意。
他瞎忙活了一會兒,忙到傷口快要開裂,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受了傷,那就不好表現的這般生龍活虎,倒不如表現的虛弱些,好讓她心疼一下自己,這樣她應該就不會那般生氣了吧?
他念及此處,忙給自己搭上一床薄毯,懶懶靠在榻上,一副虛軟無力的模樣。
他這麽輾轉了半個時辰,還不見周钊回來,他心下又焦躁起來,是周钊那厮辦事不利,沒把話傳到她耳朵裏?或者她知道了也不相信他受傷,以為他在博取同情?
抑或是…她還在生氣,所以不想搭理他?
衛諺想到這裏,又騰的坐起來,低頭看着大腿上快愈合的傷口,思量着要不要把傷弄的更嚴重點,誇張點,好去吓吓沈遲意。
他左想右想,心裏一時冷一時熱的,直到周钊進來,他擡起眼,滿懷希冀地往周钊身後看去,卻見他身後空無一人。
衛諺心下狠狠一沉:“她人呢?”
周钊嘆了口氣:“沈姑娘不在府裏,跟她姑母走了。”他見衛諺臉色刷的變了,忙補了句:“郡王莫急,沈姑娘就是随她姑母去保寧住幾日,散散心。”
保寧離蜀中不近不遠,就在衛諺轄地之內,他心裏一松,又是一沉。
他現在非常迫切地想見到沈遲意,偏偏這人不在蜀中,他心裏的失落簡直難以言表…而且萬一…萬一等沈遲意回來,他傷好了怎麽辦?她還會不會憐惜他?
衛諺越想越是按捺不住,擡步就沖了出去。
他忘了此時身在衙署,他這麽急吼吼地趕回來,又急吼吼地沖出去,引得衙署官員不住探頭圍觀。
衛諺被看的面皮一熱,逐漸放緩了腳步,掩飾般地道:“本王突然想到,王府有些事還沒處理。”
有個頗沒眼色的文官上前了幾步,谄笑道:“卑職恰巧有些事情想和您回禀,不如咱們就去王府詳談。”
衛諺才不想和糟老頭子詳談,心頭一怒,奈何話是他親口說的,他只得冷哼一聲,算作應下。
他帶着人和那名文官騎馬往王府方向行去,一路上內心實在焦灼,一行人路過青樓楚館遍地的春朝路,衛諺聽到男男女女高聲飲酒作樂的雜音,他心下更是不快,他身為一地郡王都還形單影只的,這群人倒是大庭廣衆卿卿我我,成何體統?
他緊緊皺眉:“這起子人在吵什麽?”
文官笑:“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蜀中擺了舉人的鹿鳴宴,宴散之後好些舉人卻不急着回去,一是想在蜀中多快活幾日,二也可以多結交些人脈。”
衛諺之前打聽過柳解元的事兒,文官不免多提了一嘴,贊道:“那位柳解元在鹿鳴宴之後就回去了,他的好幾個同年好友,都是豐神俊秀之輩,也不在蜀中溫柔鄉裏流連,跟他一道返回保寧備考。”
沈遲意表哥的同年?
衛諺仿佛想起什麽似的,臉色陰沉至極,撂下身後一群人,一揮馬鞭往城外的方向沖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本将心向日萬,奈何微博瓜太多…周六周日日萬搞起還是要繼續虐虐衛狗,我果然比較喜歡男配出來搞事嘻嘻嘻嘻嘻安利基友的狗血文兒~:名字《篡位世子的嬌公主》by一窗明月【瘋批偏執篡位世子&前朝嬌美嫡公主】
【文案一】
鎮南王世子李浥塵,自邊境回來後,謀權篡位,囚盡皇室中人,唯留數年前背棄過他的三公主月兮。
“陛下,此女如何處置?”
李浥塵幽深的眼中波雲詭谲,觑着腳下的人兒,少女粉頰若芙,緊咬着下唇,嬌身瑟瑟,水潤的眸中盈滿了瑩淚。
“送去朕的寝殿。”
【文案二】
我本是曌國衆星捧月的三公主,月兮。
可自從那個曾經被我抛棄的男人奪了父皇的帝位後,我便淪為了他的侍妾,無名無分。
他肆意羞辱我,多次告知我,我只是他身邊最低賤的侍妾。
為保住母後和弟弟的性命,我置若罔聞,不得不拖着殘破的身子忍辱負重,茍延殘喘,日日看着他與他的摯愛江妘成雙入對,恩愛缱绻。
不想,巡游結束回宮後,他驟然對我極好,還總做些令人迷惑的事。
他遣散了後宮。
他殺了江妘。
他要立我為後。
他跪在我腳下苦苦哀求,求我不要藥掉腹中孩兒。
【小劇場】
①
陡崖上黑雲密布,李浥塵看着被刺客劫持的女子,她身形單薄,清泠的眸子中卻無絲毫懼意,也不曾給他一個眼神。
他燥從心來,脫口而出:“朕救貴妃。”
當他放下江妘,心慌意亂地回到崖頂。
人兒永遠閉上了眼,身下淌着殷紅的血跡。
禦醫說,那姑娘,還懷着身子,已有孕月餘。
②
李浥塵重生了,重生到月兮被劫持的那一日。
感謝在2021-01-21 21:54:09~2021-01-22 21:49: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流沙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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