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衛諺瞧她不接, 還道:“穿上讓我瞧瞧,若是不合适,我再給你改。”
沈遲意手指顫抖地接過來瞧了眼, 憑心說一句,衛諺一個大老爺們針腳還挺整齊, 反正比她自己的針線強多了,但這條襦裙的亮眼之處就在于微露的前襟, 衛諺最多點亮了縫紉技能, 設計感什麽的是半點沒有, 被衛諺這麽一改, 這一大亮點徹底沒了,整體瞧着怪得很。
她硬生生給衛諺那一臉得意氣笑,低頭彈了彈指甲:“世子,你臉伸過來一下。”她今兒非得撓花衛諺的臉不可!
衛諺生出一絲危機感來,輕咳一聲,轉了話頭:“我覺着我改的還不錯, 既然你不喜歡…”他遲疑了下:“我再讓人給你定制幾身就是,挑你喜歡的來就是了。”
幸好沈遲意本就不大喜歡這條襦裙,聽衛諺願意賠她幾條, 她火氣方才下去了些, 又敏感地抓了個重點:“再給我定制幾身?”她疑惑道:“世子之前給我買過衣裳?”
衛諺哦了聲,輕描淡寫地道:“前幾日家裏清點庫房, 多出幾匹用不着的料子,繡娘便随意趕制了幾身,誰想到你恰好能穿,我就讓觀主拿來給你了。”
沈遲意想到之前收到觀主送來的幾件夏裝,均都是顏色清雅, 款式出挑的,衣料更是上等品,一針一線皆是精雕細琢,而且尺寸正好,穿着服帖舒适,哪裏是能随便趕制出來的?
她心中不免生出一縷感動,又暗暗吐槽衛諺這性子,跟人沾邊的事兒他一點不幹,這種能讓姑娘感動的細節他藏着掖着,惹人生氣倒是一把好手,要不是原著薛素衣眼瞎倒追,他這輩子是別想讨到老婆了!
她瞟了眼衛諺故作不在意的臉,冷不丁問道:“我的身量尺寸世子是怎麽知道的?”
衛諺随口道:“你都入我懷裏幾回了,區區尺寸而已,有什麽難知道的?”
他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又描補一句:“我倒是無所謂你穿什麽,只是你到底是王府出去的人,若是穿的破破爛爛,豈不是要讓人說我小氣,沒得苛待于你?”
沈遲意心頭才生出的一縷感動,乍然消影無蹤,她不由翻了翻眼睛,就見一位道姑匆匆過來:“真人,一位姓薛的姑娘來求姻緣簽,點名讓你給她解簽呢。”
薛姑娘,薛素衣?聽到衛諺的正經cp來了,沈遲意頓了下,笑:“好。”她帶了幾分調侃,看向衛諺:“薛姑娘回來了,世子要不要去見見?”
她現在差不多能篤定薛素衣是個穿越的,衛諺現在似乎對她這個原本的惡毒女配很有好感,不過畢竟人家是原書命定的一對兒,衛諺當初也沒少為薛素衣出頭,使得沈遲意難堪。這麽一想,沈遲意對現在的局面又深感頭疼,怎麽就攪和進男女主的感情戲裏了呢?
衛諺蹙了蹙眉:“這麽快?”他沉吟片刻,解釋道:“我外祖母病前些日子好了些,又苦于廣漢那裏沒有名醫,薛素衣便帶着外祖母來蜀中尋找名醫,為她老人家調理身子。”
沈遲意取過一邊放着的拂塵,把手中拂塵一揚,悠然道:“世子的家事,跟我一個外人說這麽詳細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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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諺見她這幅半點沒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态度,牙根有些發癢。
他湊在她耳邊輕笑了聲:“話別說那麽滿,如今是外人,以後說不準就是內人了。”
沈遲意臉一沉,抄起拂塵就要搗他一下:“你還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衛諺輕飄飄後掠了幾步,避開她的拂塵,啧啧笑道:“我所言字字皆發自肺腑,你可惱什麽?”
沈遲意不理他,揚起拂塵去了前殿。
衛諺在後亦步亦趨地跟着,她有心想讓薛素衣把衛諺想法弄走,便也沒阻攔。
兩人幾乎肩并肩進了正殿,薛素衣正站在神像前叩拜,見着衛諺和沈遲意站在一處,俨然一雙璧人,她目光被刺了下,随即彎起唇角,柔柔笑道:“原來表兄在這裏啊,倒讓我好找。”
她又瞧了眼沈遲意,有些猶豫地輕聲道:“我倒不知…該怎麽稱呼沈姐姐了。”這些日子的事她也聽說了,心下越發忌憚沈遲意,幸好她自覺是天命之女,哪怕事态和她想象的不同,她也自信能扳回正軌——沈遲意不過是她路上的小小絆腳石,只要能解決此事,衛諺将來必還是她的。
薛素衣還是一身清麗裝扮,茜色衣裙繡着蓮花,眉眼溫婉甜美,比之幾個月前更為動人。
沈遲意沒理會她暗含的譏诮,随意道:“薛姑娘是來求什麽的?”
薛素衣淺笑,臉頰含着緋色,飛快瞟了衛諺一眼:“姻緣。”
沈遲意随意指了一個簽筒:“搖那只簽筒。”
薛素衣跪倒在蒲團前,很快,一只簽子掉了出來,她遞給沈遲意:“還請沈姐姐幫我解簽。”
沈遲意低頭一瞧,就見上面寫着‘風弄竹聲,只道金佩響;暗香花影,疑是玉人來’,她輕笑了聲:“上上簽,恭喜薛姑娘了。”
薛素衣眼底掠過一絲得意,追問:“到底是什麽意思呢?還請沈姐姐幫我解惑。”
沈遲意悠哉道:“心想事成,好事将近。”
薛素衣唇角微揚:“多謝沈姐姐。”她又轉向衛諺,笑嗔:“祖母現在已經在王府裏了,她許久沒見表兄,正念叨着呢,表兄跟我一道回去吧。”
衛諺神色淡淡:“我還有些事,要先去衙署一趟,下午我自會去拜見外祖她老人家。”
他說完便動身走了,薛素衣轉過身來,上下打量沈遲意兩眼,面上笑意淡了幾分,她斂衽行了一禮:“這春秋觀是我姑母所建,我也常到這裏誦經祈福,日後還望姐姐多多關照了。”
沈遲意仿佛看到她撂下一本無形戰書,微微一笑:“好說。”
……
衛諺倒是守信,催着幾個大家加班加點地趕制,終于在宴會之前賠了沈遲意一套全新的赴宴衣裳。
這套是藕荷色的立領斜襟褙子,底下配着同色的天水紗羅裙,配色清雅精致,腰肢處微收,比上一套襦裙更合沈遲意審美,就連沈若渝都說這套精致許多。
她簡單試了一下,果然跟上回一樣,半分不差,就連胸口和腰肢的細節都恰好到處,她不免在心裏暗罵了聲,暗暗把衛諺捆起來抽了好幾遍。
上回沈姑母不過是簡單說了一句,沈遲意如今只知道擺宴的地方在城中有名的蓮湖,旁的是兩眼一抹黑,就連擺宴的主家是誰都不知道。
她坐上馬車來到蓮湖,才發現這裏已經被圍了起來,每個進出的客人手頭都有請帖,她自然是沒這玩意的,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柳知府和沈姑母二人。
這時,府門入口處的管事走過來,拱手道:“姑娘可是今日赴宴的賓客?”
沈遲意有些許尴尬:“正是,不過我等的人還沒來,我手頭沒有請帖。”
管事笑:“姑娘是跟柳知府和沈夫人一道來的嗎?無妨,随我來就是。”
沈遲意暗暗納悶,柳姑父可還沒那麽大面子,這擺宴的人是誰啊?就這麽直接放她進去了?
她心下雖驚,面上不顯地跟着管事進了園子,被引到了一處風景清雅的席面上,還時不時有小丫鬟給她面前添茶放點心,伺候的可比對其他人周全多了,她更是一頭霧水,打算等姑母來了她再問問。
她剛拈起兩枚芙蓉糕吃了,就見柳姑父領着一名女子走了進來——這女子生的杏眼桃腮,年輕貌美,卻不是她姑姑,是那位朱姨娘!
這位朱姨娘穿金戴銀,手上脖子上的都是翡翠挂件,打扮的比她姑母還煊赫,身後跟着幾個侍婢服侍,滿臉的張揚自得。宴上的夫人多是不大相熟的,見她這般排場做派,下意識把她當成了柳知府的正頭太太。
沈遲意臉色一下變了。
再沒有放着正妻不帶,卻帶着個二房來交際往來的道理,這對哪個正頭太太來說都是極大的羞辱,她一直知道柳姑父混蛋,萬沒想到混蛋到這等地步,寵妾滅妻,簡直半點禮數都不講究了,真個賤人!沈姑母沒做什麽錯事,憑什麽要受這般奇恥大辱?!
柳姑父瞧見席面上坐着的沈遲意,臉色多少有些尴尬:“這是官宦人家的宴會,五娘怎麽也在此處?”
沈遲意冷冷道:“我姑母呢?”
柳姑父臉上有些不自在,朱姨娘卻晃了晃手裏的絲絹,巧笑道:“夫人吶,大概是知道沈姑娘要來,又覺得丢臉,便不敢來了。”
……
這場宴席其實是衛諺主辦的,為了在宴請來蜀中運糧備戰的一些官員,不過他有心瞧沈遲意的瞪圓眼睛的驚訝模樣,就壞心眼地沒告訴她。
衛諺正在想着沈遲意等會兒會有的表情,就見周钊一臉頭大地跑過來:“世子,有人在席間鬧起來了…”
衛諺皺眉:“誰?”還有人敢在他的地方撒野?
周钊一臉絕望:“沈姑娘…”他又補了句:“她好像和柳知府的一位夫人,因為什麽事鬧起來了。”說鬧都是擡舉那位柳夫人了,根本是沈遲意單方面輸出,壓的那人擡不起來頭。
他想到沈遲意那脾氣,心裏打了個突,吞了口口水才道:“要不要…卑職去勸勸?或者卑職帶人把兩邊人看起來?”若是鬧大了,傷的可是衛諺的臉面。
衛諺眼底反露出幾分笑意,啧了聲:“脾氣倒大。”他不禁輕笑:“由着她出氣吧。”
他輕叩了一下桌案,瞟了眼桌上一盤水淋淋的荔枝:“把這個拿給她,等她氣消了,吃兩顆潤潤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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